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沙漠即為魔之路途終點! 第九章(1 / 1)

想不到眼睛看不見這件事對阿達爾貝魯特來說,比我出現在沙漠正中央更要令他吃驚。三個人端著裝有料理的碗盤擺在桌上之時,他在隻鋪著墊子的沙地上來回踱步,又問了一次:「你怎麼會在這裡?」於是我跟他說了一下前幾天在綠洲發生的事,還解釋過來騎馬民族部落的來龍去脈──一切都是在美食當前的狀態。這對饑腸轆轆的高中生來說,簡直跟拷問沒什麼兩樣。好不容易聽完我的英勇事跡,阿達爾貝魯特恨恨地踢向桌腳,害我被那股衝擊力道波及,受傷的肩膀跟手掌痛得要命。「可惡,怎麼會這樣?我是聽說取得某種稀有食材才會過來看看,想不到這塊肉竟然是魔族不諳世故的小鬼!」「食材!?」原來興衝衝把我抬到這裡的騎馬民族,以為我是今晚的菜肴啊?難怪會那麼興奮。「連我也不知道這算是好運還是壞運。」「倒是你說的肉是什麼肉?聖砂國應該沒有這麼血腥的文化吧?」「不是不是,騎馬民族沒有這種文化。」肌肉男揮手否定,揚起好大一陣風,想必他的肌肉也在晃動。「據說西方把黑眼黑發的人當做是長生不老的珍饈,你應該聽說過吧?」「原來是珍饈啊……居然不是妙藥。」從沒想過十六年來認真過活的我,居然會被當成食材看待。此時我總算能夠體會在中國市場裡販賣的鹿與猴子的心情,想必牠們都是淚眼汪汪。但是這也要怪我沒有變裝的錯。可能是阿達爾貝魯特下令的關係,其中一名騎馬民族幫我解開手上的束縛。他們正在搬運料理,應該是負責準備餐飲的騎馬民族。「總之先坐下來。」「嗯……」其實我不太想靠近餐桌。理由很簡單,麵對這麼多美味料理,我實在沒有信心能夠忍耐。看到我猶豫不決的阿達爾貝魯特大笑說道:「放心吧,我不會不讓你吃啦!」「咦,真的嗎?」「沒錯,反正我已經喂飽飽擺在那裡的行李了,沒關係。」什麼行李啊?難不成他把床上那個圓滾滾的東西當成行李?這我實在無法認同,阿達爾貝魯特,床鋪也是家族成員之一──不過我還沒來得及對他說教,就忍不住把注意力轉向熱氣騰騰的料理。「真的可以吃嗎?你不會在事後跟我說要收一萬五千元的服務費吧?」「不會啦。」一聽到他的回答,我的心裡也同時念聲:「我開動了。」但是我的手卻在此時停住。因為我看不見。我知道料理就在我的麵前,隻要伸手向前就能夠感覺到熱氣,手往下探還摸得到溫熱的餐盤。但是在天色漸黑,室內隻有火盆的狀況下,彆說是碗盤上的料理,我連刀叉的位置都不知道。坐在對麵的巨大影子變得有點斜,可能是他正歪著頭。「怎麼了?你的肚子不餓嗎?莫非你是素食主義者?」「怎麼可能!我已經餓到頭暈目眩,肉跟魚都是我的最愛!!隻是,等一下……呃──附有叉子的湯匙在哪裡?」「對了,你看不見。」阿達爾貝魯特抓著我的手往旁邊移動十公分。「肉叉在這邊。」「謝謝你。」但是我無法回報他的親切。我拿著騎馬民族的叉子……他們可能沒有附有叉子的湯匙吧……試著挑戰盤子中央,下場果然很慘。叉子沒有插到任何東西。真可惜,再試一下。第二次有插到食物的感覺,但是卻在送進嘴巴的途中掉下來。第三次是叉子與餐具摩擦,發出令人想摀住耳朵的尖銳聲響。