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花開兩地共芳辰(上)(1 / 1)

天霜河白 傾泠月 1999 字 2個月前

五月十二日近午時分,淳於深秀與風辰雪抵達丹城。可兩人一入丹城,卻發現丹城裡與他們離開時毫無二致,城門處守城的將士沒有增加,亦無一絲外敵即要入侵的緊張或驚惶,城內的百姓依舊是一派平靜安樂。兩人疑惑,難道是淳於深意與孔昭路上出了事還未回到丹城?“你先回家看看,我去先前賃的小院看看。”風辰雪道。“嗯。”淳於深秀點頭。兩人分頭而行。風辰雪到了小院,叩門,不一會兒便聽得裡麵有腳步聲傳來,接著便響孔昭清脆的聲音,“是深意還是姐姐?”打開門一看,頓滿臉驚喜,“姐姐!你終於回來了!”一把撲到風辰雪懷裡,兩手抱著她的腰,又是高興又是依戀地再喚一聲,“姐姐。”風辰雪抬手撫著她的頭,柔柔一笑,“我回來了。”“姐姐快進來。”孔昭接過她手中的包袱把她往裡拉。兩人進院,離開時還爛漫著的桃花早已謝儘,此刻一樹綠葉,滿枝碧桃,倒是院中的一株珍珠梅開花了,如雲似雪,未開的花苞像一顆顆圓潤的白珍珠掛在枝頭,一眼望去,仿似一位二八少女披著雪縷珠衣,清姿麗質,氣潔神秀。到了屋裡,風辰雪一邊解下背上的琴囊一邊問道:“你和深意回到丹城有幾日了?”“已有三日。”孔昭將包袱放下然後幫著風辰雪解背上的琴。“嗯?”風辰雪聽了不由眉頭微鎖,“既然早已至此,何以丹城無一絲禦敵準備?”“呃?”聽風辰雪這麼說孔昭也是一臉不解,“我們回來那日便是先到了淳於姑娘家,我親眼看她跟淳於大人說了的。”“哦?”風辰雪在椅上坐下,“你這幾日可有見著她?”孔昭搖頭,一邊倒了杯茶放到風辰雪手邊。“那天淳於姑娘送我回了這裡後便回去了,這幾日也沒有過來,我一直猜她忙得沒空。”“這樣麼……”風辰雪不由沉思,為何會如此?淳於深意既然告知了她父親,那丹城便不該如此毫無防範?還是……“姐姐,你這一路可累了吧,我先給你燒水洗澡,然後給你弄吃的。”孔昭卻道。在她的眼裡,丹城會如何,皇朝又會如何,這些並不在她關心的範圍內,她隻關心她的公主。“嗯。”風辰雪點頭。這一路奔波,都未曾好好洗過,積了一身的風塵。於是小院裡,風辰雪洗去一身風塵,然後享用孔昭做出的美味,而在淳於家卻無這等悠靜。書房裡,淳於文淵坐在太師椅上,淳於深秀站在房中,父子倆一個眉頭深鎖,一個滿臉震怒。“爹,您身為府尹,難道就不能作主?”淳於深秀追問父親。“唉。”淳於文淵長長歎一口氣,“一城之首雖是我,但你也知道一城的兵權在都副之手。他不相信山尤會攻打丹城,他不肯調動兵馬,為父又能如何?”“這孫澩實是可惡!”淳於深秀一拳砸在桌子上,頓一陣砰砰當當。“你這孩子,跟你說過多少次,脾氣彆這麼暴躁衝動。”淳於文淵看一眼兒子,本還想訓叱幾句,最後還是作罷,此刻實沒那份心情。“孔澩這混蛋為什麼不信?”淳於深秀怒瞪雙目,“我們日夜拚命趕路就是為了趕在山矮子前回丹城報迅,而為了拖延山矮子們我們還差點沒了命!這孫澩竟然就以一句‘此事無實憑不可虛言妄信’而置之不理?!”淳於文淵亦是一臉無奈與愁結,“這孫都副乃是三年前調任丹城的,而偏偏這三年山尤未曾進獨犯一次,他怎肯信山尤會在近日犯境。而且三年來山尤每年都派使臣攜禮前來交好,這孫都副得了人家不知多少好處,此刻彆說你們並無采蜚、山尤結盟的盟書,便是有,他都會懷疑盟書真假。”“混蛋!”淳於深秀咬牙赤目,“他難道要看到山尤大軍兵臨城下才相信?!難道要山尤大軍殺到他眼前才信?!”