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櫻的臉“唰”一下紅了, 但她的皮膚不透紅,唯有耳尖稍流露出一點端倪。“你怎麼……”會知道?“吊牌的輪廓力透衣背,我想除非我雙目失明,否則很難看不見,”他重新直起身, 安慰道, “聞總許是遇到了煩心事, 心神不寧, 沒能及時注意到這些細節, 不用太在意。”等聞櫻再抬眼的時候,顧元洲已經退回到安全線外的位置, 顯得彬彬有禮,但他唇畔的笑卻一點都沒有收斂的意思,顯出他並非如表麵上表現的那麼客氣, 對陷入尷尬境況的女人來說, 刺眼非常。在她輕瞪他一眼之時, 他還能佯作好心地指了一個方向, “衛生間在那,聞總是不是要——”“……抱歉,失陪一下。”她失態地一把撞開他, 繞過他的位置, 匆匆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留下已然恢複原狀的男人, 囑咐完助理相關事項之後道:“行了, 你回去吧。十點左右安排人來接我。”“好的。”助理猶豫了一下, 還是悄悄和他說了,“聽說那位聞總和她家的閻總又吵架了,閻總在外包養了彆的女人。”顧元洲輕瞥他,“他們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與我何乾?你怎麼儘看花邊新聞。”“我就是想說,BOSS您也彆太刻薄了。”助理說,“就算她老公和您不合,跟她沒關係嘛,平時見您衣冠禽獸……哦不是,風度翩翩的樣子,怎麼碰上他們夫妻就破功?”顧元洲給了他一個真正刻薄的笑容,嚇得助理縮了縮脖子。聞櫻在處理衣服吊牌的時候,在腦海裡回顧了一番顧元洲的資料。據她了解,顧元洲這個人的性格有兩麵,做生意的時候殺伐果決,毫不留情,但私底下卻也多情風流,少不了紅顏知己的陪伴。隻是他眼光挑,尋常人看不上,不像閻正奇走馬觀花似的一個接一個的換。與他傳過緋聞的多是有才有貌的女人,其中不乏家世不錯的,也不過似真似假,不知道究竟有沒有真的和他交往過。但在每一次大家以為他要結婚的時候,就會傳出他分手的消息,引得更多的女人心花怒放,為他前仆後繼。他至今未婚,在雜誌上被評為黃金單身漢,被無數女人垂涎。顧元洲與他們是同一所學校畢業,名義上倒也是他們的學長。奈何閻顧兩家早有嫌隙,顧氏集團與閻氏集團搶地盤搶紅了眼,活像對家是自己的殺父仇人,閻正奇和顧元洲自然相互看不過眼,從小就被長輩拿來做對比,顧元洲仗著年齡,事事穩壓閻正奇一頭,唯獨在結婚這項任務單上輸了一籌。對於父母一輩來說,傳宗接代、繁衍子息乃是大事,除非顧元洲立刻生出一個繼承人來,否則在這件事上就算是輸了。也就是這兩年原主的肚子不見一點動靜,顧家才放寬了心,但顧元洲仍然對被長輩狂轟濫炸了一兩年的事耿耿於懷。閻正奇將他視作最強勁的對手,認為對方裝模作樣,不懷好意,聞櫻與他卻鮮有交集,直到進入閻氏集團工作以後,與顧元洲的接觸才變多了,其中不乏交手的時候。有這些“過節”在,他對聞櫻夫婦兩人也沒有任何好感,衣服上掛吊牌這種丟臉的事,他自然不會放過。等聞櫻收拾好來到老總們所在的包廂,裡麵已經坐滿了人,她一到,那些或和藹親切,或油光滿麵,或儒雅溫和的男人俱是看向了門外。她今天穿一身絲質白色連衣裙,外套裸色大衣,手上是款式簡約的手拿包,無名指上戴著光芒璀璨的婚戒,端的是優雅大方,門一打開,包廂裡的男人們隻覺眼前一亮。隻是於她而言,在所有人的目光彆有意味的看過來時,總歸有幾分尷尬不適。“咦,怎麼,閻總不來嗎?”有人對她的出現發出疑問。她走到唯一空著的位置上,倒酒舉杯,笑容大方得體,對眾人道:“正奇有要事不能來,我代他向諸位賠罪。”“好!”