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來,我告訴你。”雲常在指了指旁邊的位置,示意靜婉回來坐下。“你若是想告訴就告訴,若是不想說便罷。”靜婉瞥了一眼雲常在身側,沒有去坐。“你這性子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犟?”雲常在翻了翻白眼,“好吧,我知道你在查端毓貴妃的身邊人和事,那麼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伏書好像是太後的人。”“伏書是太後的人?”靜婉有些愣住了,“你怎麼知道?”“到底是不是太後的人,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十二那一晚,天剛黑下來,我在宮角處瞧見蘇沫兒姑姑來找伏書的。”“十二那一晚?”那不就是端毓貴妃發作的那一晚嗎?“嗯,那天我晚膳用得有些多,便出去消食的,就著月光瞧見的。蘇沫兒姑姑披了披風,我先沒認出來,看她給了伏書一小包東西,我覺得有問題。後來,我跟蹤她到了慈寧宮,看她除了帽子,才發現是她的。”“那你怎麼不早說?”“那可是太後,”雲常在瞥了靜婉一眼,“也是我能去說的?我去和誰說,和皇後?”“也是,”靜婉搖了搖頭,苦笑說道,“我若是你,估計也隻能就這麼著了,改變不了的。”如果說是在端毓貴妃發作前,蘇沫兒姑姑給了伏書一包東西的話,那麼就能解釋清楚了。難怪盧正秦不在,陳未軒會在太後宮裡許久,難怪端毓貴妃會在那晚突然發作,隻因為太後就打算她那晚發作的吧。所以,伏書接的那個東西隻可能是催生之藥。隻是,誰都沒想到,端毓貴妃會生下一個死胎,甚至沒人去查端毓貴妃是中了毒。隻因為太後不願意這個死胎的晦氣傳出去,所以,也就沒人去查這中毒一事了。皇上,若皇上知曉,會替端毓貴妃找真相,還她公道嗎?沒人知道。“端毓貴妃的死和太後有關?”看見靜婉又是無奈又是落寂的樣子,雲常在問道,“所以?”“本是有關的,現在沒有關係了,”靜婉勉強一笑,“知道太多對你沒有好處,你就彆管了。”“我是不會管也不想管,”雲常在哼了一句,“倒是你為什麼要管,為什麼不能像我一樣,拋開那些掙糾,隻安安靜靜地在這宮裡度過餘生呢?”“嗬,你以為我不想嗎?”靜婉反懟了回去,“剛冊封那一段時間,被前皇後降位,我以為就這麼終老或者病死,卻不想太後出手相救,又安排了侍寢。我躲不掉也逃不掉,沒了孩子,被皇上厭棄,我想也就那麼著吧,結果,沒人放過我……而我隻能翻身,回到皇上身邊。”“皇上的寵愛真的那麼重要嗎?”“我不知道到底有多重要,但我知道沒有了皇上的寵愛和從沒有皇上的寵愛是不一樣的。就算有一天,皇上徹底地厭棄了我,她們不會信的,會有四麵八方的暗箭來傷我,而我除了變強,沒有彆的法子。”“所以,你到底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陪在皇上身邊?還是你愛皇上已經超過了愛開生哥哥?”“我……”靜婉啞言了,她不知道自己當初回到皇上身邊是為了什麼,“我知道,我現在是想陪在皇上身邊,但更想為了自己。而開生哥哥,我想,我們都錯了……”“都錯了?”雲常在沒有想到對於那些曾經,靜婉現在竟然是這樣回答,“董鄂靜婉,你是說你當初喜歡開生哥哥是個錯誤嗎?”“我們當初都還小,也許那些都是孩子氣……”靜婉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說出這些的時候,還隱隱約約有些心痛。“不,”雲常在堅定地看著靜婉,“有些喜歡,無論過了多久,心都不會遺忘,隻會因為彆人而封存,所以,董鄂靜婉,你愛上皇上了,所以才想要把開生哥哥遺忘。”“我……”是這樣嗎?靜婉有些迷惑。“董鄂靜婉,愛上皇上不是一件好事,有一天你會不滿足皇上的偶爾寵愛,你會看誰都不順眼,因為愛是自私,是占有,是獨一無二的,當你明白的那個時候就是災難了。”