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5日,海參崴,遠東總督府。玻璃窗外,滿是天地間飛雪的白,窗內,儘是壁爐中火光的紅。遠東總督阿列克塞耶夫原本蒼白的臉正浸沒在那搖曳的紅光中,臉上的肌肉神經質地抽動著,令前來報信的仆人不寒而栗。“大人……將軍們到齊了,都在客廳裡。”阿列克塞耶夫緩緩轉過他的顫抖臉,麵無表情地吐出幾個字:“知道了,我這就來。”幾分鐘後,阿列克塞耶夫坐到了他最喜歡的那張寬大的、裝飾華麗的椅子上,無力地掃視一圈長桌旁的諸位將軍,雙手交替覆蓋在他肥胖的肚皮上,開口道:“我剛剛接到了沙皇陛下的電報,鑒於要塞已被敵人包圍,命令太平洋分艦隊向法屬印度支那的金蘭灣突圍,法國已承諾在12月初派出強大的分艦隊在巴士海峽遊弋以做接應,最後,命令我與分艦隊同行,總督府事務和要塞防務由斯特塞爾將軍全權負責。”回應他這番話的是一陣死一般的沉默。阿列克塞耶夫顫顫巍巍地轉向太平洋分艦隊司令官馬卡洛夫中將:“親愛的馬卡洛夫,您有什麼打算?”馬卡洛夫晃了晃他胸前的長胡須:“我服從沙皇陛下的命令,但是我需要時間製訂計劃,最遲到後天晚上,我會向您報告分艦隊的突圍計劃。”“很好,很好……一定要製訂出最穩妥的計劃……那麼,斯特塞爾將軍,要塞就拜托你了。”斯特塞爾冷冷應道:“我不會辜負沙皇陛下的信任,您就安心上路吧。”“好吧,諸位,從現在開始,有關要塞和總督府的一切事務都由斯特塞爾將軍全權負責,除了與分艦隊有關的事情外,全都不必向我報告,好了,我要回去……收拾行李了……”身為遠東總督、海軍上將、宮廷侍從將軍的阿列克塞耶夫,就這樣以“收拾行李”這樣無聊的借口,躲進了他的房間裡。剛剛得到了充分授權的斯特塞爾中將決定繼續開會。“恩,這個……陛下命令分艦隊突圍,是非常英明的決斷,必須無條件地、迅速地執行,正如電報中所說,法國分艦隊將會在巴士海峽接應,這是一個非常有利的條件,要抓住機會……總之……海軍有什麼需要,陸軍會儘可能地提供幫助。”馬卡洛夫撚著胡須道:“那麼請儘快把我們的艦炮還回來,包括炮手在內……”斯特塞爾卻囁嚅起來:“這個……許多艦炮已經運進了堡壘和工事裡,安裝在固定的炮架上了,如果拆卸的話,會有很多麻煩……”“我不怕麻煩,我隻需要艦炮,請儘快把大炮送到軍港來。”馬卡洛夫說完,叫起參謀長維特蓋夫特少將,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客廳。在他們身後,斯特塞爾攤開手,向在座的陸軍將領們冷笑道:“看吧,他們快要走了,離開了這個鬼地方,真開心啊。”遠東第二軍軍長弗克笑著搖頭道:“他們怎麼會開心呢?他們要去的地方才是‘鬼地方’呢,如果他們有能力突圍,他們早就那麼做了。”要塞防區司令部參謀長兼陸上防線司令官康特拉琴柯卻板起了臉:“我們都是俄羅斯帝**人,根本就不存在我們和他們的區彆,為了俄羅斯,我們應該儘最大努力幫助海軍弟兄們完成他們的任務。”斯特塞爾聳聳肩,言不由衷地打著哈哈:“是啊,是啊,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剛才隻是開個玩笑而已,大家也知道,我一直都是很敬重馬卡洛夫將軍的……”馬卡洛夫這時已經走遠,當然聞不到這比空氣還虛空的馬屁,他一言不發,領著維特蓋夫特大步走向旗艦“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進入戰艦的會議室後,馬卡洛夫吩咐維特蓋夫特:“召集各裝甲艦和巡洋艦艦長,以及驅逐艦分隊司令官,還有主要參謀人員到這裡來。”