包間裡響起掌聲與笑聲,有了酒作潤滑,氣氛登時變得熱烈,有人拍著大腿笑道,“聞總痛快,我就愛跟聞總這樣的人做生意。彆的不說,最近這一年公司大小事可都是聞總出麵,這兩人又是夫妻關係,不分彼此,聞總代閻總來,那也是名正言順,理所應當的嘛!”有捧場的,自然也有反對聲,另一個人道:“那可不行,聞總聞總叫的好聽,怎麼說也就是個副總而已,閻總不來,彆不是看不起我們吧?”聞櫻背後一凜,麵上的笑容卻越盛,“哪有的事,他是真有事,做生意總有一兩次走不開的,王總多包涵。”她抬手又是一杯喝了個乾淨,亮了杯底,十分豪爽,那位王總哈哈一笑,心裡受用,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女人做生意就是如此,在另一個性彆裡打滾,受歧視不過是家常便飯,酒桌上的刻意刁難更是防不勝防。原主為了不顯得軟弱可欺,難免比其他人都要強勢,時間一長,竟也忘了怎麼讓堅硬的外殼再變得柔軟。或許就是因為這樣,閻正奇起初也許隻是想刺激她,用的手段過於幼稚,但當她態度強硬的指責她,而他在她身上一再受挫之後,隨著情緒爆發燃儘,兩人的關係也就越來越冷淡疏遠了。開了先例,其他老總也不肯輕易放過她了,一個個玩笑似的要她公平公正,人人都要敬一杯才算完。如果真要聞櫻找到合適的方法拒絕也不是沒有,但她沒有這麼做。她能感覺到顧元洲的視線就停在她身上。她笑了笑,沒有拒絕飲酒的請求,一杯接一杯的喝過來,喝到最後,縱然這副身體酒量不淺,因為一上來就飲酒的緣故,也是頭暈目眩,勉強站穩身形。她強壓著不舒服的感覺,充分發揮在場唯一異性的優勢,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與手握公司大權的老總們談笑風生,趁機加深印象。“小聞啊,你敬了這一圈兒,可還有人沒敬呢。”有人提點她,“顧總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成就,你該向他學習學習才是。”聞櫻剛夾了一點冷盤要吃,對顧元洲笑道:“說的對。”她倒了半杯紅酒,旁邊的老總又笑著往裡麵加,她站起來時身體小幅度的晃了晃,“顧總,我敬您。”說著,微仰起脖頸就要喝下去。“等等。”男人稍顯冷淡的聲音響起,“讓你喝了嗎?”“顧總這是?”包間裡就像刮進了一陣冷風,猝不及防安靜下來,老總們麵麵相覷。顧元洲作為顧氏集團的子孫,縱然年輕,在他們當中也能算得上是領頭人物,他若是不給聞櫻麵子,聞櫻剛剛做的那些事可以說是都打了水漂,掀不起什麼浪花了。哪怕她背後站著閻家,但畢竟不是血脈相承的閻家子孫。“菜都要涼了。”他徑自舀了一碗熱湯,不鹹不淡地道,“聞總從進來起就沒吃過東西,酒喝多了傷身,不如先吃菜。”老總們在短暫的停頓過後,大笑起來,“對對對,小聞……哦不,聞總吃菜,還是顧總知道憐香惜玉,我們粗心,想不到這一層。”“謝謝顧總。”她放下杯子,將就近夾的涼菜吃入口中,冰涼涼的東西下了肚,倒讓胃裡變得更加難受。“冷盤都撤了吧。”顧元洲突然又發了話,他看也沒看她,隻對包間裡的服務員道,“那幾道冷了的也端下去,把熱菜端上來。”*顧元洲準備坐車走的時候,恰好就碰上了不走直線的聞櫻。沉冷的夜幕之中,她走得跌跌撞撞,到最後乾脆脫了鞋,看上去就像是要徒步回家。他冷眼旁觀了半天,最終關上了車門。他脫了一隻皮手套攥在手裡,上去扶了她一把,“沒叫司機?你助理電話呢?”他知道她今天不對勁,兩人打交道多時,她一向果斷乾脆,在酒桌上從來沒有這樣狼狽的時候。他看著她把一杯杯酒喝下去,思緒就一點點沉下來。助理的話不期然撞入了腦海中,閻正奇近兩年的作風他有所耳聞,但是從沒見過她如此失態度,看來這一次是動了真格。“正奇?”她恍惚不清的問。他搖頭。