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爾洛瓦亞戈拉,西部方麵軍司令部。小教堂正中擺放了一個巨大的沙盤,在藍色的河流、深色的山脈與綠色的平原之間,遍布著寫有部隊番號的紅藍兩色標牌,幾條用厚紙板製成的紅色箭頭則深深地鑲入了藍標牌密集的區域。西部方麵軍參謀長鄧簡上將正手執一條長長的竹鞭,向聚攏在沙盤四周的將軍們侃侃而談,不,不止是將軍,還有一位帝國大元帥混在人群中,與眾人一起,耐心地聽著鄧簡那漫長的介紹。自俄軍去年十一月間在鄂嫩河一線發起的攻勢(鄂嫩河冬季攻勢)慘敗以來,由於惡劣的天氣作祟,加上補給不濟,雙方均停止了大規模軍事行動,百萬大軍沿鄂嫩河一線對峙,這樣的狀態已經維持了差不多三個月。現在是西元一九零四年二月二十日,農曆正月初五,氣溫已經漸漸回暖,雖然鄂嫩河尚在封凍中,但如同去年十二月間零下三四十度的恐怖低溫早已成為雙方官兵不大美麗的回憶而已。曾在去年十二月前南下避凍避風的航空浮空部隊也已經回到了前線,駐紮進了前線雖然簡陋然而已經建成了不少野戰機庫、艇庫的前進基地。西部方麵軍航空浮空集群的司令官郭誌飛少將和參謀長遊緩準將此時正站在那位元帥的左手邊,不時與元帥低聲交談。“……是的,接收了一批新人,補充完損失之外,還新組建了一個聯絡機中隊和一個航轟大隊,現在的編製是一百九十八架飛機和三十六艘飛艇,另外還有二十六架飛機和四艘飛艇作為損失儲備……”“請放心,加上大本營直轄集群的支援,隻要戰役一打響,不但敵人的移動狀況將清清楚楚暴露在我軍監視下,其後方也將遭到切實有效的空中遮斷……”“光是嘴上說,誰都會的,不過我相信你們能做到最好。”帝國大元帥、國防大臣、武威公劉雲如是說道,那兩個精神上矮了不知幾個頭的陸軍航浮兵將官慌忙點頭哈腰,連連稱謝。鄧簡鏗鏘有力的話語不可遏止地在教堂中反射震蕩,鑽入每個人的大腦深處,對這裡的將軍們而言,有關進攻的作戰計劃要比一切與聖經類似的教義重要無限倍。“……敵軍主力沿涅爾恰河、鄂嫩河一線展開,自南向北,部署有第5、第2、第3和第4集團軍,另外在阿金斯科耶到達拉孫一帶集結了大約兩個軍的兵力,初步判定為敵預備集團軍,赤塔附近則單獨部署有一個軍……”“……敵前線各集團軍的實力如下:第5集團軍在涅爾恰河以西、石勒喀河以北部署了六個步兵師和三個騎兵師……第2集團軍從石勒喀河以南到奧洛維揚納亞一線部署了四個步兵師和一個騎兵師……第3集團軍從奧洛維揚納亞到下察蘇切伊一線部署了四個步兵師和一個騎兵師……第4集團軍從下察蘇切伊到接近外蒙古的哈普切蘭加一線部署了六個步兵師和三個騎兵師……共二十個步兵師和八個騎兵師,加上各軍及集團軍屬炮兵部隊,按編製應有五十三萬人……集結在阿金斯科耶到赤塔一帶的二線部隊共三個軍,加上赤塔要塞守備部隊,按編製應有十六萬人……”鄧簡的教鞭從藍方轉到了紅方,在涅爾恰河、鄂嫩河以東以南,表示集團軍司令部的三麵小紅旗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到本月十八號為止,本方麵軍的第二集團軍、朝鮮集團軍和第一集團軍自北向南依次展開。第二集團軍方麵:禁衛軍的四個師附一個騎兵旅,在石勒喀河以北、涅爾恰河以東展開,麵對敵第5集團軍;第二軍的三個師附一個騎兵旅在禁衛軍左翼的石勒喀河南岸展開,與敵第5集團軍的右翼相連,隔鄂嫩河與敵第2集團軍之左翼相對;第五軍的三個師附一個騎兵旅在第五軍左翼、沿鄂嫩河展開,麵對敵第2集團軍。朝鮮集團軍方麵:朝第一軍的三個師附一個騎兵旅在第二軍左翼、從溫季諾波謝利耶到奧洛維揚納亞一線展開,麵對敵第2集團軍右翼及第3集團軍左翼;朝第二軍的三個師在朝第一軍左翼、奧洛維揚納亞到下察蘇切伊一線展開,麵對敵第3集團軍。