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人家敢情是扭大秧歌出身的?實在對不起,雖然我們也對東北民俗有著濃厚的興趣,可我們這裡隻交流中外古典音樂,真不好意思……”那個女生輕撇著好看的嘴唇說道,雖然說話很含蓄,可分明是在下逐客令了。周圍的女生並沒有誰說話,可是臉上依然掩飾不住的笑意已經暴露了她們內心深處真實的想法。“惡俗的男人,請你離開這裡吧,這裡隻屬於音樂,隻屬於傾心音樂的精靈們,至於你,愛乾嘛乾嘛去。”她們如是想。大廳內很清涼,一雙雙明亮的眼睛不屑一顧地望著安然,各種品階極佳的香水味盈然撲來,凝成一抹抹讓人意顫神搖的冷豔暗香。再沒人說話,周圍死寂一片,少女們輕柔的呼吸聲全都被安然一個人粗重的鼻息掩蓋下去。縱然室內很清涼,可是安然頭上汗如雨下。這群女生的敵意的不屑的無聲的驅逐讓他尷尬且難堪,他實在無法麵對這樣可怕的陣仗——沉默的嘲弄,無聲的力量,這也是這群女人最慣用的招式。再大膽再不要臉的男人在這樣可怕的無形壓力下也會全麵崩潰,然後不戰自逃。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主角是一個手足無措的男人和一群骨子裡比雪山還高傲冷漠的女人。戰爭的目的很複雜,也很簡單。複雜,是因為人性深處對愛情的渴望與對愛情的排斥激烈的碰撞。簡單,是因為一個不想被誰驅逐而另一群想將誰驅逐。無聲的對視——一雙與無數雙眼睛的對視。無聲的戰爭——一個與多個人的戰爭。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從時間背後轉輾而出的壓力像黑暗侵襲過來,簡直都能讓人失去思考的能力,每一分每一秒都讓人飽受煎熬,都讓人倍受折騰,都讓人感覺回到時間開始的原初之際——它為什麼走得那麼慢?或是根本就沒有走動?如果隻是一般的男性,任他再是高傲或再是臉皮厚若城牆,也無法阻擋那可催城裂壩可怕壓力。可喜可賀的是,安然並沒有在這種壓力下崩潰,隨著時間的延長,他漸漸低下的頭顱逐漸又抬了起來;他漸漸迷離的眼神逐漸清澈起來;他漸漸模糊的意誌逐漸清明起來,他竟然開始了大膽地對女生們的對峙,唇邊,竟然還綻開了一絲微笑——那縷微笑由開始的生硬、做作逐漸轉化為祥和、淡定,透過唇角如春風般和煦的微笑,女生們驚訝地感覺到眼前這個年輕的男子那顆從容澹泊的心,感覺到一種親切而溫和的力量——這是一種能夠軟化所有女人心靈的笑容,不輕浮、不孟浪、不唐突,而且讓人感覺到穩重、踏實、謙和、安詳。女生們開始真正的驚訝起來,看向安然的目光也不再是剛開始的那種鄙視與不屑,漸漸的,竟然也柔和起來,少了許多敵意,代之而起的是一種新奇。她們在重新審視著眼前的這個男子。細看之下,他非沒有想像中的粗魯輕浮,反而帶著股將豪放和細膩綜合起來的那種迷人的男人魅力,骨子還滲透著一種飽經世事的老練和滄桑。並且,這種魅力還在隨著他的笑容的逐漸擴散,輕輕緩緩的滲入人心。“咦?原來他並不是像那幫俗人那樣惹人討厭……”這是她們改變印象後心裡湧起的第一個感覺。是深穀中的那接近兩年的可怕枯憚將他挽回現實,是右掌之中那塊古玉所散發出來的清心之涼讓他清心靜氣,是商戰多年的經驗將安然從崩潰的邊緣拯救過來,骨子潛藏的孤傲從強大的自卑背後冒了出來,以無敵的姿態君臨他的內心,讓他對一切都不屈服。情場如戰場,情人如敵人,在戰場,在敵人麵前,安然不會屈服,永遠都不。征服的**刺激出了他本原的激情,本來就飛揚激蕩的青春更讓他不甘心於屈服,讓他在這場正麵的衝突中一往無前,絕不後退。右掌中光華隱現,融入體內的神啟古玉似乎感覺到了主人被一群女子引起的“殺意”,自行發動。融合了古玉強大力量的道力迅速發動,繞體一周,滌心洗境,伐骨易髓,讓安然滾燙的頭腦終於完全清醒下來,並且重新恢複了強大的思考能力,以麵對敵人的姿態開始了清晰而理性的思考,他在思考著自己如何擺脫目前的困境。不,擺脫困境還不是他現在的目的,他的最終目的,是要征服這裡所有的女人的心、尤其是那個叫蘭音的靈魂人物的心,這才是他挽回顏麵的最好結局。即使現在讓他退出,他也是欲罷不能了——堅決要跟這幫妞們耗到底。潛藏在心底深處那不屈的傲氣終於被麵激發出來,他怒了。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誓不還。