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初戰伯力(1 / 1)

鐵血帝國 月蘭之劍 6364 字 2個月前

西元1903年、光興8年10月10日。華軍第二野戰軍對伯力(哈巴羅夫斯克)要塞的包圍已進入了第二個星期。駐守哈巴羅夫斯克專區的俄遠東第一軍開戰前隻有53000人,在前三周的作戰中,陣亡和被俘7500人,負傷14000人,剩餘的部隊則被趕入要塞,遠東第一軍軍長伊瓦洛夫中將下令部隊死守要塞,等待援助。伯力的要塞化始於四十年前,當前的主體設施則基本上是近十年來所修築的,共建成了三道防線,全長24公裡,其中西麵的沿黑龍江防線長6公裡。到戰爭爆發前,要塞已有十一個永備炮台,安裝有大口徑要塞炮和中口徑榴彈炮,其中部分炮台被考慮用於對付可能出現在江麵上的華軍黑龍江艦隊。全長18公裡的陸上防線拱衛著市區,圍城開始前,整個要塞修築了六座堡壘和三座永備防禦工事。在堡壘永備防禦工事之間的空隙構築有步兵掩體,掩體前設有帶刺鐵絲網、電發地雷和陷阱。前沿陣地以市郊的幾處高地為屏障,掩護主防線,上挖戰壕,並構築有多麵堡。主防線則以哈巴羅夫卡兵營為中心,由幾座堡壘作掩護。在主防線後方是一道綿亙的城牆工事,並列配備有十幾個要塞炮連和一些射界為三百六十度的單門火炮。各堡壘、工事和一些炮台設有探照燈。到10月3日被圍時,要塞備有267門火炮,62挺機槍。其中在永久工事和野戰陣地上共部署有各種口徑的火炮241門(其中堡壘炮148門,野炮113門),機槍54挺。預備隊炮兵擁有火炮6門,機槍8挺。要塞司令官、遠東第一軍軍長伊瓦洛夫中將在這天中午收到了一封來自華軍第二野戰軍司令肖烈日中將的信。信是由一位打著白旗接近要塞的華軍信使送來的,他是肖烈日的情報參謀王年華少校。還未進入俄軍陣地,王年華就被躍出戰壕的俄軍哨兵蒙上眼睛,帶到了伊瓦洛夫的官邸。伊瓦洛夫打開王年華送來的信,隻見上麵用華俄兩種文字寫道:伯力要塞俄軍總司令麾下:貴軍作戰英勇頑強,誠令我軍敬佩。但汝等水陸各方,均被我軍絕對優勢兵力重重包圍,縱有如貴官般天才傑出之將領,及貴軍之忠勇善戰之士兵,要塞終究將不可避免為我軍所下。我軍現已準備就緒,待命總攻,一旦水陸空並進,要塞指日可破。為人道主義考慮,亦為貴司令官之考慮,避免無謂犧牲起見,特向鈞座提議著手投降談判事宜。如蒙貴官明智之采納,請於明日(光興8年10月11日)上午11時前示知為荷。攻城華軍總指揮暨第二野戰軍司令官肖烈日中將謹啟光興8年10月10日伊瓦洛夫看完,抬眼看了看王年華,卻見王年華欲言又止,還左右環顧,似乎有密語要私下交代,精明的伊瓦洛夫立刻會意,擺擺手示意身邊諸人退下。王年華這才從懷中掏出另一封信,恭謹地雙手遞上,又湊近伊瓦洛夫低聲道:“這是我們肖將軍親自寫給您夫人的信,請務必轉交。”伊瓦洛夫頓生疑竇——自己的老婆怎麼會跟敵方的將軍扯上了關係。拆開牛皮紙的信封,赫然一張黃澄澄的支票,乃是上海租界中最有信譽的華英彙豐銀行所開,在支票的金額一欄,阿拉伯數字“1”後麵一口氣拖帶了4個“0”,再看幣種:英鎊!整整一萬英鎊的巨款!再看信紙,隻見上麵寫到:俄軍總司令夫人雅鑒:貴夫人好施樂善之名,享譽天下,偶逢軍使之便,謹表敬佩之意,以申問候之情。茲冒昧奉上彙豐銀行支票一萬英鎊,以供慈善事業之需,務請笑納。原來是一封賄賂信。伊瓦洛夫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很有可能屬於自己的一萬英鎊支票,心中怦然一動,但作為軍人的責任感很快令他清醒過來,他冷冷地收好信,對王年華道:“貴軍司令官的信我已看過,我和我的屬下需要好好研究一下,我會讓人安排你去歇息,明天還要勞煩你把我們的答複送回去。”王年華道了謝,隨一名俄軍軍官出了官邸,隨即又被蒙上雙眼,帶往附近一處旅館下榻。王年華被安排在旅館底層的一個房間裡,俄**官在這裡解開了他的眼罩,又吩咐人去取麵包、鹹肉和伏特加。“你叫什麼名字?”