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耘問章柳道:“如果我很努力,會像你一樣有出息嗎?”章柳本來已經站著和小楊說話,準備撤了的架勢了,此時聽到李耘的話,頓了一下,他回答李耘道:“我不知道。”李耘似乎難掩失望,有些難過的低下頭,章柳稍微靜了一下,轉頭向窗戶的方向望了一眼,看了眼窗外那高樓林立的帝都,道:“我不能肯定你一定會成明星、成富豪,但是在這裡地方,你肯努力,溫飽,還有替家裡攢一筆錢過上比以前更好的日子,是做得到的。”這話讓李耘抬起頭來,看著章柳,眼神忽閃。此時,小楊接了個電話,說兩句掛斷後對章柳道:“柳哥,司機在樓下等著了。”章柳點頭,然後向李耘伸手,李耘看著章柳,愣愣的,半響才反應過來也伸出手和章柳握了握手,章柳對李耘笑了下,道:“十年之後,你會比現在更好的。”剛才他粗粗觀察了下,李耘這個小孩,氣脈綿長,不敢說他以後會大富大貴,但是也過得也絕對不會差就是了。李耘的眼睛亮了,很用力的和章柳握手告彆。齊鋼在錄音室聽袁晨把他新作的曲子彈了一遍,開始時就是很普通的聽,聽到後麵,不自禁的挑眉,最後靜靜地聽著,等到袁晨終於彈完了從錄音棚裡出來,齊鋼忍不住對袁晨道:“行啊,晨子,你這個曲子絕對夠格兒,憂鬱狂野範兒的,怎麼樣,想出專輯了?你和章柳商量了嗎?要是確 定出專輯時間,咱們要找人填詞兒啊。”袁晨沉默了一會兒,良久才道:“這首歌我不想出。”齊鋼奇道:“不想出?哎,這麼好的曲子你不出?你咋想的?你和章柳說了嗎?”袁晨有些惱怒道:“我就是不想出!”齊鋼皺眉,道:“你這是乾嗎?還發起脾氣了。現在公司又不缺資金,章柳那裡阿姨也雇了,大妹、二妹、三妹都不用你看著了,你還打算繼續這麼每天窩在家裡?”對齊鋼勸他的話,袁晨非但不領情,還發起脾氣了,怒道:“公司資金充足!?那是誰的錢?那是崔尚昆的錢!”齊鋼突地住口了,看著袁晨,半響,他歎了口氣,道:“你在氣什麼?”袁晨抿著嘴不說話。齊鋼看到袁晨如此,又歎了口氣,搖了搖道:“我真是不知道我是給你點破了是為你好,還是不點破是為你好……你……晨子,你好好想想,你到底是在氣什麼?”袁晨此時心中莫名煩躁,站起來像困獸一樣在屋子裡來回踱步,一邊走一邊道:“我覺得難受 ,我覺得……我覺得……章柳不該和崔尚昆扯在一起。”齊鋼“哈”了一聲,道:“你覺得章柳不該和崔尚昆扯在一起?你聽沒聽李雪說相關單位關於章柳的批文要撤了,你覺得這是相關單位突然大發善心了,查漏補缺?不是!是因為崔尚昆!還有 ,你就沒想過,就這麼巧,在崔尚昆去局子裡看過章柳後,殺章複的凶手就自己投案自首了?”聽到這話,袁晨頓足,他看著齊鋼,嘴唇顫抖了下,齊鋼也有些許激動地擼了下頭發,道:“晨子,你覺得章柳不該和崔尚昆扯在一起?他不和崔尚昆扯在一起他就完了!你自己拍胸脯想想,剛剛說的那些事情,那樣是你是我是我們這種平頭老百姓能擺得平的!”袁晨的目光喘息有些急促,他看著齊鋼,卻又緩緩地將自己的目光盯在地上,近乎僵硬地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章柳不該是這種命運。”齊鋼冷笑了下,道:“什麼命運?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能坐上他現在的位置。”“可是我知道章柳不願意!”袁晨激動地喊著道,“我知道他不是那種會為了錢出賣自己的人!我……我以前有過懷疑……但是相處久了我就知道,章柳不是!章柳不是那種會為了錢出賣自己的人!”