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媳婦壓低了聲音稟道:“四姑娘,祝家大姑娘鬨了肚子,說是我們府裡的茶水有問題。大太太正陪著老夫人看戲,姑娘您看該如何是好?”方錦書管著茶水的事,司嵐笙分身乏術,下人便來找她拿主意。客人吃壞了肚子,是宴客的大忌。一旦處理不好傳了出去,不僅是司嵐笙這個當家主母沒了臉麵,整個方家也會跟著遭人閒話。想了想,方錦書回到涼亭中,歉意道:“各位姐姐妹妹們,實在是抱歉,我要離開片刻,稍候就回來。”吳菀晴道:“書姐姐你儘管去,這裡有我在呢!隻要大家不嫌棄,我來替你招呼著。”這裡的姑娘們年紀都比較小一點,更大一些的都在方錦暉那裡。吳菀晴,已經是最合適的替代人選了。鞏佳雖然年紀小,也知道這個時候方錦書離開定然是有事,俏皮一笑道:“放心吧,我不會給吳家姐姐添亂的。”方錦書再次致歉,方才離去。“祝清玫現在何處,哪些人跟她在一塊?”方錦書加快了腳步,邊走邊問道。管事媳婦答道:“她們在假山那邊的海棠樹下。有姚家六小姐,和郝家表姑娘。”聽見這幾個人的名字,方錦書的眉頭皺了皺。她前世就知道,郝韻喜歡跟姚芷玥湊在一塊,這會她們兩人在一起倒不意外。隻是,來的女客那麼多,怎麼偏偏就祝清玫鬨了肚子,郝韻和姚芷玥偏偏又和她在一起?這其中,方錦書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芳菲。”方錦書喚道。“是。”芳菲懂得她的意思,屈了屈膝,飛快的離開。在壽宴開始之前,方錦書就囑咐過芳菲,讓她派人跟在郝韻身邊,半步也不能離開。方老夫人的六十大壽,郝韻作為外孫女肯定是要前來拜壽的,這個誰也攔不住。但郝韻的心思昭然若揭,方錦書怎會對她沒有防範。所以才遣了人跟著她,一旦有異動就來向她回稟。如果祝清玫的這件事,背後是郝韻在動手腳的話,就說得通了。方錦書心頭清楚,方家的茶水上絕對不可能有任何問題。那麼,郝韻、姚芷玥二人就顯得十分可疑。而祝清玫,她究竟知不知情,也說不清楚。不過,無論是什麼情況,她都必須儘快趕去。否則若被她們發現自己並不上當,乾脆鬨了開來,對方家不利。方錦書在心頭冷冷一笑,這不管是誰的主意,顯然很聰明。這樣的手段,已經不僅僅是內宅的陰私法子了,更接近於陽謀。讓她就算察覺了其中的不妥,也必須前往。隻是,郝韻的目的是褚末,她眼下用這個法子引自己去,又是何目的?幸好自己提前布下了人手,從這裡趕過去也需要兩刻鐘的功夫。在這個時間裡,隻要她沒有出現,想必對方不會輕舉妄動。這兩刻鐘,就是自己獲得緩衝的寶貴時間。依照目前的狀況,方錦書絕不會認為是自己疑神疑鬼地想多了。郝韻不會想到,方錦書隻通過這麼一點信息,就能推測出她彆有所圖。這個時候,她正緊張地看著姚芷玥,問道:“芷玥,會不會出什麼問題?”其實,姚芷玥比她更緊張。作為姚尚書的老來女,姚夫人對她極其寵溺,一向是她要什麼就給什麼。兵部尚書這樣的府邸,也寵得起她,打小錦衣玉食。吃穿用度,比有些不得寵的公主還要好些。她平生遇到最大的挫折,就是方錦書給的,還輸掉了一件傳家寶。那樣的寶物平白無故地送給了人家,就算是一向最寵她的姚夫人,也心疼地說了她幾句。自打那次之後,她就對方錦書起了畏懼心,見著方錦書繞著走。然而,她心頭始終是不忿的,總想要找到機會,將這個場子找回來。前幾日她下帖子給郝韻請她過府遊玩,才知道她被罰禁足的事情。好奇之下,她去了郝家。郝韻不能出門,但有小姐妹來找她,總不能不歡迎。在院子裡憋了十餘日的郝韻,見到姚芷玥便大倒苦水。姚芷玥這才知道,原來郝韻對褚末有了那等心思。“芷玥,你是我最好的手帕交了。”郝韻發愁:“你來替我想想法子,該如何是好?我真的想要嫁給他。”聽到事情跟方錦書有關,姚芷玥其實有些打退堂鼓。她想了想,遲疑道:“其實你母親說的對,他們都定親了,連小定都過了,你還有什麼法子?”這個時候,她已經有些後悔,為什麼因為一時好奇要來找郝韻了。這個問題,郝韻早已在心頭想了無數回。她是郝家嫡女,絕無可能嫁給褚末做妾。就算她丟得起那個人,郝家也丟不起。依郝、方兩家的關係,她母親也絕不會對方家提出這樣的要求。但是,她也聽說過彆的法子,隻是那樣的法子,她一個閨閣少女,又如何說得出口?對著姚芷玥,郝韻猶豫了半天,才扭扭捏捏道:“前兩年有件事,你有沒有聽說過?”姚芷玥,可能是她最後的一個機會,她便再顧不得害羞。“前兩年那麼多事,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哪一件?”“就是那於家三小姐,和胡家大少爺的事情。”郝韻一口氣說了出來。那兩家,在京中也是大戶人家。原本和胡家大少爺定親的,並非於家三小姐。但在春日一次茶會上,兩人在一張床上被發現,鬨出了層層風波。於家不依不饒,要胡家對三小姐的名聲負責,胡家大少爺原本定下的妻子也不是省油的燈。三家將這件事鬨得沸沸揚揚,所以哪怕是在閨中的郝韻也都聽說過。最後,不管他是自願還是被迫,胡家大少爺還是退了原本的婚事,娶了於家三小姐。這件事,原本是醜聞。但對眼下的郝韻來說,卻是一劑救命仙丹。既然定了親也是能被退的,那她和褚末就有希望。姚芷玥當然也知道此事,她想明白了郝韻所打的主意之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原以為自己算得上是為所欲為,跟郝韻的這個想法一比,卻算不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