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楚和莊主夫婦談話的時候, 星辰宮眾人都被安置在客房休息。這裡算是給他們暫時歇腳,一會就在旁邊主廳吃飯,晚上的住處則另有安排。星辰宮六個人已經習慣到哪裡都擠在一起, 人家給了六個房間, 他們偏偏都在其中一個房間裡說話。沈懷安蹲在一邊, 正準備從收納袋裡拿出他帶的禮物, 門便被推開了。“少莊主!”幾個山莊下屬嗓子剛亮出來,一看屋裡沈懷安的師兄弟妹都在, 五個仙長一齊看過來,他們頓時冒汗。“對,對不住,各位仙長,我們不知道……”下屬們趕緊道歉。“你們彆瞎客套了。”沈懷安無奈道, “都是自己人, 來來,快進來。”沈懷安再三催促, 幾人才小心翼翼地走進來。要是說給父母弟弟能帶點常用的東西, 給這些家夥們, 沈懷安真不知道能帶什麼。習武之人, 實在沒有什麼窮講究。他們唯一能喜歡刀劍武器,可除了修仙界自己的武器之外, 南北方的刀槍其實沒有什麼區彆。所以沈懷安乾脆弄了個實際的,他的收納袋裡裝了至少幾十瓶南方特產酒, 天羅山莊的下屬們依次進來每人捧一壇酒出去,大家都挺高興。“少莊主,真的,你走了十二年, 我們想你十二年。”其中一個人抱著酒感歎道,“當年一想到我們山莊的少莊主七八歲便已經習得好劍法,我們都覺得提氣。一轉眼,你都這麼大啦。”“我去修仙了,你們一樣可以覺得提氣。”沈懷安笑道,“我在修仙界也不差。”“那當然,少莊主在哪裡都是最優秀的。”幾個人聊了一會兒,本來還有點小心翼翼的。結果他們看到星辰宮的其他仙長都和藹可親的樣子,這才讓山莊下屬們放鬆了一些。這時,外麵有人敲門。“少莊主,各位仙長,菜好了,可以開宴了。”圍著沈懷安的下屬們看看外麵,他們轉過頭,其中一人笑道,“那少莊主,各位仙長,你們先去吃,等吃完了,我們再好好練練。”“練個頭,你就著急這一天嗎?”旁邊那人伸手拍他的後腦勺,“莊主和夫人還沒見少莊主呢,這麼寶貴的夜晚,誰浪費時間和你比試啊。”“對對,你說的對,是我錯了。”說話的下屬不好意思地笑道,“改日再說,再說哈。”幾人打了招呼,這才戀戀不舍的離開了。“你山莊裡的人好有意思啊。”等到他們都走了,穀秋雨才感歎道,“感覺他們都像是大哥一樣。”“嗯。從小就是我年紀最小,大家都很照顧我的。”沈懷安道。眾人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而後出門,跟著外麵弟子引路前往開宴的地方。天羅山莊也算是名鎮一方的大門派了,可相比於各大修仙門派的那種孤立高傲感不同,天羅山莊整個的氛圍有一種武林人士特有的熱鬨、灑脫和溫暖。而天羅山莊的所有人又是這樣赤誠地關懷喜愛沈懷安,這種環境讓本來跟著師父參加了葬禮,情緒都有點低沉的星辰宮弟子們也慢慢受到感染,心情不知不覺中便好了。隨著弟子來到大廳,便看到廳堂內擺放著一張巨大的圓桌,桌上被紅布鋪著,上麵擺滿了至少二三十盤菜,喜慶得像是在辦喜事。桌邊,莊主夫婦、虞楚和沈天逸都已經坐在那裡了。作為大師兄,陸言卿在最前麵微微一作揖。“師尊,莊主夫婦。”“好好好,好孩子,你們都快坐。”莊主夫人笑道,“一路過來辛苦了吧。”師兄弟們讓沈懷安坐在莊主夫婦身邊,其餘人都打算隨便坐。