失望的我握著叉子垂頭喪氣。「喔──」阿達爾貝魯特用非常佩服的語氣說道:「陛下你還真有氣質,吃這種鄉間料理還特地拿肉叉。抱歉,我這個人在野外生活久了,所以是直接用手抓著吃。」「咦,用手抓?」「沒錯,這是一道豪邁美味的手抓料理。做這道菜的我都這麼說了,鐵定沒錯。」話一說完,阿達爾貝魯特立刻把手伸向自己麵前的盤子,我是聽到些微的手聲才知道。不過我也訝異地盯著他的影子,看到他用手把柔軟的肉送進嘴裡,還發出咀嚼的聲音。「如何,你也彆裝模作樣拿肉叉吃,像個男人一樣大口吃吧。」「這次就請你當做沒看見。」「那才是聰明的做法。要是你當著那個整天冒汁的男人麵前做出這種事,想必他會嚇到昏倒吧?對了,你何不把盤子端起來呢?雖然樣子比較難看,不過反正是在這種沙漠的儘頭,就不用講究什麼慣例或禮儀了。」我照他所說的把食物送進嘴巴,混合許多食材的甜味馬上在舌頭上化開。濃鬱的湯汁留下香氣與味道順著喉嚨滑下,感覺它沒有滑進胃裡,反而升華到了頭頂。這是我睽違許久,再次體驗用餐的喜悅。「主廚,這真的太好吃了。這是鮮奶油嗎?還是帶點酸味的優格?」「優格?不,是克弗爾發酵乳。」「等等,聖砂國怎麼會有克弗爾……好痛!」盤子的邊緣碰到我的傷口,我不禁痛得皺起眉頭。我想用左手壓住傷口,不過阿達爾貝魯特似乎全部看在眼裡,想不到一身健壯的他竟然也有細心的一麵。「嗯,你的手掌怎麼了?」「……受了一點小傷。」其實不是小傷,傷口似乎還沒愈合,隻要握東西就痛得要命。隻不過這是我自作自受,沒裡由抱怨。「一定是你亂用不熟悉的短劍,用力過頭傷到自己吧?這是初學者常受的傷。」「算吧。」覺得有趣的阿達爾貝魯特笑了一聲,接著就聽到對麵的椅子發出聲響。「我來幫你治療吧。」「咦?」「我說我現在就幫你治療那個傷口。」如果是真的,我可是求之不得。可是要怎麼治療?況且我跟他沒什麼交情,也不清楚他是不是待人親切不求回報。要是他要求什麼報酬,現在的我實在付不出來。「瞧你一臉懷疑,難道你忘了我是誰嗎?」「不就是阿達爾貝魯特嗎?馮古蘭茲卿阿達爾貝魯特……」「不對。」他往桌子另一頭探出身子,說話的聲音變得很近。「我不是馮古蘭茲卿,而是古蘭茲。既非魔族的軍人也不是貴族,隻是阿達爾貝魯特.古蘭茲。我不像你跟三男閣下能夠使用方便的魔術,因為我不是魔族。」「這麼說來……」我跟沃爾夫拉姆曾經因為阿達爾貝魯特的法術而嘗到苦頭。而且在更早以前,我還分不清楚上下左右,也不了解天地河山的時候,也是這個男人對我的腦袋動手腳。多虧他那麼做,我才能夠理解這裡的語言。「就算身在神族的土地,你也沒事啊。」「沒錯,你到底想不想接受治療?」「當然想……」「好,那就把手給我。」他握著我剛解脫繩索束縛的手腕,往他的方向拉過去。「把手貼在我胸前……啊、喂、喂,彆摸乳頭!你不要亂摸!」「哇、對不起!」阿達爾貝魯特一麵碎碎念道「真是的,雖然是隔著衣服也彆亂摸」一麵把我的手放在令人羨慕的胸肌上方,靠近鎖骨的位置。「聽好了。」我還沒問「聽什麼?」就聽到有力的心跳聲。照理說耳朵不可能直接到彆人的心跳聲,但是它卻透過手掌在我的腦裡回響,而且還有一股熱氣隨著心跳聲傳來。