奠基者下一個所關切的重大問題,就是鐘愛的城市人口過多。羅馬帝國東遷之後緊接著就是黑暗時期,這一重大問題所造成的危害,無論是遠期還是近期的影響,都被虛榮的希臘人和輕信的拉丁人完全忽視,(現代希臘人非常奇怪,對古老的君士坦丁堡抱著不屑一顧的態度。我們對土耳其和阿拉伯作家的錯誤可以原諒,但希臘作家讓人感到不可思議,他們的語言裡就保存著很多可靠的史料,但是他們寧願道聽途說,受傳統的擺布,也不肯麵對真正的史實。科迪努斯的作品中,僅僅1頁,就可以找出12個不可原諒的謬誤,像是塞維魯和尼格爾的和解、他們子女之間的婚姻、馬其頓人圍攻拜占庭,以及高盧人入侵、將塞維魯召回羅馬等等,而且從塞維魯去世到君士坦丁堡奠基,其間有60年的曆史沒有交代。)這方麵實在令人感到奇怪。人們一直提到,羅馬所有的貴族家庭、元老院成員、騎士階級以及不計其數的隨從人員,都跟隨皇帝遷到普羅蓬提斯海岸。大家也都相信,那荒涼的古都完全留給了由外來戶和當地平民混雜而成的人群,而那些早已被改為果園的大片意大利土地,馬上就要無人居住和耕種了。在這部曆史中,對於那些誇大失實的說法,我們要還原其本來的麵目。君士坦丁堡的發展並不能歸於人口自然增多,也不能說是生產的需要,我們必須承認這塊人為的殖民地,是犧牲了帝國許多原有的舊城才興建起來的。羅馬及東部幾個行省的許多富有的議員都曾受到君士坦丁的邀請,讓他們到他為自己的住所選擇的這塊福地來居住。主子的邀請往往與命令無異,皇帝表現出慷慨好施的態度,立即贏得手下心甘情願和興高采烈的服從。他把在新都城多處修建的宮殿分贈親信,還發給土地所有權和固定津貼,以維持高貴而體麵的生活,並且還把本都和亞細亞的領地,劃給都城的永久住戶作為世襲產業。(科迪努斯說,君士坦丁比照自己在羅馬的宮殿,為元老院議員構建住屋,他們在驚喜之餘真是感恩不儘。事實上這些都是虛構的故事,而且內容前後矛盾。)但是這類鼓勵措施和優惠條件,很快便難以為繼並遭廢止。無論政權中心位於何處,國家歲入相當大的部分總會被皇帝本人、政府大臣、法庭官員以及宮內人員揮霍一空。最富有的省民被利益、權勢、歡樂和新奇的強大動機所吸引。於是,居民中人數眾多的第三階層,在不知不覺中由仆役、工匠和商人形成,他們靠出賣勞力,滿足上層人士的生活需要或奢侈享受。不到一百年,君士坦丁堡的財富和人口已可與羅馬一爭高下。整排新蓋的建築物,根本不考慮衛生條件或生活方便,非常稠密地緊塞在一起,留下極其狹窄的街道,使得擁擠不堪的人群、馬匹和車輛幾乎都無法通行。原來圈定的城區範圍已漸漸容不下日益增長的人口,新的建築從兩邊向大海方向延伸,增加部分可獨立成為一座麵積廣大的城市。羅馬的貧民靠著政府經常分發的酒、油、糧食、麵包、銅錢和其它實物就能生活得不錯,幾乎不用依靠勞動謀生。君士坦丁堡的奠基者效法頭一位愷撒的手法,(這是蘇格拉底一廂情願的說法,每天定量配發糧食的人數高達8萬人。根據瓦列西烏斯的翻譯,所說的糧食可能是穀物,要是說成麵包也沒有錯。)有的地方儘量慷慨豪爽,卻遭到後代的指責。一個國家的立法者和征服者,認為自己付出生命的代價,獲得阿非利加以後,自然擁有無可爭辯的主權(譯注:阿非利加努斯·西庇阿是普布裡烏斯·西庇阿的兒子,公元前202年在紮瑪會戰中擊敗漢尼拔,摧毀迦太基,使得阿非利加成為羅馬帝國的行省,與西西裡同是供應羅馬人民的穀庫,由於糧食不致匱乏,才能爭雄天下。)。而奧古斯都更是費儘心機,力圖使羅馬人民建立這種概念,現在既然已能過富裕生活,便應徹底遺忘過去的自由權利。然而,君士坦丁的揮霍毫無道理可言,不論從公共或私人利益考量都無法原諒。