“是,閣下……”一刻鐘後,會議室內擠滿了人。馬卡洛夫嚴肅地宣布:“沙皇陛下發來電報,命令分艦隊突圍到金蘭灣。”眾人興奮地騷動起來,有幾個人當即揮著拳頭喊叫著:“沙皇陛下萬歲!俄羅斯帝國萬歲!”艦隊被封鎖在港內已經有三個多月了,好幾次夜間出擊都遭到了華軍艦隊的沉重打擊,損失慘重,而每逢天氣晴好,中國人的飛艇和飛機就會衝到軍港上空拉屎撒尿,為所欲為,在這種情況下,艦隊上下彌漫著濃厚的鬱悶氣息,人人都狠不得衝殺出去與敵人決一死戰,所以一聽到突圍的命令,由不得他們不興奮。“安靜!”馬卡洛夫拍起了桌子,眾人才靜了下來。“陛下告訴我們,12月初法國將派出強大的艦隊在巴士海峽接應我們,所以,我們必須在本月月底之前開始突圍,現在,我需要知道各主力艦和各驅逐艦分隊的實際狀況,你們一個個報告給我聽。”“報告司令官,您也看到了,旗艦‘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經過50天的搶修,已經跟新的沒兩樣了……隻是少了15門37炮和4門47炮,都按照原來的命令送到陸上防線去了,另外缺編艦員167名,……”“報告司令官,裝甲艦‘波爾塔瓦’號基本完好,隻是少了20門37炮,另外還缺編艦員88名。”“裝甲艦‘塞瓦斯托波爾號’搶修完畢,缺37炮14門,47炮3門,缺編艦員125名……”……“裝甲艦‘柴沙列維奇’(太子)號經過三個多月修理,水下部分的創傷基本修複,主炮和152副炮基本完好,缺75炮8門,47炮10門,缺編艦員68名……”“巡洋艦‘帕拉達’號經過三個月修理,已基本修複,主炮完好,缺75炮8門,缺編艦員45名……”……“驅逐艦第一分隊4艘完好,2艘半完好,1艘無法使用……”“驅逐艦第二分隊3艘完好,3艘半完好,2艘無法使用……”“驅逐艦第三分隊5艘完好,1艘半完號,1艘無法使用……”……馬卡洛夫聽完眾人的介紹,轉向維特蓋夫特:“怎麼樣?和昨天的報告有什麼出入嗎?”“基本一致。”“很好。”馬卡洛夫又轉向眾人:“大家聽著,從現在開始,抓緊時間為出航做準備,關於各艦缺少的艦炮,我會督促陸軍還回來,關於缺編的艦員,想辦法把基地的預備兵補充到艦上,無法補充的,就要製訂新的值班周期,優先保障航行,其次再保障作戰,其他的能省則省。另外,各驅逐艦分隊要組織人力物力搶修和檢查艦隻,我希望屆時艦隊能全體出航,打破敵人的封鎖,衝到巴士海峽與法國艦隊彙合,上帝保佑,我們隻能成功!”許多人情緒高漲,摘起帽子在空中揮舞。“為了沙皇陛下!”“太好了,終於要出擊了!”“把中國猴子踩成肉泥!”“中國猴子最合適喂鯊魚!”“終於可以不用呆在這裡了,該死的中國蚊子,總在老子頭上嗡嗡叫,老子受夠了!”“是啊,讓那些隻會嗡嗡叫的中國蚊子見鬼去,我們要讓他們看看太平洋艦隊真正的實力!隻會玩弄小把戲的中國豬,堂堂正正地跟俄羅斯帝國海軍乾一場吧!”“為留利克號報仇!”“為英勇的俄羅斯號,為英勇的巴揚號,為英勇的保雅林號,還有我們英勇的勇敢號、可怕號、決心號、潑辣號、威風號、耐勞號、堅韌號、自豪號、積極號和有力號報仇!讓我們告訴犧牲的戰友們,他們的血決不會白流!”