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這話一出, 沈懷安的臉便眼見著從耳根一點點紅到麵頰。雖然他很快便將臉上的紅暈壓下,可還是沒有逃過父母的眼睛。“看來是真的了。”沈鴻笑道,“是那位穀姑娘還是何姑娘?”因為好奇, 沈鴻的身體都傾向了沈懷安。沈懷安甚至覺得, 這整整一天的相處當中, 這是沈鴻最迫切關心他的一次。“爹, 娘,你們這……”沈懷安有點慌亂, 情急之中低聲道,“小弟還在這裡呢,這不是讓我下不來台嗎?”“大哥,沒事!”沈天逸立刻說,“我不聽, 我真的不聽!”然後少年用手緊緊地捂住了耳朵, 就是眼睛還一眨不眨地看著沈懷安。沈懷安心下赧然。十二年的相處,他對小穀確實有一些彆樣的情感。可少年少女感情最朦朧, 二人雖然彼此有所吸引和向往, 可卻是從來沒細想過的。可不就是沒捅破窗戶紙嗎?平日沈懷安也沒想過自己是不是喜歡小穀, 隻是正常相處而已。父母這樣一問, 反倒像是讓他確認自己心意一樣。沈懷安自然有點張不開口來。沈鴻這大老爺們很想聽自己兒子的八卦,可沈夫人做娘的, 看到沈懷安被打趣得眼神都慌亂得亂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 她也不忍心逼問他。“好啦,那我們先吃飯。”沈夫人清了清嗓子,打圓場。不等沈懷安鬆口氣,沈夫人便湊過來低聲道, “等晚上沒人了,悄悄再告訴娘。”……看來是高低逃不掉了!沈鴻也不著急了,他認可道,“你那兩個師妹都是天人之姿,都很漂亮,若是哪位能給你當媳婦,都是我們沈家祖墳冒青煙。”“爹!”沈懷安本來都平靜下來了,被沈鴻這一句搞得又羞惱起來。“好好好,不說了。”吃完飯後,沈天逸便一直纏著沈懷安。他身體不好,對武術的興致不高,倒是挺對沈懷安的經曆感興趣,要沈懷安給他講故事。沈懷安其實挺喜歡這個弟弟的。尤其沈天逸是虞家血統,雖然是虞楚兄長的孫子,但沈懷安看他看的時間久了,莫名就覺得這孩子眉眼有點像師父,心中也不由得多了幾分親厚感。晚上,在沈天逸的臥室,沈懷安便挑了當時他和陸言卿、穀秋雨三人第一次去參加試煉時發生的事情來講。秘境試煉沒那麼危險,不涉及秘密,小孩子對什麼山洞、深林、野獸和陷阱之類的冒險又是天生喜歡,非常適合用來講故事。果然,沈天逸一直聚精會神地聽著故事,到沈懷安將第二關剛講到一半的時候,臥房的的門被敲響了。“天逸,到時間了,你該睡覺了。”沈夫人的聲音響起。“娘,知道了!”沈天逸應道。回應之後,他轉過小臉,輕輕地歎了口氣。“大哥,明天一定要繼續給我講好不好?”少年遺憾道,“我要該休息了。”“你要睡這麼早?”沈懷安蹙眉道。他想想自己當年,似乎這方麵真沒被爹娘要求過。沈天逸躺在床上,他輕輕地點了點頭。“我身體不好,要是睡的少了,第二天會頭痛。”沈天逸乖乖地說。沈懷安不由得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他不由得感慨,沈天逸真是太乖太乖了,要知道他小時候那是倔到沈鴻拿鞭子抽他也不服輸不認錯的地步。“那你好好睡。”沈懷安道,“等明日,我師父和我師妹穀秋雨會來看你,她們二人很厲害,一定能調理好你的身體。”沈天逸點了點頭。沈懷安這就準備走了,結果便聽到少年的聲音軟軟地問,“大哥,你是不是喜歡穀姐姐呀?”沈懷安這腳下一軟,他轉頭看向沈天逸。“你,你怎麼——”沈懷安的話一頓,他磕磕巴巴地說,“為什麼怎麼說?”