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被搶走了, 路無坷隻是停頓了一下。她有的是筆,又從桌上筆袋裡拿了支出來。“操。”沈屹西撇開頭笑了下。“真不看?”他又問她。路無坷沒個反應,安安靜靜寫她的。沈屹西直接上手把她筆袋和筆給拿走了。路無坷終於肯轉頭看他:“把筆還我。”明明語氣在不開心, 那張臉卻瞧著乖得不行。誰都招架不住這張臉。沈屹西把筆和筆袋還給她:“早看不就好了?”齊思銘他們在前麵聽得一清二楚, 被沈屹西這副流氓德行給征服了,在桌底下朝他豎了個大拇指。就他追女孩兒這攻勢真沒幾個能招架得住。隻不過眼前這女孩兒有些另類,彆人沈屹西給個眼神她們都能臉紅心跳, 她到現在卻還無動於衷。而沈屹西也有耐心得很, 專門盯著她一個人。路無坷看了沈屹西一眼,又低眸寫她的東西去了。她上思修寫英語, 沈屹西瞥了眼沒說什麼,靠進椅背裡沒再打擾她,讓她寫去。瀾江大學一節課80分鐘,將台上教授授課的內容估計接上節課講的, 這節課用了三十分鐘就把那個單元講完了。知識講完了自然就得溫故而知新,教授ppt最後一頁跟了幾道題,考的都是這單元的知識點。“大家都把頭抬抬啊,看一下這幾道題,以後考試都會從你們做過的這些題裡挑題型,換湯不換藥,彆不聽課到時候給我考個零分。”果然說到考試底下埋頭玩手機的人瞬間少了大半, 沒一會兒班裡都是翻書找答案的聲音。教授又說了句讓全班嘩然的話。“待會兒叫人起來回答,說不出來的扣平時分。”這話比說考試還管用,大家一大早昏昏欲睡的神智都給嚇清醒了, 就怕這滅絕師太待會兒叫到自己。機械自動化四班一男生繼續玩他的遊戲,說:“我這名兒從小到大就沒被老師叫過幾次,名字取生僻字果然有用,就沒幾個老師會讀的,待會兒滅絕師太肯定不會點我名。”齊思銘說:“那你完蛋了,就你這僥幸心理,我看待會兒滅絕師太第一個叫的就是你。”齊思銘那嘴跟烏鴉嘴似的,剛說完教授就點了這男生名字,前後左右的人噗嗤一陣笑。這幫男生就沒有認真聽過課的時候,瞧著那題目連考的是哪個知識點都蒙不對,更彆說回答問題了。男生在那兒站著支支吾吾了半天,教授一瞧就知道他估計連個字都憋不出來,直接給他扣了分。有人坐下就肯定有人起來,滅絕師太搞扣分那套,大家一個個都在底下給自己捏了把汗,就聽教授叫了下一個人名字。“路無坷。”一直在後頭悠哉悠哉翹著腿玩手機的沈屹西笑著操了聲。聽到自己名字的路無坷:“……”“靠,”齊思銘他們樂瘋了,“屹哥,中獎了屹哥。”這班裡就沒人不知道當初老師喊路無坷沈屹西應她名字那事兒,紛紛笑出聲。沈屹西瞥了路無坷一眼,問她:“扣分了你會不會哭?”路無坷說:“你才哭。”沈屹西聽了笑了笑,跟彆的被點到名的人不一樣,他一點兒也不慌張,手機扔進桌裡後吊兒郎當地起了身。齊思銘轉過頭來搗亂,笑得合不攏嘴:“知道是哪題嗎屹哥,用不用兄弟們給你講講?”雖然答不出來也不至於扣那麼多分,沈屹西還是笑了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係的科學內涵,趕緊他媽給我找答案。”齊思銘驚了,他就沒見沈屹西這麼積極過:“我靠。”他裝模作樣往窗外探頭:“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沈屹西踹了他椅子一腳,還是笑著的:“快點,她要是被扣分了我抽你。”路無坷愣了下,筆尖在一個英語單詞上停下了。台上教授在問沈屹西這題會不會。沈屹西沒皮沒臉地拖時間,說會。全班笑得更歡了。