無聊的俄國中尉問道,這個中尉滿臉大胡子又兼鼻毛外露,連脖頸上都生著粗粗的汗毛,很有史前人類的風味。“王年華,你可以叫我王,當然我更喜歡彆人叫我年華。”為了對俄作戰的需要,華軍所有參戰部隊的各級情報參謀都受到了俄語強化訓練,王年華因為原本就隸屬東北軍區的部隊,所以更早地便開始了俄語學習,如今他的俄語水平基本上能夠應付從俄國將官貴族到販夫走卒的各種角色。“年華,你好,我是澤拉姆維奇中尉,你也可以叫我列沙,你是來送信的嗎?”“是的。”“信上說什麼。”“希望你們的司令官能和我們談判投降事宜。”列沙輕蔑地朝天花板吹了口氣:“我們不會投降的,你們還沒有贏,不要得意得太早了。”王年華輕輕一笑,從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一包大前門香煙遞過去:“列沙,要不要嘗一下我們的煙?有海綿過濾嘴的,雖然不是最高檔,不過也算是軍官才抽得起的高級煙了。”列沙從紙盒裡取了一枝,小心琢磨一番,重點研究了一下香煙的過濾嘴,然後才放在嘴上,王年華忙劃起火柴為他點上。“怎麼樣?”“恩,太棒了,不能再好了!”列沙不住地點著頭,翹起了大拇指。“這才是享受,真正的享受,相比起來,我煙鬥裡的那些劣質煙絲全都是害人的毒物!”王年華笑著把整包大前門都給了列沙,順便還把榮生牌的整盒火柴附在了煙盒上。“送給你,朋友,等戰爭結束,或許你就可以經常抽到比這個還要好的煙了——中國產的好煙。”列沙咧著嘴,毫不猶豫地收下了,小心地用一張手帕包起來,塞進褲袋裡。食物和烈酒送了上來,列沙招呼著王年華:“你,朋友,我們喝酒,伏特加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飲料,他能讓你在天堂漫遊,有時還能直接見到上帝,哈哈,來吧。”兩杯伏特加下肚,話匣子打開了,列沙問王年華:“你們用了多少人來包圍我們?聽說你們還包圍了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參崴)和布拉戈維申斯克(海蘭泡)?”王年華吐著被烈酒辣到的舌頭,哈著氣道:“這是軍事機密,我不能告訴你。”列沙繃起臉,仰頭灌了一大口酒,抹著嘴道:“你真是個固執的人,其實不用你說,我們猜也猜得出來,你們用來包圍這個要塞的,總共也不過十萬人。而我們還有四萬勇敢頑強的戰士,我們有堅固的堡壘,我們的糧食可以頂到明年夏天,我們的彈藥也非常充足。你們要進攻這個要塞,就必須流很多很多血,說真的,我不希望看到有很多人流血,但是如果你們堅持要跟我們打,就必須流很多很多血,不停的流,直到你們把血流乾。”王年華用手掌在嘴巴前麵扇來扇去,搖頭道:“是啊,大家都得流血,不過在我們的血流乾之前,你們的人也早就全部消失了吧。你想想,我們中華帝國有四萬萬幾千萬人,你們俄羅斯帝國還不到一萬萬人,即使一個換一個,你們全部拚光之後我們卻還剩三萬萬幾千萬人,勝利終究會屬於我們。為了避免無意義的流血,你們理應投降,我們中華帝國自古以來就是禮儀文明之邦,會以最人道的待遇來照顧俘虜的。”列沙氣哼哼地反駁道:“不對,不能這麼算,戰爭不是簡單的一換一,就拿我們這個要塞來說,我們四萬人在堡壘和工事的掩護下,足以抵擋四到五倍敵人的圍攻,也就是說,即使你們派來二十萬人,也注定要被我們打敗,是的,你們是暴露在空地上發起衝鋒,而我們就躲在堡壘後麵,像打兔子那樣把你們一個個打翻!”“在此之前我們會用地上最強大的重炮把你們的堡壘全都轟平!”“哈,沒有用的,我們的堡壘全是用堅固的鋼筋混凝土構造起來的,除非你們能在底下埋上幾萬公斤的zha藥,否則,就是一萬門大炮也彆想傷到我們的堡壘,哈,我們堅固的堡壘,比高加索的山岩還要堅不可摧!。”“這倒是奇談了,據我所知,根本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你們的堡壘隻不過用紅磚和鵝卵石構築起胸牆而已,那胸牆根本不堪一擊!”