“麻煩你,幫我撥一下他的電話。”她好像沒認出來他是誰,一副對著好心人的感激模樣。她好不容易從手拿包裡找出手機,遞給他,“最頂上帶A的就是。”通訊錄一向以字母區分,從A到Z,A在最上端,所以她在最重要的人的名字前麵加了個A。顧元洲一拿到手就懂得了她設置的意義。他撥了出去。手機“嘟”了兩聲,對麵接起來,“喂,誰呀?”嗲聲嗲氣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背景嘈雜,顯然是在夜店酒吧之類的地方。這邊靜了一下,顧元洲聽見身邊的女人冷靜地說:“我找閻正奇。”“閻正奇?”女人咯咯樂起來,“閻少,有人找你,喲,我看上麵寫著‘老婆’,你老婆的電話噯,我不小心接了,沒事吧?”“你就算掛了也沒事。”那邊傳來男人的調笑聲,沒等他接過手機,聞櫻已經迅速地掛斷了電話,捂著嘴像是要吐出來的模樣。顧元洲歎了口氣,照他一貫的作風,實在沒心情介入夫妻間這些破爛事。“算了,我送你。”他也也不好把一個醉鬼扔在大街上,不得不接下這爛攤子,隻信口胡說,“回頭把車費按小時計算打到我賬戶裡。”聞櫻不管他的調侃,她將包翻了個遍,就轉去翻他的口袋,一邊醉醺醺地問:“有現金嗎?”他躲她不及,被女人的手伸進了褲子口袋裡,隔著一層薄衣料,女人手指柔軟,胡亂摸索著,要是換做其他場合,其他人,這樣的動作引人綺思。但顧元洲清楚的知道她是誰。他不得不捉住她的手腕,挪步用後背擋住路人異樣的視線。“彆亂摸。”他低聲輕斥,見她抬頭執著地看著自己,無奈隻能道:“行了,隻有兩千。”和醉鬼說不清,他不得不拿出錢夾,將裡麵的現金都給了她。聞櫻攥住錢,搖頭說:“不夠,帶我去銀行。”“你到底要乾什麼?”他蹙眉,抬手看了看表上指針,他的行程單上顯然沒有“跟著女人當街胡鬨”這一項。“高興。”聞醉鬼很快就讓他知道了,她怎麼拿錢高興。她搭他的車來到閻正奇常去的夜店,她來勢洶洶,守門的人最警覺,一看就覺得她要鬨事,想要攔卻一時沒能攔住,被她闖了進去。她踩著高跟鞋,一身正規場合的裝束,一間間房闖進去,驚起無數交頸鴛鴦。直到來到閻正奇的房間,裡麵除了他還有不少男男女女,都是他的狐朋狗友。他身邊緊挨著一位,笑聲嗲裡嗲氣,正是電話裡出現的那位。閻正奇看見她就是一愣,“你怎麼來了?”狐朋狗友們見著聞櫻,先是一驚,緊跟著喊了聲“嫂子”,那妝容美豔的女人才明白了。她做這一行,見識過不少“原配妻子”,一看聞櫻醉酒失意模樣,心裡就多了兩分輕視,故意挨到男人耳邊吹氣,“這就是你老婆呀,長得不錯嘛……”她長長的嗲的發膩的音還沒落下,臉上兜頭被聞櫻砸了一遝厚鈔票,如同一巴掌刮在她臉上!鈔票的分量不輕,女人猛地被砸偏了臉!“你!”錢砸落在她雪白的大腿上,又有幾張散開飄落到了地上,被聞櫻尖頭的高跟鞋踩在了腳底。“賣肉要有賣肉的自覺,誰允許你來點評我了?”周圍的人都看愣了,噤聲不敢說話。“夠了!”閻正奇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她從包裡取錢的動作,“你來鬨什麼?老子又沒有和她開房,你又鬨什麼?!”“閻正奇。”她偏了偏頭,酒氣呼在他臉上,醉眼如星,“你跟誰說老子,你也隻敢在她們麵前充老子。”※※※※※※※※※※※※※※※※※※※※顧元洲:我一點都不想摻和他們夫妻間的事。聞櫻:幫我打個電話。顧元洲:(打完)我其實一點都不……聞櫻:麻煩給點現金。顧元洲:(給了)我真的一點都……聞櫻:搭個順豐車,送我去XX酒吧。顧元洲:……聞櫻:?不行?顧元洲:不順路。聞櫻:噢!顧元洲:……算了走吧。#顧總投降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