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崔尚昆意圖埋葬的過去,隻是可惜,滿不過“章柳”。將手中的酒杯緩緩的放到桌子上,崔尚昆的神色變冷,冰冷還有這一絲似有似無的殺意。他殺過人。崔尚昆殺過人,他的手上沾過血。在這個和平的社會裡,也許這幾乎是沒有幾個人有過的經曆。他是特種兵轉乾的,那麼年輕的他,像坐火箭一樣的升上來,是他拿自己的命和彆人的命換回來的。他拚命,拚自己的命,拚的簡直像不要命了一般。他要命,他要彆人的命,要那些毒/販、軍火走私犯、悍匪的命,用他們這些人的命去換取他“存活”的資本。王殊的命運像喪鐘一直在他心頭預警,久久未曾散去。崔尚誌覺得,他二哥發脾氣的時候很嚇人,也許便是因為崔尚昆身上有著這個綿軟的社會久違了的血腥氣。此時崔尚昆看著嘲弄諷刺的看著自己的“章柳”,心頭是真的在有殺意湧起。而就在這時,一直靜靜的坐在那裡的章柳,突地伸手,握住崔尚昆的手,一股清潤的能量順著兩人交握的地方注入崔尚昆體內,讓崔尚昆有些被憤怒和殺意衝昏的頭腦瞬時清明不少。坐在崔尚昆對麵看著崔尚昆眼底的血色和黑暗緩緩退卻,章柳道:“彆動怒,彆動殺意,彆有負麵的情緒,不然你隻會把它越養越大。”在章柳注入體內的能量的幫助下,崔尚昆慢慢平複,平複過來的那顆足夠鋒銳的腦袋立刻就運轉起來了,他此時也有些不耐煩和章柳演戲試探了,直說道:“那到底是個什麼玩意?”章柳這邊正在緩緩的向崔尚昆體內注入自己煉化的香火能量,也在緩緩的抽出自己上次不小心泄露進崔尚昆身體裡的邪氣,然而,注入的能量速度很快,但拔出邪氣卻很緩慢。默默的感知了下,消耗能量的速度是拔出邪氣速度的兩倍。這種情況意味著什麼,章柳有著模糊的猜測,卻不敢肯定。“真的不敢肯定嗎?”崔尚昆身後,有一對分不出眼白和瞳孔,像兩顆純黑的玻璃珠一樣眼眸的“崔尚昆”看著章柳笑著說,“你真的一點兒都沒有想過你明明那麼小心的規避崔尚昆這個人,為什麼他還是和你碰麵了?你知道知道他和你碰麵的那天,臨時的暴雨,還有某個領導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下令航空管製這兩件事情碰在一起的概率有多低?崔尚昆從機場回來的路上碰到連環車禍然後想要散心拐去文體中心這樣的概率又有多低?”章柳緩緩的調節自己的呼吸節奏,不讓自己的情緒有太大的波動,不要因為“崔尚昆”的話心境露出破綻,可是他自己知道,在心底裡,他已經露出破綻了。他知道,“崔尚昆”自然也知道。所以“崔尚昆”笑了,微微歪著頭,一堆沒有眼白的黑眼珠看著章柳,道:“你沒想過,還是不敢去想?”章柳的對麵,崔尚昆,在吧台後麵和章柳相對而坐的崔老二,他看著對麵的“章柳”的影子漸漸變得淡薄,心緒平複了些,但是腦中的冰冷卻未退卻半分,年頭多了,崔尚昆早已經習慣用最冰冷理性的思維去思考問題,而此時此刻,理性恰恰在提醒他,似乎眼前的困局他必須依賴這個章柳才能解決,可是他卻連這個章柳到底是人是鬼都還沒搞清楚。受製於人,清清楚楚,不管有意還是無意,眼前這個章柳讓處於他受製於人的局麵。過去的經曆讓崔尚昆本能的覺得危險,他覺得這種狀況很危險,所以他的神情平複到一貫的不見喜怒,但是眼神卻依舊冰冷,他再次開口,這次他看著章柳,道:“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而此時的章柳卻似乎完全沒有聽見崔尚昆的話,他已經迷失在了和“崔尚昆”對峙之中。“崔尚昆”輕聲道:“每一個世界的運行法則都是如此,平衡是每一個世界最根本的規律,就如同陰陽相生相長,沒有任何一個世界能夠在失衡的情況下長久的存在下去。。”章柳幾乎沒有情緒的看著“崔尚昆”像個表演滑稽戲的小醜一樣很誇張的道:“你難道沒有想過,以這個世界的靈氣稀薄程度,也許你是僅存的一個修士嗎?哦,不……不對,你不能說是這個世界的修士,應該說是一個無意的時空旅者,一個無意的打破了這個世界平衡的時空旅者。”