沈天逸眨著眼睛。“因為你剛剛說穀姐姐的時候一直在誇她,誇她的時候眼睛還發亮。”他說,“爹以前誇娘的時候就是那樣。”沈懷安渾身發麻,他低聲道,“趕緊睡,明天見!”然後頭也不回的溜了。臥房外的走廊裡,沈夫人正站在窗邊看風景,看到沈懷安走出來,她立刻露出笑容。“安兒,過來。”她喚道。沈懷安走過去,沈夫人有點奇怪地問,“怎麼了,安兒,怎麼臉又紅了?”“我沒臉紅,我這是氣色好。”沈懷安無奈地說,“娘,我先回去睡覺了。”“哎,彆走啊安兒。”眼見著沈懷安就要溜,沈夫人連忙說,“你還沒告訴我你喜歡誰呢?”沈懷安又不能甩了親娘的拉扯,他站在原地,十分無奈,欲言又止。“……您去問天逸吧!”過了一會,他咬牙撇下這句話,轉身就跑了。沈夫人站在原地,有點疑惑地看著他的背影。“問天逸……?”她喃喃道。沈懷安回到院子裡時,其他五個師兄妹和虞楚都在堂廳裡等他。虞楚坐著看書,陸言卿喝茶,蕭翊、穀秋雨、何初落和李清成四人又不知道在玩什麼,湊在一張桌子上嘀嘀咕咕的。陸言卿抬起頭,他看到沈懷安回來時,笑了笑。“還以為今日你要在你爹娘那兒睡呢。”“我又不是小孩。”沈懷安嘟囔道。“師兄,過來玩牌嗎?”穀秋雨喚他。要是以前,不論什麼時候玩牌,都不會少了沈懷安。可這一次穀秋雨叫他,沈懷安就和沒聽到一樣,轉身就對虞楚微微頷首打招呼,“師尊,我先回房間休息了。”穀秋雨看著沈懷安在她麵前走過,她蹙起眉毛。“真奇怪,他怎麼不理我?”小穀自言自語道,“這麼早就回房間休息,可能是有點毛病。”陸言卿放下茶杯,他笑了。“定是莊主夫婦問了他什麼事情。”他說,“比如問他是否有婚配或者道侶之類。”“那能怎麼樣,有什——”穀秋雨的話戛然而止。正在玩遊戲的其他三人奇怪的抬起頭,就看到穀秋雨忽然站了起來。“我,我也回房間休息了!”她有點僵硬地說。小狐抬頭看著小穀,有點擔心地問,“你身體不好嗎?”李清成清了清嗓子,他輕輕地揮揮手,讓穀秋雨離開。等到小穀回房間之後,何初落才轉過頭,疑惑地說,“他們兩個都身體不好嗎,還是我又理解錯了?”“沒關係。”李清成安慰道,“以後等你長大了就懂了。”虞楚無奈地搖了搖頭。晚上,徒弟們回到自己房間之後,虞楚也終於有了安靜一些的獨處機會。她坐在床邊,伸手一揮,麵前的空氣中出現一張光幕,光幕裡赫然便是她安置君洛塵的安城院子。關押君洛塵的法陣,是由她親自部署的高級陣法,法陣的一切自然也能被她看到。離開安城一整天,白日時她身邊一直有人,直到如今才終於安靜下來,讓她有機會看看法陣裡的情況。一打開光幕,便是因為沒有任何生活痕跡所以顯得蕭瑟的院子,和平房窗戶裡閃動的亮光。虞楚切換到屋裡,便看到男人一個人坐在桌邊,他的下巴枕著手臂,桌子上,正在用虞楚給他留的乾糧疊高塔。除了乾糧,桌子上也隻剩下一盞她留下的古銅燈。看著君洛塵的囚禁生活已經單調無聊到了疊乾糧玩,又看到男人的臉上沒有絲毫煩躁不情願的表情時,虞楚那不太愛出現的良心又開始隱隱覺得作痛了。君洛塵趴在桌子上,他的身影被古銅燈照應在牆壁上,便看到男人的卷翹的睫毛倒映微微眨動。看他眼神專注地注視著手邊事情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好像在玩的事情很有意思一樣。虞楚查看屋內其他地方,便看到她給他留的那幾個話本已經有了被人全部翻過一遍的痕跡。而屋裡乾乾淨淨,有些虞楚當時用法術掃灰沒顧及到的邊邊角角,也都被人仔細地打掃了一遍。