那幫男的沒一會兒就把答案從手機裡搜出來了,齊思銘趕緊把手機往他桌上一放,還順勢幫他擋住了滅絕師太的目光:“快快快。”沈屹西瞧著手機上那段正經又古板的答案,笑了笑,臉上還是掛著那副漫不經心的表情。他用自己的話把那答案稍微改了改:“鞏固馬克思主義指導地位,堅持不懈地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最新成果武裝全黨、教育人民……”平時沈屹西給人的印象都是懶懶散散的。他好像天生放浪形骸,那些規則下的東西在他身上格格不入。就沒幾個人見他這麼正經地說過一段話,嗓音低低的,泛著啞的。路無坷盯著課本,一個單詞都沒讀進去。旁邊那人剛說完,前麵的齊思銘開始帶頭瞎鼓掌:“我操,屹哥牛逼!”他悶悶笑了聲:“閉嘴。”全班哄堂大笑。路無坷耳後的發落在頰邊擋住了她小半張臉。她微勾了勾唇角。那天陽光很好,講台上教授拍著課桌讓他們安靜,齊思銘他們這類讓老師頭疼的學生卻仍在底下鬨騰個不停。那節課老師給路無坷加了分。後來直到學期結束,這節思修課班裡總成績最高的就是路無坷。那時候很多人都知道,是一個叫沈屹西的男生頂著她的名字,從來沒讓她扣過一次分。後來甚至還主動幫她回答過很多問題。給她拿下了那個全班第一。路無坷那天下課後被阿釋拉著去了女廁所一頓狂轟濫炸。說她無情無義絕情寡義,有這麼個好事居然也沒跟她說。路無坷說:“又不是什麼好事。”阿釋那大嗓門在女廁所裡都有回音:“怎麼就不是好事了,沈屹西欸,你知道多少女孩兒做夢都想跟他有一腿嗎?”路無坷看看她,沒說什麼。“還有啊,”阿釋拽拽她手,“我就沒聽沈屹西追過誰,平時都是那些女孩兒主動往上湊,這次他居然主動追人了。”洗手間裡貼著白色的瓷磚,光滑到像麵鏡子。路無坷盯著對麵牆上她和阿釋模糊的影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是嗎?”“你說呢,”阿釋說,“就沈屹西那人,就算他隻是玩玩,也多的是女孩兒想跟他談戀愛。”路無坷視線從牆上離開,盯著自己的腳尖。阿釋撇撇嘴:“路無坷,你還當沒當我是你好朋友了,這都八字有一撇了,你居然也沒告訴我。”路無坷聽著她這話,說:“哪兒八字有一撇了,沒有。”“沒有?”路無坷說:“又不是在一起了。”阿釋認識路無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想了想就路無坷這人,還真有可能得在一起了才會提一嘴。這麼一想心裡那點兒因為路無坷不跟她分享小秘密的鬱悶都不見了。她拉拉路無坷手:“那你對他有感覺嗎?”外頭有女生進來上廁所,聊天被打斷,路無坷往洗手台那兒走。阿釋平時對芝麻大點兒的事都好奇得不行,自己好朋友的她就更好奇了,跟在路無坷身後窮追不舍:“真不喜歡啊?”路無坷打開水龍頭,十指放在水底下搓洗。水聲很大,幾乎把阿釋聲音給掩蓋了。路無坷十指蒼白纖細,她盯著衝刷著自己手的水。像雨。有那麼一刻,阿釋覺得路無坷站在那兒是黯淡無光的。時間好像過去很久,她看見路無坷搖了搖頭。路無坷再抬眸眼裡已經和平時無異,她從鏡子裡看阿釋:“走吧,下節還有課。”她是一下思修課就被阿釋給拽到女生廁所來的。回教室的路上她跟阿釋說中午請她吃飯,阿釋哼了聲,說彆想一頓飯就能賄賂我。路無坷問她:“真不要?”阿釋有骨氣也隻有骨氣了一秒,撇撇嘴:“怎麼就不要了,你欠我的。”路無坷笑了笑。回到教室沈屹西他們那幫人已經不在了,教室裡來了很多生麵孔,是下節課要在這裡上課的同學。路無坷把書包從桌底拿出來,帶出了手機一角,屏幕是亮著的,有人發了短信進來。還是那個熟悉的陌生號碼,沈屹西的。