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過去,太陽落下,月亮升起,夜晚悄悄地籠罩了這個城市。昨夜雲很多,無法欣賞美麗的月亮;今夜月色更加迷人,滿天又找不出一絲雲彩,我卻失去了賞月的心情。我隻是坐在樓頂,看著太陽劃過天空沉到山的那一邊去,天色變得黑起來,然後,整個城市的燈光亮起,延伸到天際和天上的星辰連接,讓人分不清天上人間。我坐在這裡已經快有十五個小時了吧,雖然沒有有意識地去計算時間,我強大的生物鐘還是能讓我準確地感覺時間的流逝,即使,我是刻意地想要忘記。沒有吃飯,我卻毫無饑餓的感覺。本來我是不需要通過吃飯來吸收那少得可憐的能量的,我選擇吃飯,隻是因為那讓我有一種我是一個普通人類的感覺。很顯然,老天卻不想我沉迷這種假象,把蘇妮送到我麵前,給我冰封的記憶以審判!我是兵器啊,世界上最強大的武器,不是那些普普通通的幸福的人類,即使我刻意地封鎖過去的記憶,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黛爾從背後輕輕抱著我的腰,臉緊貼在我的背上。從我坐在樓頂開始,她就這樣默默陪伴著我,用她的擁抱安撫我的悲傷。她也變成和蘇娜一樣的存在,在月光下仿佛影子一樣停留在我背後,但是她的溫暖還是通過心靈的聯係緩緩輸送過來,慢慢撫平了我心中的波瀾。就好像┅┅毀滅的那一刻,她也是這樣地抱著我┅┅***以為毀滅就是一切感覺的消失,但是當我的**被那足以熔化大地的火焰化洛uテu的時候,我的意識卻還存在,而且是無比清醒地存在。如果我是人,那麽這就可以解釋成靈魂的存在是真實的,但是我是兵器,裝載著神的眼淚的軀殼,怎麽會┅┅一個黑色的液滴在我麵前緩緩滾動,周圍那連我那龐大能量都無法抵禦的能量狂潮對它仿佛毫無影響。我忽然意識到,難道,難道這就是我體內的神淚?我從來不知道,它竟然是這種顏色!我還沒來得及想下去,忽然感到一股強大的吸力,整個人被吸進了神淚裡。我雖然知道了自己的身體已經沒有了,但是這樣被吸進一個小小的液滴裡的感覺,還真是很難拿語言來形容。我還感覺到同樣被吸進來的還有兩股和我的存在相近的能量,感覺到熟悉的溫柔和溫暖,我恍然地明白,那是黛爾和蘇娜的靈魂!是我到了最後的一刻還把能量不斷地送入她們體內的緣故吧,神淚在吸收我的靈魂的同時把擁有同樣能量的她們的靈魂也吸收進來。也好,這樣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永遠也不會分開了!忽然神淚加速旋轉起來,從裡麵看去,好像眼前的一切不停地流動的感覺。旋轉到我的眼楮也無法捕捉的速度,神淚猛地收縮,我隻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大力湧來,黛爾和蘇娜的靈魂被硬生生地壓入我體內。那種被火焰灼燒的感覺又回來了,而且更加難以承受,我在慘叫出聲的時候,也聽見了黛爾和蘇娜的痛苦叫聲從我體內傳來,然後,我就失去了意識┅┅再次醒來,我發現神淚不再收縮到仿佛要把我壓碎的地步,相反的,它膨脹成了一個廣大的黑色圓球,給我留下了廣闊的空間。在不斷流動的神淚表麵的外部,狂暴的能量還在肆虐,卻無法侵入神淚內部一絲一毫,給神淚中的空間留下難得的平靜。黑色的光芒和火紅的火光在球體的表麵交錯閃動,絕對是人間難以欣賞到的奇景。我卻沒有閒暇去欣賞,因為黛爾和蘇娜的靈魂波動已經消失了,至少我感覺不到了。“黛爾!”我大喊,轉身四顧,“蘇娜!”仿佛回應我的呼叫,一陣灼燒的感覺在背後傳來,隨著和神淚顏色一樣的黑色光波閃動,一雙碩大無比的黑色羽翼從我背後舒展開來,然後緩緩把我包裹其中。