虞楚離開第一天,君洛塵已經無聊到給房間做完了衛生、看完了話本,隻能疊乾糧取樂的地步。然而,即使這樣,他也沒有發脾氣,甚至沒有負麵情緒,而是安靜的接受了。虞楚:……忽然心中五味雜陳?再仔細想想,其實君洛塵這個魔界大佬,相比於修魔的殷廣離林亮之輩真的是個挺不錯的人了。而且還是個熱愛和平的魔神。她就這麼把人家小號關在法陣裡幾天不聞不問,是不是有點太狠心了……?虞楚是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會對一個毫不相乾的男人心軟。她想了想,其實如今來天羅山莊重遊,主要是為了沈懷安探親。平日除了中午和莊主夫婦吃頓飯之外,早晚若沒有其他安排,是自由行動的。反正她有法寶,來回快的話,不到一個時辰就能回來。她完全可以和之前一樣,每日去看看君洛塵。——當然!她回去看他,不是出於其他原因,隻是想先和魔神小號打好關係,以後好套話而已。虞楚想好之後,便召了陸言卿過來,和他說了這件事情。陸言卿聽了,自然非常反對。“師尊,您關了魔神化身,怎麼能不和我們商量一下呢?”陸言卿著急地低聲道,“這太危險了。”“要是我這個大乘的都不去關他,誰還能管?”虞楚理所當然道。“您之前不是都把林亮之輩交給武掌門了,這次怎麼……”陸言卿低低的說,“此事事關重大,我有點擔心。”虞楚本來是不想將自己的私事告訴徒弟的,可她知道陸言卿愛操心,若是一直不告訴他原因,他可能會一直念她,勸她把君洛塵交給武宏偉。“實話與你說吧。”虞楚歎氣道,“我總懷疑他似乎認識我,可我對此沒有記憶,所以想要一查究竟。”陸言卿起初有些疑惑,畢竟從外人眼裡,虞楚是虞府出去修仙的,從小到大應該沒有過去存疑的地方。“魔界的人怎麼能認識您呢?”陸言卿也有點費解。過了一會,他忽然猜到了什麼,睜大眼睛道,“師尊,莫不是您轉世之前是個大有來頭的高人,或許與那魔神認識,但這一世沒了記憶?”虞楚注視著自己的大徒弟,她一陣欲言又止。這,這腦洞倒是可以。虞楚還沒說話,陸言卿便自言自語道,“所以您才那樣厲害全能,這一切似乎都能說的通了?”“我也不知道。”沒辦法,虞楚隻能無奈的順著說,“但不論如何,那魔神一直在魔界,好不容易他的一縷靈魂現世,我不能錯過這個機會。”陸言卿看向她,這回目光堅定了許多,沒有再繼續勸她危險。“既然如此,師尊您便去吧。”他道,“山莊這邊有我。”虞楚欣慰地摸了摸他的頭。其實她往來一次是很快的,早點去,早點回來,說不定徒弟們一個打坐周期的運行還沒結束,她就回來了。這樣想著,虞楚也心中平穩了些。她本來是覺得讓魔神小號一個人單獨呆太多天有點不放心,如今卻莫名變成了一種良心在痛的感覺,讓她想回去看看這家夥。第二天清晨,君洛塵趴在桌子上睡覺,便覺得額頭上癢癢的,似乎被清風拂過發梢。他緩緩地睜開眼,便呆住了。虞楚雙手環胸站在他的麵前,她那種姣好的麵容逆著光,連美貌都帶上了濾鏡感。“你,你不是說要過幾日才回來嗎?”君洛塵坐直身體,磕磕巴巴地問。虞楚挑眉,“我想回來就回來,有意見?”君洛塵趕緊搖了搖頭。他抿抿薄唇,低聲道,“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可看你出現,就覺得心中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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