“那日你妹妹與為父一起去找孫都副,他不但不信,反說你妹妹是造謠生事。”淳於文淵搖頭,再次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歎氣,“而今我們唯一能做的便是星火上書給州府大人,請州府或大都統下令都副,並增派援兵。”“深意呢?怎麼不見她?”淳於深秀一聽這話不由問道,自他回家到此刻都不見妹妹的身影。“一大早便去找李千戶與田校尉了。”淳於文淵答道,“她是想去遊說兩人,可以為父對兩人的了解,你妹妹去了也無用。”“這孫澩……竟無視全城百姓的安危!”淳於深秀驀地轉身,“本大少去宰了他!到時爹爹你以府尹之位代行都副之職便可!”“你瘋了!”淳於文淵趕忙拉住兒子,“這等大逆之話你也敢說!”“爹!此刻丹城危在眼前,山矮子們的大軍可馬上就要到了,你還顧這些個原則、虛名作甚?!”淳於深秀一把扯開父親的手,“這孫澩昏憒無能,殺了他反能救丹城!而且隻要打退了山矮子,你居功至偉,那便功過相抵,陛下也不會降罪!”“不行!”淳於文淵厲聲喝道。雖然從小便常被父親訓叱,可淳於深秀還從未見過父親如此嚴厲的神色,不由得一愣。“你今日若殺了孫都副,那日後該有多少人會仿效你行此無德無行之事!那以後又該出多少目無法紀草菅人命之戾徒!若與那相比,為父倒寧願今日丹城蒙難,也不要給後世之人留如此一個榜樣!”淳於文淵義正詞嚴。“爹,此刻難道不是救丹城最重要?!這可是十數萬條人命!”淳於深秀大喊道。“閉嘴!今日丹城隻十數萬人,若後世仿效戾徒之行,禍害的便是百世千世之千千萬萬人!”淳於文淵麵色鐵青。“爹!”淳於深秀隻覺得父親簡直不可理喻。“你不要再說!”淳於文淵一擺手,滿臉肅容,“等你妹妹回來,為父領你們一道去城樓前,事已至此,已無法隱瞞,至少該告知城中百姓。到時你留下組織城中壯丁守城,深意則護送城中老弱婦孺離開,前往鄂城去。”書房的門忽然推開,卻是淳於夫人進來了,一手提一壺茶,一手端一長盤,盤上置著熱氣騰騰的飯菜。“深秀,你一回來連口水都沒喝呢。”她將茶壺與長盤擺在桌上,又道:“你們倆父子難道都成仙了不成,午膳都過了也不知道餓。”父子倆同時望向她,然後都收了聲,在桌前坐下用膳。淳於文淵拾起筷子卻又放下,然後轉頭眼睛望著窗外,道:“夫人,你和深意一塊走。”淳於夫人將盤中的菜一道道擺上桌麵,然後手一伸,揪住淳於文淵的耳朵將他的臉轉過來,挑著眉頭道:“你是老糊塗了不成?我走了,你若是死了,誰給你收屍?當年姑奶奶搶你上山時不就跟你說過了麼,姑奶奶會一輩子對你好,你活著給你吃香的喝辣的,你死了給你披麻戴孝。”“夫人,你……你快放手,這成何體統。”淳於文淵趕忙低聲告饒。對麵淳於深秀低頭扒飯,臉都快埋飯碗裡了,隻肩膀一聳一聳的抖著。“給我坐直了吃。”淳於夫人一巴掌拍在兒子腦後。淳於深秀挺腰抬頭,臉上憋著一臉的笑,“娘,我覺孫澩那混蛋應該由您出麵去收拾,管保他服服貼貼的。”“你胡說什麼!”淳於文淵瞪兒子一眼,捧起碗筷,可看著眼前香氣四溢的飯菜,卻是毫無食欲。“吃飯吧。”淳於夫人挾了幾筷子菜放他碗裡,“去殺人也得把肚子填飽了呀,否則哪有力氣。”“唉!”淳於文淵重重一歎,“隻盼州府大人的援兵能早到,隻是呀……”他說至此微微一頓,臉上顯現深深的憂慮。“隻是什麼?”淳於深秀追問。“你們走後,朝廷派下了新的州府,乃是敬熙伯之子燕雲孫。”淳於文淵道。“那個人?”淳於深秀停下筷子,“這位燕九公子的大名便是我們這等邊城可也是早有耳聞啊,是常常用來和秋大哥作比較、以襯托秋大哥英偉不凡的紈絝子弟中的典型。”