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搞不懂這座島的文化耶~」「總而言之,隻要讓那把魔劍跟將死之人放在同一個地方不就得了?」約劄克「啪」地拍了個手。「凡事都需要嘗試,你就去麵試吧!」「什麼--?我對自己的長相沒有信心啦!」但是兩個魔族卻異口同聲地說:「你的長相絕對沒問題!」這麼說可能有點過意不去,不過你們的審美觀念實在有點異於常人耶。「這把劍看起來有點拙,也很窮酸耶~」長的像肯德基爺爺的麵試官一臉不悅地看著穆爾吉勃,還念念有詞地說:「不是啦,昨天突然送了幾個十幾歲的小孩到我那兒,對我來說也很傷腦筋。不過我是覺得年輕人還是對年輕人比較好,畢竟也要滿足觀眾啊~」觀眾?喔~是指委托人嗎?麵試會場連同我在內,一共來了六個人。每個都是條件毫不含糊,又長相俊俏的青少年。他們的型跟魔族特有的美貌不同,用地球的標準來看的話應該是像年輕時期的布萊德彼特、裘德洛、伊旺.麥奎格、伊森.霍克跟李奧納多。後麵兩個可不是什麼太平洋聯盟的吉祥物名稱哦。在這眾多帥哥之中,卻夾雜著我這個家住三丁目的棒球小鬼。如果比的是跑百米、遠投或交互蹲跳,我可能還有點勝算。可是以外表來比的話,我就絕對沒希望了。照理說……應該是這樣。「就外表來判斷,你是長得最可愛的一個。」「啥?呃……對不起,那個--我對自己的長相並沒有信心耶。」喂,等一下,凡達韋亞島祭典執行委員會代委員長。難道審美觀有問題的不隻是魔族,而是這整個世界都這樣嗎?「你原本從事什麼職業?」「自由業。」「什麼樣的自由業?」慘了,我連想都沒想。「是、是百戰天龍!」這是我臨時想出來的。「叫什麼名字?」「……馬蓋先……」百戰天龍當然是馬蓋先,要不就是天龍特攻隊。此時我腦子裡就隻想得到這些。「那就選定是你囉。」「我?」「沒錯,這算是榮譽戰,所以請你要加油哦!」想不到我這個棒球小鬼竟然擊敗眾多帥哥,獲得麵試官的青睞。如此一來,就能讓穆爾吉勃吸收人類的生命了,但是我卻得見證跟我同年的少年臨終前的景象。這不僅會讓我覺得內疚,心情也很沉重,那名少年應該是個重症患者吧。在他所剩不多的時間裡,我會誠心誠意陪他聊天,讓他沒有任何遺憾,並渡過極具意義的最後一程。我悄悄下定決心,並準備去休息室向沃爾夫拉姆跟約劄克報告。「你要去哪裡?陪同你來的友人,我們已經請他們前往會場了,你也快點上馬車更衣吧。」「怎麼這麼快?」「不能讓觀眾等太久,那是很沒禮貌的。」當他們說「就是那輛!就是那輛!」的時候,我就被推進了馬車裡,他們還拿了一件白色上衣給我。代委員長歡天喜地的坐定位子,還緊緊貼在我旁邊。「昨天突然增加到十個人,看來今年的祭典絕對是盛況空前的。往年頂多也隻有五個人而已,要是讓觀眾看到十二個人,他們鐵定非常滿足。」「是嗎?」雖然我到現在還在狀況外,可是他一直拚命摸我的腿,讓我覺得惡心到極點。看來他是在對我性騷擾,於是我裝作毫不知情,讓他碰到穆爾吉勃的劍把。那個大叔發出慘叫聲,還跳了起來。「對不起,我是靜電體質。」我們來到了港口附近的會場,四周圍著磚瓦砌成的牆壁。感覺有點像我熟悉的體育場,連常春藤纏繞的方式都很像各高中棒球健兒向往的聖地。對於跟甲子園無緣的我來說,跑到這種地方來做什麼?要來參加辯論大賽嗎?跟一些垂死的少年?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我走在一條長廊上。途中經過幾個聽得到外頭聲音的地方,感覺很像置身在地下鐵的月台裡。在我被帶進去時,房間裡已經有人在等了。寬敞的室內擺放著幾張臟兮兮的淡黃色長板凳。將近十個男人各自分開坐蓍。有的靠牆仰望著天花板,也有人盯著天空念念有詞,還有人不曉得在高興什麼,不時露出看似殘酷的笑容。這些人全都穿著主辦單位分發的白衣,他們的武器不是拿在手上,就是靠在牆上。唯一的女性則站在房間一角。由於其它人都殺氣騰騰的,我當然自然而然就往她那邊走去。她年紀大概超過二十五歲,身材削瘦,還留了一頭及肩的暗金色頭發。她緊閉著薄薄的嘴唇,雙手環抱著身體,站在牆邊動也不動。能獲選擔任榮譽職是非常光榮的事,很少有人會有她那樣子的態度。這時候我突然覺得口渴,我環顧了一下房間,似乎並沒有準備什麼茶水。我把手伸進褲袋摸索,裡麵隻有幾張鈔票。「大姐姐……呃--女士?能不能跟妳換個零錢……」這位女士好像被彈到臉似地迅速抬頭,望著我的臉跟鈔票直打量。她黃棕色的細長眼睛因疲勞跟恐懼而充斥著血絲。「你這孩子既然這麼有錢,怎麼會來做這種事……」她脫口說出這番話後趕緊捂住了嘴,不過其它人似乎都沒聽到。「我最小的弟弟今年十四歲,你應該跟他年紀差不多吧?小弟弟,既然你不缺錢,就不要做這種工作,你是不是被他們所說的榮譽職騙了?以觀眾的立場來看,乾這種事的確很勇猛,但是實際上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彆以為這麼做就是正義使者或是神的使者,其實不過是肮臟的殺人凶手而已!」殺人凶手?那女人一直滔滔不絕地說,還抓著我的肩膀猛搖。「我不想恐嚇你,但是勸你立刻離開這裡回家去。如果你無家可歸,就去親戚家!我要不是因為兒子生病,否則絕不會讓這麼可怕的工作沾汙我的雙手。如果你不是急需用錢,就不要在這麼年輕的時候學會做這種事!」「等一下,請等一下。妳說這種事是什麼事?傳單上不是說這隻是見證死亡的工作?要鼓勵臨終的少年什麼的……還有,妳說殺人是什麼意思?還有什麼以觀眾的立場來看很勇猛?」「原來你不識字?的確是有很多那種小孩,但是他們全都是被騙來的。這才不是什麼鼓勵人家的工作,這是處刑。是在祭典最後用來取悅遊客,讓他們觀賞殘酷的廝轂行為!」我記得旅館的老板娘曾極力推薦在祭典的最後一天,港門附近的競技場將舉行閉幕典禮,還說如果錯過了會後悔莫及。