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風關上的瞬間,沈定澤也睜開了眼睛,他臉上有幾分煩悶,似乎不爽從那個夢境中醒過來,哪怕他明明沒有睡覺,又如何會做夢?在她準備收起吹風時,他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臂,他很用力,她覺得自己手腕都像被他捏斷了一般,然而他直接的目光射來,讓她連查看手腕的時間都沒有,隻能迎接他的目光,他說,“你叫什麼名字?”“孟若妤,我叫孟若妤。”他像沉浸在某種情緒中終於回過神來,放開了她的手,“你擁有一個好的姓氏。”孟若妤看了他兩秒,“這得感謝我的母親。”之後沈定澤再也沒有理會她,孟若妤則自己進浴室洗澡,換上他讓人買來的衣服,從浴室中走出來。沈定澤一直維持著剛才她進浴室前的動作,一直看著巨大的落地窗外,她懷疑他甚至動都不曾動一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對他來說,甚至就像沒有時間流動,整個世界處於某種靜止狀態。她向他一步步走過去,“一定有很多女人愛你,千方百計想吸引你的目光,想走進你的世界。”沈定澤這才轉過頭看她一眼,“你也是這些女人中的一個?”“是,我也是這些女人中的一個。”她非常誠實,光著腳向他靠近,“你的世界裡隻有你一個人,一旦走進,就可以成為那個獨一無二,沒有女人能夠忍受獨一無二的誘惑。”獨一無二……孟若妤站在他麵前,“一個人的世界不孤單嗎?”“不孤單,因為這個世界裡已經住了人。”沈定澤收回目光,雙手交疊放在腿上,神色淡漠,眼神平靜,而他穿著浴袍的身體有一種禁欲的誘惑,讓人想撕碎他這種安然的平靜。“那個人呢?”“死了。”屋子裡很安靜,安靜到什麼都沒有,隻有風聲,輕輕的從落地窗外飄進來。他的世界裡住了兩個人,他和一個死人,就算那個人死了,也不曾離開他的世界。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沈定澤才開口,“需要我給你母親安排住處?”孟若妤搖搖頭,發現他並沒有看自己,於是開口,“不需要,那樣的話,永恒堂的人會懷疑我已經被你收服,不會對我有絲毫的信任。”“現在就不會懷疑?”沈定澤嘴角翹了起來。“會,但他們會把我母親控製起來,從而讓我為他們做事。”“可真心狠,連自己母親都能舍下。”孟若妤笑了起來,“我說過,我想走進你的世界,要得到某些東西,必須得付出代價。你看我都為你舍下我母親了,你得對我好一點,畢竟我是為了你才這麼做,這樣才能替你想傳什麼情報出去就可以傳什麼情報出去。”“你還站在這裡,我對你還不夠好?”“我很貪心,這樣還遠遠不夠。”……孟若妤被沈長木開車送回去,一路上,沈長木緊抿著唇,不時從觀後鏡中打量坐在後麵的女人。如今沈長水不在長生堂,這個女人又到了沈定澤身邊,這讓沈長木突然覺得整件事很棘手,一切都因為這個女人引起。孟若妤一直很安靜,突然她看向前麵坐在駕駛位上的人,“我長得這麼好看,讓你一直不停的看?”沈長木冷笑,“彆想在澤哥身邊做什麼,否則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這是沈定澤讓你對我說的話?”孟若妤勾了勾唇,輕笑起來,“我還以為你對沈定澤的安排絕對服從呢!”沈長木冷冷的瞪她一眼,她竟然敢警告他,如今她隻有沈定澤可以動,他們都沒有資格對她做什麼,而她清楚的明白,隻有沈定澤能決定她的生活,因此她也不會把他們放在眼裡,如此的目中無人,沈長木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到了孟若妤之前住的旅館,沈長木立即停下車,她從車裡走出來,卻不急著走,而是走到駕駛位旁的車窗前,笑看著沈長木,“你這麼聰明,應該知道女人吹枕頭風的厲害,我可以給你機會,從現在開始討好我。”沈長木被她氣得笑了起來,“希望你永遠都可以這麼自信。”沈長木把車窗慢慢上升,立即倒車然後離去,他從後視鏡看了一眼那個向旅館走回的背影,這個女人真是讓人不知道形容,她故意激怒自己做什麼,難道就覺得很好玩?他不會相信,以她的性格會說出這麼腦殘的話,去討好她,簡直就是一個笑話。孟若妤向回走,這個旅館很小,連電梯都沒有,她從階梯走上三樓,在她們之前的屋子前停下,然後敲門。孟慧然打開門,“你回來了。”孟若妤點點頭,走進去,“你這段時間好嗎?”孟慧然突然笑了起來,笑裡的荒涼讓孟若妤不忍心看,“他們來過了,說這種地方不符合我的身份,會給我安排符合我身份住的地方,如果不是你還沒有回來,我應該早搬過去了。”孟若妤走進去,坐著陳舊的凳子上,把包放下,“這裡是不太好,你住過去也好。”孟慧然不想提搬住處的事,“有人來找過你,他說他叫周成彬。姓周,他是周家的人?”孟若妤點頭,“我知道該怎麼做,你什麼都彆想,什麼都彆管。他們給你安排了住處,你就安心的住著,我很快就會去接你,讓你過上你希望過的生活。”