“烏拉!”……三天後,即11月28日,一大早,阿列克塞耶夫就攜夫人登上了分艦隊副司令斯達爾克少將所在的戰艦“塞瓦斯托波爾”號,隨行的侍從扛著大包小包,幾乎要將分派給阿列克塞耶夫的貴賓室塞滿。斯達爾克獻媚地對這位亞曆山大二世皇帝(當今沙皇尼古拉二世的爺爺)的私生子微笑道:“大人,沒想到您會上我的艦來,還以為您要到馬卡洛夫將軍的艦上去呢……真是不勝榮幸。”說著,斯達爾克畢恭畢敬地吻了總督夫人的手。阿列克塞耶夫有點茫然地向他點一下頭,喃喃道:“是的,來到你的艦上來,我喜歡這艘艦,塞瓦斯托波爾,畢竟離家近一點,如果去到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那不是離家更遠了嗎……”塞瓦斯托波爾在歐亞大陸之間的黑海之畔,而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卻在亞洲東端與北美洲西端之間的白令海之畔。其實斯達爾克心裡明白,總督之所以不搭乘艦隊旗艦,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根據之前的戰鬥經曆,敵人總是會集中火力打擊旗艦,總督理所當然會認為在旗艦上的危險比較大,所以才會跑到艦隊副司令官所在的第二旗艦上來。“無論如何,他畢竟是個大人物,巴結一下總是有很好處的。”抱著這種想法,斯達爾克對阿列克塞耶夫自然格外殷勤。對於阿列克塞耶夫的選擇,馬卡洛夫毫不在意,當參謀長維特蓋夫特報告他,總督上了塞瓦斯托波爾號時,他隻是摸著胡子應道:“隨他去吧。”時間到了,汽笛響起,艦隊了,旗艦“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號的兩座高大煙囪裡噴吐出灰黑的濃煙,以西塞維奇中校的6艘驅逐艦為先導,開出了海參崴軍港,後麵依次跟著艦隊裝甲艦“波爾塔瓦”號、“塞瓦斯托波爾”號、“曙光”號、“列特維占”號、“勝利”號和“柴沙列維奇”(太子)號,緊接著是裝甲巡洋艦“霹靂”號、“帕拉達”號、“狄安娜”號和“阿斯科爾德”號,然後是殘存的最後兩艘輕巡洋艦“諾維克”號和“大力士”號,羅斯巴赫中校與斯瓦托奇中校的12艘驅逐艦最後出發。5艘機械狀態較差的驅逐艦,以及布雷艦“阿穆爾河”號,炮艦“莽漢”和“基利亞克”號被留了下來,由“阿穆爾河”號艦長圖庫斯基中校指揮,任務是在分艦隊主力離開後協助陸軍保衛要塞。出港後,艦隊以單縱隊低速駛過己方雷場中的安全通道,並沿著前兩天夜間在敵方雷場中清掃出的通道,小心翼翼地向南駛去。在駛出雷場之前,航速同為23節的裝甲巡洋艦“阿斯科爾德”號與輕巡洋艦“諾維克”號、“大力士”號攜斯瓦托奇中校的6艘驅逐艦離開主力縱隊,組成一支新的縱隊,由“阿斯科爾德”號艦長瓦西裡克中校指揮,超越主力縱隊,搶先駛出了雷場。這支部隊任務是,吸引敵人的注意力,以便艦隊主力突破封鎖線。上午10時50分,在雷場邊緣巡邏的華軍驅逐艦“雪月”號發現了瓦西裡克中校率領的縱隊,立即向附近的輕巡洋艦“霧雨”號發出信號,“霧雨”隨即也發現了那支擁有3艘巡洋艦和6艘驅逐艦的俄國艦隊,馬上向20公裡外的聯合艦隊旗艦“瑞吉”發報。聯合艦隊司令長官林泰曾中將接到電報後,沒有立即下達命令,而是與參謀長薩鎮冰一起分析狀況。“敵人的意圖是什麼?