她指的競技場就是這裡?而我要參加的就是這個活動?「這話是什麼意思?妳所說的處刑還有廝殺行為,究竟是怎麼回事?」「每年都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家夥呢~」有個男的聽到大吃一驚的我提出的問題,語帶諷刺地走了過來。那是一個露出殘酷笑容、滿臉胡鬢的中年男子,腋下還夾著一把巨大的斧頭。我緊握著穆爾吉勃,他原本輕蔑的笑意則顯得更加愉快。「彆那麼害怕啦,我不會在這裡鬨事的。況且我們好歹也是同夥的啊!至少我很清楚自己要殺什麼人,但是你好像什麼都不知道。其實每年都會出現像你這樣的小鬼,這已經是我第四次參加了,所以非常清楚!」「你很清楚……那請你告訴我吧,告訴我之前三次都做了些什麼。」我自暴自棄地逞強著,男人則轉過身站了起來。這種情況下,我唯一的戰友隻有穆爾吉勃了,所以我戰戰兢兢地摸了摸右手上的夥伴,或許可以說我全部得仰賴它了。透過手指,我感受到它低沉的呻吟。「我告訴你吧。等一下你將被帶去競技場,跟從對麵被拉出來的犯人打鬥。隨便你要拿劍或矛或刀都行,反正就是用你最擅長的武器砍殺對方。而且沒必要手下留情,反正對方是被處以死刑的犯人。你越是虐待對方,觀眾就越開心。隻要能夠取悅觀眾,那我們就贏定了,而且保證明年仍有機會接下這份工作。你沒必要同情犯人,甚至能在不犯法的情況下殺人。畢竟這是一份榮譽職呢。」此時女子稍悄對我說:「勸你在事情演變到地步之前快從這裡消失吧。那家夥已經殺人成癮了,而且已到了不殺人就會感到不耐,甚至活不下去的地步。」開什麼玩笑、殺人成癮?殺人即使變成興趣、特長或優點,都不是什麼好事。於是我衝往剛剛走進來的門口,抓著門把試圖將門拉開。「可惡,門鎖住了!」「這武器好寒酸哦,是不是平常都沒有保養它啊?」男人把手伸向靠在牆上的穆爾吉勃。「危險……」隻見他發出慘叫聲後跌坐在地上,並且尋找涼一點的地方摩擦左手降溫。「什麼?這家夥是怎麼回事?那不是一把普通的劍吧?喂,小鬼!你究竟是從哪裡弄來那把劍的……」此時,入口對麵的牆壁發出金屬摩擦聲打了開來。歡呼聲跟光線從前方綿延的走廊流拽進來。「你們兩個準備上場!」三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對我跟女子招手。我打第一棒,而她是第二棒。我本來打算甩掉士兵全速逃跑的,但是那麼做頂多隻能跑到競技場中央,根本就無濟於事。走在昏暗的通道,她這麼對我說:「你聽清楚,既然已經到這個地步,也沒機會逃了,不過還是不能自暴自棄喲!像你這樣的孩子絕不能成為殺人凶手。總之要想辦法拖延時間。聽說對方隻要打贏我們就能免除死刑,所以到時候他們一定會拚命打過來,而我們隻好拚命躲避了。」「對方打贏我們就能免除死刑,那如果我們輸了呢?」「那種情況是少之又少,這祭典我從小看到大,幾乎沒有犯人能夠存活。」不過當然還是有榮譽職敗陣的情況,隻是說這根本是微乎其微。「總之儘量拖延時間就是了,這麼一來觀眾就會看得很不耐煩。到時候就不需要你出手殺死對方了。」「可是……」突然間屋頂消失了,歡呼聲響徹雲霄。圓形場地內點燃了大量火炬,把裡頭照耀的比白天還要亮,彷佛到了夜間球賽準備開打的時刻。但是這裡並不是運動場。既沒有球員休息用的板凳,也沒有壘包跟草皮,隻有表麵粗糙的石板跟海風。而且即將在這裡舉行的並不是球賽,而是人與人之間的互相殘殺。「競技場……隻有一字之差啊……(注:日文的競技場與互相殘殺兩者諧音)」全體觀眾都站了起來,人們把手貼在胸前,並隨著管樂器吹出的高亢旋律高歌,旗杆並列著兩麵旗幟,我猜應該是西馬隆的國旗跟凡達韋亞的島旗吧。所有人都處於情緒高昂的狀態,唯獨我茫然地佇立在原地。麵對有生以來第一次遭遇的可怕事態,我的身體僵硬到無法動彈。自從被帶到這個世界以來,我不斷經曆現代日本高中生一輩子都體驗不到的危機。不僅遭到襲擊,還要參加決鬥,甚至還遭遇過暗殺跟綁架。但每一次都不是我自己孤單麵對,總會有人適時出來幫我。沒錯,就是肯拉德!可是我環顧四周,就是看不到他,他還在來回要花四小時的路上。看來這次的危機比以往更嚴重,還真是個「李奧納多大危機」(注:「大危機」在日文中與達文西諧音)啊。士兵關上鐵柵欄並上了鎖,以防我們再跑回去。「算你走運!昨天才追加過來的犯人雖然是海盜,但是罪大惡極的都已經遣送回他們自己的國家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小嘍囉,劍法都不怎麼高明。」「海盜?是大前天還是更早之前,襲擊豪華客輪的那群海盜嗎?」「沒錯。不過更令人驚訝的是,聽說當時還有魔族假扮成遊客搭乘呢。」假扮?我們有付錢,可是正大光明上船的遊客耶!「不過他們好像在客輪進港的時候變成充氣娃娃了。本來準備讓他們也加入這場祭典的,但是又無法分辨他們是死還是活……」要是真有這場對戰的話,不就成了我跟自己(訓練救援溺水者的人偶,救命君)對打的夢幻對決了嗎?屆時我一定會獲得壓倒性的勝利,而且在一秒內乾掉對方。類似小喇叭的樂器吹奏著軍樂。全場觀眾轟然期待著G1(注:日本的賽馬活動)。這時犯人從對麵的門被拉了出來,雙方開始往中央前進。雖然距離很遠看不太清楚,但是我確定對方是十二、三歲的少年。「還是個孩子耶!」「就算是孩子也會變成大壞蛋的。他們負責監視護衛船及客船、然後輕輕鬆鬆地把盜賊引渡上船。」「我沒辦法殺小孩啦!不對,就算是大人或老人我也下不了手啊!」其實我連羊跟豬也不敢殺,甚至要我對狗丟石頭我也做不到。「千萬不要忘記剛剛說過的話,儘量拖延時間,讓觀眾覺得不耐煩。」「說、說的也是,這樣我就不需要動手殺人了。好~我會努力上壘的,女士妳也要揮出安打哦!」我整個腦中一片混亂。士兵抓著我的手往競技場中央走去。孤立無援的我,這下隻能獨自化解眼前的危機了。