他心底湧起了壯士一去不複返的豪烈之氣,終於抬頭,勇敢而堅強地麵對一眾清麗脫俗的女人,沒有並點退步。深入而快速的思考,讓他做出了明確的判斷,他終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各位美麗的天使們,看到你們這樣開心的笑,真的很高興。不過我想問問高傲純潔、不染塵俗的天使們,到現在為止,你們一生當中,有幾次是這樣開心的笑過?誰能告訴我呢?”安然找了把椅子像一個紳士般優雅地坐了下來,微笑著問道,可是犀利的話語卻如同一枝有力的長箭,穿透了無數女子厚重的心門,讓她們久已無人打擾的純靜心湖泛起陣陣陌生的漣漪。是啊,這群清高孤高的女子,她們的靈魂向來是封閉著的,過於清靈脫俗的直接後果便是,被人高高地捧上了神台,而被捧上神台的在人們的膜拜中卻又無法逃脫黑暗、沉重的孤寂。雖然有音樂陪伴著她們,可是,年深日久,她們終於發現,音樂不過是她們發泄孤寂的苦悶一種方式,一種習慣。她們有真正的開心笑過嗎?她們不知道!安然的話起到了作用,沒人說話,隻是在靜靜地傾聽。“沒人回答,那就是默認。在你們清高的一生裡,從未向彆人展露過你們真正的笑容。那是因為什麼呢?其實你們個個都是冰雪聰明,人人都能給自己一個正確的答案,可是你們不敢說。那好,就讓我這個恰巧闖入這裡的人幫你們說出來吧——你們,高傲的靈魂永遠在自己的天空飛翔,可是,誰也無法擺脫來自彆人的重力。”“響鼓不用重錘,我說的話人人都懂。你們自視太高、彆人對你們的評價太高,沒錯,你們也有這樣的資本,這我承認。可是你們更應該知道,所有的苦悶、憂鬱、無奈與彷徨也正來源於此。”“自視太高,不想與彆人交流,因為你們認為沒人能懂你們,隻有沉浸在如水的音樂裡或許能讓你們暫時忘記什麼;彆人對你們的評價太高,或許是你們成為人們眼中的佼佼者,可是這也堵塞了彆人與你們交流的渠道,他們不敢與你們交流,因為他們認為自己不配。所以,你們才來到這裡,所以,你們才在音樂中抒發自己的苦悶、憂鬱。所以,你們才有了林黛玉似的‘今日儂葬花,明日誰誰葬儂’的悲苦情懷和感歎。”“所以,我想說的就是,你們,真的很可憐。當然,我隻是做了一個客觀的評價,而不是有失偏頗的無理攻訐。你們不要誤解我的意思。”安然自修泡妞神功,竟然悟出了想要泡到一個高貴的妞首先就要打掉她所有的傲氣這個泡妞至理,現在臨場使用,竟然一擊奏效。依舊沒人說話,大廳裡一片死寂。隻有輕輕柔柔而略顯緊張的呼吸輕輕撲打著廳內的空氣,讓一切都顯得那樣沉重且壓抑。清麗淡雅的女生們或是手撫著下巴怔怔出神,或是輕輕無聲地撫弄著琴鍵或是琴弦,人人臉上都是一片茫然,不知在想著什麼。沒有人為安然這番尖利的話語而惱羞成怒。蘭音的眼睛愈加明亮起來,奇光更盛,慢慢地端詳著安然,不,是欣賞,她在欣賞著安然,一個成熟穩重而善於窺破人內心的男人。隻不過,有意無意地,她的眼光不住掠過安然的右掌,仿佛,那隻右掌裡還藏著更多她想知道的秘密。“我知道,我剛才的表現可能像個小醜,也許更像個白癡。我不想否認,因為我本身就想這樣做。我可以給你們一個這樣做的原因,那就是,這裡的氣氛雖然清靈飄逸,可是過於壓抑沉悶了,我隻想在這裡傾聽一場來自你們的發自肺腑的笑聲,也許這笑聲能如一場清新的雨,蕩滌去許多與沉悶有關的灰塵,拂淨一泉清清亮亮的心湖。”“可能還有人有疑問,我來這裡究竟是做什麼。嗬嗬,我可以坦白的告訴你們,我來這裡,是來傾聽的,傾聽你們如水般的音樂,傾聽你們美麗的歌喉,傾聽那些來源於心靈最深處的聲音,傾聽一個個用靈魂舞蹈的身影……”說到這裡,安然轉頭向蘭音望去,正巧蘭音正凝神看著他。兩下目光對撞,一片火花。而後者,早已經輕輕低下頭去,臉頰有火在燒,眼神裡有著太多的欲說還休。“傾聽之餘,我還想與你們交流,與你們最真切、最誠懇的交流、最實在的交流。這種交流沒有男女之彆,沒有性彆之分,有的,隻是靈魂的交流與共舞,隻是知己的輕舞與激翔。隻是,今天很不好意思,我的琴忘記帶了,你們知道,一把琴對於一個琴手來說,就如同一把劍對於劍客同等重要。如果可以,明天,我還會來的,今天先告辭了,請見諒……”安然優雅地站起身來,輕輕一笑,笑容裡有不容置疑的味道。然後,他便驕傲且不失禮數地走了出去。(全本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