第115章 波瀾(下)(1 / 1)

夜明 不老的考拉 1240 字 2個月前

多爾袞的大軍分批在君子津渡口渡河。三月的河水依舊寒冷。女真大軍士卒著甲衣者眾多,不可能泅水過河,土默特部提供了大量羊皮筏子。女真人拯救土默特人於生死存亡之際,幾年間不斷得到回報。歸化城的戰略位置顯露無疑,以此為中心一麵可以連接大明,三麵可以輻射河套、漠西、漠北甚至準葛爾草原。嶽托前往托克托草原給多爾袞送行。兩白旗和兩紅旗分彆是大金僅次於上三旗的勢力,兩人間少不了明爭暗鬥,但作為最有眼光的大金臣子,他們也是皇太極的左膀右臂。所謂曲高和者寡,彼此之間也有惺惺相惜,應對那些隻知道貪圖眼前小利的女真貴族,他們的利益是一致。皇太極既重用他們也讓他們互相製衡。多爾袞飛揚眉頭,說:“此次西征察哈爾,難不在我,而在你,察哈爾已無和我大軍一戰之力,唯一畏懼的是他們並不接戰,隻在廣袤的草原上東躲西藏,漠西廣闊,糧草補給最為重要。”嶽托語速緩慢,說:“你在漠西不用擔心後路,凡事不可著急,徐徐而圖,攻心為上攻敵為下,征服了察哈爾,蒙古再沒有什麼值得擔憂的。”對岸河套草原霧氣蒙蒙,多爾袞遠眺眼神淩厲,仿佛要刺穿虛空尋覓到察哈爾部落的駐地。“你要當心,土默特人並不老實。”嶽托微露笑容,說:“有我留在歸化,他們翻不了天。(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穩定)”多爾袞往前一催馬,大喊下令:“出發!”中軍儀仗徐徐開拔。將士先解下甲衣綁縛在羊皮筏子先行運過,粗壯的士卒光著膀子抱在戰馬的脖子上泅水渡過。河水冰涼,到達對岸的女真人臉色蒼白,咆哮驅趕寒意。一堆堆篝火燃起,烤乾貼身的衣服。嶽托靜看大軍過河,撥轉馬頭回歸大營。歸化城西南側女真糧草營熱火朝天,漢人從大青山中砍伐了巨大的樹木,又鋸成尖銳的木樁,樹立柵欄。每隔三五天都有成列的騾馬大車從遼東穿越漠南草原到達此地。從大明逃入漠南草原的漢人也無可奈何成了女真人的奴仆。嶽托軍紀嚴明,從沒女真士卒在外遊蕩或者溜入歸化城,更不用說騷擾欺淩土默特人牧民。河套草原綠草吐葉,空氣濕潤,雨季很快就要到了。阿穆爾約束部落駐紮在河套東側,該做的他都已經做完了,剩下的隻是等待,從他離開額哲進入河套那一刻起,就在等待此刻。斥候很快發現了河套的察哈爾部落,女真大軍氣勢洶洶包抄而來,阿穆爾沒有一點擔心。他付出了一千多匹戰馬的代價可不光是為自己的部落尋找一個駐冬地。女真西征察哈爾必然要先經過河套草原,他留在這裡正是要成為第一個投靠女真的察哈爾部落。白甲兵的簇擁下多爾袞奔向察哈爾部落駐地,阿穆爾領親兵迎上來。兩列騎兵相聚三百步,阿穆爾催單騎上前,翻身下馬跪在鬆軟的草地上,大聲喊叫說:“察哈爾蘇尼特部阿穆爾求降。”“阿穆爾!”多爾袞勒輕喃,他聽過這個名字,那是林丹汗的**臣,也是察哈爾人中值得注意的頭領,沒想到是第一個來投降自己的人,看來聰明人總是能做出最正確的決定。他在馬上輕輕揚手,說:“起來吧,我大金和察哈爾本無仇怨,當年林丹汗殘暴無道,欺淩蒙古諸部,侵擾我大金邊境,天聰汗方才興義師討伐,從今以後若察哈爾在漠南安分守己,共保草原太平也不失為一件幸事。”阿穆爾起身點頭唯唯諾諾。多爾袞用馬鞭指向不遠處蒙古包,說:“察哈爾部落本在朵顏草原遊牧,因林丹汗的暴戾方才流離失所。