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兆南自然早知道玲師妹心已不在自己這裡,隻不過但凡初戀,免不了都有些異想天開,還盼著有一天對方能夠回心轉意,到底自己才是真正愛她的。剛才他見玲師妹和那米清風十分親密,對自己便連多看一眼也無,又聽韓良和包擎天大肆把一個煙花蕩女來和她比,忽地心裡竟也漸漸沉靜起來,玲師妹的影子一點一點淡化了許多。這一心思變換,原本被自己強壓著的豪氣便湧了出來,忍了那米清風很久,此時忍無可忍,上前叫戰。米清風麵對著自己這個情敵,看對方越狼狽就越過癮,若對方忽然豪情湧現,鬥誌昂揚,雖然明知道玲師妹不可能回頭,心裡卻總是不痛快,非要再把這人打壓下去不可。“你既然找死,那就休怪我下手不容情了。”米清風冷哼一聲,站到林兆南麵前,看看爭鬥就要一觸即發。玲師妹原本隻是被米清風的甜言蜜語蠱惑,尋思要抓住機會選一門上好的真傳,心裡到底對林兆南還有幾分愧疚,後來和米清風成就好事了,越發覺得此人外型俊朗,對自己又極好,那點愧疚越來越淡,如今對過往已沒有半分掛念,把一腔心意全都付諸在了米清風身上。剛才玲師妹見林兆南被米清風和丁師哥羞辱,心中其實隱約也摻雜了一絲憐惜,畢竟林兆南是因自己而失魂落魄,後來韓良和包擎天對自己指桑罵槐惡言相向,現在林兆南又要出來和米清風決鬥,她那一點憐惜頓時蕩然無存,看著林兆南真覺厭惡之極,隻盼自己的男友狠狠教訓他一番。“林兆南!”玲師妹一指林兆南,語氣極痛心道:“以前我以為你為人和善,行事厚道,才和你存了幾分交情,如今你不但結交惡友,還對清風這般無理,真讓人好生失望,你該知道清風修為在你之上,所學法術又比你高超,居然還敢不自量力,若有什麼傷殘,那可是你自找的。”韓良聽這女人居然還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禁不住和包擎天一起哈哈大笑。“老包,你聽到沒有,有人失望了,為什麼呢?”“哼,你既然到翠華樓來花錢找我耍樂,出了這裡卻又去結交彆的狐朋狗友,真讓人好生失望!”包擎天捏著喉嚨學女人說話,手上還做著動作,極力演繹出一番風情萬種。“原來如此,那我當如何?”“你以後隻準愛我一個,嫖我一個,隻準在我一人身上花錢,我若和彆的男人乾事時,你也隻準為我加油鼓勁,默默祝福我爽到極點,否則人家真的真的會好生失望。”“哈哈!”韓良和包擎天一唱一和,一邊說一邊大笑。韓良不是好事之人,卻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他和林兆南相交不深,隻不過感覺說得上話,也頗為投契,此時林兆南和對方發生糾葛,自己當然是要加油鼓勁的了。看先前靈霄山對於一張法會請帖的重視程度,對自己一個論修為微不足道,論地位也微不足道的人客氣之極,韓良當然明白懷裡一張薄紙的重量,真要衝突起來,隻要大家各憑本事,公平決鬥,至少也能保證靈霄山不過分偏袒自己人吧?他已經測探了對方幾人的深淺,兩個男的氣機波動明顯,就算修為比自己和林兆南高,也高得有限,倒是那個葉師姐,頗有些深不可測,說不定離法相境已經不遠,不過看葉師姐的樣子,對於這場爭鬥很不以為然,說不定不會摻雜進來。林兆南此時隻是盯著米清風,麵目冷冽,對其餘人全都視若不見,他知道自己修為比對方要弱,法寶也不如對方厲害,但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戰!戰!戰!玲師妹被韓良和包擎天肆無忌憚調笑,臉色通紅,喝問道:“你們兩個惡徒,是哪個師叔伯的弟子?”韓良笑道:“不好意思,本人不要師妹,不是哪個師叔伯的門下。”丁師兄冷笑道:“料想你也和林兆南一樣,被隨意分派了哪一位師長,受不到重視,不像我等每日都有師父耳提麵命,自然沒有臉麵多說。想想也是可悲,同樣是修行,你我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是極,是極,我既沒臉麵,也沒有師妹,所以隻能去翠華樓找平姑娘瀉火,慚愧,慚愧。”韓良唉聲歎氣,像極了沒臉麵的模樣。玲師妹怒極,再難忍受,嬌叱一聲,把手一揚,就有一道白光向韓良電射而去。韓良負手而立,不閃不避,待那道白光到了麵前,忽然腰際一條綠影飛出,昂起一個凶惡的頭顱,張口一咬,便把那道白光咬在嘴裡,原是一柄小劍。玲師妹又驚又怒,她怎想到自己的飛劍傾刻被對方一條碧鱗巨蛇咬住,連還手之力也無,這柄飛劍是自己裝乖巧服侍得師尊舒服了,好不容易才被賜予的,一旦失去,會被師尊責罰不說,幾天後的試煉還怎麼通過?