他為建造新的都城,每年從埃及強征來的稅收,實際上全被用來養活一群妄自尊大的懶漢了。皇帝製定的其他法規倒是無可厚非,但就實質而論確也無關緊要。他把君士坦丁堡分為十四個地區或區域(君士坦丁堡的行政區域,在《查士丁尼法典》提過,狄奧多西二世的《職官誌》也有詳儘說明。但十四個區中最後四個,並沒有包括在君士坦丁所建的城牆之內,所以城市的劃分,是否歸功於奠基者的高瞻遠矚,這點令人感到懷疑。),公民會議被尊為元老院(在尤裡安的第十一封書信中,提到元老院議員的職務,不是榮譽而是一種負擔。布萊特裡(1696~1772A.D.,約翰遜教派神父)認為他在信件中所說的狀況,不是指君士坦丁堡。),使這裡的公民享受意大利式的特權,並將這座新興的城市稱作殖民地,使她成為古羅馬第一位最受寵愛的女兒,德高望重的母親仍然享有法律上最高的領導地位,能與她的年歲、威嚴以及過去的偉大成就完全吻合。(尤裡安為君士坦丁堡感到慶幸,因為它的地位不如羅馬,所以沒有在帝國的城市中位居榜首,免除樹大招風之危,當代人認為他的話確是執平之論。等到狄奧多西的兩子將帝國分治以後,東帝國日益繁盛,佐西穆斯、蘇格拉底和索佐曼誇耀新都和舊都已成平分秋色的局麵。)君士坦丁珍愛這城市,全力督導加速施工(330~334 A.D.),全部城牆、柱廊及主要建築物經過幾年時間全部完工;根據另一記載,這些隻花了幾個月的工夫就完成了。這種異乎尋常的趕工速度,實在令人不敢恭維,許多工程都是在倉促中草率完成,以後幾代皇帝的統治期間,為維護建築物不致崩塌,真是克服了不少困難。但等到這些建築剛剛完成,顯現出新奇和宏偉氣勢時,城市的奠基者已在為慶祝落成進行籌備了。(錫德雷努斯和佐納拉斯(11世紀拜占庭曆史學家)推崇當時流行的迷信方式,我們因此知道,君士坦丁堡名義上被奉獻給無垢聖母瑪麗亞。)在這樣一個盛大的、值得紀念的節日裡,表演節目之多和花費之大,不難想見。還有一個具有永久意義的奇特情況,在此要提出說明。每當城市的奠基之日來臨,按照君士坦丁的命令,要在一輛專為凱旋式準備的戰車上,放置一尊君士坦丁的雕像,用木頭製作的雕像主體,外麵包了一層金,右手拿著城市守護神的小型塑像。儀仗隊的士兵手持白色細蠟燭,身著盛裝,隨著莊嚴行進的隊伍一起穿過大競技場。當隊伍行經這位皇帝的寶座時,他從座位上站起,非常虔誠地向前代皇帝表示感激和尊敬。(在《亞曆山大裡亞編年史》中,對於這種很特殊的典禮儀式,很早就有詳儘的記載。蒂爾蒙特(1637~1698A.D.,法國教會曆史學家)對異教風氣的蔓延感到不滿,認為在基督教君王的統治下,不應有這種狀況發生。君士坦丁的友人覺得此風不可長,但是他們沒有權利不予記錄。)在城市的落成典禮上,君士坦丁還通過一道雕刻於大理石柱上的詔書,賦予這城市第二羅馬或新羅馬之名(現存君士坦丁頒發的獎章上,可以看到君士坦丁堡的名字。)。然而君士坦丁堡這個名字始終勝過那高貴的稱呼,而且,在經過14個世紀的變革後,仍保留締造者永垂不朽之名。(豐特內勒用鮮明的筆調,經常嘲笑人類好大喜功的虛榮心,君士坦丁的遭遇似乎讓他感到高興,原來使用“君士坦丁堡”這個名字,好建立萬世不朽的基業,現在改為平民化的稱呼伊斯坦布爾,這是土耳其人對希臘語誤解所致,但是在很多方麵仍舊沿用原來的稱謂,比如,(1)歐洲各國;(2)現代希臘人;(3)阿拉伯人的著作,隨著在非洲和亞洲所征服的地區,散布到很廣的範圍;(4)一般有知識的土耳其人,就是皇帝在公布的敕令中還是照舊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