那感覺,那種溫柔得象擁抱情人一樣的溫暖感覺,是黛爾和蘇娜!是她們!我呆立在神淚中,感受著羽翼溫柔地摩擦我**的身軀,仿佛黛爾和蘇娜訴說著她們的戀慕,訴說著她們的不舍。不知什麽時候,神淚外肆虐的能量完全消散。失去了需要抵抗的外力,神淚的旋轉慢了下來,當它終於靜止的時候,忽然潮水般地湧回我的體內。這時我才發現我早在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再次擁有了身體,而且隨著神淚的湧入,那種能量爆滿的感覺,即使是我在儲存槽裡充滿能量也從未有過。但是有什麽用,該失去的已經失去了,即使擁有再大的力量,也無法挽回我已經失去的東西。我茫然地看向四周,高溫把沙子熔化成玻璃一樣的物質,而且還沒有完全凝固,我**的腳就踏在這種半固半液的玻璃質中,卻沒有一點痛楚的感覺。我抬起腳,忽然間發現,不知該把它落在哪個方向┅┅***依稀記得蘇娜說過,她有一個雙胞胎的妹妹在東方一個叫中國的國家。不知該往何處去的我無意識地向著中國的方向前進,即使不知道何時才能到達。彆問我怎麽知道哪個方向才是中國的方向,當我想到“中國”這個詞的時候,一些有關它的信息就這樣突然出現在我的腦海裡,仿佛它們早就在我腦海裡存在一樣。而我能知道去中國的方向,是因洛ub那個方向上有一股熟悉的感覺仿佛在向我呼喚。我以地理上的直線向著那個方向進發,怕那呼喚著我的感覺會突然消失而讓我迷失了前進的方向。我沒有搭乘任何的交通工具,隻是靠自己的身體不斷前行,也許是想用身體上的勞累來麻醉心靈的痛苦吧。但是我失望地發現,我的體力變得比以前不知強大了多少。我沒有使用體內的能量,實際上如果可以,我永遠也不希望再使用它。我用著常人難以想象的高速穿越沙漠、平原,遇到高山便徒手翻越,遇到河流、湖泊、甚至海洋就遊著渡過。隻有當遇到人煙的時候,我才會減慢速度,免得驚嚇了普通人類。我曾經有過一百多個小時沒有遇到人蹤,以自己能達到的最高速度全力地奔馳,當我終於因為遇到人而放慢了速度的時候,我悲哀地發現,我的身體竟然隻是一點點的疲勞,而這點疲勞,根本不足以抑製我心中的傷痛。終於,我決定放棄這樣無意義的折磨,在一次攀登到山峰頂端的時候縱身跳下。我不知道這樣做能不能停止我的生命,我能做的隻是不改變自己的重力構造,甚至刻意散去身上的能量┅┅哪怕,哪怕隻是讓我暫時地昏迷,逃離這無奈的現實也好┅┅我絕望地閉上眼楮,等待著撞擊地麵的那一刻來臨┅┅背後忽然傳來灼熱的劇痛,那附近的能量全都脫離了我的控製,圍繞著肩胛急速地流動,然後蘇娜和黛爾化成的黑色羽翼自己衝破我背後本以殘破不堪的衣物,在我背後舒展開來。隨著羽翼的有力振動,我下墜的衝勢越來越慢,終於平穩地落在了地麵上。剛剛停穩,羽翼就象有自己意識似的緊緊貼在我身上,好象黛爾和蘇娜緊緊和我抱在一起一樣,這次我清楚地感覺到從羽翼那邊傳來的心痛的感覺。“黛爾?蘇娜?”我嘗試著呼喚,“你們,你們還能夠有自己的意識,是嗎?”羽翼張開,又包了回來,在我臉上輕輕摩挲,就好像情人的撫摸一樣。我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儘管我也不知道這流出來的到底是不是眼淚。我顫抖的雙手輕輕撫摸著羽翼,感覺著裡麵生命的脈動,怎樣也無法阻止眼淚落下。這已經很好了,不是嗎?比起失去她們獨自生存在這個世界上,至少,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了,不是嗎?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我還覺得如此的悲傷,如此的遺憾?