可是我該怎麼做?你要怎麼做才好,澀穀有利?這時指尖突然感受到微微的振動,我的同伴發出呻吟聲呼喚我。「……穆爾吉勃。」對厚。這家夥是最強的魔劍--穆爾吉勃。是效忠魔王的仆人。如果我是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魔王,它應該不會棄我於不顧才對。「怎麼了麻吉,你興奮到發抖啊?」我乾嘛叫你麻吉啊(自己吐自己槽)。敵人揮動雙手、握緊劍把,平日有細心保養的劍發出閃閃的光芒。從遠處海麵吹來的海風穿過競技場,我解開黃布讓它隨風飄揚。此刻魔劍完整地呈現在大家麵前。「大家絕對會稱讚你是一把很棒的劍!」「那張臉怎麼刻得那麼難看啊?」「那麼鈍的劍砍得死人嗎?」「好惡哦~」什麼好惡?講這什麼話?想不到它這麼不受歡迎。快走到場地中央時,對方突然發出怪聲衝過來。他高舉著銀色刀刃,朝我揮了下去。「……喔!」唔--我在千鈞一發之際接住了這一擊,並且承受著雙手受到的衝擊。當金屬碰觸的那一瞬間,穆爾吉勃發出了彷佛肚子餓的簡短呻吟。「評審又還沒宣布比賽開始!可彆讓我因為觸身球而退出比賽!」對手激動的喘息離我好近。我們往後跳躍以空出距離後,才得以看到雙方的臉。果然還是個小孩,而且應該小我三歲吧。他的臉長了好多雀斑,感覺很像常在花生醬的廣告中可以看到的臉……。「利克?」不會吧?少年好像也發現到我,並訝異地把刀尖朝下。「你怎麼會在這裡……有沒有搞錯啊?你不是船員嗎?就算隻是個實習生,沒道理把你當犯人啊!」「我還想問你怎麼會在這裡做這種事……」「先彆管我的事啦!開什麼玩笑,這是一場誤會!我去幫你跟官員解釋一下!喂--這孩子不是海盜啦!我可以保證……」觀眾開始躁動。我則被穆爾吉勃牽製住,結果失去平衡往前傾倒。「……!」此刻肩膀有點細細淺淺的灼熱感。「利克……」原來是少年從背後砍了過來。他的眼睛充滿血絲,嘴角歪斜且臉頰泛紅,已經快看不見他臉上的雀斑了。「你還是這麼好心呢,先生。」我終於明白他們為什麼要讓我們穿上白色衣服了,因為白色會把紅色的鮮血襯托得更美麗。「你想打倒我?」「因為隻要殺了你,我就會被判無罪。」「你是不是被騙了,利克,你被騙了啦!是不是他們把你屈打成招,你才被迫承認自己是海盜,我跟你說,那種供詞是無效的。你可以找律師幫忙喲!不然我也可以幫你!」利克的下巴微揚,用冷漠的聲音笑了好久。那是近乎瘋狂,連自己都無法克製的嘲笑聲。「被騙的應該是你吧?假扮成實習船員潛入船上迷昏守衛,是我的工作。降下繩梯讓夥伴輕鬆上船,也是我的任務。對了,在甲板上密報貴賓室的遊客應該還待在房裡的也是我!就在即將展開行動卻不小心遇到你的時候,老實說我的心還真的涼了一截。隻是想不到你卻蠢到不行,竟然還跑來鼓勵我!」我好像後腦杓被人家重重一擊似的,開始厭惡起自己。要是當時地上有個洞,我一定馬上就鑽進去。我竟相信了一個不該相信的人,而且還瞧不起該相信的船員。「為什麼,怎麼會這樣……你不是想當船員嗎?不是想駕駛大船嗎?」「是沒錯啊,先生。要不是你們當時出麵壞了我的好事,不然我一定會成為大船的船長的。」「你說的船長……是海盜船嗎?」「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船?我打從懂事開始就跟盜賊一起混,你說我這種小鬼還能用什麼方法當船長?」那彷佛被惡魔附身的棕色瞳孔,緊緊收縮著朝我狠狠瞪來。我們不過是一個小鬼頭跟一個平凡的高中生,根本就不懂什麼劍術。如果要說誰見過的大場麵比較多,應該是一生下來就是海盜的利克吧!我在這個世界的經驗還算淺薄,也不習慣真槍實彈的廝殺。哈唔--!穆爾吉勃勉強靠著護手閃過刀尖,並發出了一聲呻吟。「或許你的打鬥經驗豐富,也曾身經百戰!但我到目前為止也隻握過球棒而已!順便跟你說一聲,我幾乎都是當代打,完全沒有當過先發球員的經驗!」「你還真悠哉!你是在對誰說話啊!」「跟劍啊!」我總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個超級腹語師。啪噗--「再怎麼樣也不能這樣吧?」畢竟它還沒吸收人類的生命,我能了解它根本無法充分發揮自己的實力。正因為如此,我隻能夠拚命防禦,主導權則落在對方的手上。但是現在說什麼都得設法讓穆爾吉勃進入狀況才行。如果我喊出必殺技的名稱,不曉得會發生什麼事喔?「梅爾吉勃遜……不對,穆爾吉勃PANCHO!」PANCHO是伊東啦!(注:PANCHO伊東是日本前太平洋聯盟宣傳部部長,後來成為棒球賽解說員。)「不對!穆爾吉勃PNCH(拳)!」PNCH是佐藤啦(注:PNCH佐藤是棒球選手出身的日本搞笑藝人)!冷靜點,拳打腳踢之類的招術應該不屬於劍的必殺技吧?看來這個時候該用什麼斬、什麼劈或空手接白刃之類的才對。這每一種都是日本刀的致勝絕招呢……。我看我就儘力而為吧。「咦?」突然有文字從我腦海閃過。對,不是聲音,而是文字。此時鋼鐵發出類似高音域的打擊樂器的聲音用力撞擊著。位於上方的右手手指已經麻痹,至於食指則勾到護手後麵。我要儘我所能。「隻要殺了你我就自由了!我非殺了你不可!雖然你似乎很可怕!畢竟你是魔族不是嗎?但是隻要打倒魔族,我就紅了!像我這種人想生存下去,注定隻能當個大壞蛋了!」「我隻能儘我所能!」我從四方擋開由上落下的銀色弧形武器,再讓刀尖向後彎,讓它搖晃不止。我斜角閃過再次揮過來的攻擊,再儘量把穆爾吉勃往後拉做收棒的動作。利克的刀尖敲到地麵,藍色的火花四處飛散。劍把幾乎掠過肚臍,我朝他往前彎的腰部揮劍。我把全身體重從當軸心移動的大腳指移至左手,但卻因為氣勢過猛而往前跪下。雖然我效法中村紀洋(注:大阪近鐵隊球員)用力揮棒,但再怎麼看也隻能配合變化球的球路,因此頂多隻能打出擦棒球而已。「……咕!」利克失去了重心,按住腹部蹲了下來,嘴裡滴下帶血的口沫。