路無坷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機塞回了兜裡,去把桌上的本子和筆收進包裡。她和阿釋下節課是各自專業的專業課,不在同個教學樓上課,她倆一起下了樓在樓下分道揚鑣。落葉黃了校道,稀薄的日光從枝杈落下。路無坷兜裡的手機又振了振。她把手機拿出來看,是垃圾短信,路無坷順手刪除了,想退出的時候手指一頓,還是點進了下一條。[車隊那邊有點事兒先走了,晚點去找你。]路無坷看了那條短信一會兒,沒回他消息,關了手機。晚上路無坷得到酒吧打工,吃完飯就去了校門口的公交站坐車去酒吧。到的時候天色已晚,酒吧已經準備開始營業。華燈初上,鬨市燈紅酒綠。夜晚是邪念**滋生的溫床,人生百態才剛剛拉開帷幕。學姐朋友這酒吧開得挺成功的,每天幾乎座無虛席,今晚剛開門沒一會兒已經來了幾桌人。散台那邊來了兩位客人,路無坷過去給遞了酒水單。這兩位應該是這裡的熟客,點單很快,路無坷給開單後去了吧台那邊。酒吧人多雜亂,一忙就沒法兒停下來,交際是最費時間的,眨眼兩個小時就過去了。剛可以坐下來歇會兒的時候,一個服務員過來叫她。這服務員是個男生,跟路無坷差不多年紀,也是在附近大學上學。他走過來嘴裡念念有詞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叫路無坷的時候明顯情緒不快,等他說話的時候路無坷就知道他為什麼不爽了。酒吧服務員都是有酒水提成的,這男生剛招待了桌客人,結果客人直接點名要路無坷,這無異於到了嘴邊的肉掉進了彆人嘴裡。男生說完就走了,路無坷也不想無端惹上麻煩,拿上酒水單過去了。這幫客人坐的卡座,來的人少說有十來個,染頭刺青抽煙喝酒,瞧著便來者不善。這夥人一看就是夜店老手,卻讓路無坷給推薦酒水。為首那男的膀子上的刺青猙獰張狂,左擁右抱著兩個光腿露胸的女孩兒,渾身流裡流氣的氣質。什麼人說什麼話,這人對路無坷說話自然算不上尊重和客氣,還當麵調戲了她幾句。路無坷不傻,這人不僅知道她名字,來這兒第一件事就是找她。很明顯就是衝著她來的,找她麻煩。男生瞧著她那張臉,一臉惋惜:“這張小臉蛋挺漂亮的啊,就做個服務員有點可惜了,怎麼不乾點兒錢多的?”這話換個傻子都聽得出來什麼意思。路無坷無動於衷,跟充耳不聞似的,隻給推薦酒水。好在男人這麻煩好像沒執意要找的意思,放她回去了。這桌客人點了很多,酒水是另一個男同事給送過去的。結果對方不知道是看她漂亮還是什麼,沒一會兒又把路無坷給叫過去了。路無坷那張臉最會裝乖,也不惹事兒,問人還需要什麼幫助。那男人瞧著她一聲妹妹信手拈來,路無坷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他說:“這趟不是喊你來點酒的。”男人往後靠,雙手搭在沙發椅背上,右眼有道刀疤。他眼睛從下往上覷著她,下巴朝她抬了抬:“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顧玲靈的人?”路無坷不認識:“誰?”“不認識?”男人笑了聲,“我那表妹可說,你搶了她的人呐。”路無坷微皺眉,卻也沒說什麼。“不過你不認識也不要緊。”男人拿了十幾張紅鈔出來放在桌上,腳踢了踢台幾:“過來,把這杯酒喝了。”作者有話要說:鞏固馬克思主義指導地位,堅持不懈地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最新成果武裝全黨、教育人民。——來自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