接著是震動,最後是修複肉體的力量。但是這一連串的治療卻伴隨著劇烈的疼痛。那股熱能使得原本快要愈合的傷口裂開,切開微血管之後透過傷口慢慢流入。當然這一切隻是感覺而已,實際上傷口既沒有擴大也沒有流血。那股能量從左手手掌往手臂流竄,甚至跑到受傷右肩。我不由得發出沒用的哀號。「好痛……」「忍著點。」「魔術還比較溫和!」「是嗎?對人類來說法術比較溫和,不過你會感到痛苦就證明你比較接近魔族。」「怎麼會……好痛!」感覺到一股電流奔走的劇痛,我不知不覺把手抽回來,身體因為後作用力連同椅子一起往後倒,但是我的後腦勺並沒有撞到地麵。這都多虧一群突破布幕闖進帳篷的人幫忙。肯拉德從我後麵撐住椅子,海瑟爾抓住我的手防止我滑下去,沃爾夫拉姆則是指著阿達爾貝魯特用抓狂的聲音說道:「阿達爾貝魯特!你怎麼會在騎馬民族的帳篷裡!?」「這句話應該是在說你吧,三男閣下。」也難怪他會這麼訝異。不好意思讓你在這種新手任務裡插了一腳。肯拉德與沃爾夫拉姆打從一開始就打算跟上來。在自己擬定的作戰計劃嚴重受挫之後,就想離開城鎮單獨行動,這個做法實在太過有勇無謀。可是麵對損失慘重的城鎮束手無策,連水源被其它人獨占也不理就這麼出發走人,這種事我也辦不到。於是躺在帶點濕味的床上悶悶不樂的我,想到的計劃就是這個。讓薩拉列基假扮耶魯西,並且在騎馬民族的族長麵前宣布──這個國家的土地全部屬於皇帝耶魯西,就算是位於沙漠的水源,也都歸皇帝耶魯西所有,不準擅自入侵或爭奪。為了讓薩拉列基假扮聖砂國皇帝,我隻好跟他兩個人單獨前往。畢竟神族皇帝身邊帶著魔族護衛,怎麼看都很不自然。為此我跟肯拉德和沃爾夫拉姆商量,希望他們答應我們兩個人單獨出發,但是兩位魔族擔心沒有護衛跟著我們,很有可能發生危險。於是就請他們保持不被發現的距離跟在後麵。他們依照約定出現了。值得信賴的向導海瑟爾.葛雷弗斯也來了。其它人留在城裡幫忙治療與重建的作業。阿達爾貝魯特沒有站起來,隻是斜眼看著氣呼呼的沃爾夫拉姆:「太生氣會禿頭的喔,三男閣下。」「少囉嗦,要你雞婆!」我想到海瑟爾.葛雷弗斯不認識阿達爾貝魯特,於是冒味介紹他們兩人認識。「海瑟爾,他是阿達爾貝魯特。」「是個長得像美式足球員的帥哥。」「謝謝妳的誇獎,老太婆。」「……想不到他知道自己被誇獎。」她明明是用英語說的。「快給我說清楚講明白,古蘭茲!」「好好好,對不起啦,隊長先生。」「搜尋我部隊」的隊長?原來沃爾夫拉姆是隊長,不禁讓我有很深的感慨。「雖然這件小事不足以向魔王陛下秉報,但是我好像是救世主。」「救世主──!?」我跟沃爾夫拉姆同時大叫。薩拉列基從族長那裡聽到的幾天前出現的救世主,原來就是阿達爾貝魯特……等一下,為什麼他是救世主?因為他是肌肉男?因為他是美式足球員?因為他是四分衛?如果他不是救世主,而是從大聯盟派來的幫手,我反而比較能夠理解。在旁邊等候的騎馬民族兩名大臣手裡握著充滿黴味的紙,一麵異口同聲大喊,似乎還伸手指向符合條件的地方。「末世!」「末世!」海瑟爾特彆為了我加以翻譯。「末世,救世主傳說?」「什麼末世,太悲觀了。