我放下穆爾吉勃,這才吐了口氣。「對不起,我並不是可以將力道控製自如的劍豪。」「……你……」「或許有傷到你的內臟,但總比身體被砍成兩半好吧?這家夥正如它外表那樣不怎麼鋒利。若不花點工夫把它磨一磨,根本就砍不了人呢。」利克抓住我的腳踝。他依舊蹲在地上,眼神惡毒地抬頭看著我。他的眼神真的很惡毒,表示他非常恨我。他一定怨我為什麼要這麼對待他。「……殺了……我……」「我不會殺你的,剛剛我聽說了。隻要儘量拖延時間,我就不需要動手殺人。一旦觀眾耐不住性子,這場廝殺自然就會了結。」唔--!穆爾吉勃發出警告。你是魔劍,可能希望儘快吸收他的生命,但是問題沒那麼簡單!「我不會殺你的,你必須接受法律的製裁。當然,你從小就生活在海盜的世界裡,沒接受過正統的教育,無法對善惡做出判斷等等,這些都會列入判刑的考慮。日後你要重新做人還不算晚,你一定能成為真正的船員的。」由於我們都沒有動作,會場開始出現謾罵聲。觀眾一致喊出「有罪」的口號。不管男女老幼都說著讓人想掩起耳朵的話,他們渴望這場勝負可以分出結果。「你們在乾什麼?這樣有什麼樂趣啊……」沾滿汗水跟沙子的手指,往我的膝蓋伸上來。他把手放在設法挺直的肩膀上,並且拭去嘴角的血。「你已經被我砍傷了,就彆再逞強了。」突然一陣風橫過我的視線。少年的身體猛然抽動之沒就倒了下來。以我一隻手臂的力量根本扶不住他,於是整個人跟著一起跌坐在潮濕的石板上。「利克?」深紅色的液體慢慢地在他靠在我兩腳之間的背部蔓延開來。一支沉重的暗灰色鐵箭射到了他的白衣上。「……利克……為什麼?」觀眾發出驚人的歡呼聲,甚至還有人肩並肩地跳起了舞。一波又一波的掌聲跟歡欣鼓舞的歌聲,讓人覺得這氣氛有夠痛苦。「為什麼?為什麼大家要熱烈鼓掌?他都已經無法戰鬥了!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吧?是誰?是誰射這支箭的?下來,站到我前麵來!」隻要拖延時間讓觀眾不耐煩,就會有弓箭手代替我取對方的性命。原來大會是這麼安排的,難怪幾乎沒有任何犯人存活。原來是這麼回事!「可惡!下來,讓我看看你是誰!乾這種事未免太卑鄙了吧!是誰?是誰想出這種點子?讓那家夥出來!叫他出來,我……我要……宰、宰了他……我要……宰了……」不行!在我幾近空白的腦子裡,身為日本人的DNA阻止了魔王的靈魂。我來到這個世界,並不是為了做這種事。我也不是被選來做這種事的吧?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穆爾吉勃?」魔劍斷斷續續地呻吟著。它額頭那顆跟大佛同樣位置的黑曜石發出強烈的光芒。至於觀眾席的最前麵一排好像有什麼騷動。一顆淡藍色又朦朦朧的光球,從那兒劃出明顯的拋物線落下來。它約像乒乓球那麼大,好像被吸引似地進入了穆爾吉勃的嘴。「等一下穆爾吉勃,剛剛那是什麼?你彆亂撿東西吃啦!快吐出來,快點!」我的反應就像自己的狗亂搶東西吃而大吃一驚的飼主。「不好了!爺爺的心臟停了!」「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誰叫他都已經一百二十歲了,還坐在第一排觀賞處刑!」「其實他是想看下一個出場的年輕美眉說,想不到節目才剛開始就過世了,真是太可憐了。」「但是你們看,他的表情很滿足耶!」「真的耶!雖然他這一生為女人生也為女人死,但或許在臨終前看到這可愛的少年之後,才發現他真正的性傾向吧!」這是哪門子的感想啊……。魔劍開始在我手中震動。我悄悄遠離利克,慌忙地用兩手握住劍把。但是它額頭上的石頭發出的光芒越來越強,還朝著天空往上射。「等一下。難道、難道你吸收了那個老先生的生命之後,要在這裡發動……」悲哀的是我對它一無所知,而且我也還沒透過錄髟帶教學或圖文解說來得知魔劍一旦啟動會發生什麼事。呃--我記得應該是造成牛隻在空中飛,牛隻在空中飛……太扯了。不過這段解說讓我印象太深刻了,所以想不起其它部分。在我不知所措的這段期間,穆爾吉勃持續振動著。而觀眾也不是一味地興奮而已,他們不僅期待第二個人的處刑場麵,還開始嘰嘰喳喳地討論那把劍是什麼。但是這時候,穆爾吉勃吐了。「哇!你的嘴巴吐出了什麼東東啊?」怎麼看都像是黃色嘔吐物的物體從它那張咬過我的嘴裡流了出來。說它是液體又不像,因為我的身體雖然不小心沾到了它,卻沒有濕濕的感覺。黃色嘔吐物不久便轉變成一大片帶狀物,而且開始用很大的力量拉扯我。要是我在這時候放手,它可能就會像離心力實驗裡的水桶,不曉得飛到什麼地方去吧。而我怎麼可能在這裡失去這把好不容易才到手的終極武器呢。嘔--嘔--「哇--你該不會因為……肚子餓了將近十五年,所以……」突然進食而產生胃痙攣吧?果然是什麼樣的主人就拿什麼樣的劍。唯有臭味相投的同伴才能配合得天衣無縫。一名觀眾發現了這種狀況,開始大喊:那是魔劍。「那是魔劍,這裡會被燒毀!我們會被殺死的!」經過深切自我反省的馮克萊斯特卿走向馮波爾特魯卿的房間,打算對自己特異的行為表示歉意。他手上的草莓就是最佳證明。雖然兩人認識已久,但這還是第一次造訪他的起居室。雲特歎了好大一口氣,擔心裡麵如果正好有好幾位美女在伺奉他該怎麼辦。「……這種事應該不會發生在古恩達身上……」他低頭爬樓梯的模樣散發著一股悲壯的美感。這麼形容或許對他本人有些失禮,但真的很像某巨匠的名畫。他抓起門環敲了敲門,然後推開了重重的大門。「古恩達,我是來向你說抱歉的……唔……」由於眼前的景象實在太令人意外,他所有的言行舉止都因而停止。他並非有美女或俊男在服侍,或在進行任何奇怪的休閒活動。在城主的起居室裡,有著符合其身分地位的日常用品及擦到晶亮的裝飾用武器。相框裡放的是前任城主與其妻女的照片。這房間唯一缺少的應該是個鹿頭標本吧?但是房間一角卻堆了一些奇怪的東西。