“笨蛋,那是偽裝,裡麵實際上全是厚厚的鋼筋混凝土,當你們以為堡壘已經被轟破的時候,其實我們還好好的,完全沒事,沒事!”“吹牛……我才不會相信你的扯談,你知道什麼是鋼筋混凝土嗎?你什麼都不知道,你被你的上司騙了,他們想讓你們安心,所以才編造了這些謊言,可憐的人……呃!”王年華故意越喝越急,裝著不勝酒力,漸漸地,趴倒在桌子上。列沙拍了拍王年華的腦袋,笑道:“中國人?不行。”列殺一個人繼續灌著酒,嘴裡還在不停地嘮叨,哪裡知道王年華根本就沒醉,王年華的酒量在第二野戰軍中大概也就僅次於軍司令官肖烈日中將了。 當日深夜,伊瓦洛夫官邸外戒備森嚴,內裡燈火通明,俄軍高級軍官和哈巴羅夫斯克專區的高官聚集一堂,開會討論如何答複華軍的勸降信。遠東第二師師長瓦羅斯托夫少將首先說道:“前些天要塞剛剛被圍的時候,我就對大家闡述了我的看法,我認為,敵軍實力強大,配備有可怕的空中兵器和大量重型火炮,而我軍與外界的聯係全被切斷,失去了補給來源,為要塞內近十萬軍民的生命考慮,或許可以先與華軍談判停戰……”“我反對!”遠東第一軍參謀長列彆緬科維奇上校立時站起身來,質問道:“與華軍進行停戰談判,簡直就等於是投降。沙皇陛下的軍人,怎麼可以向東方的蠻族屈膝投降!況且我們還擁有堅固的要塞,充足的糧草彈藥,官兵的士氣也正高漲,怎麼可以未經戰鬥就放棄要塞呢!聽說庫羅帕特金將軍率領的大軍在赤塔打敗了中**隊,我想援軍很快會從西麵源源不斷趕來的,隻要我們下決心堅守要塞,一定能夠最終戰勝中國人!”瓦羅斯托夫忙解釋道:“我的意思,並不是向敵人投降,而是要利用談判的機會,拖延一下時間,給城裡的平民予疏散的時機,同時加固要塞,等待赤塔和海蘭泡方麵的我軍主力趕到,我們再從要塞出擊,就可以夾擊華軍,這沒什麼不好吧。”遠東第一師師長卡列姆少將插話道:“可是,談判畢竟有損於我們俄羅斯帝國的尊嚴與聲望,更將玷汙諸位將軍的榮譽,現在不加以拒絕的話,日後沙皇陛下怪罪下來我們可擔待不起……”瓦羅斯托夫聳聳肩,兩手一攤:“既然如此,我也沒什麼好說,隻好請伊瓦洛夫將軍下令抵抗華軍將要發起的總攻吧。不過我要提醒一下大家,與本要塞堅固程度不相上下的烏蘇裡斯克(雙城子)要塞在本月4日遭到東亞聯軍的總攻,戰鬥隻進行了一個白天,我軍就被迫從要塞撤出,五萬軍隊傷亡了一萬七千人,失蹤了三千多人”彆緬科維奇不屑道:“將軍,您的比較是不公平的,烏蘇裡斯克要塞的五萬守軍被二十萬以上的敵人進攻,所以才會失敗得這麼快,而我軍在烏蘇裡斯克要塞總共聚集了不下五萬的正規軍和民兵,包圍我們的敵人卻不過十萬人,何況我們遠東第一軍的士氣肯定要遠遠勝過濱海區的那些膽小鬼。”卡列姆也接道:“敵人沒那麼容易打敗我們,這是伊瓦洛夫將軍親自督建的要塞,將軍也會認為這個要塞是牢不可破的吧。”伊瓦洛夫忙應道:“的確是這樣,我對這個要塞本身很有信心,當然,我對第一軍的官兵們更有信心。”哈巴羅夫斯克專區的區長利特彆爾格看到會場上的氣氛對自己的想法越來越不利,便求助般地望向伊瓦洛夫,不料伊瓦洛夫並沒有發現他焦急的目光,隻專心聽部下的發言,最後擺了擺手,說道:“事實上,對於華軍這封狂妄至極,無聊透頂的勸降信,身為沙皇陛下的軍人是絕對不能接受的,我堅信,我們必將取得最終的勝利!從現在開始,諸位應立即到各堡壘和炮台仔細檢查防務,準備抗擊中國人的進攻!”散會後,利特彆爾格垂頭喪氣地找上伊瓦洛夫:“將軍,您為什麼不同意談判呢?現在談判,還可以開出一些條件,比如保護各人的私產之類……”伊瓦洛夫怒道:“你就知道想你那些肮臟的錢,我的職責是抗擊敵人,至於私產什麼的,我就管不了那麼多啦!”利特彆爾格不快道:“將軍,您怎麼可以這麼說,錢就是錢,不管來源如何,隻要能用,錢就永遠是乾淨而美麗的。將軍,難道您還不明白,我的財產有很大一部分其實也是屬於您的啊……”“你以為你的那些錢,買得了我身為將軍的榮譽嗎?”“如果您不幸戰死的話,要榮譽又有什麼用呢?