如今你們可以重返漠南了,天聰汗將朵顏草原和張壩草原都留給了你們。”聽見此言,阿穆爾心中的大石終於落地,劃地遊牧是女真慣用掌控投降蒙古部落的方式,他早有心理。唯一疑問的是皇太極會將哪一塊草原分配給察哈爾人。朵顏草原和張壩草原雖不像河套如此肥沃,但也是上等牧場,兼有張家口這個好地方,天聰汗對察哈爾人並不吝嗇。其實也隻有那裡最為合適,以察哈爾部落的地位,投降後女真也不會掉以輕心,朵顏草原和張壩草原臨近遼東,察哈爾部落被放在此地再難脫離女真人的掌控。阿穆爾再匍匐在地:“天聰汗仁慈!”多爾袞臉部僵硬的肌肉稍稍緩和,又說:“你們的牲畜留在河套吧,將作為我大軍西進的軍糧,你三日後率部遷徙往張壩草原,天聰汗會在那裡補償你的。”阿穆爾不敢反抗,點頭稱是。他並不擔心女真人會虧待他,如果第一個歸降降的察哈爾部落沒有受到優待,那豈不是逼迫其他察哈爾部落在荒涼的草原上和女真大軍纏鬥到底嗎?他利用了同族部眾,也是無奈的選擇,當事情已經不可為的時候,隻能儘力為自己找到一條出路。“額哲在什麼位置?”多爾袞的聲音冷冽。阿穆爾猶豫片刻,說:“我隻知道額哲和囊囊福晉已經在漠西分開,半年來我一直在河套,他們究竟到了哪裡我並不清楚。”他要提供一些信息,但又不想出賣同族。多爾袞目光盯在阿穆爾的臉上,仿佛要看穿他的內心,逼的他畏懼低頭。立春之後,氣候溫潤,白晝延長,天黑的也沒那麼早了。下半夜光景,漢部兵營外出現了幾個身影。早已在外守候的逢勤簡單的寒暄後將幾人引進翟哲的營帳。大帳內,翟哲穿戴整齊,微弱的燈火在帳外咆哮的風聲中顯得柔弱。逢勤先行進門,行禮道:“大人,來了。”“讓他進來!”黑影被引入帳中,掀門的瞬間從外麵竄進來的風將燈火吹的直撲騰,差點吹滅。來人忙將營帳的門扣死,後掀開罩在頭上的黑布罩,豁然正是車風。翟哲招呼他坐下,說:“這些天委屈你了。”車風坐在翟哲對麵,說:“我是土默特人,更是漢人!”翟哲蹙起眉頭,說:“我著急招呼你過來,是有一件很為難的事情想讓你做。”“儘管說!”翟哲起身在帳內踱步,猶豫不決,半晌才下定決心說:“我要向嶽托密報漠北使團一事。”車風一驚,問:“你想乾什麼?”女真人是不會容忍土默特人和漠北蒙古聯姻的,蒙古各部任何聯合都是女真人的大忌,女真如果知道漠北使團隱藏在歸化,必然要引起軒然大波。“這件事瞞不住,你不做也有人會去做。你去做了反而能得到他們的信任。”翟哲解釋。“你是要逼大汗和女真人反目?”車風猜到了翟哲的心思。翟哲搖頭,說:“不,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先種下一顆因,再過幾個月才會結果。漠北蒙古不會信任漢部,隻有大汗出麵才能和聯合蒙古各部,烏蘭公主在漩渦中心。”車風像是猜到了什麼,又看不清晰,問:“你到底想乾什麼?”翟哲不再解釋,說:“你按照我的話去做,你放心,我不會對土默特部落不利。”半個時辰後,大營中歸於一片黑暗,幾個黑影又悄然離開,隻留下了幾聲犬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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