繞著崔尚昆轉悠著,“崔尚昆”用極為誇張的肢體語言——雙手向捧著什麼東西一樣捧著崔尚昆、指著崔尚昆道:“這個人,九爻缺一的命格,這樣的人,如果沒有你的存在,他本來應該不管乾任何一個行當都應該前途無量、一路坦途,但是一生注定親緣單薄、無情無愛,而你的存在,填補了他本應該缺逝的‘一’,改變了他的命格,九爻不缺一,皆九,這樣的命格,不入道或成魔?成道成魔,因果皆在於你。”純黑沒有眼白的眼睛盯著章柳,“崔尚昆”咧著嘴在笑,他道,“老天爺不會允許一個世界裡隻有一個奇點存在,這個世界因為意外有了你,就一定會有另一個製衡你的奇點。”說完這話,“崔尚昆”像一個表演完自己的戲劇謝幕的小醜一樣,帶著諷刺的微笑,向著章柳躬身行禮,然後慢慢的消失無蹤了。這時,崔尚昆已經對毫無反應不回應他的章柳不耐煩了,一把卡住章柳的頸子,手指在章柳的下巴臉頰上掐出一道道紅印,用了力氣將章柳拉至眼前,冷冷的看著章柳,道:“你到底是什麼東西?那個玩意到底是什麼東西?”章柳此時似乎被崔尚昆有些粗暴的動作帶起的疼痛刺激的回神了,看著略帶冰冷殺意的看著自己的崔尚昆的眼睛,半響,道:“他就是你,他就是你心底裡的破綻。”崔尚昆幾乎有些咬著牙,道:“什麼意思?說人話!”章柳的眼神像古井一樣靜謐無波,道:“用你聽得懂的話說,他是你的心魔。”崔尚昆“哈”了一聲,本來想嘲諷兩句,但是在章柳平靜無波的眸子下,漸漸的,崔尚昆收斂了嘴角微微帶起來諷刺弧度,慢慢的崔尚昆將所有的情緒再次收斂起來,連表麵的那點兒冰冷的都看不見了,他又變回了那個神色莫測、城府深沉的崔尚昆。放了手,微微靠後調增了下坐姿,崔尚昆用手支著臉,手擋在唇鼻前,就這麼看著章柳,眼神間閃過思索之色,良久,他開口道:“牛肉如何?”章柳麵上毫無表情,但是心中卻遠不如麵上鎮定,“崔尚昆”的話,戳破了他一直不願意去麵對的一個事實,那就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修士,他是唯一的一個。如果他是唯一的一個修士,唯一的一個異端,唯一的一個奇點,老天爺會讓他活下去嗎?會讓他就這麼在這個世界存在下去嗎?會,因為有崔尚昆的存在。但是,崔尚昆的存在對於他來講是幸事嗎?是也不是,因為崔尚昆的存在,他可以不死,可以在這世界上繼續存在下去,而也是因為崔尚昆的存在……章柳心中千回百轉,而他千回百轉糾結的對象卻突然對他說“牛肉如何?”,章柳有些傻愣了,道:“哈?”崔尚昆像一個很禮貌客氣的主人樣道:“我請你吃飯,你若是吃的不好吃不飽,豈不是我這個請客的人的罪過。”章柳不知道為什麼崔尚昆突然轉了話題,不知道該怎麼向崔尚昆解釋這一切的章柳隻暫且接話道:“我吃飽了。”崔尚昆道:“這就好,我還是公事要忙,今天打擾了,我看時間也不早了,不如我們改日再續?”章柳眼神閃爍了一下,崔尚昆再打什麼主意,但是章柳卻猜不出來崔尚昆在打什麼主意,不過無論如何,有些事情章柳心中也未曾相好如何應對,崔尚昆今日不想聊下去了,章柳其實也沒想好怎麼聊下去,所以他道:“好,改日再敘。”崔尚昆的麵上不見喜怒,隻是轉身按了一個電話上的一個鍵子,道:“薑秘書,替我送章柳出去。”不過片刻,薑秘書推門進來了,很恭敬的聽從崔尚昆的吩咐站在章柳身旁,章柳看了崔尚昆一眼,起身告辭,然後就轉身跟著薑秘書出去了。直到那很有唐式風格的電梯門關上,章柳的身影消失,崔尚昆才緩緩開口,近乎自言自語的道:“章柳……章複、唐美、章秀、章芳、章雅……湘江電視台……”緩緩的重複自己腦中的關於章柳這個人的資料,崔尚昆想,沒有什麼人或者什麼生物是沒有弱點的,章柳的弱點就隱藏在這些資料之中,隻是他還沒有查出而已。跟著薑秘書上了電梯,下樓到停車場,很禮貌的和薑秘書告彆,回到風華娛樂的那輛保姆車裡,剛上車,在車裡等了很久的郭翔就有些焦急的問:“怎麼樣?”章柳很平淡的道:“沒什麼大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