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軍有些羨慕牙山寨的孩子,每天能聽著那蒼涼厚重的黑暗傳人睡,這樣的孩子一定會有一個堅韌和寬容的胸懷,比起那些每天聽著汽車噪音入睡的孩子,他們要幸福得太多了。第二天天剛放亮,柳書言起來的時候謝軍和陳珂妍已經在外麵的院子裡練拳了,柔和而纏綿的拳勢隱隱帶動著身周的氣流,似乎整個山川天地都在跟著謝軍的拳勢運轉,又似乎是謝軍的拳勢在跟著天地的運行而動。柳書言靜靜的站在一邊觀賞著,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謝軍師兄妹晨練的情形。在寨子裡吃過早飯後,整理齊全裝備的考古隊正式出發了,一行人在張金柱的帶領下,沿著小河先向北再折向西,本來這一段路程完全可以離開河道直接向西,等找到上遊之後再沿著河道前進就可以,而且這樣走路程還可以節省不少,但是柳書言卻決定一直沿著河道前進,他需要考察河道沿岸的變化情況。考古隊的每個人都需要背著兩部分行禮,一部分是自己的野外裝備和隨身物品,另一部分則是儀器和通訊裝備,謝軍與陳珂妍的背包尤其大,幾乎跟他們的身高相仿,謝軍的左手裡還提著一個中號的金屬箱子,那是那套軍用的衛星定位和通訊係統,與留在村子裡的那套是一對,可以隨時將電子文檔通過衛星傳送回來,由於兩個終端的距離很近,兩套係統總是處於同一個衛星的覆蓋區域內,所以信息的傳遞都是實時的,必要的時候,十三處可以隨時接管留在村子裡的那套通訊係統,與謝軍建立無縫的加密連接。遠遠看去,沿著河道行進的一串蝸牛,個頭比較大的兩個,其中一個是看上去很柔弱的女孩,很有點怪異的感覺,連隊伍裡的向導張金柱也頻頻向陳珂妍側目,王建軍則是有些愧疚,當初他還懷疑過這個女孩的能力,現在看來,人家似乎要比他更有用。前兩天的行程都十分的順利,雖然也有一些蛇蟲騷擾,在向導的帶領下,避開一些比較危險的的猛獸出沒區域,白天才靠近河道前行,天公也算作美,雖然有些多雲,但是並沒有下雨。但是到了第三天,根據謝軍的定位儀測算,柳書言的考古隊距離出發點的牙山寨大概直線距離七十公裡左右,不過山路則有一百多公裡。天開始下雨了,在密林中冒雨前進絕對是個餿主意,於是考古隊隻好早早的紮營了,選了一個地勢較高的坡地,大家冒著雨將營地建好,躲在帳篷裡避雨。夜裡,照例由謝軍、張金柱、王建軍和陳廷頤分成兩組輪流守夜,上半夜是謝軍與陳廷頤,兩個人坐在帳篷裡備做備的事,這兩人都是典型的宅男性格,呆了半夜沒說上幾句話兩人也不覺得奇怪,反而覺得有些理所當然的感覺。下半夜,謝軍正在打坐修煉,在野外他可不敢安心入定,隻能保持著半入定的狀態,五感略略放開,隨時防止有意外發生。“謝師傅,醒醒!”帳篷外傳來張金柱的聲音,聲音不大,應該是怕吵醒了彆人,或者害怕驚動林中的動物,總之在野外,儘量不要高聲喧嘩。其實在張金柱靠近自己的帳篷時,謝軍就醒來了,等張金柱一出聲,謝軍立刻拉開帳篷的拉鏈鑽了出來。“出什麼事了?”張金柱微微愣了一下,自然是被謝軍的迅速反應嚇了一跳,之後立刻回過神來,神色中帶著一些猶豫,輕聲說道:“剛才王建軍說要去解手,但是都過去十幾分鐘了,還沒回來,我覺得應該去找找,但我一個人又不能離開,所以才將您叫醒的。”謝軍心下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抬頭向遠處看去,雨還在稀稀拉拉的下著,林中似乎起了霧氣,能見度非常低,加上沒有星月,林中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按說夜裡解手必須在同伴的視線之內,最差也要讓同伴知道你的位置,帶著強光野營燈的王建軍沒可能就這麼消失在張金柱的視線中,或者是霧氣剛剛才起。“什麼時候起霧的?”謝軍沉聲問道。“就是王先生離開不久,他朝東走的,本來還能看到他的燈光,但是起霧之後不久就看不見了,我又不敢高聲呼叫,於是趕緊去叫您了。i看著燈光下謝軍肅然的臉色,張金柱心裡越發的不安了。“分頭將大家都叫起來。”謝軍說完,已經走向邊上兩個女孩的帳篷,低聲的呼喊陳珂妍的名字,張金柱則走向另一邊的柳書言和陳廷頤的帳篷。