在大白天派出此種規模的支隊衝出我方的雷場,不可能是反掃雷和反布雷巡邏,也不可能是布雷作戰,敵人應該十分清楚我方在雷場外有重兵布置,與我軍的巡洋艦部隊對戰,他們毫無優勢可言。”薩鎮冰道:“我看有這麼幾種可能,一是企圖將我軍的部分兵力誘到他們的雷場中去,造成我軍的一定損失;二是企圖向東高速航行,去襲擊我軍在納霍德卡港新開辟的補給點,攔截我軍運輸船,展開破交作戰;三是衝破我軍攔阻,逃往中立港口;四是吸引我軍的注意力,以掩護其他部隊執行任務。”“四種可能都很有道理,不管怎麼說,先要攔住這支部隊,不能讓它溜不見了。葉副官!”“在!”副官葉飛捧著文件夾精神抖擻地湊過來。“命令。第一,‘霧雨’號繼續與友鄰部隊密切監視敵巡洋艦支隊,每隔5分鐘報告一次敵人的方位與航向。第二,裝巡第3和第4戰隊,及輕巡第1戰隊,驅逐第4戰隊,組成第一特遣支隊,由梁任生上校指揮,首先開往13104加4132海域,由‘霧雨’號引導攔截敵巡洋艦支隊。第三,本隊主力隨旗艦,開往13106加4133海域。第四,各巡邏線上的艦隻加強警戒,一有情況立即上報。”“明白!”很快,梁任生上校的的4艘雲字號裝甲巡洋艦,4艘劍字號輕巡洋艦和8艘雪字號驅逐艦脫離了本隊,以22節高速駛向指定海域。本隊的其餘艦隻緊接著出發,計有戰列艦5艘,裝甲巡洋艦6艘,輕巡洋艦8艘,驅逐艦16艘。這是一個陰冷的日子,風很大,能見度不高,但這些並不能妨礙這支龍旗飄揚的艦隊在日本海上耀武揚威,隻是海軍航浮部隊的飛行器無法升空,監視敵艦隊的任務隻好全部依賴部署在彼得大帝灣周圍的聯軍軍艦,為此,自10月份以來,聯軍投入了26艘驅逐艦和10艘巡洋艦,以及大量的漁船、魚雷艇,分成幾班,二十四小時監視彼得大帝灣周邊海域,力求在沒有空中支援的情況下也能及時發現超越聯軍水雷封鎖線的敵艦隊。11時50分,梁任生的第一特遣支隊在海參崴正南50公裡外發現了瓦西裡克中校的支隊,瓦西裡克支隊發現華軍艦隊後,立即轉向正東,開足馬力企圖脫離接觸。“想逃?沒門!”站在旗艦“彩雲”號指揮台上的梁任生揮手下令:“全艦追擊!”然而一刻鐘後,梁任生卻發現敵我雙方的距離正在逐漸拉大。原來瓦西裡克支隊的編隊航速達到了23節,而梁任生支隊的雲字號裝甲巡洋艦最高航速隻有22節,1節的差距使得瓦西裡克支隊得以與梁任生支隊拉開了距離。“沒辦法了,命令,輕巡戰隊和驅逐戰隊全速繞到敵側,攔截敵航路,猛攻敵艦!”信號旗升上了桅杆,信號燈閃動起來,無線電也發出了電報,很快,4艘航速達26節的劍字號防護巡洋艦“龍劍”、“虎劍”、“寶劍”、“風劍”,和八艘速度相同的雪字號驅逐艦“雨雪”、“霜雪”、“皚雪”、“朦雪”、“風雪”、“雲雪”、“小雪”、“陣雪”,以風馳電刹之勢飛快地插向敵縱隊右側。12時40分,“龍劍”號上的兩門150毫米前主炮首先開火,炮彈在俄艦“大力士”號艦艉一百多碼外炸起衝天水柱, “大力士”號立即以一門152毫米尾炮還擊,戰鬥就此打響。12時50分,王寶成中校率第4驅逐隊8艘雪字號驅逐艦猛衝敵縱隊,企圖對敵縱隊發起魚雷攻擊,俄軍斯瓦托奇中校的6艘驅逐艦急忙脫離縱隊前來攔阻,雙方在一千碼距離內激烈交火,炮彈猛射,魚雷連發,打得一塌糊塗。王寶成中校的旗艦“雨雪”被敵艦集火射擊,鍋爐被打壞,蒸汽雲煙彌漫全艦,動力全失,成了一條浮在海麵上的死魚。一看旗艦受損,各僚艦憤而來救,以100毫米大炮猛擊隻裝備有75毫米炮的俄國驅逐艦,活生生用炮火撕爛了俄艦“機靈”號的艦身,“機靈”在一刻鐘內折成兩段,翻轉著沉入海底。