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一片黑暗,開山刀還是閃動著寒芒,快、狠、準地向孫波頭上劈去。從這一刀就可以看出用刀的人一定很熟悉這種動作,乾淨利落,不給目標一點機會,由此可見他要不是個賣西瓜的就是常常這麽揮刀砍人。這一刀聲勢十足,刀下的孫波已經閉目待死,甚至揮刀者的同伴也扭開了頭,不想看到腦漿迸裂的淒慘場麵。隻可惜刀砍入頭骨的鈍響遲遲不曾響起,他們壯著膽看過來,卻張口結舌地看著揮刀者——也就是他們的老大黃連財手握開山刀,刀鋒就停在孫波頭上不到二公分的地方。難道,以心狠手辣聞名的黃老大也有下不去手的時候?小嘍羅們眼楮裡麵閃過一個個發亮的問號。黃連財這一生從未有過這麽糗的時候,在手下看來他是把刀停在了孫波的頭上,實際上隻有他自己心知肚明,這一刀就要落在孫波頭上的時候,黑暗中仿佛有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腕,讓這一刀的去勢硬生生地煞住,而且無論他如何用力,也無法讓刀落下去半毫。當他無奈地想收回刀的時候,問題來了,他發現連把手拿回來也不可能了,隻能維持這樣可笑的姿勢。他氣個半死,卻又不能當著手下的麵大呼小叫,隻能咬牙和那股力量抗衡。而藏身黑暗中的我也在震驚中!我根本還沒有運用我體內的能量,實際上我原來的打算是用暴力結果他們,趁機發泄一下心中的鬱氣。可是當我腦海裡剛剛出現“阻止那把刀劈下去”的念頭,身體還沒有付諸實施的時候,黑暗中仿佛有些東西因為我的想法而湧動起來,好象,好象眼前的黑暗具有了生命,具有了意識,可以明白我的意思。然後,那揮刀劈下的手腕被硬拉住。震驚的我沒有忘記用生命探測波動掃描四周,沒有,除了我、孫波和那幾個流氓外沒有任何的生命存在!尤其是那個揮刀的人周圍,更是隻有他和孫波兩個生命物體!一切的可能性隻指向一點,那就是我體內的神淚。想到親眼見過的那滴黑色的液珠,不也是象眼前的黑暗一樣仿佛擁有生命嗎?何況它都能把蘇娜和黛爾的靈魂和我融合在一起,還有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是它無法做到的呢?我嘗試著在腦海裡閃過一個想法,電石光火間,嚓一聲脆響,接著當啷一聲開山刀掉到了地上。我的驚訝遠超過在場的其他人,因為隻有我自己知道剛剛我腦海閃過的想法確實是“把他的刀弄下來”,隻是我不知道這仿佛有著生命的黑暗居然用了最直接也是最殘忍的方法,把拿刀人的腕骨活活捏碎。無法使力的手當然握不住刀,隻能任它自由掉落地麵。這時再白癡的人也知道事情不對勁了,小嘍羅們一窩蜂地擁到黃連財身邊,卻怎麽也找不到襲擊他們老大的人。黃連財也算硬朗,雖然疼得冷汗滾滾而下,還是硬撐著沒暈過去,咬著牙命令手下上來幫他。可是小嘍羅們找不到抓住他手的東西,隻能幫助他用力往外拔他的手,但是顯然這黑暗握得極緊,小嘍羅們的力量根本無濟於事,隻能讓他疼得更厲害,甚至連白眼都翻了起來。這邊的我根本沒有工夫去注意那一片混亂,我正忙著找一些無生命的東西試驗著我剛剛發現的新“能力”。儘管不很了解它出現的原因,但是相信和神淚重組了我的身體有著分不開的關係。累得滿頭大汗的我終於有些明白,不能隻是在腦中想那些想要的結果,還要想中間的過程,不然這黑暗隻會用最簡單有效的方法來執行,目標物的下場通常會很慘!這一點隻要看我周圍垃圾桶啊、紙箱啊之類的試驗品的下場就知道了。而我試驗時發出的聲音也嚇得那群小嘍羅草木皆兵。而另一邊,疼得滿頭大汗的黃老大終於忍不住殺豬般慘叫起來,裡麵還夾雜著不堪入耳的臟話,還真是看不出他有這麽豐富的“語言修養”。我皺了皺眉,他這樣慘叫可是會引來彆人的注意的。於是我在腦海裡麵想道“捂住他的嘴”,要是我想的是“不讓他發出任何聲音”,恐怕那黑暗會直接殺了他,因為沒有比那更加快捷有效的手段了。