馮波爾特魯卿交叉著修長的兩腿,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我有叫你進來嗎?」「是,是沒有。那個,呃--真的非常抱歉。那個,古恩達,呃--」離暖爐不遠的角落,有著堆積如山的毛線製品。最下方迭放的都是些布料,但是越往上成品越精致。眼前堆積如山的,是無以計數的毛線娃娃……。「你對打毛線……有興趣啊……」「沒興趣。」那你這些小兔子、小貓咪跟小狗狗又是怎麼回事?還有你手上正在打的最新作品又做何解釋?「隻是用來集中精神。」「集……」「隻要像這樣打打毛線,就能揮去邪念,淨化內心。」淨化內心之後就可以做這麼多可愛的動物喔?古恩達的表情沒什麼變化,隻是一味地晃動著他放在膝上的手指。「喔~原來如此。」教育官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他情緒一焦慮就會晃動手指的理由。為了讓自己保持冷靜,他會無意識地做出憑空打毛線的動作。完了,這下發現了不該發現的事。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永遠不要發現。「這陣子讓我不愉快的事還真多呢,讓我的作品一個接著一個地完成。本來我都會讓部下及仆人帶回去的。但老實說,我覺得他們不太適合領養。」「領、領養?」「要不要帶一個走?」他順手丟了一個黑色的毛線娃娃過來,雲特急急忙忙接住。「好、好可愛的小黑豬哦!」古恩達的眉毛突然上揚,他冷酷無比的冰冷雙瞳發出可怕的藍光。「……那是小熊。」黃色帶狀物橫掃競技場。場內一片混亂,還充斥著四處亂竄的人們的哀號與怒吼。我連哄帶騙地設法讓穆爾吉勃靜下來,但是睽違十五年好不容易才吸取了人命的魔劍,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打算。就算被他嘴裡吐出來的液體濺到,對人體也沒什麼特彆影響。這我已經用自己的身體證實過了。但是陷入恐慌的人們卻爭先恐後地逃竄,甚至像骨牌似地倒成了一團。「彆吐了穆爾吉勃!不要再吐了!」「有利!」我聽到熟悉的聲音在叫我,眼眶不由得濕潤了起來。他越過柵欄從觀眾席跳下來,麵帶難得一見的憂慮神色,往我這邊跑過來。「肯拉德!」「陛下,怎麼會變成這樣?」「不要靠近它,會有危險,但是碰到嘔吐物是不會有事的。」「把劍朝下。朝下,讓刀刃朝下。」但是我不太會控製力道,於是肯拉德毫不猶豫地繞到我背後,雙手放在我的手上握住劍把。「這麼做的話,你的手會……」「……沒關係。聽好了,現在慢慢讓它朝下,就像這樣。」喊我的名字。「什麼?你說什麼?」「我沒說話啊。」這時一連串的文字就像看過煙火後殘留的影像般閃過我的腦海。是文字沒錯,不是說話的聲音。隻要喊我的名字,就能發揮所能。我的名字是……。「威廉迪索耶伊萊德穆爾吉勃。」「有利?」「要吐也要吐在嘔吐袋裡啊!」嘔呀!既不是「嘔喲」也不是「唔喲」也不是「咚鏗」。伴隨「嘔呀」這一聲,穆爾吉勃的胃痙攣終於停止了。原本大開的嘴巴也緊閉了起來,眉頭還皺在一塊,看起來活像個小氣鬼。「你是施了什麼魔法?」「你明知道我不是什麼魔街師啊。我既不會施什麼魔法,也不會變什麼魔術。隻是按照腦子裡接收到的電波把文字念出來而已。」「文字?你看得懂了嗎?對不起,這件事待會兒再慢慢聽你說。沃爾夫跟約劄克應該已經找出逃走的路線,我們得趁現在逃離這裡。」「可是利克他……」我突然瞄到肯拉德的手掌已經染成讓人看了心痛的顏色。他毫不猶豫地抱起少年站了起來,還叮嚀我「請陛下拿好穆爾吉勃」。剛剛對我很親切的女子一麵看著跑來跑去的群眾,一麵站在入場處茫然不知所措。本來她打算籌兒子的看病錢,這下子卻全泡湯了。「那個……女士……」她驚訝地看著我,細長的眼睛裡夾雜著恐懼跟憤怒。我摸摸口袋,把裡頭的鈔票塞進了她纖細的手裡。「這個……」「你是魔族對吧?」女子很快地往後退,彷佛碰到什麼肮臟的東西一樣。「我原本以為你隻是個普通的孩子,想不到……想不到你竟然有那麼可怕的魔劍!你……你是特地來毀滅我們人類的魔族對吧?不要碰我!」「我知道了,我不碰妳。這個……這錢我放在這裡。」「你以為我會拿嗎?你想等我去拿錢的時候,再讓我成為那把魔劍的食物對吧?可惡,那種武器算什麼!現在上帝也賜給我們人模擬它更厲害的武器了!我們人類也能製造出比那種劍還要了不起的武器……」「那都跟我無關!」我就像個敗家子一樣,伸手搶走肯拉德身上的錢包,抽出一迭約一般皮夾那麼厚的錢,她則無意識地踉蹌了一下。「這些錢拿去幫妳兒子治病吧。」「要是拿魔族的錢去看醫生,我兒子會受到詛咒的。」為什麼?怎麼會?還不就是錢嗎?而且是這座島的通用貨幣,誰用不是都一樣?肯拉德把錢包跟紙鈔一起放在地上,沒有看那女人一眼就朝我這邊走來,然後笑著說:「我父親曾跟魔族女人生下孩子。」「他有被詛咒嗎?」他露出一副比彆人還了解的神情。「沒有,甚至還快活地活到八十九歲呢。」我們立刻跑回休息室。一路上我覺得穆爾吉勃好重,而且又掛念那個女人。她如果真的為人母親,一定會下定決心把錢撿起來吧。沃爾夫拉姆跟約劄克拿著從士兵那兒搶來的製服,一副早就等得不耐煩的樣子。雖然他們倆想問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目前的情況並不適合多說什麼。「快點穿上這個,現在情況很混亂,不適合騎馬。我們不去港口,而是去停泊港。去那裡的這段路必須打扮成士兵才行。」由於我包穆爾吉勃時包得手忙腳亂的,看不下去的肯拉德便過來幫忙。當我詢問利克情況如何時,他已經躺在一個陌生的金發男子懷裡了。「陛下,快點!」「喔,好。」雖然停泊港不是很遠,不過從競技場逃出來的人潮卻把前方的路擠得水泄不通。而我們變裝就是為了方便行動。