您的榮譽又不能讓子孫後代吃好用好,隻有錢才是最現實的……如果您可以保住我的那些財產,我情願拿出十萬,不,二十萬盧布,隨便您怎麼花,當然,如果您需要一份可以長久傳承下去的地產,也包在我身上,您看……”伊瓦洛夫心中又是一陣劇烈運動,之前他已經陸續拿到了利特彆爾格不下五萬盧布的“孝敬“,再加二十萬盧布的話就可以在梁讚之類的好地方弄到一大片地產了,何況另外還有華軍那邊送來的一萬英鎊支票,他隻要點個頭,說句話,簽個字,就可以讓城中十萬軍民免於流血,同時又賺到了三十萬盧布,從人道主義和經濟立場來看這都是一件大好事。“將軍,您不妨好好考慮一下,如果您不相信我誠意,我可以今晚就先拿出五萬盧布的支票來……”利特彆爾格還在不停地絮叨,伊瓦洛夫看著他那餡媚庸俗的臉,忽然感覺到一陣惡心。作為俄羅斯帝國將軍的光輝自尊隨即戰勝了卑劣的銅臭,伊瓦洛夫甩下利特彆爾格,大步走向自己的臥室。利特彆爾格在後麵叫道:“將軍,您等一下,我這就去拿支票本!不需要很長時間,我會趕緊的。”“不必了,我已經決定了,要和敵人戰鬥到底,你的那些錢,自己藏好吧。”伊瓦洛夫厲聲道,頭也不回地走開了。利特彆爾格楞住了,隨即轉過身去,露出了猙獰的麵容:“可惡的笨蛋,到現在才要想做英雄,拿了我的錢卻不肯為我辦事,這世界上決沒有可以白吃的午餐,等著吧,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次日清晨,伊瓦洛夫召來王年華,把拒降信和那一萬英鎊的支票交給他:“請你把信和支票呈給肖將軍,告訴他,這種與俄羅斯帝**隊榮譽和尊嚴毫不相容,與要塞當前狀況極不相符的建議,根本沒有討論的必要!我會派人送你到前線去的,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委屈一下。”王年華微笑著點一下頭:“知道了,下官對此感到非常遺憾。”昨日尚與王年華痛飲伏特加的列沙中尉這次又用黑布蒙住了王年華的眼,把他帶出了伊瓦洛夫的官邸。“我就說過了,我們司令官一定會拒絕的,這是白費力氣,不過對我來說,能認識到中**人的酒量也是不錯的經曆。”列沙在王年華耳邊不斷嘮叨著,把他一路送到要塞的一線陣地前,這才解開了他的蒙眼布。“再見,年華,但願接下來你不會被我殺了。”王年華微微一笑:“如果我在天國知道我是被你殺的,我也不會有什麼怨言的。”列沙把王年華來時帶著的白旗交還給他:“你是個有趣的中國人,如果中國人都像你這樣,我想我們兩國就不必有那麼多人像現在這樣子犧牲了。”“列沙,中國人並不有趣,我們中國人被欺負了四五十年,好不容易到了該翻身的時候了,其實我們是記仇的,我們不能忘記很多東西,尤其不能忘記彆人帶給我們的災難和屈辱,更不能容忍彆人在我們的傷口上撒鹽。如果你明白這一點,就應該明白為什麼現在我們會在這裡打這場戰爭了。”王年華接過白旗,與列沙握了握手,向己方的陣地緩步走去。一小時後,王年華出現在華軍第二野戰軍司令官肖烈日中將的司令部裡。肖烈日看過伊瓦洛夫的勸降信,捏著嘴上的八字胡笑道:“哈,有血性,我好不容易才有點心情寫封勸降信過去,他居然一點麵子也不給,罷了,隻好真槍真刀乾一場,讓他們知道我中華帝國的威力吧,到時候恐怕會求著我們要投降呢。”參謀長胡驚怖卻毫不猶豫地揭發他:“勸降信根本就是我寫的,你隻是在後麵署個名而已,你原本就絲毫沒有勸降的想法。”肖烈日打著哈哈道:“哎呀,司令官和參謀長是兩位一體的嘛,你寫的就等於是我寫的,我寫的也就等於是你寫的,分那麼清做什麼。何況敵人原本就沒有投降的意思,寫了也是白寫,我的意思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狠狠揍他一頓,打得他服了,自然會軟下來,到時候再談判投降,也算他們臉上有點麵子。”胡驚怖歪一下頭,轉向王年華:“王參謀,這次深入敵營,探到什麼消息沒有?”