果然黃連財的叫聲變成了幾不可聞的嗚嗚聲,小嘍羅們都清楚地看到黃連財臉上露出恐懼的表情,卻無論怎麽用力也張不開嘴。不知道誰先喊了一聲“鬼呀”,小嘍羅們作鳥獸散,扔下仍然痛苦掙紮的黃連財不管。我怎麽能讓他們就這麽跑掉?!今夜的事我根本沒打算泄露出去,要是被ig**得知一點風聲,稍微作點調查,我的行蹤就不是什麽保密的事了!“消滅他們,不要留下一絲蹤跡!”我在腦中下命令,馬上就知道犯了個錯誤!我竟然沒有想著消滅的目標,按照黑暗的一貫表現,恐怕孫波也難逃毒手!出乎我意料地,黑暗迅速地吞噬了這群流氓的身影,卻獨獨留下孫波沒動,難道是它竟然對我對什麽人抱有敵意都一清二楚嗎?注意,這裡我用了“吞噬”兩個字,是因為我實在找不出其他的言語形容黑暗消滅那些流氓的過程。先是固定他們的身形讓他們不能移動,然後濃濃的黑暗仿佛粘稠的液體把他們包裹起來,直至完全看不見他們的身影,再然後那團黑暗猛地收縮,骨骼被壓碎的聲音悶悶地傳來,等到黑暗煙霧般散去,什麽都沒有了,那些彪形大漢就這麽的憑空消失!該消失的消失了,可是現在還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我不想泄露今晚的一切,就必然要殺死孫波滅口,雖然我一點也不想這麽做。沒想到我本意是要救他,最後卻變成在考慮殺不殺死他的問題,命運的安排還真是諷刺啊!走近孫波,我才發現這個問題純屬是多餘的。他的背後開了一道極深的傷口,可能是在追逐的時候被人砍傷的。流血過多的他可能早在持刀者手腕被捏碎之前就暈死過去了,難怪見了刀砍到頭上也不躲開。我蹲下身來,認命地把他背到背上,準備送往醫院。開玩笑,要是勞動那片黑暗當搬運工,先不說會不會嚇到人的問題,隻說我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害得孫波看來已經岌岌可危的小命徹底嗚呼!算了,看在我欠熱心的他一個人情的分上,送佛送西天,送他,就送到醫院嘍!***孫波再度醒來的時候,眼前看到的是一片白色。他費力地轉過身,後背一陣劇痛,險些跌回床上。然後他望向窗邊,就看到了我。我一腿曲起一腿平放地坐在窗台上,雙手輕輕把曲起的右膝環在胸前。打開的窗間吹過的風拂亂了我的頭發,我卻沒有整理,眼楮望向窗外陷入了沉思。本來應該是很酷很憂鬱的姿勢,卻因為我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而變成了一副搞笑畫麵。逃離收容所的時候,我真的想把收容所的衣服也夾帶私逃來著。可是光天化日之下穿著背後印著“長春市收容所”大字的服裝招搖過市,好像不太對勁哦!沒辦法,我隻好換回那身破破爛爛的洞洞裝,繼續作流浪漢打扮。這件衣服破雖破,可是我在沙漠中從第一個遇見的遊牧民族的帳篷裡偷出來,是我第一次當小偷的成果,很有紀念價值的!沒辦法,那樣的爆炸和身體重組,總不會給我留下一片布在身上吧!不想在人前裸奔,我也隻能出此下策了啊!自從重生以來,我第一次認真地使用能量對自己的身體進行了全麵的檢索。本來這隻是孫波昏睡時我憑著對新能力的好奇開始的衝動舉動,但是一旦開始,我就再也無法停止了!現在的我當然不知道,這次對身體的檢查為我日後帶來多大的影響。剛剛和神淚融合的我能量結構已經發生了變化,可是如果我還按照以前的能量方式運行或者根本就不去使用能量的話,能量結構就會適應我的運行方式轉變回原有的模式。但我先是在小巷裡從奇異的黑暗那裡發現了自己的能力有了變化,然後送孫波來醫院以後又有充足的時間對自己的身體進行了詳儘的分析,配合一直深藏在記憶裡的絲蘿的能量運行方式,終於對眼下體內能量運行的方法有了個大致的了解。等到孫波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學會了用“念”來控製體內能量的運行,也就是說:如果我想要能量在體內靜止,就絕對無法有人察覺到我體內的能量;如果我想能量運行,那麽它就會象憑空出現一樣出現在我體內,而且那種如指臂使的舒暢感覺我以前從來沒有嘗試過!