“不會的,我一直都明白皇上不是我一個人的。”“算了,你彆說了,以後你就明白了。”雲常在避開了身子,不再去看靜婉,“我隻能恭喜你,在那一次不可能裡解脫了。我也想像你一樣,可是我做不到,所以你勸我也沒用。”“好吧,你好自為之。”雲常在說得沒錯,自己有些犟,可是,她卻比自己更犟。“董鄂靜婉,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傷害了你,你會放過我嗎?”雲常在的話,成功的又一次讓靜婉停住了腳步。靜婉回頭去看,雲常在還是避開自己,沒有看過來。“從咱們認識的第一天起,恐怕一直都是互相傷害。”靜婉笑了笑,想起曾經的一些趣事。“不一樣的,也許這個傷害,你不會原諒我。”“不會原諒不代表不會放過,我不是菩薩,但也不劊子手。”靜婉看向雲常在的側臉,“那你不能不要傷害我嗎?”雲常在沒有回答,久久沒有說話。靜婉搖了搖頭,還是出了內室,帶著香雨離開了星輝小築。她不知道雲常在為何出此言,但不是無緣無故,曾經的就讓它過去吧。久久的,雲常在才轉過身子,看著早已經沒有靜婉影子的空院子,呢喃出聲,“那已經傷害過了,怎麼辦呢?”或許,我得幫你一次了,至於能不能還清那債,就不管了。就當咱們以後好好相處的一個籌碼了。翊坤宮惜雲堂。“娘娘,奴才剛剛打聽了鐘粹宮的映秋去乾清宮請了皇上,說青貴人病了。”“那皇上應了嗎?”雪蝶急切地問道。“應了,正在往鐘粹宮的路上,奴才先跑來報信的,估計現在還沒到景和門,奴才跑得快。”“那好,你追去告訴皇上,務必在他進鐘粹宮之前攔下,就說璟妍公主不舒服,本宮已經哭得傷心欲絕。”“是。”小太監連忙跑了出去。“語若,去囑咐奶娘那邊,彆給本宮說岔了,誤了本宮的事。語莫,去通知寧貴妃,就說本宮的打算,她若來就幫,她若不來,就讓她找好借口。不然她和本宮姐妹情深,本宮有事,她不來,皇上會起疑。”雪蝶迅速吩咐了事宜。語若和語莫領命退下。然後雪蝶自己拿起帕子揉紅了眼睛,進了內室,躺在床上。靜婉離得近,自然到得快些。“你真是的,非要這樣糟蹋自己嗎?”看著雪蝶的樣子,靜婉有些無奈,雖然知道是假的,但還是有些不樂意,“你和她那樣的人,就非要較個高低嗎?”“我隻是想爭一口氣,不想讓那樣的女人越了咱們去。”雪蝶想一想還是有氣,“姐姐,你彆管,隻是我怕皇上起疑,才不得不把你牽扯進來的。”“你呀,罷了,待皇上來,我也好說一說,讓皇上也帶你出宮去散散心。”“我不出宮,”雪蝶搖了搖頭,“我並不稀罕跟著皇上隨行,我隻要拉下她一同不去就好,這樣,皇上和姐姐也可以玩得灑脫一些。”沒有青貴人同行,姐姐和皇上才能一路自在,不然,憑那樣狐媚子的女人,姐姐還不得一路添堵?“你呀,跟著皇上出去散心不好嗎?”靜婉有些不理解,在這宮裡這麼悶,她也能待住?“姐姐,”雪蝶笑了笑,“我雖然因為皇上對待姐姐的態度,才頂撞了皇上,卻也發現,原來皇上還是在乎姐姐的,我懷疑皇上就是為了帶姐姐出宮玩的呢。“既然我頂撞皇上連累了姐姐,那麼便為姐姐清除一些障礙,讓姐姐和皇上好好玩吧。等姐姐回了宮,再重新掌握權利即可。”“我說不過你,等皇上來了再說。”其實,對於從半路攔下去鐘粹宮的皇上,雪蝶心底還是有些不確定的。她不確定自己是否還重要,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能越過青貴人去。可當皇上真的來惜雲堂的時候,雪蝶還是有些感動,對於前幾日頂撞皇上,還是有些內疚的。“臣妾給皇上請安。”靜婉福了福身,給皇上請了安。躺在床上的雪蝶見皇上進來,也掙紮著要起來,“語莫,扶我起來,我要給皇上請安。”“好了,你不必起來。”皇上製止住了雪蝶的打算,又看向靜婉道,“寧兒你起來,怎麼回事?”皇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平淡得不讓人猜透。“這幾日璟妍公主鬨脾氣,吃的不是很多,偶爾還會嘔吐,太醫也有些束手無措。