“我喜歡過的生活?那是怎麼樣的生活?”孟慧然突然盯著她不放。孟若妤認真的想了想,然後笑了起來,“就是我找到一個我愛的男人,然後我會和他結婚,我們會有小孩子,但我們得出去工作,孩子就沒有人照顧,這個時候就得拜托你照顧小孩了。你一定不能嫌棄小孩子麻煩,也不能夠討厭他的存在讓你不能打麻將,你是我的媽媽,我的孩子你就應該照顧,再不願意也得照顧,知道嗎?”“好好好。”孟慧然想起那個畫麵,滿足的笑了起來,“到時候我一定給你帶孩子。”母女兩個人今天心情都不錯,還一同出去吃飯,並且喝了酒。她們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她們住的屋子前站了人,周成彬一直站在那裡,可憐兮兮的盯著孟若妤,如同被丟棄的小動物,又委屈又難過還有點埋怨。孟若妤讓母親回家,她則和周成彬一同走出去,旅館外麵是一排不正規的小吃店,店麵都狹小且不乾淨,看著都不舒服,那些牌子的漆都已經開始掉了,透出一種衰敗之氣。周成彬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他一把抓起孟若妤,下定決心一般,“小妤,你跟我走,雖然我不知道未來會如何,但我一定會保護你養活你,隻要有一口吃的,我一定讓你吃飽,儘全力讓你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周成彬從小都發現自己家和彆人不一樣,他也見過自己父親和幾個哥哥是如何不把彆人當人看,他討厭那種生活,然而他無力改變,於是他隻能用另外的方式逃避,他努力學習,考上理想大學,準備畢業後就待在那一座城市裡,然後找一個自己喜歡的女生結婚生子,就和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那樣。他也不知道怎麼就喜歡上了她,如果一定要說出一個所以然來,那一定就是一見鐘情,想看到她,她的一個笑就可以讓他恍惚半天,所以他主動追求了她,在她說願意成為他女朋友那一刻,他覺得那就是他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刻。周成彬怎麼也沒有想到,他隻是想帶她回來見父親,然後準備和她結婚,這對他來說並不難。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都不是父親繼承人的人選,而他選擇在彆的城市安家也就不構成哥哥們的威脅,他以為自己的決定會獲得大家的支持,然而孟若妤卻在第一時間被他們帶走了。一開始周成彬還以為他們是反對他和孟若妤之間的事,後來才發現了不對勁,他們似乎想利用她達成什麼事。“你求過你父親,他不同意我們之間的事?”孟若妤的聲音很平靜。周成彬臉色變得難看了一些,“我已經成年,我可以決定我自己的事,尤其是我的人生大事。”“我們自然可以離開,然後呢?”她笑笑,慢慢的走著,四周的環境和身邊走過的行人都不在她眼中,“你父親一定會派人來找我們,我們能躲一時,能夠躲一輩子?當他找到了我們,你是他的兒子,你自然不會有事,但我呢,我和他無親無故,他會怎麼對我?”周成彬的手捏成拳頭,他清楚自己父親勢力有多大,他真想找出一個人,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兩個大活人要離開,一定有跡可循。孟若妤繼續向前走,她一直盯著自己不停向前的腳,“就算我們真的可以離開,你真的可以做到拋棄你的家人還有你的大好前途,跟我過上有今天沒有明天的生活?而我,又怎麼可以拋下我的母親,我走了,你家人又會如何對我母親?她年紀大了,而且她還膽小,她根本經不起嚇。周成彬,我們都有放不下的人,做不到無牽無掛的離開。”“所以,你就這麼拋下我們的愛情?”“愛情?”孟若妤笑得有些諷刺,卻不再說什麼,可她眼神非常冷漠,這兩個字如此陌生,她都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遇見過它。周成彬沒有看到她的冷漠,他隻是不甘心,第一次如此喜歡一個人,第一次想和一個女人過一輩子,成家生孩子,然而卻是這種結果,“我去求我父親,讓他成全我們,一次不行,那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我就不信我在他心中一點地位都沒有……”“彆去了,他不會答應你。”周成彬定定的看著她,“是不是隻要我父親答應我們在一起,我們就可以回到過去?”孟若妤深呼吸一口氣,“他答應了再說。”“你記住你說的話。”孟若妤看著他轉身離開的背影,他的身影一直遠離一直遠離,最終和黑夜融為一體,再也沒有半點痕跡,她自言自語起來,“喜歡我什麼呢?我自己都不喜歡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