要不是這裡是醫院,恐怕我早就興奮地試驗新掌握的能量到底強大到什麽程度了!“是你救了我?”沙啞如公鴨的聲音傳來,打斷我的興奮。我跳下窗台,順手倒了杯水遞給孫波。彆以為我是在服侍他,我是怕自己的耳朵再受那難聽的聲音虐待。等他喝完,我一邊看著他費力地把杯子放回床頭櫃上,一邊冷冷地回答剛剛他的問題:“如果不是我,難道你以為是那些人真的聽了你的話,把你送來醫院然後跑去自首了嗎?”“既然你醒了,我想你應該沒事了。”我雙手環在胸前,繼續說:“先告訴你,我可沒錢替你交醫療費,要不是你是個警察,醫院恐怕就讓你這麽流血致死了!現在你醒了,就勞煩你開口向他們和門外你的同事們解釋一下我和你的受傷毫無關係,放我離開吧!”孫波很勞累地躺回枕頭,歎了口氣,卻沒有答應我的要求,好久才開口道:“我想請你聽我說件事再走行吧?!”我挑了挑眉,示意他說下去,反正那麽久已經耽誤了,也不差這幾分鐘,再說我也沒什麽其它事好做。孫波眼楮看著我,可是表情卻象陷入了回憶,考慮了一下,徐徐開口道:“你以為我真的熱心到四處撿人回局裡的地步嗎?雖然以前有過幾次,但是大部分都是和工作有關的情況,隻有你是與我現在經手的案件完全無關的,你知道為什麽嗎?”見我連好奇的表情都沒有,他好象有點失望:“你長得很象我的一位朋友,一位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但是我知道你不是他,因為他的近視很嚴重,你卻不是近視!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他已經在幾年前死了,我還親眼看見他的屍體在我眼前火化。”哦,那我的身體就不是來自他朋友了,我剛剛抬起的心又放回原地。“要是你戴上眼鏡,就真的和他一模一樣了!”孫波輕輕搖著頭,眼神裡寫著真實的悲傷,“所以我才忍不住把迷路的你帶回局裡,沒想到卻被你救了一命,命運的安排還真是無法預料啊!”我被他最後一句感慨觸動,沉浸在對過去的追憶中。孫波也仿佛累了,閉上了雙眼沒有再說下去。病房裡一時就這樣陷入了一片安靜中。最後還是我先恢複理智,再看了孫波一眼,轉身準備叫醫生和守候在門外的警察進來聽他的解釋。手握上門把前,我猶豫地站住,沒回過身淡淡地問道:“你現在在查什麽案子?”孫波顯然沒想到我會問這個,但是愣了一下的他還是沒有瞞我,把他經手的案件詳儘地告訴了我。一件並不太複雜的案件,長春一家著名的公司和黑社會勾結,將競爭對手殺死以達到在競爭中獲勝的目的。讓一切複雜的是該公司的負責人和黑白兩道都有很好的關係,讓查案變得象登天一樣困難。人類啊,真是個擅長讓事情變複雜的種族!我伸手握上門把,這次沒有任何猶豫,開門走了出去┅┅***誰來告訴我,為什麽我要忍受這麽非人道的折磨?!我努力地集中精神,不去理會身後煩人的蒼蠅,繼續削著隻果皮。如果一個人能把身體的每一動作都控製得象我一樣精細,即使以前沒有做過這種事,也可以很輕鬆地完成它吧!煩人的蒼蠅卻不放棄努力,繼續在我耳邊“嗡嗡”:“現在我更加相信你不是他了,那小子要是削隻果皮可是連果肉一起削的!”彆懷疑,那隻討厭的蒼蠅先生的名字,就是孫波是也!我從來不知道,在親近的人麵前他可以變得這麽的呱噪,再說,我和他親近嗎?!那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病房裡,落到這種悲慘的處境呢?還不是我一時心血來潮想來看看這個對我畢竟還算不錯的警察先生究竟掛了沒有,順便帶了一份印著最新消息的報紙給他,免得他掙紮著想帶傷回工作崗位。嗯?!你問我怎麽知道他想帶傷回去工作?這個,這個是我無意地途經醫院,然後無意地途經他的窗前,在他病房外的大樹上休息的時候無意地看到他和上司爭吵,就知道嘍。