為什麽?誰可以告訴我?***追索著那熟悉的感覺,我來到了長春市——中國東北部有名的大城市之一。雖然早就放棄了折磨自己的**,但是我已經習慣了高速的奔跑,加上想要早些知道到底是什麽在呼喚我,我隻用了短短的不到十五天時間就完成了這段橫穿亞洲大陸的旅程。直到站在長春的大街上,我才產生了一種害怕的感覺。很可笑,是吧,強大的兵器竟然會害怕。我害怕的是對這個城市來說我隻是一個外來的侵入者,儘管眼前的一切看起來真是該死的熟悉,但是我到底能不能被這個城市接納,到底能不能在其中找尋到我想要尋找的答案,甚至說我到底要在這個城市裡尋找什麽?一切都是個未知數。我畢竟隻是個兵器,除了任務外根本沒機會接觸這麽熙熙攘攘的人群,更彆說在其中生活了。我腦海中的記憶,都是電流流入,我醒來,然後接到任務,執行,然後繼續沉睡。即使有黛爾的美麗穿插其中,也隻是小小的插曲,儘管這小小插曲最終改變了我的生命。對於人類社會,我習慣了扮演冷漠的旁觀者、偶爾介入的入侵者,但是從來沒有想過會成為其中的一員。真的到了這麽一天,我反而不知所措起來。我知道,我可以放心地融入人群之中。我有著黑發黑眸黃皮膚的外貌,除去因為跋涉而衣衫襤褸,我和他們普通人類根本沒有什麽不同。中國不是ig**的幕後國,相反地,它從來沒有那種稱霸世界的野心,是個典型東方的訴求和平的泱泱大國,在這裡我可以放心地融入其中,而不用擔心被ig**的觸角找到。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有著和我類似的臉孔,混入他們,就好象魚歸大海,即使是龐大如ig**的組織也很難把我從其中找出!更何況按我了解的ig**的行事風格,那一顆蒸發了一切的炸彈投下,關於我的一切檔案也就隨之從世界上消失了吧!想起黛爾在毀滅前對我講述的西林克的話,我的心忽然一緊。難道製造我的那具,那具身體竟然是來自這樣一個國家,加上我對這裡的熟悉,甚至,甚至可能來自這樣一個城市?!(很抱歉,我真的很難對自己的身體使用“屍體”這兩個字,即使那隻是曾經┅┅)無視周圍人們投視在我破爛衣衫上的好奇視線,我沿著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街道走下去,不知疲累地走下去┅┅走到了城市的南端,那種熟悉的感覺就更加強烈,我甚至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走過這片樹木蔥鬱的公園,應該是┅┅果然,當樹木已經遮擋不住建築物,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所學校。學校不大,看起來很寧靜,校門外用金字鏤刻著校名,一切的一切,讓我感動得想哭,儘管在我記憶裡搜索不到關於它的一絲一縷。我就這樣癡癡地望著它,沒有注意時間的流逝,也沒有注意到途徑的人們好奇的指指點點,直到一隻有力的大手拍上了我的肩膀。失神中的我總算及時意識到這是在人群之中,手的主人的意圖應該不是攻擊,才沒有依照本能反擊。順著手臂看去,我有點茫然的視線落在了一位一身製服的青年男子身上。“你在這裡做什麽?”青年男子很嚴肅地對我說。這種語氣,這身製服,他應該是一名警察,人類社會規則的維持者吧!“我想,”我露出一絲苦笑,“我大概迷失了回家的路!”很顯然這位警察先生誤會了我有感而發的話,以為我真的找不到回家的路,熱情地把我帶回警察局,呃,或者說公安局?進門的時候我看見門邊掛著的牌子上是這麽寫的。我剛剛被安排坐在他辦公桌後的椅子上,就有他的同事湊過來打趣:“孫波,你可是刑警,怎麽又撿回了一個流浪漢?