不一會,大家都穿著雨衣聚集在帳篷中間的空地上,謝軍麵色沉穩的吩咐著:“一會我會出發去尋找王建軍,到現在他都沒有發出聲音應該是出了意外,我想大概不是野獸,可能是彆的什麼意外,比如跌傷之類的,你們呆在這裡,不要四處走動,安全方麵就交給珂妍,通訊機開機,我帶著隨身通訊器,我們隨時保持聯絡。我沒有回來之前,你們就在原地等候,如果發生聯絡中斷,超過二十四小時我還沒有聯絡上,珂妍,你就緊急呼叫宋師伯,他會來支援你們的。”陳珂妍目光閃動,用力的點頭:“嗯,我知道了,他們的安全師兄你放心好了,我會在這裡等候你們,直到你回來。”謝軍釋然的笑了笑,轉頭對柳書言道:“安全方麵聽珂妍的,柳教授,不必擔心,要相信我們的能力。””我明白,你放心,我會配合陳姑娘的。”柳書言鄭重的答應道。“好,那我現在就出發了,各位安心的在帳篷裡等候吧。”謝軍說完,轉身隱人了雨霧和黑夜中,陳珂妍抬起手腕,借著張金柱手裡的強光燈,看著表針指向淩晨三點十五分。謝軍的速度極快,幾乎眨了眨眼的功夫,他所帶的燈光就消失在越來越濃厚的霧氣中,樹林中安靜了下來,隻有雨點打在樹葉上的沙沙聲,還有雨水在溝澗裡流動的嘩啦聲,前兩天夜裡熱鬨的動物叫聲和昆蟲的嗚叫都聽不見了,隻有雨水敲打樹葉的聲音,在黝黑的山林裡顯得分外的壓抑。大家互相看了看,不約而同的快步走進了最大的帳篷裡,這裡放著通訊機和手動發電機,現在要讓通訊機能持續的工作起來,就得不斷的給蓄電池充電,張金柱一言不發的走到手搖發電機邊上坐下,抓起把手開始用力的搖動,柳書言打開通訊機,其他人默默的各自找地方坐下,擔憂的目光都緊緊的盯著通訊器屏幕上代表謝軍的綠點,綠點在緩緩的移動著,先是向著東方,大概一百米之後又轉向東北。“柳教授,聽到請回話。”“我是柳書言,我們聽到了,請說。”“我跟著王建軍的足跡到了這裡,足跡開始轉向東北,似乎在上坡。”代表著謝軍的綠點又向東北前行了大概兩三百米的樣子,大家實在搞不明白,王建軍怎麼會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這裡有個石崖,咦?我知道了,石崖上有類似人工造成的刻紋,也許王建軍是在山下發現了什麼痕跡,是追著這個刻紋前來的……這裡的信號似乎不是很好,衰減得很厲害。發現了,這裡有個山洞,等一下,我立刻折返。”接著,通訊器的擴音器裡忽然傳來低低的怪聲,似乎是風聲,而且越來越大聲,屏幕上代表謝軍的綠點也開始急速的運動。兩分鐘之後,謝軍回到了營地。“王建軍肯定是進入了山洞,我必須立刻進去尋找他,時間一長恐怕他會遇到危險,在那個山洞口已經有很強烈的電磁乾擾,通訊器在山洞裡可能會失去作用,我回來是為了給你們做上路標,天亮之後,你們將營地移到那個斷崖附近,以通訊機不受乾擾為準,在那裡建立營地,等待我的消息。”說完,謝軍掏出自己的手機,將畫麵定格在一個岩石上的花紋上,遞給柳書言:“柳教授,就是這個花紋,看上去像是人工刻在石頭上的,在周圍的一些岩石上也有,王建軍就是順著這些花紋一直找到了那個石崖上的山洞,你看這個花紋可是人為的?又代表了什麼意思?”柳書言接過手機,仔細的打量著那個有些像水紋似的花紋,文素勤和陳廷頤也湊過腦袋仔細的看著,柳書言研究了一會肯定的說道:“單獨來看,這個花紋也可能是水流或者泥石流之類衝刷出來的,但是如果有很多個,那就應該考慮是人為的,何況,這個花紋在甲骨文裡似乎存在,應該是一個字,意思是來自天上的水,你可以理解為’雨’。”“這麼說來,那應該是一個標記了,‘雨’?隻在雨天才出現麼?柳教授,你注意到沒有,這個花紋不是刻蝕在石頭上的,而是像某種東西滲透進石塊裡留下的痕跡,不沾水很可能就看不見……算了,這事以後再討論,我們還是抓緊時間找到王建軍吧,柳教授,珂妍,還是剛才的那套方案,等候我二十四小時,估計洞裡肯定是沒法通訊的,不過你們不用擔心,我一定會把王建軍帶回來的。”謝軍說完自信的笑了笑,掃視了大家一眼,一轉身又出了帳篷,陳珂妍追了一步,張開的嘴裡最終也沒有喊出來,隻是默默的看著謝軍消失在夜色中,暗暗的咬緊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