也不知道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師兄妹們一捅咕,讓穀秋雨坐在了沈懷安身邊。“上次一見,仙長您身邊隻有言卿一個徒弟,這十二年未見,多了這麼多好徒弟,也算桃李花開了。”沈鴻笑道。虞楚笑了笑,她看向沈懷安。這孩子也是,平日都挺沉穩有主意的,這好不容易回家探親,沈懷安坐在父母旁邊便顯得呆了一些,竟然還有點不習慣的感覺。“懷安。”虞楚說,“為你爹娘介紹一下你的師兄弟。”沈懷安這才恍然回神,連連點頭。“爹,娘,陸言卿你們都見過了。”沈懷安道,“這是我的三師妹,穀秋雨。他是四師弟,蕭翊。五師弟,李清成,六師妹,何初落。”隨著他的話,弟子都微微頷首作揖,行以禮節。何初落最懵懂,她眨著眼睛一直看著其他人,然後有模有樣地跟著抱拳。“好,好。”莊主夫婦看著這些年輕人就心裡喜歡。誰不喜歡長得乾淨好看,還有禮貌的後輩呢?“仙長,懷安這些年沒少給你添麻煩吧。”沈鴻道,“我敬您一杯。”虞楚和沈鴻碰了杯,一飲而儘之後,虞楚才道,“懷安很好,人聰明,又努力。年輕一代的劍修中屬他最優秀。”沈懷安撓了撓頭,有點赧然。“他,他沒欺負其他人吧?”莊主夫人靠近虞楚,擔心地小聲問。知子莫若父母,莊主夫婦都知曉自己這兒子太過聰明,在家時還有個少莊主的名頭壓著他,讓他從小知道保護其他人是自己的職責。可如果離開天羅山莊後,沈懷安的才華和傲氣沒被好好引導,很可能會做出格的事情。沈懷安天性不壞,但太過天賦異稟,難免會少了很多和常人之間的共情心。他會成長成什麼樣子,隻能看遇到的是什麼樣的師長。看到莊主夫婦有點擔心的樣子,虞楚笑了。“他是個好師兄。”她溫聲道,“很負責任,也很會照顧其他人。”“師,師尊。”其他人還沒說什麼,沈懷安有點受不了了,他小聲道,“彆誇我了……”這大庭廣眾之下,師父當著爹娘麵誇他,臊得沈懷安耳朵都紅了。哪怕他已經是個二十四五歲鐵骨錚錚的成年人,也逃不過被師長和爹娘同開談論處刑的羞恥感!其他五人發現沈懷安害羞的樣子,頓時有點憋不住。讓沈懷安害羞簡直是鐵樹開花的感覺,眾人都有點憋不住笑。穀秋雨就坐在他旁邊,她能聽到沈懷安氣息都沉重好多,頓時一邊幸災樂禍的憋笑,一邊震得椅子有些動。沈懷安表麵上如常,暗地裡伸手去擰穀秋雨的手臂。他以為自己的動作突然襲擊不可能走空,奈何穀秋雨本來就是修暗器的,她看都沒看,直接在沈懷安伸過來時用力擰了一下他的手背。沈懷安手一抖,又顫顫巍巍縮了回去。得,上趕著讓人擰了一下。早知道小穀反應這麼快,他就繞過小穀去擰李清成了。宴會上,氛圍一直很好。隻不過因為有虞楚和沈懷安父母在場,明明平均年齡已經過二十歲的六人硬生生吃出了和才八歲的沈天逸一樣安靜乖巧的感覺。這頓算是中午飯。吃完飯後,沈鴻夫婦親自領著星辰宮眾人去休息的地方。知道修仙者喜靜,他們將稍微遠一點的,也相對比較安靜的單獨的院落給眾人休息,整個院子都沒有外人。雖然沈鴻說了歡迎大家參觀,但眾人都知道沈懷安和爹娘許久未見,便不約而同的決定這個下午不出院子,讓莊主夫婦不用怕招待不周,安心和沈懷安獨處敘舊。等到院子裡山莊的人都走了,虞楚坐在庭院裡準備靜靜地喝杯茶,再一抬頭,自己身邊和對麵都被其他五個弟子占滿了。