王年華歎道:“敵人防範得太嚴密,沒能打探到多少東西,隻從看管我一個俄**官那裡打聽到一些難以證實的東西,按他所說,俄軍現在可作戰的正規軍兵力不下四萬,另有一萬多民兵,糧食充足,麵粉足夠全城軍民食用九個月,另外還說到堡壘,那看似卵石和石塊拚湊的胸牆,其實裡麵是厚厚的鋼筋混凝土,很難用炮火摧毀……”胡驚怖邊聽邊點頭,待王年華報告完,便又轉向肖烈日:“和我們原本預料到的差不了多少,要塞很堅固,儲備應該也很充足,非用正攻法不能奏效,急襲強攻隻會付出慘重代價,結果得不償失。”所謂正攻法,是對要塞攻堅戰的常規戰術,它要求攻擊者一麵實施近迫作戰,一麵推進以逐漸抵近敵人堡壘,再與敵堡壘線平行挖掘戰壕、修造掩體、構造交通壕網絡,作為進攻出發陣地,另外還要掃清敵主陣地前包括鐵絲網、電網、外壕等在內的各種障礙物。在重要的突破地段,還應挖掘地道到敵堡壘下,裝填大量zha藥實施爆破。實施這種戰術,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和漫長的時間,但卻可以減少犧牲,並可使敵軍時刻感受到近迫的壓力,增加敵軍的精神負擔。肖烈日卻猶豫道:“大本營要我們在入冬之前拿下要塞,如果采用正攻法,勢必拖延時間,無法按時完成任務。”胡驚怖道:“大本營原本的意思是,讓我們入冬前拿下要塞,以便騰出兵力到彆的方向上,可是如果我們在進攻要塞中耗光了兵力,那麼也算是違背了上麵的意願吧。”肖烈日為難起來:“這樣子的話,該如何是好,既不能損失太大,卻又限定了時間,到底應該優先照顧哪一方麵呢?”“我以為,人命要緊,況且現在的情況也並沒有那麼緊張,敵增援部隊主力被阻隔在一千多公裡外,有赤塔方麵第一集團軍和海蘭泡方麵禁衛野戰軍撐著,方麵軍的後備兵力也非常充足,還沒到非要我們這個軍頂上不可的地步,我們的兵力優勢也不是很大,強襲快攻的話很快就會吃不消,倒時候如果得不到進一步增援,奪取要塞的時間反而會更加拖延。”“恩,兵力消耗的話還可以再向上麵要,如果不能按時完成任務,武威公追究下來的話……”胡驚怖搖頭歎道:“事事都要顧忌武威公的話,還如何領軍打仗?前線指揮官總需要發揮一些主動性的吧。”“教科書上是那麼寫的,不過在實際中,總要順應大勢才好,如今我們雖深受武威公之關照,但可受武威公關照之人不止我等,軍中何人不想平步青雲,可以替代我們的人多得是,若不按武威公的意思辦,咱們的前程恐怕就危險了。武威公說了要在入冬前拿下要塞,我們就絕不能拖延,不管正攻強攻,隻要能完成任務,用什麼手段都一樣。”“可是……”“大本營就是武威公,武威公就是大本營,這不是很清楚的事情嗎?像你我這樣的人,還需要有更多的疑問嗎?”胡驚怖至此也無話可說,隻好遵循時間優先的原則製訂作戰計劃,總攻時間暫定為10月12日。武威公劉雲的影子,無時無刻不籠罩在他的新舊嫡係軍官們的頭頂上,無論陰晴陽缺,不管風雨雷電,因為他就是天空,他就是陰晴陽缺,他就是風雨雷電。即使是如肖烈日這樣性格暴烈的人,也不得不時刻遵循“把武威公的意誌放在第一位”的原則,隻要他還有對前程的莫大的yu望,他就必須把這原則繼續遵循下去,直到某一天的來臨。雖說總攻日定為10月12日,但在之前的兩日裡,伯力要塞周邊的大小戰鬥卻一直未斷,槍炮聲時續時斷,時密時疏,夜以繼日,由日而夜,令人不得安寧。華軍企圖在總攻前儘可能近地將出發陣地前移,在炮火的掩護下,幾支華軍混合部隊趁夜向前挺進,在俄軍堡壘的炮火死角挖掘戰壕,並以交通壕將前後方各段戰壕加以連接。在此期間,俄軍當然不會坐以待斃,在伊瓦洛夫的嚴令下,守軍以數營兵力對華軍發起反撲,雙方連日於前線鏖戰,均傷亡慘重,但俄軍未能將華軍從新構築的出發陣地前驅逐出去。10月12日,多雲見陰,但風力不大,一大早,華軍數架飛機和一艘飛艇飛臨伯力要塞上空,開始盤旋。8時許,10艘“強雲”重型攻擊飛艇和11艘“紫雲”中型攻擊飛艇緩緩開到要塞的b堡壘上空,相繼投下兩百多枚500公斤級重磅炸彈,將堡壘的胸牆炸塌一大段,附屬堡壘的多座碉堡毀壞。艇體上繪著金龍的巨大飛艇帶給了守軍莫大的恐慌,這是華軍的大型攻擊飛艇首次光臨伯力要塞,由於伯力方麵處於東北方麵軍作戰的次要方麵,華軍自開戰以來並沒有將空中資源過多地耗費於這裡。