倒是救世主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打從哪裡來,又往哪去?」「等一下,最近我的老花眼越來越厲害了。呃──來自海上的救世主有著藍眼睛跟強韌的下巴,是抱著誘惑人魚的美男子……」「強韌的下巴?」「誘惑人魚!?」「咦──跟肌肉男沒關係啊──」肯拉德、沃爾夫拉姆還有我,三個人因為不同的地方大吃一驚。就算強韌的下巴是阿達爾貝魯特與生俱來的特色,但是誘惑人魚又是怎麼回事?難不成他對自己的肌肉不滿意,甚至試圖長出魚尾巴?現場忽然一片沉默,好像隻有我還在狀況外。肯拉德和沃爾夫拉姆大概找到答案,望著同樣的物體。「咦──!?什麼什麼?你們發現什麼──跟我說一下啦──」「肯拉德,你覺得那是人魚嗎?」「為什麼問我?」「你不是對那方麵比較了解嗎?」你到底了解哪方麵啊,肯拉德。「話說回來,這裡有人魚嗎?人魚待在這麼乾燥的沙漠不要緊嗎!?」「……被綁起來的模樣要說是誘惑,應該也算。」「或許是發型。」「不,搞不好是胡子,胡子。」「胡子?人魚有胡子嗎!?」對人魚不感興趣,或者是早就見識過的海瑟爾不理會我們的不安,繼續往下念:「來自海上的救世主,拯救風、拯救地、拯救火、撈金魚……啊、念錯了,拯救金、拯救水、拯救墳墓、拯救人民、拯救魚、拯救昆蟲……」撇開撈金魚不談,就連昆蟲也救!?感覺好像是什麼CASE都接的隨傳隨到SOHO族,我不禁開始同情這個救世主。「總而言之,從海上來的我因為抱著類似人魚的東西,就被當成救世主。反正感覺起來很輕鬆,而且既然已經被認定是救世主,我也沒有辦法。於是我就想以榮譽的名義當個一天,隻是等到發現之時已經當了五天。」榮譽頭銜啊,我想他身上的彩帶一定寫著「一日救世主」。「被當成傳說中的男人接受款待固然不錯,但是這些家夥的飲食實在很慘。喝著像水一樣淡的酒,吃水果乾以及硬到不能再硬的麵包,根本難以入口……等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待在廚房裡幫全體族人做菜。」「也就是說,你是為了拯救在沙漠裡受苦受難的昆蟲,所以大老遠跑來聖砂國?」阿達爾貝魯特輕敲桌麵。「喂,你到底有沒有仔細聽啊?」「不過你是怎麼來的?我知道了,你是使用艾妮西娜製造的便利道具過來的吧?像是隨意門或竹老鷹之類的。」我在抵達這裡以前吃了不少苦頭,一想到有人輕輕鬆鬆就來了,心情多少有些五味雜陳。但是阿達爾貝魯特屁股下的椅子發出響聲,驚訝地放聲大叫:「怎麼?你沒告訴他嗎?」這句話似乎是對著沃爾夫拉姆。「我是跟著三男閣下一起過來找你。」「你是搜尋我部隊的成員之一!?既然如此,怎麼會在末知民族裡擔任救世主兼主廚的工作呢?」隻因為抱了人魚。能夠打亂美式足球肌肉男人生的人魚到底有多神秘,多麼令人神魂顛倒?可惡啊──我真的好想看,不曉得跟丹麥的人魚公主雕像比起來誰比較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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