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快彆打趣三妹妹了,三妹妹這頭再低,可是要跌到地裡了。”蘇雪玫娟子捂著嘴角笑,眼裡卻一點笑意都沒有。如故也不甚在意,這一家人的想法,千奇百怪最重要的是誰都不信任誰。蘇仲逸和劉氏是結發夫妻,可蘇仲逸嫌棄劉氏生不出子嗣,又嫌棄她雖是四品內臣的嫡女,卻因說不上話,一直不能幫自己在仕途上再進一步,所以平時蘇仲逸有主意,也寧可與月姨娘商量也不願和她這個正房太太合計。而蘇雪玫,因為這次的婚事,恨透了劉氏覺得連她也不為自己爭取,要她下嫁一個酸秀才,祖上還沒有一點依靠,而對於蘇仲逸,則是因為他向來就對嫡出的兩個女兒,不如西苑的那幾個庶出的好,就算得了間隙也實屬尋常。至於蘇文頌,說他年紀小,對著這些不懂可以說得過去,可是他是家中庶次子,要是劉氏真的再生不出兒子,以後遲早是嫡子,他又怎麼會沒有心事。這麼想來,想要鑽他們心裡的空子,也不是沒有機會的,隻是還需好好謀劃一二。說了一會話,如故便起身告辭,也沒有自找沒趣的往側房去看望蘇文武,倒是起身的時候蘇文頌笑著送自己出了秋霽堂,要說這府上有哪個人是她看不透的,倒是這個隻比她大一個多月的蘇文頌。他到底是求什麼,還是他真的這般無所求,如故也回了禮,“二堂哥留步,夜色已經半暗,二堂哥還是不要送了,”說完也不等他回話,帶著碧草和紅線轉身離開。笑話,她又不是傻子,現在月姨娘正是眾矢之的,她可不能上趕著去討這個麻煩。已近戌時,天色已經差不多暗了下來,紅線提了燈籠如故一路走去,盯著那飄搖不定的燭心,卻發起了呆來,其實剛剛想的不過都是些妄想,現在想來不覺的有些可笑。第一,她如何能逃出這府去,就算真的算計對了,讓她逃了出去,那院裡跟著自己的這些人該如何,她們不比自己要是真的出了這種事情,是絕對沒有活命的可能。第二,她出了院子要往何處去,假使讓她逃了出去,先不說她從來沒有在這蘇州境內呆過,隻要蘇仲逸一發現自己不見了,肯定會派人來尋自己,自己又該往哪裡躲。第三,她想要去西北,又該如何去,這是古代不比現代,現代你想要離家出走,一張機票便好,可是,在這隻能以馬車代步的年代,她想要去西北又是談何容易。如故深深的感到了一種挫敗感,這是一張無形的網,又密又麻好像一早就編織好了等著她來鑽,一鑽進去便會喘不過氣,一點一點的被吞噬乾淨。“小姐,小心些腳下。”眼看著如故就要跌倒一旁,碧草連忙拉住了她。“小姐這是怎麼了,一臉的魂不守舍。”碧草見了如故的神情,疑惑的喃喃自語起來。紅線隻是看著搖了搖頭,示意碧草先不要在路上說,隻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扶著如故往錦西苑去。好一會,才到了錦西苑門口,門口何媽媽和芳容,已經提著燈籠在那等著了,如故這才心裡好過了一點,笑著迎了上去,“媽媽和芳容姐姐,怎的不在屋中要來這外間,豈不是今日我不在,這院裡的蚊子沒有喂飽不成。”彎著一雙杏目,好不俏皮可愛,哪裡還有剛剛在路上時的陰沉。“小姐說的是什麼話,老奴在這等小姐回來,本來就是應該的,小姐許久沒有晚間出門了,可有被蚊蟲咬著了。快進屋子,芳容你去打些水來,紅線你去把那玉膚膏拿些來,就放在床頭的那個小匣子裡個彆拿錯了。”看著何媽媽這麼忙裡忙外的,倒是弄得如故有些好笑,自己的血型大概是O型的,他們都不會特彆招蚊蟲,可是自己,隻要一到晚上,就是個沒有蓋罩子,會隨處移動的大肥肉,也難怪那些蚊蟲會撲上來咬一口了。“小姐可算是笑了,媽媽可是不知道,小姐這一路上可就沒有笑過,一張臉板著就好像被餓了三天似得,可把奴婢嚇壞了,小姐還是多笑笑的好,省得奴婢天天擔驚受怕。”碧草沒有被安排到事情,卻也沒有閒著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擦椅子。