但今天畢竟是第二野戰軍對伯力要塞的總攻日,方麵軍司令部無論如何還是要做點表示的。未等飛艇遠離,有“炮王”之稱的第二野戰軍參謀長胡驚怖少將就在距離敵前沿陣地不到三公裡的前進指揮所兼炮兵指揮所中揮手下令:“炮兵火力準備開始!第一作戰方案,六小時!”由於對炮兵作業的精熟,胡驚怖以參謀長兼任炮兵總指揮,也並沒有什麼不妥。9門305毫米重型攻城炮首先以震撼大地的怒吼噴發出三百五十公斤的巨彈,彈中填塞的*zha藥足以破壞數米厚的土石混製堡壘胸牆,而對更堅固的鋼筋水泥工事,即使不能使工事坍塌,隻要直接命中工事上方,仍足以使裡麵的有生力量因可怕的震動和巨響而失去戰鬥力。36門150毫米重榴彈炮、108門105毫米加農炮作為主要重炮火力,向著要塞傾瀉如雨的40和20公斤彈丸,數量眾多的重炮在胡驚怖的精巧調控下,以極高的效率與一流的精度猛烈轟擊敵陣,在航空部隊的校射引導下,敵軍的反擊火力逐漸被壓製住,炮戰開始後三小時,俄軍放棄了對華軍炮兵陣地的炮火反壓製,轉為集中轟擊已進抵己方前沿五百碼範圍的華軍進攻出發陣地。12時許,華軍步兵開始沿著交通壕進入出發陣地,俄軍的重炮彈在壕外炸出如雨的土塊,不時砸到某人的腦袋上。按照預定計劃,當天的攻擊分為三波,第一波兵力為5個步兵團共20個步兵營,加強輕炮兵,作戰目標是占領連接敵堡壘和永備工事的步兵戰壕;第二波兵力為16個步兵營,加強工兵,作戰目標是孤立並攻占敵堡壘和永備工事;第三波兵力為16個步兵營,加強工兵和輕炮兵,作戰目標是攻占敵堡壘線後的炮台城牆線。全軍的火力準備進行到第4小時,配置在靠前位置上的輕型火炮開始猛烈轟擊,300多門輕榴彈炮、野戰炮和迫擊炮一起向敵前沿陣地傾瀉彈雨,俄軍一線守軍遭到嚴重殺傷,不得不退到二線暫避炮火。14時,華軍彈幕開始向敵延伸,身處敵方前沿三公裡外的第二野戰軍司令官肖烈日從望遠鏡中看到己方的步兵如潮水般湧出戰壕,撲向敵陣地,不禁身體發癢,狠不得扛起身邊那杆青龍偃月刀衝上前去,再現他甲午戰爭時的神勇姿態。“可惡,我要能上去就好了。”肖烈日小聲嘟嚷著,胡驚怖聽得清楚,開玩笑道:“那就去啊,又沒人攔著你。”大腦燃燒中的肖烈日立即放下望遠鏡,向扛著他那把沉重長刀的警衛員走去,胡驚怖慌忙叫道:“大家快抓住司令官,他的腦子起火了!”深知肖烈日性格的衛兵們七手八腳攔下了他,胡驚怖更是把一杯冷開水澆到他頭上,給他直接消火。於是,當天帝國媒體的戰事報告中沒有增添譬如某軍司令官扛著青龍偃月刀親自上陣結果被打得一魂出世四體不全七竅開花之類的報道。這小小的插曲並沒有影響到戰場大局,數萬華軍步兵開始向要塞挺進,猛烈的炮火已經摧毀了敵軍陣地前的部分鐵絲網,工兵更以爆破筒不斷在雷場和鐵絲網陣中開辟道路,由於華軍熾烈的炮火轟擊,俄軍一線戰壕中的守軍已經所剩無幾,華軍第一攻擊波經曆幾場小規模的白刃戰後,控製住了一線戰壕,隨即向俄軍的堡壘線發起進攻。戰鬥立即變得艱難起來,俄軍的堡壘堅固異常,雖然經受了六小時的炮擊,外牆多處坍塌,卻露出了鋼筋水泥的內牆,守軍從堅固的射擊孔中向外猛烈射擊,而在堡壘之間的戰壕線上,大量的俄軍步兵也正依托戰壕的防護以準確的步機槍火力打擊前進中的華軍步兵。第一攻擊波很快被壓製,隻有進攻敵c堡壘一帶的第60步兵團奪取了一小段堡壘左方的戰壕,但隨即被反撲的俄軍趕了出去。16時許,第二攻擊波投入了戰鬥,卻仍無法擊破俄軍的堡壘線,俄軍以小股預備隊陸續投入前線,牢牢地控製住了陣地。“第三攻擊波出擊!”肖烈日怒吼道,若怒吼能解決什麼問題的話,帝國從此應該要對官兵們的喉嚨做更充分的開發。第三攻擊波直接向敵堡壘衝擊,以突擊梯架在堡壘前的寬大壕溝上,越壕直衝堡壘胸牆,企圖從胸牆垮掉的部分衝入堡壘內,俄軍卻早有布置,堡壘前布滿了電發地雷,壕溝的內壁更布置了暗堡。當華軍士兵衝近堡壘胸牆時,地雷觸發,一時血肉飛濺,慘不忍睹,俄軍士兵同時又進入暗堡,打開隱藏的射擊孔,向正從梯子上越過壕溝的華軍士兵開火,許多華軍官兵莫名其妙地背後中彈,墜入壕底。當天向敵a堡壘突擊的88團3營全部覆滅,無一人生還。