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重重回廊,我們五人終於跟著葉靈來到用餐的客廳。讓我意外的是,在進客廳之前還有兩個保鏢一左一右地站在兩側。他們的態度不卑不亢,語氣中雖然顯得很禮貌地說了聲“多有得罪”,但卻堅決地執行了搜身。所幸我們沒有帶什麼凶器,兩人很快就鞠躬做了個請的手勢。但我看著他們凸起的指節和上麵的老繭,眼皮仍是忍不住跳了一下。高手,玩命練過的。客廳裡燈火通明,富麗堂皇。暖氣開得恰到好處,大致比室外高上三四攝氏度的樣子。中間有一張西式長餐桌,上麵擺放著各種我看不懂的食物。但銀質刀叉和盤子、圍巾、紅酒,還是讓我這種土生土長的農村娃能明白這是西餐。寧挽瀾站在落地窗邊,筆直修長的身影背對著我們。一身奢侈品衣物熨帖無比,手裡還端著一杯紅酒。那輕輕搖晃著高腳杯,讓紅酒和空氣充分混合的樣子真的很裝逼。看了就讓人想揍一頓。可惜人家有實力就叫裝逼,沒實力才會成為煞筆。葉靈走到近前,哪怕寧挽瀾背對著她,也照樣欠身鞠躬:“太子爺,客人來了。”寧挽瀾輕輕“嗯”了一聲,隨後微笑著轉身,很得體地舉杯致意:“請坐。”我們五個人都尷尬慘了,麵麵相覷,眼神交接的一瞬便懂了。得,誰都沒吃過西餐,懂個錘子的西餐禮儀。還是我帶頭拉開桌子,他們這才跟著我依次落座。寧挽瀾坐在餐桌儘頭一側,葉靈立即上前為他係上白色圍巾。我坐在左側方第一個位置,李華他們依次落座在我身後,似乎都想離寧挽瀾遠點。唉,日了狗了,真的氣場輸人。我們有樣學樣,跟著他係上圍巾,也拿起刀叉。葉靈挨個給我們倒上紅酒,隨後才落座到右側方第一個位置。“嘗嘗。”寧挽瀾很沉得住氣,微笑著讓我們品酒。李華他們齊刷刷地看著我,一副“你喝我就喝”的模樣,似乎生害怕酒裡有毒。我裝作沒看到,裝模做樣地也跟著晃了兩下高腳杯。唉,講道理,我覺得好煞筆啊。都是中國人,崇洋媚外學西餐那一套乾什麼?這樣就顯得自己高級一點,其他不懂西餐禮儀的人就是土包子嗎?神經病一般的優越感。我輕抿了一口,頓時感受到濃醇至極的口感,入腹之後口舌間還有無窮回味。除了濃醇的酒味意外,竟然還有淡淡的花香和芳草氣息充斥在口鼻。哪怕我完全不懂酒,味蕾還是本能而忠實地反饋給我一個信息:好喝到炸裂。媽的,老子一度懷疑我喝的不是紅酒,是他娘的瓊漿玉液好嗎?我知道自己沒見過世麵,但這是生長環境所導致,並沒有因此感到自慚形穢。“好酒。”我發出簡單而由衷的感歎。隨後我看到李華的舉動,差點人都看懵了。這貨“哧溜”一口將紅酒喝光,還有點意猶未儘的樣子:“好喝,就是酒精度數好像不太高。”寧挽瀾燦爛地笑了,稱讚李華果然豪爽。但那眼神,卻帶著居高臨下地戲謔,像是在看鄉下人進城鬨笑話一樣。葉靈輕輕蹙起好看的眉頭,隨後便舒展開來,一字未吐。“猜猜這是什麼酒。”寧挽瀾若無其事地說道。“寧少,不怕你笑話,我們都不懂紅酒。”我顯然不是來演猴戲讓他看笑話的,乾脆坦然把事情挑明。寧挽瀾微笑著,沒有吱聲。“該不會是電視劇上經常出現的,82年拉菲吧?”李華不是很確信地看著酒瓶上的英文。拉你妹啊!沒學過英語嗎,拉菲好歹會寫著“fite”好嗎?寧挽瀾果然糾正道:“不對。”“是97年的羅曼尼康帝。”葉靈眉頭都沒皺一下,信手拈來地補充道:“事實上,82年生產的拉菲到了95年就隻剩不到兩萬瓶。”她甚至開了個冷笑話:“到了現在還能拿出來,大概是留著當傳家寶吧。”杜思成沉默良久,終於開口道:“羅曼尼康帝,聽說是世界第一葡萄酒,97年又是其中翹楚對吧?”我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竟然知道這個。他扶了下鏡框,苦笑說楚相狂喝過。不是97年的,也不是典藏珍品。就是市麵上常見的普通產品,但一瓶的價格也在一萬多人民幣。寧挽瀾笑笑,示意我們開始用餐。我看著眼前的西餐,一度懷疑他們換成錢能把我砸暈。大白鱘魚子醬,一年產量不到一百尾,而且要超過六十歲的大白鱘才可製作魚子醬;鬆露鵝肝,據說鬆露對生長環境的要求極其苛刻,且無法人工培育,產量稀少。事實上東西都極其美味,可惜我們五人吃得如坐針氈。尤其是切牛排的架勢,怎麼看都像是要砍人······寧挽瀾就像是要和我們比誰更沉得住氣,愣是沒有開口提任何事情,仿佛隻是請我們作客吃飯。他穩得住,那我也就穩得住。李華他們雖然說很不安,但見我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愣是也忍住沒吭聲。直到葉靈撤去餐具,換上飯後甜點的時候,寧挽瀾終於微笑道:“挺有意思的,你們就不怕我下毒?”我眼看李華變了臉色,頓時在桌下踩住他的一隻腳,隨後笑嗬嗬地看向寧挽瀾說道:“寧少心胸大度,不會和我們這種小角色過不去,更不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事實上我心裡並不是這麼想的,早先就有過這樣的擔憂。隻是在消息大肆放出去之後,我便不再畏懼這一點。寧挽瀾微微眯著眼睛看著我,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笑容不減:“哦?我看你們來我家的消息,可是鬨得沸沸揚揚,恨不得世人皆知啊。”很簡單的話語,卻莫名讓餐桌上的氣氛凝重起來。我明顯感覺到,李華他們的身體都繃緊了,處於戒備狀態。但我卻不動聲色,甚至故意哈哈大笑:“到寧太子家裡做客,說出去多有麵子?”“寧少,我們這些市井小民是有點市儈,想沾你點光。要是做得不對,跟您賠個禮、道個歉?”寧挽瀾饒有深意地看著我,指頭輕輕敲打著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