第一集團軍方麵:第四軍的三個師和一個騎兵旅在朝第二軍左翼展開,麵對敵第4集團軍的左翼;第一軍的五個師和五個騎兵旅在第四軍左翼展開,麵對敵第4集團軍……預備隊方麵:方麵軍預備隊由大本營總預備隊的第一、第二預備軍改編而來,即第六、第七軍,共五個預備師……第六軍共三個師附一個騎兵旅部署在第一集團軍之後,第七軍共兩個師附一個騎兵旅部署在第二集團軍之後……”聽到這裡,下麵的大元帥劉雲已經頷首微笑,攀住右手邊那位老嫡係、第二集團軍兼禁衛軍司令官梁天河上將寬闊的肩膀低聲道:“好好露一手吧,從正麵插進赤塔,禁衛軍就是為了這個而存在的,你覺得呢?”梁天河受寵若驚,忙不迭地點頭:“請武威公放心,包在我身上……”“……方麵軍的戰役意圖如下:以實力雄厚的禁衛軍附加第二軍,強行突破敵第5集團軍的防禦,向西直衝敵交通樞紐和補給中心——赤塔,包圍以至奪取之,以切斷敵前線各集團軍之補充來源,並從北麵封閉敵前線各集團軍之退路。與此同時,第五軍和朝鮮第一軍向敵第2集團軍以有力之鉗形攻勢力圖將其重創以至殲滅之,朝鮮第二軍及第四軍一部則以平穩之突進牽製敵第3集團軍。在戰線南部,第四軍主力及第一軍應以強力攻勢擊破敵第4集團軍之防禦,之後第一軍應集中機動兵力,沿阿克沙-杜利杜爾-伊利亞-庫羅爾達拉孫-達拉孫軸線迅速突進,包抄到敵前線重兵集團之側後,進而與友軍一道,力圖將音達河到鄂嫩河之間的幾個敵集團軍合圍並殲滅之……”眾人一時振奮不已——如果這個計劃真能實現,遠東俄軍就幾乎要一掃而空,屆時俄國人要麼低聲下氣來求和,要麼就隻能眼睜睜看著整個西伯利亞落入中國手中。中央牽製,兩翼包抄,就是這麼簡單?此時,俄軍總兵力估計為七十萬,華軍及仆從軍總兵力為九十萬(含預備隊),其中,俄軍一線部隊為五十三萬,華軍及仆從軍一線部隊為七十四萬。戰線綿延近五百公裡,經過近三個月的冬季對峙期,雙方都在前線修築了堅固的支撐點和塹壕線,在縱深地域配置了預備隊和預備陣地。華軍西部方麵軍雖然一直在籌備春季攻勢,但方麵軍參謀部一直沒有放鬆對防禦作戰的準備,誰能捶著胸脯保證打包票說俄軍一定不會搶先發起進攻呢?隻有充分做好了防禦的準備,才能確實保障進攻準備的順利展開,這就是鄧簡等人的認識。另外為了保密的需要,直到今天,方麵軍留在縱深的預備隊並未提前向前線推進,但各部隊的移動已經做了縝密的籌劃,維修拓展通往前線之道路,及調撥車輛、運畜、車夫、苦力等必要的準備也早早做了安排。最關鍵而又最痛苦的問題在於補給,九十萬軍人,三十萬民夫,上百萬的馬匹和運畜,糧草和薪炭的供給數量極為龐大。方麵軍的主要補給中心——滿洲裡——與最遠的前線部隊距離超過三百公裡,且沿途的道路條件十分惡劣,此外,滿洲裡與內地的鐵道運輸早已達到滿負荷,即便如此,滿洲裡軍需倉庫自去年十二月以來早已空空如也,往往列車剛把物資卸到站台上,馬上就有指定的部隊軍需官率領大批民夫衝上來搬運一空……雖然自去年十二月戰線穩定以後,已經在各集團軍和軍的後方地域組建了物資集散中心和野戰倉庫,但因為籌備進攻作戰的需要,物資供給逐漸以彈藥為主,糧草的儲備很不充分,師一級的儲備不過十五日份,軍一級為三十日份,集團軍另外儲備有十日份。這次戰役的計劃期間被定為二月二十四日至三月底,一方麵正是出於糧草儲備的考慮,另一方麵,也設想到三月底以後,道路會因雪融和雨水變得泥濘,屆時補給的問題將更為突出……“……二月二十四日,為全線總攻日,此後三天,各集團軍後方預備隊應迅速向前線進攻陣位集結……作戰預定持續到三月底,屆時應將外圍戰線推移到音達河以西地域以至雅布洛諾夫山脈以西地域,並奪取或包圍赤塔要塞……”手捧筆記本的各軍、集團軍的司令長官和參謀長們刷刷刷地記錄個不停,但這細微的鋼筆聲似乎並不能掩蓋他們勃發的心跳聲,近代亞洲對歐洲最大規模的一場戰役,即將在他們手中綻發出無比絢麗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