入夜,肖烈日不得不下令停止攻擊,轉攻為守,先控製住當天奪取的敵一線陣地。八千二百人傷亡的代價迫使他重新考慮作戰方案。“還是要慢慢來才行啊,要做長期炮擊和坑道作業的考慮了。”肖烈日對胡驚怖歎道,胡驚怖對此早有預料,隻是無奈而又稍稍輕鬆地晃了晃脖子。熬過華軍總攻發起的第一個白天,伯力要塞司令官伊瓦洛夫中將並不感到輕鬆,堡壘一線的陣地是守住了,他麾下的守軍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一千九百人戰死,三倍於此的官兵負傷。華軍控製住了距離堡壘線不到五百碼的前沿防線,隨時可以再次發起大規模進攻。“向堡壘增添兵力,修複堡壘受損部分,重新布置地雷場和鐵絲網……”伊瓦洛夫發出一連串命令,指示部下加強堡壘線的防禦,他已下了決心,即使隻為了自己的榮譽著想,他也要與這要塞同存共亡。可是哈巴羅夫斯克專區的區長利特彆爾格卻不這麼想,他也下了決心,無論如何,要想辦法保護好自己用儘手段搜刮來的那一大筆財富,為此,他應該不擇手段。時近午夜,將軍也好,區長也好,要塞中十萬軍民正漸漸墮入夢鄉,忽然一陣激烈的爆炸聲和槍炮聲傳來,把包括伊瓦洛夫在內的許多人吵醒過來。“怎麼回事?”伊瓦洛夫一邊套著軍服一邊來到官邸大廳,詢問值班軍官。“將軍,收到c堡壘方麵的有線電報,敵人對堡壘發起了夜襲,請求支援。”伊瓦洛夫正要發布命令,坐在電報機報務員旁的值班參謀插道:“我已按照將軍事先的布置,命令預備隊2營趕往堡壘支援。”伊瓦洛夫欣慰地點頭道:“很好,那麼就交給你了,碰到事先我沒有預料到的緊急情況再叫我吧。”“是,將軍請安心休息吧。”伯力要塞c堡壘。探照燈的光柱掃過堡壘前的空地,清晰地映照出深淺不一的彈坑和殘缺不全的死屍。華軍的一次夜襲剛剛被挫敗,由蘇定方少校率領的一個加強營趁夜突襲c堡壘,卻暴露在敵人的探照燈和照明彈的明亮光線中,遭到敵軍機炮火力的毀滅性打擊,部分兵力雖成功突進堡壘內部,卻被得到增援的俄軍以白刃戰鬥趕了回去。一個男人在死屍中緩緩爬行著,他的臉上滿是灰黑的煙塵,軍服上染滿了血跡,軍帽早已不知去向,頭發上沾滿了泥土。“啊,可惡,就這麼死了嗎?真是不甘心!”男人用蚊子般細微的聲音自言自語道,抬頭看了看四周,發現探照燈的光束掃向自己,連忙伏下頭。光束掃到了男人身上,照出一個圓形的光斑,男人的身體就在那光斑正中。一陣爆炸聲在不遠處響起,光斑悠地消失了。夜暗重新統治了大地。“蘇定方,老天還不肯讓你死。”男人一邊往遠離堡壘的方向爬,一邊輕聲嘟嚷著。蘇定方就是這男人的名字,原七師二十旅五十九團第一營營長,之所以要在這職位前加一個“原”字,是因為他所率領的那個營,已經在幾分鐘前幾乎全部覆滅掉了。蘇定方的小腿上,裹著一小段繃帶,薄薄的繃帶上綻開著一朵耀眼的血花。傷口的痛令蘇定方不禁回憶起大約半小時前的情景。迎著刺眼的探照燈光,他衝在隊伍的前麵,身後是雄壯的呐喊聲,然後他看到了前麵殘破的牆體上噴出了無數明豔的火舌,他腿上中了一彈,跌倒在地,無數的腳從他眼前晃過,槍炮聲越來越激烈,呐喊聲則越來越微弱,漸漸地,眼前不再有晃動的腳,耳朵裡不再有戰鬥的聲音,心裡雖然不願意,卻不由自主地變得異常平靜。他記得自己剛受傷時,營部的一名衛生兵湊到他身邊,扯出繃帶為他包紮,可是在包紮到半時,一顆炮彈在旁邊爆炸,年輕的衛生兵忽然睜大了眼睛,輕輕哼了一聲,就倒在了蘇定方的腿上,後腦勺上一個不規則的彈洞裡緩緩流出豆腐花般的腦漿。“豆腐花還是要加黃糖水喝才舒服啊。”蘇定方腦子裡忽然冒出這種奇怪的念頭,卻令他不寒而栗。他麻木地從一具又一具屍體旁爬過,沒有心情去看那些死人的臉,他知道其中許多人乃是他的部下,或許也有與他同級的軍官,在出發前他也曾聽說過,白天的戰鬥中,60團的兩個營長在進攻c堡壘時失蹤。一營七百餘人,半小時內就化為了一堆即將腐臭的屍骨,蘇定方這個光杆營長,爬行在部下的屍堆當中,內心卻隻剩下麻木。