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顧盼覺得自己身邊的人都很奇怪, 每個人都對她很客氣,但是當她詢問過去的事, 她們便三緘其口怎麼都不肯提。顧盼猜她的過去或許不太好, 每當她努力回憶想要記起點什麼, 腦仁就陣陣的疼,漸漸地她也就不為難自己了。她的記憶一片空白,對於她現在的夫君,除了知道他是皇帝,其餘一無所知。顧盼覺著她從前和皇帝之間的夫妻感情應該也不太好,不然也不會在她醒來病好的這大半個月都沒見她的夫君來探望她。每天晨昏定省的人隻有她名義的兒子,一個很懂事知書達理的少年。顧盼對他的印象十分的好, 覺得自己和他也非常聊得來, 她雖進了宮, 依舊出入自如,無人敢管。顧盼便時常抓著太子一同出宮去玩樂,聽聞南蠻來了一隊商販,不僅帶了不少邊境特產, 還有好些能歌善舞的窈窕美人。太子聽她對南蠻美人起了興趣,一時之間似乎很為難, 遲疑良久, 婉轉道:“母後, 南蠻在京的住所並不那麼正經,您若是去了,怕......”話且說到一半, 顧盼對他擠眉弄眼,雙手自然而然的搭在他的肩上,笑眯眯的說:“不是還有你在嗎?而且都是女子,她們還能把我吃了不成?”鐘紹願耳朵發熱,長大之後他倒是從未和母親這般親近過,難怪會不好意思了。他咳嗽了兩聲,見實在無法說服她,點了點頭,“您說的也對。”顧盼又道:“你若是今晚瞧見了中意的姑娘,也可以娶了當太子妃呀。”鐘紹願雖然點頭,卻是不可能真的娶一個南蠻姑娘當太子妃。京城夜市繁華,南蠻人聚集的那條街上,隔得遠遠就能聽見篳篥胡聲。顧盼走在前頭,率先進了酒樓之中,兩側擺著矮桌,來吃酒的客人差不多已經坐滿,她四下看了看,好不容易才在角落裡找到兩個空位置,二話不說拉著鐘紹願的手坐在邊緣空位。兩人剛坐下不久,南蠻舞女陸續上場。穿著大膽,身上的衣料也十分單薄,腰窩裸/露,白皙纖瘦,身姿亦非常的窈窕,在篳篥聲中翩翩起舞。酒樓中的客人多為漢人男子,一乾人等被迷得三魂五道,遲遲挪不開眼睛。顧盼同坐在一旁的兒子小聲低語,“不怪他們都看直了眼,我都要流口水了,不僅長得漂亮還身材也好。”鐘紹願對歌舞不感興趣,淡淡道:“您喜歡就好。”顧盼端起麵前的酒杯,抿了一小口,“那你喜歡嗎?可有中意的?”鐘紹願有些無奈,搖了搖頭,“沒有。”顧盼拍拍他的肩,“沒事,你還小,以後機會還多著呢。”她起了興致,絮絮叨叨:“不過若是你日後娶了妻,可一定好真心待她,不能讓她傷心難過。”“嗯,兒子知道的。”顧盼也沒打算給他說教,轉頭又接著喝酒,胳膊肘無意將鐘紹願麵前的酒杯打翻,酒水濺到他的衣裳上,他又是個喜潔的人,皺眉糾結良久,而後緩緩起身,低聲道:“母後,我去換套衣裳。”顧盼擺擺手,“去吧。”她對自己有這麼個兒子還是沒什麼實感,覺得自己還是十幾歲的姑娘,怎麼就有了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兒子呢?顧盼怎麼也不肯承認自己已經三十多了這件事。她自顧自喝酒,倒是沒人注意到她。貌美的舞姬卻被好色的客人們盯上了,退場之際,被坐在中間主位的男子拽住了手腕,男人賊眉鼠眼,笑的也頗為下流,“美人,來陪爺喝酒。”舞姬自是不願,不過她一介女流,力道自然是比不過身形凶猛的男子,一時脫不了身,隻得低聲下氣,“這位爺,奴家不會飲酒。”男子笑著去親她的臉,“不會爺教你。”他做事無所顧忌,像是乾慣了這種勾當。他的母親乃是先帝親封的公主,父親亦是王侯將相,自小被寵的無法無天,也是京城一霸,無人敢惹,做慣了惡事,什麼都不怕。小小的一個舞姬,他能吃到嘴裡當然不會放過。“來,先給爺親一親,哎喲寶貝,你這小臉真夠滑的。”舞姬似是難以忍受,推了他一把,好不容易掙開,還沒跑成就又被抓了回去,男子冷著臉,狠狠甩了她一巴掌,“什麼東西,也敢拒絕我?爺肯讓你伺候是給你臉。”他冷笑道:“讓爺不痛快了,你們這些南蠻開的酒館老子通通都給你砸了!”