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新皇的算計(1 / 1)

一世吉祥 泰戈 1656 字 2個月前

薛青雲的詫異,一點都不奇怪。楊致也是剛剛才意識到趙啟真正戰略意圖,並且同樣認為,年輕的大夏皇帝真的是瘋了。楊致雖因血戰大漠而名振天下,但不乏先帝有意將其捧上神壇的成分。在崇尚武力、講求實際的突厥人心目中,衛肅是當之無愧的頭號對手,接任的曾英明排名緊隨其後。但二人擔當的是統帥之責,少有親身領軍廝殺的機會,耿超因其悍勇而排名隱然還在楊致之上。薛青雲深知楊致素來思維縝密、極重實乾,事關實務從不虛言恫嚇、危言聳聽。隻聽楊致麵無表情的道:“但凡梟雄之主,莫不忍時能忍,狠時夠狠。狠起來的時候,比紅了眼的賭徒更為瘋狂。”“雙方不宣而戰已有月餘,耿超殺敵數萬戰果頗豐,皇帝儼然重振先帝時期的聲威,已足以對朝堂上下有了一個像樣的交代。可至今非但沒有見好就好的退兵跡象,反而深入突厥腹地一千多裡。率軍接應的肖剛、郭銳早年是經我揀選迎駕的兩名不得誌的校尉,二人在軍中資曆尚淺,亦無什麼深厚的背景靠山可言,完全是靠自己的本事擢升為將。皇帝用起來順手,也放心。”“大夏重金打造的四萬精騎,戰力猶在突厥騎兵軍團之上,已經梯次動用三萬五千人。我敢說,或由曾英明親自統率的剩餘五千精騎以及至少三萬以上步軍,應該也已動身出了朔方。”“先帝素來知人善任,淩開陽乃是不遜耿超的當世悍將。先帝焉有不知之理?淩開陽默默無聞的駐守淨州十餘年不曾動窩,或是出於自願。或是受先帝所托,總之確屬兩廂情願無疑。皇帝被立為太子之時。先帝放手任其署理國政將近一年,像淩開陽這樣重要的棋子,怎會對他沒有交代?一旦啟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猛人,於突厥而言,至少可收出其不意的奇兵之效。”薛青雲倒吸了一口涼氣道:“動用十餘萬朔方邊軍精銳,布置雙重接應,不惜以聲名赫赫的悍將親率的兩萬精騎作餌,暗成東西夾擊之勢,……皇上處心積慮的設下偌大賭局。是想將突厥一舉滅國麼?倘若真是如此,皇上先前的隱忍退讓,實乃惑敵驕敵之策,也就不難理解了。”楊致搖頭道:“這話隻說對了一半。皇帝固然心高氣傲,但絕沒有瘋狂到試圖一舉攻滅突厥的地步。能為亂世強國之君者,要麼不做,要麼做絕,看來皇帝深得先帝此道真傳。皇帝此番的意圖,十有**從一開始就直奔索力而設。如能成功誘殺或生擒索力。不僅可以一舉樹立新皇的絕對威權,帝位堅如磐石,而且可以一舉奠定既無外患、亦無內憂的大好局麵。即便不成,也不至於吃什麼太大的虧。大不了雙方打個平手收場。但皇帝起碼借此展現了謀略、決心與勇氣,向突厥彰顯了強大的實力。而一介勇將與數萬兵馬的性命,在一位有著雄心壯誌的亂世帝王眼裡。又算得了什麼?”“不知青雲兄可曾留意否?從我偵緝司與秦氏兩家密諜搜羅的密報來看,開戰至今。突厥方麵不說折損了數萬騎兵,說是折損了數萬人口總歸是事實吧?須知大漠草原生存環境惡劣。醫療條件遠不如中原發達,人口乃是比牛馬牲畜更為寶貴的關鍵資源。你以為索力真是打落了牙齒往肚裡咽、他就不心疼?如若放任耿超統率的大夏精騎橫掃大漠的故事重演,他在可汗大位上還能坐得牢靠麼?六年之前狂飆突進的那場突襲,堪稱整個突厥揮之不去的噩夢。但所有密報可有一字提及索力如今身在何處?可有提及突厥有何反應?將心比心的換位思之,索力隻能是在咬牙切齒的圖謀對策、秘密調集大軍!剿滅大夏這支精騎,狙殺耿超,同樣可以使突厥重回與大夏地位對等、甚至戰略態勢占優的托都可汗時代,同樣可以奠定索力不可動搖的突厥大汗之位!”薛青雲恍然道:“事實上從一開始,皇上與索力根本就是懷了同樣的心思,沒打算小打小鬨的衝突,而是都在籌謀一場戰爭!如此說來,耿超的確身處險境!……侯爺,我們難道就此旁觀?就不能為耿超做點什麼?”楊致漠然道:“耿超經過數年的沉寂反思,已是今非昔比。說來也是我大意了,耿超自十六歲從軍便與突厥作戰,奉旨回京何須特地繞道問策於我?他自知此去九死一生,乃是專程前來與我訣彆!”“除了在我方密諜的能力範圍之內,向耿超提供極儘詳細的情報,其他我們什麼都做不了。然而隨軍遣派的斥候,軍方的細作,秦氏在邊地以各種身份掩護的密諜,乃至內廷的外衛密探,皇帝怎會浪費?早已構築了一張嚴密的情報網。就算我們有心,也隻是錦上添花,卻在皇帝麵前過早暴露了我們的實力。