沒想到製服的威力還真強,縱使大家的臉色不怎麼高興,卻還是紛紛為我們讓路。在眾多停靠在岸邊的豪華遊艇裡,有一艘燦爛奪目、外形優雅的船。純白的船身點綴著銀色的星星,提起的帆則是湛藍色的。而甲板上則有個女性正在揮手。她有著一頭及腰的金色卷發,身穿足以引人犯罪的煽情服裝……不,與其說是服裝,不如說是一塊布。如果她是偶像明星的話,經紀公司想必會禁止她這麼穿吧。還有那一身跟三男相同的雪白肌膚,以及無比修長的美腿。天哪,夠了,潔莉夫人,拜托妳饒了我吧。在妳揮手時,胸部也晃得太厲害了吧。經曆過她過度熱情的久違之禮之後,我們被帶進了遊艇裡。艇內是堪稱海外大富豪或加山雄三(注:以《若大將》係列電影風摩一時的日本老一輩演員)才有資格擁有的寬敞船艙,而且直覺應該是以鐵打造的家具,竟然是用黃金、銀或寶石代替。譬如說馬桶。「在西馬隆有位很誠懇的紳士,希望我儘量使用這些家具。畢竟人家都跪下來求我了,總不能一口回絕吧?」原來性感皇後在世界各地都很活躍。看來今年的費洛蒙災害預報,似乎是從西馬隆本國發出的。馮休匹茲梵穀卿潔西莉亞夫人,不僅是前魔王上王陛下,也是古恩達、肯拉德、沃爾夫拉姆這三個長得完全不像的魔族兄弟的媽媽。雖說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媽了,但她看起來也不過三十歲左右,而且人人稱她是「愛情獵人」。因為我的出現而引退,目前人並不在國內,而是在享受自由戀愛之旅。「原本我想繞過來參觀凡達韋亞的火祭,結果卻聽到魔族遭到逮捕的傳聞。於是我請修巴裡耶進行調查,結果就跟沃爾夫聯絡上了。」修巴裡耶是把利克抱來的金發男子,據說是潔莉夫人帶出來的仆人。但令人驚訝的是,我並不是第一次跟他見麵。原來他是上個月我在澡堂遇見的三助先生。(注:在澡堂裡幫客人衝水的工作人員)「陛下你也真是的,還是這麼可愛動人。跟我兒子有什麼進展了嗎?」「沒沒沒有進展。」「哎呀,真可惜,害我做了好多想象說。」什麼想象?喂,妳做了什麼想象?「不過照這個樣子看來,我還是有希望囉?嗬嗬,瞧你抖成這樣。這艘愛的俘虜號有治外法權,可以在各個海域自由航行。不必擔心有什麼掃興的人來壞事喲!」既然這樣,從一開始就讓我們搭這艘船旅行不就好了?隻是為什麼要取這種令人臉紅心跳的船名啊?「母親大人,先彆管這些了,快點下令開船吧。這裡不但有傷者,陛下也累了。妳有帶治療之手的族民隨行嗎?」看來無論擁有多麼厲害的美色,對自己的兒子也是一點都不管用。不過全世界應該都是這樣的啦。「那種事去跟修巴裡耶說吧,你說有人受傷?我的天哪~」看到垂死狀態的利克,潔莉可愛地把手指抵在唇上。那個樣子簡直快把我給迷暈了,就好像不受女生歡迎的高中生看到仙女下凡一樣。「……中箭人啊……」他不是中箭鴨哦(注:日本媒體曾報導一隻頭部中箭的鴨子,轟動一時)。「剛好療傷係中年美男子也有隨行。不過他們是我的尊任美容師,會不會療傷我就不清楚了……」「療傷係中年美男子……唔--」「倒是陛下,你拿到魔劍了嗎?能不能讓我瞧瞧?」我怎麼可能拒絕呢,於是我把穆爾吉勃的布打開。潔莉夫人看到它簡直是欣喜若狂,還滿臉笑容地問我:「天哪,我頭一次看到這麼粗糙的劍耶!我說陛下,可不可以借我放在房間裡當裝飾品?」「等回到城裡再問雲特吧--」不過要是真讓她拿去當裝飾品,它鐵定每晚都會呻吟的。我看到肯拉德走出船艙,不知不覺就追了上去。約劄克獨自在甲板上眺望島嶼。我還沒走上階梯,肯拉德就揪住他友人的胸口說:「你到底想做什麼?」「什麼想做什麼?」我聽到禦庭番撞在牆上的聲音。「沃爾夫拉姆是真的不曉得祭典的事,因為他對人類的事情毫無興趣。但是你在西馬隆待到快十三歲,哪可能看不懂這裡的文字?甚至那些奇怪的慣例,你也不可能沒聽說過吧!」約劄克就算被用力壓到牆上,仍不失他那像羅傑兔般的笑聲。「可是事情不也圓滿結束了嗎?要不是陛下在緊要關頭臨陣脫逃,否則穆爾吉勃早就心滿意足地吸收那小鬼的生命了。隻是說最接它吸收了老爺爺的湊合著用啦,這麼一來,魔劍就處於隨時備戰的狀態,也能夠順利帶回國啦。不然就算帶回去卻不能用,也嚇唬不了敵國啊。」「……你們這種做法是錯的!」「哪裡錯了?要是讓那種小鬼擔任陛下,誰曉得這國家會變成什麼樣?反正隻要有人在背後幫他掌舵就行了,我想陛下也會樂得輕鬆吧!」這時候的我並不方便露臉,隻能緊緊握著欄杆。我完全不曉得肯拉德會跑來質問這個罪魁禍首,隻見他們的爭吵越演越烈。真的很少看到肯拉德這麼生氣過。「不把國王放在眼裡,意圖操縱國政,這如同謀反耶!」「沒把他放在眼裡?哪有?就是因為陛下不希望開戰,我們才來找魔劍的不是嗎?擁有強力的軍備當然不是壞事,但還不如把最強的武器弄到手,讓我國變成天下無敵不就得了?這樣鄰國也就不敢攻打我們了。我明白陛下的顧慮的確有他的道理,所以才願意幫他。要是陛下就這樣把穆爾吉勃帶回國,也能提升他在曆代魔王中的地位,而且還能以剛強王的身分得到人民的支持。你說我們這麼做哪裡錯了?哪是沒把他放在眼裡?」「但是沒必要讓他遭遇那種危險吧?要是一個不小心,可不是受點傷就能了事的……更何況還要陛下殺人……」他們的對話刺激著我的思考能力,我因為暈眩而差點站不穩。到底我忘了什麼?又做錯了什麼?但我就是無法把那些記憶凝聚起來。「根本是你……」約劄克以一副閒聊八卦的態度甩開友人的手。「太寶貝那個小鬼了對吧?表麵上是為了跟人類和平共存,其實是害怕新王受到傷害。所以拚命稱讚他、保護他、把他捧得高高的對吧?」「你根本就不懂。」「我怎麼會不懂?既然你那麼寶貝陛下,何不把他裝在箱子,放在城堡裡呢?或是把他關在房裡,彆讓他出來不就得了?」「約劄克!」「你甚至還把價值不菲的寶石給他戴,對吧?」胸前的魔石又發熱了。當他還被稱為「盧登貝爾克之獅」的時候,這顆石頭究竟是屬於誰的?