13時04分,“皚雪”號發射的魚雷命中了俄艦“沉著”號的艦首,“沉著”號先是艦首向上高高翹起,接著猛然跌落下來,很快屁股朝天地直直插入了水中。幾分鐘後,斯瓦托奇中校的旗艦“不屈”號向華軍“小雪”號連射兩條魚雷,其中一條命中,正中“小雪”號的主彈藥庫,當即發生了震天動海的大爆炸,“小雪”分解成數百件碎片紛紛揚揚地消失了。然而“不屈”號的運氣也就此到頭了,華軍3艘驅逐艦“朦雪”、“風雪”、“雲雪”圍攏上來,一陣劈頭蓋臉的炮擊,把“不屈”號打成了特等殘廢,艦麵上一片狼籍,大火熊熊燃燒,屍體燒焦的味道彌漫到幾百碼外,“雲雪”號還不解恨,從一百碼外放了條魚雷,一口氣把“不屈”號送入海底,“不屈”號上的76名艦員無一生還。見到情況不妙,殘餘的3艘俄國驅逐艦慌忙轉舵逃跑,其中“暴風”號才剛轉過屁股,就被打壞了鍋爐管道,蒸汽四泄,再也無法動彈,眼看3艘中國驅逐艦圍攏過來,其艦長隻得下令升白旗投降。另外兩艘驅逐艦憑著二十八節的較高航速,帶著滿身傷痕向北逃出了戰場,後成功返回海參崴基地。正當雙方驅逐艦狗咬狗地混戰之時,童暗夜中校的4艘劍字號巡洋艦也湊近了3艘俄國巡洋艦,以150毫米主炮和120毫米速射炮不停向敵艦傾瀉數十公斤的彈丸,俄艦則以152毫米主炮和75毫米速射炮猛烈還擊。排水量近6000噸的俄軍裝甲巡洋艦“阿斯科爾德”號是為瓦西裡克誘敵支隊的支柱所在,該艦擁有23節的航速和一條6英寸的主裝甲帶,火力為12門152毫米主炮加12門75毫米副炮,相比之下,華軍的劍字號輕巡洋艦雖然有26節的較高航速,卻隻在鍋爐和機艙周圍布置了5英寸的裝甲,火力為4門150毫米炮和10門120毫米炮。單艦對抗自然是俄艦“阿斯科爾德”號占上風,不過現在是四打三,另外兩艘俄國輕巡洋艦“諾維克”和“大力士”號各裝備5門152毫米炮和8門75毫米炮,擁有4英寸的鍋爐和機艙護甲,比起劍字號稍有遜色。然而此時雙方並不打算往死裡打,瓦西裡克的任務是調虎離山,儘可能把中國艦隊的注意力集中過來,而童暗夜的任務則是想辦法拖住俄國人的後腿,以便4艘配備305毫米重炮的裝甲巡洋艦趕過來搞一場滅絕性大屠殺。雙方各懷異心地撕打起來,為了規避炮彈,俄艦不時轉舵機動,梁任生的4艘雲字號裝甲巡洋艦趁機攆著他們的屁股一點一點靠近,警惕的瓦西裡克發現了這一點,隨即下令縱隊停止規避,保持直線航行,這樣一來,他的縱隊與中國裝甲巡洋艦的距離是再度拉開了,然而卻成為了童暗夜4艘劍字號輕巡洋艦的靶子,越來越多的炮彈準確地砸在俄艦身上。殿後的“大力士”號首先吃不消,上層建築燃起了大火,海水從右舷的彈洞裡不斷湧入,航速下降到12節,遠遠地落在了縱隊後麵,童暗夜的輕巡戰隊沒有停下來收拾它,他們把這個落了單的小可憐交給了梁任生的裝巡戰隊來最終解決。“簡直是用牛刀來殺雞呀……”梁任生發出這樣的感歎後不到十分鐘,“大力士”號就在十六門305毫米重炮的轟擊下化為了一團崩散的煙火。童暗夜與瓦西裡克的較量還在繼續,由於采取直線航行,“阿斯科爾德”號與“諾維克”號也能更容易地瞄準中**艦,在華軍痛毆“大力士”號的同時,兩艦的主炮當然也沒有閒下來,準確的炮火集中打在童暗夜的旗艦“龍劍”號上。13時20分,“龍劍”號指揮台中彈,戰隊司令官童暗夜中校與指揮台上多名官兵幾成肉泥,緊接著左舷副炮彈藥庫發生爆炸,艦體傾斜,輪機艙浸水,被迫停船搶修。