如故看著心裡有些快活,雖說在這陌生的世界,什麼都沒有得依靠,卻有這麼幾個人是要依靠著自己的,在他們心裡自己的笑自己的苦都牽絆著他們,心下不覺暖暖的今日的事也就沒有那麼迷茫起來。“行了,我是怕了你這個小丫頭了,嘴裡最是沒得饒人,沒有好好管你,居然都會到媽媽那打小報告了啊。”何媽媽聽了,卻是極為讚同碧草的話,“小姐也是這才都大啊,都還未及笄,想當年夫人,像小姐這般大的時候,可是天天隻知道,有什麼法子讓老太爺勻她出府去玩,哪有小姐這般心事重的,小姐有事就與媽媽說,媽媽到底經曆的事情比小姐多,就算不如小姐這般聰慧,也好在笨事做了一籮筐省得些好歹。”何媽媽是如故生母汪氏的乳娘,後來汪氏去世了,蘇仲梁對家中的奴才,都不甚放心連如故的乳娘也被遣走,就一直在如故身邊伺候著,倒算是如故的半個家長了,她有時說起話來連蘇仲梁也得聽了三分更何況是如故了。“媽媽說的什麼話,要是這世上,連媽媽都是愚笨的了,那哪裡還有聰慧的人了,媽媽可不能隻聽碧草這個壞丫頭的話,我可不就是準備回來與媽媽商量事情的麼,哪裡敢嫌棄媽媽的不是。”說話間紅線和芳容也都拿著東西走了進來,如故使了眼色,她們也不說話,隻是回身把屋門關緊了插了門栓,才邁著碎步走了進來。芳容放下臉盆,走到梳妝台前幫如故拆頭上的發髻。“小姐,奴婢聽了小姐的吩咐,剛剛使了點碎銀子出府去了綺羅坊,說是給小姐送花樣子的,見了七娘子,七娘子說大約還有半個月左右會有京城來的人,來問兩浙知府要糧草,押送糧草的人聽說有些來頭,現在還不知是誰,隻知跟著一起押送的是四品都司薑容與從五品守禦所千總沈青賀。”“哦?媽媽這兩人你可聽說過。”如故自己接過臉帕擦了幾下臉。碧草便上前,拿了些小瓷瓶,裡麵是她兄長在京城的時候,看著彆人家小姐都有,便也讓人替她尋來的花露香精,碧草熟練的給如故抹上,又輕輕的揉了揉做著臉部按摩,這些花露大多都是活血美白什麼的,如故聞著味道不難聞便也習慣了。何媽媽在京城呆的時間也不短了,自有自己的關係網,當然也會有些見地的。“小姐大約不知,說來也巧了,這兩位大人,和我們家老爺還都有些交往。這都司薑容和老爺算是同年入朝為官的,隻是平時走動不多。而那位千總大人沈青賀倒是關係匪淺,當年沈大人還是個兵卒,便是跟在老爺的營下,之後多受老爺的提拔,才有今日的成就,但是當今聖上不喜官員間私下聯係太過密切,所以這事兒知道的人也不多,老爺和沈大人也是要避嫌的。故而這事倒也有些眉目。”聽了何媽媽的話,如故倒是少了些擔心,且不說那薑容會不會幫著送東西,那沈青賀是絕對會幫忙,把東西和書信送去的,而且自己的想法有了這二人倒是有了點可行性。“紅線,你把今日在堂前,大老爺說的話,說與媽媽和芳容姐姐聽聽,讓他們也拾到拾到,這大老爺到底是什麼個意思。”紅線道了句是,便把剛剛在秋霽堂眾人說的話娓娓道來,芳容是不知道之前裡麵的乾係倒是覺得這些沒什麼,何媽媽就不同了,一聽紅線說完臉色就是大變。“這個白眼狼的東西,老夫人在世的時候,雖說沒有把大老爺當做是親身的,但是到底也沒有過一點的不好,怎麼的就,這般算計我們家老爺和姑娘。先不說老爺是不是真的打了勝仗,就說這幾日還要押送的糧草,糧草都還沒有送到,怎麼的聽他這麼說馬上就要班師回朝了?”說著還朝東麵啐了一口,以示自己的憤慨。“這是欺負我們二房都是睜眼瞎不成,再說了這是在蘇州,蘇州要還有什麼好人家,還能輪得到我們家小姐麼,他們可不得牟足了勁的,把大小姐和二小姐送去,哪裡會有真心實意給我們家小姐謀親事的道理。他可真是好算計啊。”經過何媽媽這麼一說,不光碧草和紅線明白了過來,連本來不知情的芳容也聽懂了。難怪剛剛從正房出來,小姐的臉色便這般的差,這可真是不可謂好計謀。“哎,就是因此,我才心裡有些不安,若是上回紅線打探到的消失是真的,而大伯父也已經知道了這消息,怕是我們二房這次難逃的過他的算計了。”如故說完,馬上氣氛凝重了起來,倒是誰也不敢先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