那個人應該比我聰明許多,不會讓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吧?看吧肯拉德,我的支持率果然很慘。「你們現在的行為,跟自己極度鄙視的休特菲爾如出一轍。你想讓新王陛下也犯下跟潔西莉亞上王陛下相同的過錯嗎?」「你錯了,偉拉卿肯拉特閣下。潔莉陛下犯的錯,並不是她沒有親自治理國家,而是她托付給不適當的人管理,她挑錯了人選。」「……所以你覺得應該委任給馮波爾特魯卿?」「不是啦。」約紮克突然緘默不語。我用食指順著魔石的銀邊慢慢繞著。上麵一個個細致的紋路,刻劃著主人的記憶。要是它們能像祖父收藏的唱片,用唱針就能重現原有的風采就好了。「……現在追究這些也來不及了,希望你下次彆再犯同樣的錯。」「無論你們籌劃什麼謀略,都無法把陛下玩弄於手掌心的。」「你怎麼講不聽啊,我們沒有要把他當傀儡玩弄!我們對他充滿了愛,愛喲!」「就算是那樣也不行!要是再發生類似的情況,或者讓有利身陷危險的話……」這個沉默格外漫長而沉重。「……小心你這條命!」我從來沒聽過肯拉德用這種壓抑情感的聲音說話。他立刻轉身朝我這個方向走來,也因此我連忙走下階梯。「古恩達那裡我會自己去跟他說!你們的做法隻會傷害陛下而已!」「隨便你!」這時候聲音變遠了,所以聽不太清楚。「隻是,照那樣看來……那個小鬼的……已經……」「那種事除了他自己,其它人都知道!」關於搭乘豪華遊艇回國一事,由於決定明天早上跟觀光客一起出發,因此我們隻好停在島嶼的另一側,並在船上睡一晚。而此刻當然不必怕房間不夠,每個人都有床可睡。北側已恢複萬籟俱寂的平靜,剛剛的喧囂彷佛是一場夢。不僅完全沒有曾舉行過祭典的感覺,也讓人不敢相信自己還置身在同一座島上。因為聲音、燈光及吵雜聲全都消失了。我任性地說要下船到沙灘去,因為我想做做已經一星期沒做的慢跑訓練。我希望能讓體能恢複往常的狀況,否則我的腦筋會變得不靈活。隻要動動腳加速血液循環,就能讓腦部呼吸到氧氣。如果再跑一段路促使腦內啡分泌,或許還會想到平常想不到的點子呢。其實我想得太美了。在隻靠遊艇的燈光當照明的沙灘上,我打赤腳在岸邊慢跑。濕濕暖暖的沙包住我的腳跟,一麵吸收衝擊一麵發出啪噠啪噠的腳步聲。我當然不可能獨自在外麵跑步,肯拉德靜靜地跟在我後麵。就像美國總統也得跟隨扈一起慢跑一樣。身為國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才跑沒多久,我的汗就飆了出來。這證明我的基礎體能已經下降了。「我國中加入棒球隊的時候,每天都被逼著做慢跑訓練。不過當時覺得那是理所當然的事。」「那現在呢?」「後來我退出球隊,就覺得身體真的變遲鈍了。最近雖然又開始打球,但是狀況已經大不如前了。」「原來如此。」而令人討厭的是,他的呼吸完全沒有紊亂。想必身為劍豪的他,每天都有慢跑或從事什麼運動吧!「啊~啊,早知道就不要退出,這樣我高中就能加入棒球隊了。」「記得您說過是因為揍了教練,才被趕出球隊的。」「沒錯。」我把雙手分彆伸直放在膝蓋上,並坐在沙灘上乾燥的地方。「幫我壓一下,這樣能柔軟筋骨。」「柔軟筋骨?」「是啊,在夜晚的海邊做柔軟操,嗯~真浪漫。」若對方不是男人就更好了。「毆打教練,想必您當時已經豁出去了吧?」「嗯,一、二……因為他說了很難聽的話。三!而且是那種不能說出口的話。」事到如今,那熟悉的記憶雖然不再讓人感到氣憤,但卻讓人覺得有些心痛。帶領我們在青少年聯盟打進全國前四名的投手,轉學到隔壁學區的國中就讀。而我們球隊新加入的球員,則是球技爛得難以置信的菜鳥級選手。由於他的攻、守,跑全都得從頭教起,使得教練每天都對他破口大罵。在一次練習賽上,有個一年級新生代替受傷的三年級學長守右外野。明明球要分兩段傳,先封殺壘上的跑者才能傳回本壘,可是他卻從外野直接往本壘投。結果中繼球員及捕手都沒接到球,反而還讓跑者奔回本壘。「賽後教練對他破口大罵:你連那種情況都無法判斷,乾脆彆再打棒球了……不對,我記得教練還要他寫退社申請書。還說你沒有資格打棒球,三中都已經變強了,我們要是找不到更好的隊員,鐵定贏不了比賽。我沒時間用你這個廢物,請參加其它社團吧。」他當著兩隊隊員都還在的球場上,用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說。「結果你就抓狂了?」「嗯?沒錯。我大喊沒資格的人是你!,然後就鏗!」仔細想想我還真耐不住性子,真丟臉。「如果他想激勵那個新生,那當然很好。可是我這輩子一直都在當候補球員,所以對故意說難聽的話來刺激球員的說法會比較敏感。我想,連個小孩子都會分辨乾脆彆打棒球跟努力好好打球的差異吧。再用力一點沒關係,我身體很硬呢。」「這麼說,你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學弟的名譽才被踢出球隊囉。」「也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啦!」海麵是黑的,天空也是黑的,雲是灰的,隻有月亮跟星星是白的,或者該說是閃耀著藍、紅、黃的光芒。說不定夜晚就是為了襯托月亮跟星星的美麗才會變黑的,而星星則是為了襯托出夜晚的黑,才會如此閃亮的吧。拍打在海灘的海浪聲,聽起來像稀稀疏疏的掌聲。「……但真的是那樣嗎?」「咦?」「最近我常這麼想。我真的是為了學弟的名譽……為了球隊而抗議,才出手打教練的嗎?我聽說後來教練的態度是有些改變,他不會當著彆校學生的麵損他們,也不會說什麼沒大腦的話。可是結果呢?我自己又得到了什麼?我那麼做真的是為了球隊嗎?」壓背的力量減弱了。「……或許我是厭惡自己沒有發揮出來的才能,所以才借故退出球隊的吧?會不會是我不知不覺中尋找再怎麼樣也要風風光光,絕不能像隻喪家之犬退出球隊的機會呢……到現在我還在找這個答案,一個能解釋有利,你真的是為了球隊嗎?