不是我心狠啊!於事無補,何其不智?”隨即歎道:“青雲兄,你是沒有經曆過數萬大軍衝鋒陷陣一起絞殺的慘烈啊!我並非舍不得,在那樣的情形下,遣派數十上百的死士護衛耿超,有用嗎?我們遣派的死士與耿超身邊身經百戰的親衛相比,那又如何?我倒是想親身領兵去救,可我的兵在哪兒?先帝防我掌兵,新皇除了防我,密旨耿超問策,還有向我示威的意味。意思是沒了你楊致,我照樣能行。莫非青雲兄看不出來?”薛青雲深以為然:“侯爺所言甚是,隻是……隻是那耿超未免太過可惜了!”楊致欲言又止的道:“何言可惜?固他所願爾!這世上沒人想死,聖人所雲之殺身成仁、舍生取義,多是身陷絕境時的無奈之舉。耿超剛屆而立之年,驍勇善戰,統軍對敵經驗極為豐富,何況此番前後皆有強援,未必就會……。我唯一擔心的是,怕隻怕……。”薛青雲稍一思索,駭然道:“侯爺的意思是擔心皇上有意為之?!”“難說。”楊致戚然道:“戰爭從來都是政治的延續,帝王心性,向來大異常人。先帝與新皇兩代君主之所以能容得下我,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一直隻唯皇帝馬首是瞻,一直極儘謹慎的不求掌兵,避免乾預政事、插手政爭。我瘋狂斂財而不忘與其分贓,手無兵權而皇帝則不懼我尾大不掉,占島自保而暫在其能力範圍之外。新老兩代皇帝既要利用我,又拿我沒辦法。”“當年我與耿超心生嫌隙,是因為我衷心希望耿超與我舅兄沈重這一類新興的少壯派將領能夠不涉政治,隻做個純粹的職業軍人。如今回頭看來,是我錯了!我義弟衛飛揚受其父衛肅牽累一事,給了我很大的刺激。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很簡單,一旦擔任手握重兵的高級將領,幻想不涉政治,可能麼?當事之人或許問心無愧,但旁人真會完全信任你麼?皇帝真能對你放心得下麼?”楊致目光空洞的侃侃而言,也不知到底是說與薛青雲聽,還是為自己排解鬱積已久的胸臆:“我敢以人頭擔保,耿進與耿超父子都是絕對忠於大夏的忠臣,同時也是醉心於大夏武力擴張、一統天下的狂熱好戰將領。我的舅兄沈重同樣也是,隻是在我尊奉正統的嶽父的教導下,他與耿氏父子效忠的對象人物不同罷了。”“時至如今,朝野上下還有不少人認為當今皇帝是奪嫡爭儲的得利漁翁,是半路橫空殺出的一匹黑馬。其實他們都被先帝騙了!有道是文武之道,一張一弛,治國亦然。新君的人選,不僅要能承繼先帝一統天下的宏願,還要能心境高遠,懂得審時度勢,極善權謀機變。於此一途,先帝業已不動聲色的暗中培養了新皇許多年。仔細想來,新皇自幼便負有憊懶乖張之名,行事不拘一格,但他從小到大可曾做過一件甚為出格的錯事?從來沒有!小錯不斷,大錯不犯,可以說是天性,也是令人麻痹大意的自我保護,更是一樁了不起的本事!如果說是刻意的偽裝,難道你不覺得很可怕嗎?!”“生逢亂世,能得身登廟堂為臣者,會有幾個蠢人?能將文武群臣置於掌中駕馭自如,以至開疆拓域、國勢強盛,外戚與內宦從來不敢有半點乾政之心,這樣的一位帝王,會徒自耗費十餘年的寶貴時間,選出一個無能的紈絝子弟作為後繼之君麼?史雖載有其例,屈指可數。反過來說,正因屈指可數,才會載入史冊,令人扼腕嗟歎!”說到這裡頓了一頓,長籲了一口氣道:“青雲兄,方才有感而發,扯得遠了。耿進剛過知天命之年,耿超年屆而立,父子二人並無說得上台麵的過失,所以先帝才會為如何處置他們父子而大感頭痛。對於新皇來說,耿氏父子當年力捧寧王登上儲位,豈敢輕易忘卻?為安撫寧王一係勢力,命寧王、康王以親王身份入閣宰執政事,耿進正值盛年並未老邁,耿超如日中天,父子二人在軍方集團威望甚著,三相結合,皇帝那能睡得著嗎?”“皇帝徹底掌控兵權,自古以來便是穩固帝位的定海神針。借此發動與突厥的戰爭的機會,升擢提拔自己的將領,擴充豐滿自己的羽翼,剪除威脅自己的隱患。皇帝此番的精心設計,使耿超光榮戰死沙場,才是一石三鳥利益最大化的不二選擇!”——————————分割線————————————————————————————————ps:因為作者後台改版,好不容易才學會登陸。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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