5分鐘後,“虎劍”號被打得大火亂竄,接連升起“本艦大火”、“本艦危險”的信號旗,慌忙退出了戰鬥。第1輕巡戰隊剩下的“寶劍”、“風劍”兩艦見情勢不妙,己方的150毫米主炮又無法在短時間內對身披6英寸裝甲帶的“阿斯科爾德”號造成實質性損傷,隻好暫時撤出戰鬥,退到俄艦炮火射程之外遠遠監視,在脫離接觸之前,兩艦均受到了猛烈打擊,人員傷亡慘重,幸好軍艦本身要害未傷。得知第1輕巡戰隊各艦相繼退出戰鬥,戰隊司令官童暗夜當場陣亡,梁任生又悲又怒,此時正好俄國驅逐艦已被逐出了戰場,梁任生立即向第4驅逐戰隊下令:“不惜一切代價攻擊敵艦!”接到命令後,第4驅逐戰隊尚能作戰的6艘雪字號驅逐艦一起開足馬力,繞到俄艦斜前方,冒著敵艦密織的炮火發起衝擊,在四五百碼距離上接連放出十二枚魚雷。戰隊副司令官李枚少校的“霜雪”號剛剛發完魚雷,正要轉向脫離時,一枚152炮彈打到了其前主炮下方,引發前部彈藥庫大爆炸,“霜雪”號當即艦首斷裂,軍艦斜著向前沒入海中,114名官兵中僅有13人生還。麵對拖著清晰尾跡飛速衝來的魚雷,俄艦慌忙轉舵規避,結果“諾維克”號閃避不及,被一枚魚雷擊中右舷前部第3號主炮下,一聲巨響後,瞬時引發大火濃煙,官兵肢體當空亂舞,船艙當即浸水,幾分鐘內航速就下降到15節。“隻剩下我們了,這是早已注定的嗎?”瓦西裡克眼睜睜地看著“諾維克”號被甩在了後麵,再過一刻鐘,“諾維克”號就將成為華軍裝甲巡洋艦美味可口的盤中小菜。瓦西裡克痛苦地閉上眼睛,命令“阿斯科爾德”號繼續全速向東開進,即使隻剩一艘艦,他也要把誘敵作戰繼續下去,至於作戰是否成功,他不想考慮太多,至少現在,他已經把4艘華軍的裝甲巡洋艦死死地吊在了屁股後頭。14時15分,“諾維克”號在3000到4000碼距離上吃下四十多枚305毫米大口徑炮彈後,裹著濃厚的煙雲消失在海麵上。現在,華軍的4艘裝甲巡洋艦、2艘輕巡洋艦和5艘驅逐艦緊追著“阿斯科爾德”號,能夠接近俄艦的隻有輕巡洋艦和驅逐艦,但是它們都已經傷痕累累。劍字號輕巡洋艦不是“阿斯科爾德”號的對手,因為它們沒有裝甲帶。驅逐艦則要冒著巨大的風險才能衝近到魚雷的有效射程內,剛才“霜雪”號的慘狀並非偶然,事實上,對火力嚴密的大型軍艦來說,當時的雷擊艦在白晝實施雷擊無異於自殺性攻擊。這些情況,梁任生都了然於心中,猶豫之下,他決定先向聯合艦隊司令長官林泰曾中將發電彙報戰況,看看能得到什麼指示。接到梁任生的彙報時,林泰曾剛剛得到尚在預定海域巡航的“霧雨”號輕巡洋艦發來的最新報告:“發現敵艦隊主力,戰艦7,巡洋3,驅逐12……航向正南……”副官葉飛對此評論道:“原來是主力出動啊,故意派出那支小艦隊來放煙幕的,分散我軍兵力的吧,看來要跟那位大胡子馬卡洛夫在外海堂堂正正地決戰一場了。”林泰曾搖頭歎道:“決戰啊,可不是什麼好事,沒想到他們那麼快就把戰艦修好了,我的瑞祥還悶在橫須賀的船塢裡呢,早知道就該把還沒整訓完的瑞仙提前編入作戰序列,也不必像現在這樣,用5艘戰艦對敵人的7艘戰艦……”“我們的裝巡不是也能當戰艦使嗎?”“火力上是沒問題,不過裝甲實在太弱,跟戰艦不是一回事,真要對起陣來,隻有新造的兩艘蘇州級能湊合著用,其他的就先用來對付敵人的巡洋艦好了,收拾完巡洋艦以後,如果他們還有餘力,再來支援本隊也不遲。”林泰曾話音未落,隻見薩鎮冰手捧一紙袋包子跳上了指揮台,向兩人揮手道:“兩位吃過午飯了嗎?”