你這樣可是會搶了民警們的飯碗哦!”被喚為“孫波”的警察先替我倒了一杯水,然後才把同事拉到一旁小聲地說話:“彆這麽說,會傷害他的自尊的。再說調查清楚之前,誰也不能說準他是一名流浪漢啊。”他同事輕蔑的眼光在我身上轉了一圈,聲音一點也沒有降下來:“看他的樣子,說他不是流浪漢誰信啊?沒準還是個乞丐呢!”“我不和你說了。”孫波連勸帶說地把同事送走,回到我麵前,等我喝完杯中的水才開始耐心地向我詢問。我不是不想配合他的工作,隻是告訴他關於我的真實情況他也不會相信,進退兩難之際,一個詞彙閃過我的腦海——喪失記憶。聽了我的解釋,孫波皺起了眉頭:“這樣啊,那就很麻煩了,現在馬上就要下班了,隻能讓你委屈一下,在收容所裡過上一夜了。明天一早,我就幫你查你的身份資料。”我倒是無所謂,本來就不知道該往何處去,能有個容身之所暫時停駐也是一件好事。就這樣,我住進了公安局轄下的收容所┅┅***我決定了,在收容所裡呆了整整三小時十八分鐘,我終於決定了,我不喜歡這個地方!倒不是說收容所的條件很差,隻是這裡封閉的環境讓我有種窒息的感覺,那種失去了自由的感覺讓我又想起了被ig**控製的日子。反正明天那個叫孫波的警察幫我查身份資料也不會有什麽結果,我根本就是個已經不存在的人了,不是嗎?既然如此,我留在這裡還有什麽意義?我看向窗外的夜色,決定逃出這裡。逃脫的過程對我來說輕而易舉,畢竟這裡不是關押犯人的地方,而那些看上去比我攀登過的險峰矮上不知多少倍的所謂高牆對我來說連障礙都算不上。隻是,我不熟悉周圍的環境,不知道該走哪一條路,而那該死的曾經指引過我的熟悉感覺偏偏在這個時候消失了。我不習慣地躲開人多的大街,在黑暗的巷弄間無目的地前行。置身黑暗讓我有一種興奮的感覺,仿佛沉睡在身體內的某部分將要醒來,每一個細胞都在雀躍地呼喊┅┅然而這份感動沒能持續多久,一陣追逐喝罵聲傳來,打破了黑暗的寂靜,讓我那難得的奇妙感受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就象失去了最心愛玩具的我怒目瞪向聲音的來源,發現幾個黑影追逐著一個踉蹌的身影。人類,真是永遠也離不開爭鬥的動物。我在心中唾棄地想,轉身想遠離這個是非之地。一聲叫囂從我背後傳來,止住了我的腳步:“姓孫的,早就警告過你不要再調查那件案子,你他媽的真是不見棺材不後悔,今天老子就送你見閻王!”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好不好,連身為兵器的我都知道,這位仁兄,你臉不臉紅啊?我無奈地搖頭,接著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你們這樣是不會有好下場的,還是考慮去投案自首,爭取寬大處理吧。”我受不了地把手覆在臉上。人家都要殺你了,你還在勸他去投案自首,我聽出來了,我聽出來了,這個警察不是那個孫波是誰?唉,他這個警察真是┅┅真是太稱職了!但是他是個好人,不該有這種下場,不是嗎?我心中另一個聲音響起。好吧,我馬上妥協。衝著他下午對我的善意,我也不能讓他死在這片黑暗裡,這片屬於我的黑暗裡啊!我無聲無息地轉過身,看著那幾個黑影把孫波圍在了牆邊,我的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一絲殘酷的笑意。真好,這種狩獵的感覺好久沒有過了,現在,就讓我把心中所有的鬱悶統統地發泄在我可憐的獵物們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