的答案。」我想永遠不會有答案吧。我背後的隊友叫我把手臂往後繞,簡短的像在問第一棒打者的名字似的。「你有話想跟我說對吧?」「沒錯。」沙子的摩擦聲越來越靠近。「……我打算把穆爾吉勃留在這座島上。」我不曉得該怎麼解釋,才能讓他理解我這任性的決定。況且剛開始就是因為我反對開戰,為了逃避這個問題才來找魔劍的。因此追根究柢來說,這一切全都是我個人的任性行為。雖然過程不是很順利,但好不容易總算是達到目的了,沒想到卻又宣布要放棄辛苦到手的寶物……如果換成我是肯拉德,鐵定會拿鞋底K人的。「我、我不曉得該怎麼解釋才能讓你暸解!我、我是被那個女士所說的話影響的。她不是說上帝已經賜給人模擬它更厲害的武器了嗎?但我想上帝應該不會做這種事的。啊--如果上帝真有這個打算,一定會開發出超級無敵的武器……」「虧你想得到這些。」糟糕,他果然生氣了。「屆時其它國家一定會開始強取豪奪。而過去原本跟戰爭無緣的國家或土地,就會因為國際情勢不安而增加兵力。要是因為我們拿到穆爾吉勃,而害得全世界不斷加強軍備……那麼彆說是裁減核武條約,或者是非核三原則(注:不製造、不擁有、不使用核子武器)……」新聞並不隻是為了報導職棒而存在的,以後還是多花點心思去看吧。不過能夠簡潔說明這種問題的十五歲少年,應該隻有在明星學校裡才找得到吧?「我並不想讓真魔國變成全世界最強的國家,因為一個好國家並不代表它武力就一定要強。」一旦帶著穆爾吉勃凱旋歸國,就能提升我這個魔王的評價。隻要被肯定是個厲害的國王,想必全體國民對我的支持率也會相對提高吧?可是有利,那真的是為了全國人民嗎?會不會隻是為了自我滿足呢?要是問師父的話,他一定會這麼說的。「這都是為了球隊喲,澀穀有利。」我這些話活像哲學家寫的散文,實在很難想象他聽得懂這麼抽象的解釋。但是肯拉德卻在我耳邊語帶佩服地說:「原來如此,就像蓋茨堡戰役(注:南北戰爭最激烈的一戰,林肯曾在蓋茨堡發表民有、民治、民享演講詞的地方)是嗎?」「你們兩個在那裡做什麼?」朝我們跑來的沃爾夫拉姆氣喘噓噓的說道。他指著我們的食指在月光下更令人膽戰心驚。「我想說你們怎麼還沒回去,你們兩個在沙灘上貼那麼近乾嘛?」「沒乾嘛,做柔軟操囉。」我準備站起身,於是離開了背後緊貼的體溫。「倒是你怎麼喘成這樣?是特地跑來監視陛下的嗎?」「啊--對了,現在不是吵這些事的時候。不好了有利,你的劍……」「穆爾吉勃怎麼了?」「……壞了。」為什麼?更重要的是,怎麼壞的?身穿性感睡衣,讓人不知眼睛該往哪看才好的潔莉夫人勾住了我的手臂。「對不起陛下,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到它會壞掉。」當我的手肘觸碰到她沒穿礙事的內衣的胸部時,感覺就好像在作夢一樣,總覺得四周還飄散著猶如置身花園中的甜美香味。魔劍變成黑黑的一塊躺在船舶中央。原本它像條肚飽精力旺的白帶魚,現在卻成了瀕死的巨鰻。「穆爾吉勃。」……唔……它還活著。現在就先彆管用活著來形容一把劍是否妥當了。「因為它實在太粗糙了,我就想說那至少在船上這段期間先擺在我房間裡當裝飾。當我準備搬動的時候……這孩子卻……」潔莉夫人像個寵物店的店員,稱魔劍為「孩子」。真是敗給這個媽媽了,我想這世上沒有人會忍心罵她吧。「這孩子卻咬了我一口!」「妳沒有被它電到嗎?」「沒有,那倒還無所謂。可是因為我嚇了一跳而把它摔在地上,結果它就變得這麼沒精神了。可能……」她伸出雪白纖細的手指,粉紅色的指甲捏著一顆小納豆。「我猜會不會是這個掉了的關係?」我的指甲又圓又短,而且在與眾不同的地方還長了繭。我用這雙像硬挺黃布的手,緊緊握住穆爾吉勃的劍把。指頭所有關節已經握得非常順手了,就像在做打擊動作前先把球棒舉高那樣,我的右手姆指勾住護手,食指再輕輕地從內側扣住。假如額頭上的石頭不見……。「什麼?剛剛有誰在說話?」又跟那時候一樣。跟我在競技場裡喊穆爾吉勃的名字時一樣,又有文字直接閃過我的腦海。那不是聲音,而是殘留影像。繁瑣的記號瞬間浮現在我的腦海裡。假如額頭上的石頭不見了,讓我變成一把平凡無奇的劍,我也希望能成為魔王忠實的仆女長伴左右。「為什麼是女性用語?」「你在跟誰說話啊,有利?」「跟、跟穆爾吉勃。」沒錯,就是威廉迪索耶伊萊德穆爾吉勃。我會讓你長伴我身邊的。「約劄克!」在旁邊一角旁觀的約劄克突然挺直身子,濕答答的橘色頭發黏在額頭上,看來他剛剛才衝過場舒服的澡。「什麼事,陛下。」「這顆黑曜石就暫時寄放在你這邊。」「啊?」當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唯獨肯拉德已恢複冷靜,並且興趣盎然地等我把話講完。「希望你把潔莉夫人手上那顆石頭丟到沒有人找得到的地方。」「丟……」「為什麼,有利?你好不容易才找到魔劍,為什麼要把魔劍的其中一部分丟掉?」「就是說嘛,陛下。我覺得它可以變成不錯的耳飾,而且跟陛下的頭發及眼睛很搭喲!」「母親大人,這是陛下的意思!」次男從潔莉夫人的指尖拿走石頭,塞進了禦庭番的手裡。「……要我帶著它從此消失,如果我拿去賣給其它國家的國王呢?或者反過來帶著它回國,交給陛下以外的人呢?」「你是說交給古恩達?」他的臉色非常詫異。但這並不是我透過清晰的頭腦做出的判斷,而是我偷聽來的情報。「如果那麼做是為了真魔國好,你儘管做沒關係。隻是……」我好不容易才拿下隱形眼鏡的眼睛,露出認真的眼神說:「如果是你做的選擇,就千萬彆挑錯人選。」約劄克露出野獸般的笑容。「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有利陛下。」還是那副聰明野獸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