“沒有。”葉飛說。“謝謝。”林泰曾說,包子已經到了他嘴邊。“敵人的主力出來了,恐怕是想決戰,大家要大乾一場了。”薩鎮冰啃著包子,晃了晃腦袋:“其實我覺得敵人更像是要突破封鎖逃走,如果是要堂堂正正決戰的話,大搖大擺殺出來就好了,他們也知道我們會隨時恭候的,沒必要玩這種聲東擊西的小把戲。”“管他想玩什麼把戲,總之他們逃不出我的手心,想打,我奉陪到底,想逃,再等一萬年吧!傳令!本隊出擊,航向正北,準備與敵艦隊主力交戰,第一裝巡戰隊編入戰艦縱隊,由司令長官親自指揮,裝巡縱隊由馬升宇準將指揮……告訴梁任生,立即停止對敵人單艦的追擊,率領全部艦隻回到本隊中來,預定彙合海域在……”命令傳出後,本隊各艦紛紛掛出了醒目的信號旗,傳令兵打起了旗語,玩起了信號燈。戰艦“飛電”號發出的信號是:“徹底消滅敵人。”戰艦“雷電”號發出的信號說:“為了造船廠。”戰艦“雲電”向旗艦發信號:“本艦大火,本艦危險,開戰以後本艦才會安全。”旗艦回答:“你艦應立即沉沒以便滅火。”裝甲巡洋艦“蘇州”號叫囂著:“請注意,本艦食品儲備告急,無法收容過多俘虜。”其姊妹艦“杭州”號回應道:“你艦應立即組織捕魚。”日本的裝甲巡洋艦“富士”號也來湊熱鬨:“本艦食品儲備富餘,請以敵艦做交換,一艘戰艦換一袋大米。”“八雲”號得意洋洋地宣布:“本艦炮彈匱乏,隻夠摧毀敵艦隊的三分之二。”“真熱鬨啊,都興奮得不得了呢。”林泰曾倚著指揮台的欄杆,吞下最後一片包子皮。薩鎮冰揉著手中的空紙袋,點頭道:“已經兩個月沒正經地打過仗了,大家也都憋壞了,讓他們樂一樂好了,這也算是士氣高漲的表現吧。”“樂瘋了就慘了。”林泰曾抽出手帕擦嘴,藍色手帕上印著個醒目的白色“z”字。眼尖的薩鎮冰好奇地問道:“你手帕上的z字,有什麼來曆嗎?”林泰曾看了他一眼,舉起手,隻用食指和拇指捏住手帕的一角,讓手帕的其他部分隨著凜冽的東北風在空中飄揚。“知道納爾遜嗎?特拉法加戰役中,他在率領艦隊向敵縱隊衝擊時升起了z字旗,z字旗的意思就是,不列顛期望每個人恪儘職守。在那次輝煌絕倫的海戰中,他徹底打敗了拿破侖的海軍艦隊,自己卻也付出了生命,那是他最偉大的勝利,也是他最後的勝利。從此,英國皇家海軍對z字旗就特彆有感情,而我,對納爾遜,對特拉法加,對z字旗,也總抱有一種共鳴般的情緒……”“是你自己想做納爾遜吧?”“也許吧,一想到即將來臨的戰鬥,我的腦子裡就反複出現特拉法加這個詞……”“彆想那麼多了,特拉法加是特拉法加,日本海是日本海,英國的納爾遜,中國的林泰曾,完全不是一回事,無所謂誰要效仿誰,彆人的偉大,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們自己創造的偉大,才是真正有意義的吧。”林泰曾放下手帕,望著前麵起伏不定的海,拍著欄杆道:“傳令,升起z字旗,向各艦發出旗語、燈語和電報,內容——帝國興亡,在此一戰,諸君努力,奮戰到底!”命令立即得到了執行,幾分鐘後,一陣如潮的呐喊聲在海麵上回響開來:“帝國萬歲!帝國海軍萬歲!萬歲!萬歲!萬歲!”林泰曾下令發出的信號內容,正是九年前,鎮洋艦隊司令官劉步蟾在大東溝海戰之前喊出的口號。多年之後,林的副官葉飛就此感歎道:“司令長官可真是個沒創意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