舞姬被他這一巴掌打的兩眼發黑,眼含著淚從地上爬起來,正準備道歉之時,卻被人輕輕握住了手。女子擋在她身前,冷冷注視著麵前狗模狗樣的男人,“天子腳下,你還敢如此蠻橫!怎麼了?人家不願意伺候你這個尖嘴猴腮的醜東西,你也不能強迫吧?”男人被顧盼的話氣的臉色發青,抬手就準備打她。顧盼反應靈敏,一腳踹上他的命根子,男人捂著下身疼的齜牙咧嘴。“你還想打我?你想的美!”男人目露凶光,咬牙切齒:“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看你是想死!”鐘紹願換了套衣裳回來,眼神一頓,瞧見他母親手裡提著凳子朝一名男子狠狠砸了過去,兩人不分場合且全然不顧形象打了起來。顧盼想的簡單,她現在可是皇後誒!丈夫是皇帝,兒子是太子,還有什麼不能得罪的人嗎?這一架打的轟轟烈烈,顧盼在男人臉上撓出了好幾道顯眼的痕跡,又是踢又是踹,逮著機會就往死裡打。等男人身邊的隨從反應過來時,她拔腿就跑。一頭撞上了鐘紹願的胸膛,見自己的援手到了,顧盼眼前一亮,“快!幫我揍他!”男人一瘸一拐的追上來,“你個死賤婢,你知道我爹娘是誰嗎?我娘可是公主!我爹是名震天下的侯爺,讓我給抓住,你他媽的就等死吧!”顧盼一聽,往鐘紹願的背後藏了起來,小聲問道:“我是不是闖禍了?”那個人的背景聽起來似乎很厲害的樣子。鐘紹願微不可聞的歎了歎氣,將她擋了起來,表情鎮定迎上窮追猛打而來的男子,淡淡道了一聲:“堂哥。”男子一愣,“太子殿下?”鐘紹願嗯了聲,麵色依然冷淡,喜怒難辨,深沉的心思看著也不好揣測。男子手抖著指向他身後的女子,“這這這是?”“是母後。”男子倒吸一口涼氣,心知今晚他隻能吃個啞巴虧,但又實在不甘心被這麼白白打了一頓羞辱一通,他咬牙道:“既然是舅母,我挨一頓打也沒什麼,可是我這腿似乎是被打斷了,我不計較,若是讓我母親知道了,恐怕也不會善罷甘休。”鐘紹願扯了扯嘴角,“姑姑若是有什麼異議,大可以進宮找孤或是父皇。”他說完就牽著顧盼的手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顧盼打完了人才知道不安,這麼一鬨,外邊的天早就黑了下來,泱泱的烏雲沉沉壓下來,她問:“公主應該很厲害吧?”她又問:“她肯定會找你父親告狀吧?”顧盼可太不安了,一個不受寵還失憶了的皇後,有什麼用!!!她揪了揪兒子的衣袖,笑的很諂媚,“若你父親怪罪我,你可千萬也幫我頂頂。”鐘紹願停下腳步,無奈道:“父皇不會怪罪您的。”顧盼咦了聲,不太相信,“真的嗎?”她小心翼翼的套話,“那我跟你父皇的關係如何?”“他喜歡我嗎?”“應該是喜歡的吧,要不然我們也不會生下你。”鐘紹願靜靜聽她說話,耐心十足,將她平安送回宮裡,總管太監瞧見他們二人,站在院門外,微弓著腰,輕聲提醒道:“皇上已經聽說了,這會兒在屋裡頭等著呢。”顧盼緊張,這半個月,她還沒見過她的丈夫。無論從誰的嘴裡,也都撬不出任何的話。顧盼閉上眼,深呼吸兩口,抓著兒子的袖口當作救命稻草,“咱們可說好了的,你你你幫我分擔著點。”總管太監道:“太子留步,皇上.....”鐘紹願冷聲打斷,“孤陪母後一同進去,挨了罵孤自己受著。”太監攔不住他,也不敢真的攔他。顧盼就在不安和迷糊中見到了她的丈夫,當今的皇上。他看上去很年輕,麵若白玉,五官的每一處都像是被精心雕琢過,漂亮的過分,他穿著淺色直綴長袍,烏發束在金絲玉冠內,額頭飽滿,鼻骨高挺。顧盼看呆了一瞬,心裡隱隱發悶,她躲在鐘紹願身後,看著麵色白皙的男人,也不知他這幅表情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鐘硯看她惴惴不安的模樣一半好笑一半心酸,他挑眉,問:“聽聞朕的皇後今天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