齊鋼看著這樣激動的袁晨,從剛剛也微微激動的狀態,忽地變了像泄了一股氣,疲憊而無力,道:“章柳不是那種人,他自己就很聰明,沒崔尚昆他也能出頭,星燦那事兒,咱們都被坑了,就他躲開了,沒錢沒資源,他能硬生生在影視圈裡闖出一條路,還能入股風華有自己的公司,章柳……他這人太傲……”雖然一直以來風華娛樂內部就有些章柳和崔尚昆不清不楚的傳言,但是齊鋼一直不覺得那事兒真是傳言裡那樣,畢竟,齊鋼實在無法想象章柳巴結討好人是什麼樣子,讓他想象章柳拿一把刀直接抵在崔尚昆的脖子上威脅勒索還更簡單一些,隻是齊鋼畢竟不是袁晨,他沒那麼天真,所以他有些無力的摸了下臉,道,“晨子啊,有些事情……你知道我第一次要飯是什麼時候嗎?我……我那年十五歲,學校要學生交學費,我去找我媽,她根本不給我開門,我去找我爸,直接被他打出來來,然後我就賭氣不讀。我背著吉他來帝都,當時就想,我要成名,我成大明星,讓那對不認我的狗男女後悔!可是來帝都沒幾天我錢就花光了,我開始沒想在接頭賣唱,可是我餓,我餓啊!你不知道挨餓是一種什麼滋味。”袁晨大概知道齊鋼的過去,可是卻是第一次聽齊鋼這麼認真的敘說,一時間就這麼看著齊鋼,不知道該說什麼,就這麼靜靜的聽著齊鋼說下去了。齊鋼笑了下,可是那笑容更像是哭,他半是笑半是哭的道:“晨子啊,你有爸有媽,有人疼有人愛,你不了解挨餓是一種什麼滋味,那不是疼也不是難受,是一種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飯吃的綿綿不斷的絕望。”沒挨過餓的人,永遠不會了解窮到連飯都吃不上是一種什麼滋味,挨過餓的人,和一般人總是不同的,這種人,對於生存有一種彆樣的渴望,這種渴望,或者說這種強烈的執念,袁晨身上沒有,也永遠不會有,但是章柳身上有,很多時候,齊鋼能從章柳身上感覺到那種對於生存的強烈渴望和執著,有這種氣質的人,要麼是挨過餓,要麼就是瀕臨過死亡,不然……齊鋼阻止自己再想下去。齊鋼說,他覺得章柳傲,不會去討好彆人,不會低聲下氣的出賣自己,但是另一方麵,齊鋼卻也覺得,對生存有強烈渴望的人,不會介意把自己作為棋盤上的一枚棋子或者作為籌碼去與彆人交換最大化的利益,這種行為與其說是出賣,不如說是利用,彼此利用,但是這些,沒吃過太多苦的袁晨卻未必能理解,所以最後,齊鋼歎了口氣,道:“為了錢也許不會,但是為了生存,人會做很多事情,章柳……他的野心可不止於當一個演員,有些東西是崔尚昆能給他的,你不能。”袁晨咬著嘴唇握緊了拳頭,控不住地搖著頭,道:“我隻是覺得,如果像章柳,他這麼聰明硬骨頭的人都要低頭……”齊鋼嗤笑了下,道:“我都要學會低頭妥協的。”袁晨眼神茫然,目光看著地麵,良久,他忽地道:“如殺章複的凶手自首不是巧合,那麼章複到底是不是被搶劫殺人的?如果章複的死都不是巧合……他判了七年,兩年多就出來了,這是不是巧合?”聽到袁晨這話,齊鋼目光一跳,臉上瞬時沒了表情,他看著袁晨,袁晨也看著他,良久,齊鋼吐出一句話,道:“就算都不是巧合,這裡麵的水也深到咱們絕對沒本事過問的地步。”袁晨的拳頭握得更緊了,呼吸節奏都有幾分淩亂,強自壓抑的道:“小柳知道這些嗎?”齊鋼略帶自嘲地笑了笑,道:“你覺得我們都能猜到的事情,小柳自己一點兒都沒察覺問題?他可比你聰明狠辣得多。不過察沒察覺,有區彆嗎?”袁晨原本壓抑著翻騰的憤怒與痛苦的眼神漸漸變得蒼白和無力,他隻能喃喃自語的道:“不該是這樣的。”齊鋼苦笑了下,道:“是啊,不該是這樣的,但是誰讓這個社會就他媽的cao蛋成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