“你這孩子,不可無禮!”淳於文淵瞪一眼兒子,“你以為你比人家會好到哪去,至少人家此刻是堂堂州府大人,位階遠在為父之上。”“還不是仗著父蔭罷了。”淳於深秀不屑地哼一聲,然後大叫,“爹,這可慘了!難道是天要亡丹城不成?否則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換了這個繡花枕頭來了?!”“所以為父才會一邊星火上書州府,一邊星火上奏帝都。”淳於文淵歎著氣道,“隻希望啊……”可淳於深秀卻不敢“希望”,他呆坐在椅上,“這可怎麼辦?早知道,怎麼也該讓秋大哥寫道手令才是,至少也可用來威嚇一下孫都副啊。”說到這,他忽然想起了一事不由怔了。“氣死我了!”門外忽然一聲大叫,淳於深意怒氣衝衝進來。“怎麼?”淳於深秀趕忙問她。淳於深意見兄長在坐微微一愣,但此刻可無心情來敘彆後之事,道:“我去找李千戶與田校尉時,那孫澩小人竟然也在,他竟是算準了我會去找他們,還故意當著我的麵對李千戶與田校尉說無他的命令絕不許動一兵一卒,否則便以軍法處置。”“這混蛋!他是要禍國害民到底啊!”淳於深秀頓也怒罵道。“可惡!姑娘我真恨不得去捶扁那家夥的腦袋!”淳於深意握著拳頭恨恨道,“這下可怎麼是好?這皇帝也是,為什麼要把兵權給那種家夥!直接由府尹接管兵權不更好嗎!”“有了!”淳於深秀卻忽然起身,“那日我們在山尤與秋大哥分開時,他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聞言,淳於文淵與淳於深意不由都問道:“說了什麼?”“他說有事可找辰雪。”淳於深秀道。“嗯?”淳於文淵不解。淳於深意卻是沉思,“辰雪麼……”她喃喃念一聲,然後問道:“哥,你們一路怎樣,可有阻住山矮子?辰雪怎樣了?那山矮子們何時會到?”淳於深秀點頭,“我們倒真是以兩人之力拖住了山矮子們三天,這都是辰雪的功勞。”“喔。”淳於深意眼睛一亮。“這位辰雪就是深意你說過的那位姑娘?”一旁淳於文淵問道。“嗯。”淳於深意點頭,“就是你那日見著的孔昭的姐姐,她的功夫極好。”轉頭又問淳於深秀,“哥,你說說你們是怎麼拖住山矮的?”“此刻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回頭有空我再和你說,現在我們還是先去找辰雪商量一下吧,說不定她有法子。”淳於深秀道。“嗯。”淳於深意也同意,她想起那夜風辰雪與秋意亭的對話,心中一動,“那日在山尤,秋大哥一定要她和我們一起回丹城,說不定他就是存著要辰雪幫我們的意思。”“那我們現在就去。”淳於深秀馬上起身。“慢。”淳於文淵卻喚住兒女,“她不過一介女子,又有何德何能可救丹城於危難。”“爹,你不信她,難道你不信秋大哥嗎?”淳於深意道,“秋大哥在離開之時特意跟哥哥囑咐一句,自然有他的道理。”淳於文淵聞言一怔。“爹,女兒平生不服人,可就對她和秋大哥服氣。”淳於深意又道。“哦?”淳於文淵見女兒這般說亦不由心思一動,沉吟一會,道,“既是如此,那為父與你們一道去,也示誠意。”他還是想親自會一會這位風姑娘,若真有奇才,他願跪拜相求。房中一直靜默的淳於夫人忽然哼了一聲,道:“這頓飯可是費了銀錢耗了我功夫的。”於是淳於文淵與淳於兄妹乖乖吃完了飯才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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