“這就是戰爭,哼哼,報紙連篇累犢所歌頌的戰爭,真是太雄偉,太壯麗了,死了我們這些人算什麼,隻要能讓那些不必親自上前線的人繼續頭腦發熱,繼續自我陶醉,就算再犧牲一百個營,一千個營也無所謂!”“這七百人算什麼呢?哼哼,哼哼哼,不就是為帝國捐軀嗎?帝國是什麼?皇帝是什麼?帝國憑什麼萬歲,愛新覺羅家的皇帝憑什麼萬歲?我們為什麼而死?是啊,這裡原本是大清的國土,可是我老爹那一輩怎麼沒幾個人知道伯力是什麼,海參崴是什麼,我一路打過來,怎麼沒看到這裡有中華文物的痕跡?這裡見不著滿人,也看不到漢人,全是白人和不認識的蠻族,沒有人會寫漢字,沒有人知道四書五經孔孟之道,這裡真的是我們的地方嗎?我們一定要為這種地方流血嗎?是啊,我們死掉了,連螻蟻都不如,帝國有的是人,到處都是人,死掉我們算什麼?我們——我們隻是如同糧食與木材一樣的消耗品,什麼榮譽,什麼偉大,有什麼關係嗎?”“可是,我為什麼會想到這些?這些不都是違逆軍事教育原則的嗎?哈哈哈,算了吧,軍事教育原則算什麼,我的七百部下在半小時裡全都被殺了,隻因為我想出風頭,想邀功請賞,主動提出夜襲這個堡壘,哈哈哈,是我殺了他們,是我,我帶著他們來死的!”蘇定方流著淚大笑起來,順手抓住一枝步槍作為支撐,搖晃著想站起身來。“危險!”一個聲音從蘇定方身後襲來,接著,一雙手按在了他肩上,把他壓倒在地。蘇定方一邊掙紮著要再站起來,一邊歇斯底裡叫道:“不要管我!我是殺人犯,我要讓我用我的性命來償罪,他們都死了,為什麼我還活著?為什麼還讓我活著!我還有什麼臉麵回去?肖司令會怎麼看我!大家會怎麼看我!我沒路走了!你放開我!”那雙大手依然有力地按住蘇定方的肩頭:“營長,請鎮靜下來,事情還沒有那麼糟!”蘇定方停止了掙紮,忽然翻轉過來,指著對方的臉,驚喜地叫道:“黃連長,是你,你還沒……”來人正是一營二連連長黃勇淳,同時又是個擁有一身壯碩肌肉的強悍戰士,他曾在和羅之戰中奉命率領特遣隊渡過和羅河武裝偵察俄軍陣地,在與俄軍的交戰中,所部擊斃敵和羅守軍指揮官拉多維諾斯基上校,沉重打擊了俄軍的士氣,由此獲得了龍眼鑲紅寶石的九等青龍勳章。(見第71章)蘇定方注意到黃勇淳的胸前尚掛著那枚兩天前新授的勳章,不禁問道:“黃連長,你衝鋒的時候也要佩著勳章嗎?”“掛著這個,可以鼓舞士氣——其實主要是鼓舞我自己的士氣,你彆看我平時一副凶猛樣,其實真上了戰場,心裡還是有點慌,掛上這勳章,感覺就不同了,想著自己跟彆人是不同的,一定要比彆人做得更好才行。不過沒辦法,子彈不認人,這不,我大腿上也吃了一發。”黃勇淳說道,指著右邊大腿上的傷口給蘇定方看,蘇定方歎氣道“就剩我們兩個人了,一營算是完了……你一路過來,有沒有碰到活著的人?”“碰到兩個,隻是鼻子有氣,已經不能說話了,我自己也有傷,扛不動他們,所以放棄了。”蘇定方沉吟了一下,突然抓住黃勇淳的肩頭:“你帶我去,我和你一起,把他們扛回去。”黃勇淳驚訝起來:“什麼?這樣的話,我們可能都回不去……”“我們本來就不應該回去的,現在隻是正好找到了回去的理由而已。果真如你所說,事情還沒有糟到一營全軍覆沒的地步,我們就要儘可能把還活著的人帶回去。”黃勇淳盯著蘇定方的眼睛,仿佛看見一個死人乍然複生。太陽升起前,蘇定方和黃勇淳各拖著一名重傷員,爬進了己方部隊的戰壕中,眾人七手八腳地將他們放上擔架,先送往旅屬野戰包紮所緊急處理傷口,接著立即送往師屬野戰醫院,在那裡,兩名重傷員被確認死亡。蘇定方和黃勇淳接受了子彈取出手術後,被安排在了同一個護理帳篷裡。伴著遠方傳來的密密炮聲,黃勇淳對蘇定方說:“聽說我們帶回來那兩個人死了。”“死了呀……”蘇定方漫不經心地應道,目光一直在帳篷的門口處徘徊,他已經恢複了原先的自己,他已不再絕望,他在等待,等待新的機會,新的希望。十數萬人正在外麵廝殺,無數人將要去死,死人是沒有希望的,將死之人還有,不過,兩者之間的差彆有多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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