奶娘雖說孩子準備入夏都這樣,可是雪蝶她到底是擔心的,自己也幾天沒進食,眼睛都快哭瞎了,所以臣妾才讓人通知了皇上。”聽了靜婉的話,皇上去看雪蝶,果然雪蝶的一對眼睛,已經哭紅得厲害。歎了口氣,皇上走到床前,坐在床沿上,拉著雪蝶的手說道:“你也不用這麼擔心,有太醫和奶娘在,璟妍她不會有事的。”“可那是臣妾和皇上的孩子,病在孩身痛在娘心,臣妾怎麼能不擔心?”說著說著雪蝶又落了淚。“好了,不是有朕在嗎?”皇上心疼地將雪蝶摟在了懷裡安慰。“皇上。”看皇上摟著雪蝶,靜婉悄悄地退了下去,這裡就留給她們吧。靜婉出了惜雲堂往正殿走去,看著月夜,吹著一些冷風,靜婉不知道為何自己剛剛看皇上和雪蝶的樣子,心裡有些泛酸。也許,就像雲常在說的,她還是愛上了皇上,所以才會更加貪心嗎?可是,心裡一直都明白,皇上隻因為是皇上,不會是誰一個人的,他是所有妃嬪的,也是天下的。不知道雪蝶和皇上怎麼說的,反正最後確定隨行的名單裡,沒有雪蝶也沒有青貴人,倒是康嬪和敏常在都去了。鐘粹宮。“什麼?皇上去了翊坤宮?”青貴人一聽下人來報,氣得坐了起來,額頭上的溫帕子也掉了下來。剛剛還來報說皇上過了景和門,往鐘粹宮這邊走來,怎麼現在又去了翊坤宮?“是的,奴婢本來帶著皇上往這裡來的,結果路上來了個小太監,說是翊坤宮的敬嬪娘娘因為璟妍公主生病,快哭瞎眼了。皇上一聽就改道去了翊坤宮,還和奴婢說……”映秋猶豫了一下,沒有說完。“皇上說什麼了?”青貴人有種預感,不會是什麼好話。“皇上,皇上說生病了就叫太醫吧,叫他也沒用。”映秋低下了頭,不敢去看青貴人的臉色。“哼!楊氏雪蝶!我記住了!”青貴人抓住被子的手,指節突出,顯然使了力氣了。“小主,彆傷了自己。”初夏看到青貴人的動作,連忙上前去看青貴人的手。“沒事了,服侍我沐浴。”青貴人掀開被子,下了床。沒有精神,也沒有法子來應付接下來的事情不是嗎?出不了宮也罷,以後的以後她會有更多的機會,也會成為皇上的寵妃。三個月,不會太長,比六個月的她要多了很多機會呢。慈寧宮。“娘娘,皇上這次出去巡視風土民情,真的要帶那麼些人去嗎?”蘇沫兒將手中的冊子遞給了太後。“皇上出宮也是好事,沒人陪著哪行?”太後笑著接過冊子,“大臣裡有富察瑾琪在,哀家也能放些心,畢竟富察家還算忠誠。還有這個季開生,哀家聽皇上提過幾次,也算是後起之秀。咦?哀家記得他不是在去年八月調去了兵部,怎麼現在又在禮部了?”太後指著冊子上寫的“禮部給事中季開生”,有些疑惑地問蘇沫兒。“地震一事結束後,皇上就將季開生調回了禮部,如今任給事中。”“皇上倒是信任他,”太後感慨了一句,又將冊子往後翻,就翻到了帶那些妃嬪出宮一頁,“哀家也是沒機會見上一見了。”“娘娘若是想見,招進宮裡來見一見就是……”“不用了,皇上也大了,他的事哀家還是少插手,讓他自己來比較好,哀家就做皇上的堅強後備就好。”“娘娘想得周到,奴婢也放心了,”蘇沫兒笑了笑問道,“那妃嬪中有哪些去的?”“寧貴妃,哀家一點都不意外,皇上出宮必帶她去;康嬪,嗯,三阿哥生辰宴因為富察氏沒有辦成,皇上帶她出宮也可以玩一玩,省得天天來哀家的慈寧宮;還有麗嬪、石貴人、依貴人、敏常在。”“那個石貴人聽說也頗得皇上歡喜,不過也是個能矜持住的主子,從未聽說她有什麼不好的話傳出來。”“嗯,石氏哀家也見過幾次,還不錯,就是這次沒有帶敬嬪和青貴人,哀家有些驚訝,皇上不是對敬嬪頗有些喜歡嗎?怎麼皇上還真的關她禁閉呀?”“皇上的心思,沒人能猜懂,倒是奴婢聽說,昨夜青貴人稱病,讓人請了皇上去鐘粹宮,結果半路上被敬嬪攔去了,想來皇上還是關心敬嬪的,誰知道還是出不了這次的宮。”“罷了,各有各命,哀家就不操心了,隻是這次皇上帶出去的六人,竟然沒有一個是咱們的人,得想個法子才是。”“娘娘,若不然這樣……”蘇沫兒附到太後耳邊說道。“嗯,這個可行,左右沒什麼大事,就這麼去辦。隻是到底讓誰不去,哀家得好好想一想。”太後覺得蘇沫兒這個計策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