我可是絕對不會承認我是擔心還有殺手來對付他才守在外麵,那是你說的,可不是我說的!最新消息其實也沒什麽,就是那家公司的負責人帶著充足的罪證前往公安局自首,順帶“連累”了很多位居高層的官員,甚至中央都專門派人前來調查了。而警方也根據從他處得到的一些其它材料,展開了大規模的掃黑行動,並且成功地端掉了幾個大的黑社會窩點。我可不是為孫波出力,隻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試驗新能力的機會。雖然警方對仿佛被火箭炮一路轟進去的那個倒黴的“企業家”的彆墅無法做出任何解釋,但是我可是很清楚,要不是我刻意把威力降到最低,大概他們發現的就是一片被夷平的空地了。我隻是向黑影下了“讓他自首去“的命令,至於它是怎麽對待他的,我可是不很清楚,隻知道黑影把他包裹住之後,他就開始不斷地呻吟慘號。當黑影好不容易脫離他的身體的時候,他象擺脫了最可怕的夢魘,一溜煙地跑去開了保險箱,抓起裡麵的大遝材料就驅車直奔公安局。後麵的事,你們已經都知道了!“是你做的,對吧?!”本來喋喋不休的孫波看見了報紙,就吼著問我,一點也聽不出來三天前他的嗓子還和破鑼有一拚。我點了點頭,原本我就沒想瞞著他,不過沒想到他的推理能力還不錯嘛。“你,你會氣功?”孫波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問。“算是吧。”我又點點頭。三天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足夠讓我收集到關於中國的許多資訊。氣功,中國的古老文化瑰寶之一,其實也是一種在體內運行的能量,想來絲蘿的“氣”也是指這個吧。從這個角度來說,說我會氣功也沒什麽不對。孫波更加興奮,聲音壓得更低:“那,你會輕功嗎?”我想了想,如果改變一下身體的重力構造,我確實比其他人有更強勁的跳躍能力,所以說我會輕功,也沒錯啦。我又點點頭,順便欣賞手中削完的隻果。完美,perfect!這次孫波沒再問其它的問題,自己喃喃道:“難怪,難怪武俠裡的隱士高手都是衣衫襤褸地出場,原來真實中的他們真有這愛好!”我對他的推理能力的印象立刻跌到了零分,這位警察看來是中武俠的毒太深了。我搖了搖頭,以驚人的速度吃掉了隻果,然後滿意地看著手中的果核。一點果肉也不留,完美,還是perfect!“那你有沒有興趣為我們公安出力?”看到我不屑地搖頭,孫波的聲音越來越小。“有你在我們的破案效率一定┅┅┅┅”開什麽玩笑,我還唯恐我自己不低調呢!這次事件出乎意料地引起了各方關注,還好那個前企業家根本沒有見到我的麵,也就無從追查是誰在背後搞鬼,不然我的處境恐怕會很危險。我決定不再理這個正義感過於旺盛的警察,好好隱入人群,過些平靜的生活去。反正事件已經告一段落,想殺他的人應該都落入法網了,至於以後他再有類似的麻煩,就不是我能力範圍的事了!孫波的一句話卻止住了我的腳步:“你應該沒有身份證吧?!”我知道什麽是身份證。在這個國家每個公民都有的身份證件,擁有它就等於擁有了公民的身份,同時在許多場合都是身份的證明。對於兵器身份的我,當然不需要這麽一片小小的證件,但是對於想要過平凡生活的我來說,還真是該死的需要。孫波下床走到我身後,伸手搭上我的肩,因為牽動了背後的傷口而微微皺了一下眉,可是臉上還是掛著大大的笑容:“我應該沒有告訴你,我那位死去的朋友的一切檔案還沒有申報注銷,本來是因為他的父母不想去戶籍管理處辦理手續,覺得這樣好象兒子還活在人間。後來那裡戶籍部門人事異動,這件事就被擱置了下來,所以現在我的那位朋友還是登記在案的失蹤人口。”“也許,”他拍拍我的肩,笑得很奸詐,“你可以頂替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