虞楚就發現,在門派裡時還沒什麼,一出門了之後,她這些徒弟就像是小雞一般都愛擠著她。她在房間裡看書,隻要態度沒有堅決反對,沒一會屋裡就擠滿了弟子們,他們寧可靜音玩牌,也要湊過來。她在院子裡喝茶,他們也會擁擁擠擠地過來圍在一起,好像不靠過來就不能休息玩樂一樣。虞楚薄唇輕啟,欲言又止,便看到李清成殷切地說,“師尊,我給您剝個果子。”旁邊的穀秋雨也關心地問,“師尊,您心情好點了嗎?”虞楚微微頷首。“已經好多了。”“那就行。”穀秋雨伸手攬住她的手臂,甜甜地笑道,“師尊好,我們就好。”虞楚這要趕人的話就說不出口了。她有點頭疼,也隻能無聲地歎息,任由徒弟們都圍坐著她。虞楚喝茶,他們就在一旁吃乾果點心、天南地北的聊天、玩牌。隻要能跟虞楚在一起,他們做什麼都開心的。本來她該是不喜歡熱鬨和擁擠的,可不知不覺之中,竟然也慢慢習慣了。隻不過,這些孩子不論是品行還是修為天賦都很優秀,就是好像都有點太黏她,有點太依賴她。可他們的生活經曆都很坎坷,大部分徒弟幼年和青少年時期都受了很多苦,如今才過上正常的日子沒有幾年。他們本來便是獨立成熟的,如今的樣子,反倒都在用門派生活在彌補年少的傷痛,虞楚便由著他們依賴了。未來他們要走成千上百年的修仙之路,或許等到都成為大拿之後,還會有自己的徒弟。虞楚並不介意在最初的幾十年多寵寵這些天賦異稟的年輕人,讓他們多當幾年孩子。另一邊。在跟著莊主夫婦一起來到這個院子安頓了門派的其他人之後,沈懷安跟著爹娘一起返回。路上,莊主夫婦一直在努力隱忍自己的感情,直到進了屋關了門之後,沈夫人才忍不住低頭啜泣起來,沈鴻則是拍著沈懷安的肩膀,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自己的兒子,而後一把抱住了他。“你真是長大了。”沈鴻感慨道,“爹抱你都抱不過來了。”沈懷安有點無措。他隻能低低的喚道,“爹,娘……”“我的懷安啊。”沈夫人哭泣道,“你不知道娘這些年多想你,多想一直把你留在身邊……”“好了。”沈鴻低聲道,“如今安兒修仙修得很好,就莫要再說這種話了。”“是啊,娘。師父和師兄弟們都對我很好,我也很知足了。”沈懷安安慰道,“這些年我都過得很好。”“這就好。”沈夫人擦了擦眼淚,她歎氣道,“一想到當年的事情,娘就覺得對不起你。”聽到這話,沈懷安有點迷惑。“當年給天逸舉辦周歲宴的時候,沒想到正巧你也回來探望我們……你娘是覺得那時委屈了你,所以你和言卿當天就走了,都沒停留。”沈鴻歎氣道,“懷安啊,爹娘還是覺得對不住你。”沈懷安看向莊主夫婦,他微怔,隨即無奈地笑了。“爹,娘。你們沒有對不住我什麼,是我不孝,與你們親情緣淺。”他緩聲道,“當年我也沒有生氣,隻是看山莊裡外人太多,怕他們知道我修仙的事情,所以才早早離去。並不是因為小弟。”莊主夫人忍不住握著他的手臂,輕聲道,“安兒,你說真的嗎,你真的沒有生娘的氣?”沈懷安輕輕地點了點頭。“我很喜歡小弟。”他笑道,“我也希望你們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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