丁師兄和葉師姐也齊齊大吃了一驚,他們都知道玲師妹的飛劍雖然隻是一把下品,威力卻也不可小覷,居然被對方那年輕男子的法寶如此輕易破去;測探那人的修為,似乎還略在自己之下,他這法寶不知是個什麼東西。米清風本來在和林兆南對峙,已經準備要雷厲風行將林兆南敗於手下,讓玲師妹好好看一看自己的威風,未料隻一眨眼,師妹的飛劍就被對方掌控,頓時怒火勃發,大喝道:“快把師妹的飛劍放開,否則後果自負!”不等韓良回答,林兆南已經冷笑道:“還是管好你自己吧,我們是在這裡見真章,還是上無垢崖去?”無垢崖是無垢峰下一座斷崖,也是靈霄山弟子尋常比試決鬥之地,一旦上了無垢崖,大家但憑本事,生死各安天命,不受門規約束。丁師兄陰笑道:“林兆南,你要上無垢崖找死儘管去,不過這位師弟嘛,無垢崖也不必要去了,我喊一二三,你若不把玲師妹的飛劍放開,今日就讓你四肢斷裂,殘廢在此。”說著,丁師兄把手在腰際一拍,頓時一道寒光躍起在半空,吞吐不停。韓良看得真切,那道寒光乃是一柄小刀,三尖兩刃,造型奇特。一見這刀,韓良不禁心內大喜:“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了一柄天靈刀,定要設法奪來,配合霍小玉手中那柄,肯定威力大增。”心裡算計,口中問林兆南道:“那無垢崖可是大家決鬥的地方?”林兆南道:“正是,上了無垢崖,就算死在裡麵,也隻怪自己本事不濟。”“甚好,甚好,——這位丁什麼,我們也到無垢崖去玩玩吧。”韓良想要天靈刀,明取自然是最好的,奪了來便可以光明正大使用,誰也說不著。“本人丁東陽,你是何人,報上姓名來。”“燕十三。無垢崖,敢去嗎?”丁東陽見這燕十三似乎對上無垢崖頗為歡喜,不禁心裡有些嘀咕,怕對方耍什麼花招。韓良看到丁東陽還有些猶豫,便哈哈一笑道:“你不是常和葉師姐一起切磋,怎還如此畏畏縮縮,毫不長進?”丁東陽如何忍得彆人在心儀的女子麵前輕視自己,怒道:“既然你要找死,丁某就成全你。正好我們湊成兩對,我和米師弟一起,今日就讓你們兩個不識好歹之人知道什麼是天高地厚。”那葉師姐見韓良用自己激得丁東陽上無垢崖,顯然心存不良,隻不知道大家初次見麵,這人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眉頭皺起,不悅道:“大家同門一場,何至於鬨到上無垢崖那敢嚴重?這樣吧,雙方各讓一步,就在這裡點到為止,切磋幾招,無論輸贏,今後互不牽扯,如何?”韓良隻是微笑不語,包擎天向來唯教主馬首是瞻,也是個不曉輕重的家夥,見狀不屑道:“誰怕死,誰彆去!”丁東陽麵色一變,說道:“不錯,誰怕死,誰彆去,燕十三,你把玲師妹的飛劍放開,我們這就到無垢崖去見真章。”韓良正要說話,忽然感覺懷中的貴賓令微微跳動,暗將一絲真氣注入,腦海中已有信息顯現。“盤龍閣早課,恭請燕教主蒞臨。”韓良不禁有些奇怪:“早課?叫我去做什麼,我又不是什麼名家高手?”丁東陽見韓良沉默不答,以為他生了退意,不由大笑道:“剛才還吵嚷嚷大言不慚,如何現在不說話了?快些把飛劍放開,否則彆怪我法寶無情!”丁東陽話音剛落,忽地空中有一道金光射來,緊接著便聽到一人喊道:“燕教主,先來的諸位聽說了你這位少年英才,都想認識一番,便讓我來請你去盤龍閣,大家一起談經論相,做做早課。”韓良一聽這聲音,就知道自己和丁東陽這場架是打不起來了,今後再要找機會讓對方到無垢崖去,恐怕不會那麼容易,那柄天靈刀,既然明取不成,就隻有設法暗奪了。金光一閃,一人從一條富麗堂皇的龍舟之上下來,正是此前在靈霄山山門處見到的羅老五。“燕教主。”羅老五走過來,笑眯眯和韓良打了聲招呼。丁東陽、米清風幾人連忙齊齊喊了聲“師叔”,站在一旁已經呆了。羅老五是什麼人?那可是自己等人的師叔輩啊,居然對這燕十三如此客氣,親自出動乘風舟來接,還口稱教主,他是什麼教的,為何受到這種禮遇?乘風舟向來隻用來接待本門貴賓,盤龍閣更是門派重地,就是自己等人的師父除非受到召喚,輕易也去不得,如今羅師叔用乘風舟來接這燕十三去盤龍閣,此人到底是什麼身份?林兆南也呆住了,他以為韓良隻是為了要加入靈霄山而來,沒想到會是本門貴賓的身份,明明韓良隻是小小玄陰教的一個頭領,到靈霄山來該是如同朝拜一樣才對,竟然被奉為上賓,這卻從何說起?韓良笑著和羅老五招呼了一聲,說道:“勞煩前輩親自前來,真是不敢當。我這位朋友和這個屬下也一起去見識一下吧。”羅老五笑道:“反正大家多有帶門人弟子前來,儘管一起去無妨。”“好,前輩稍待,——丁兄,米兄,看來今天是打不成了,他日有機會再比。”見韓良要走,玲師妹大急:“且慢,先把飛劍還我。”羅老五目現寒光,朝玲師妹冷冷看了一眼,頓時把她嚇得倒退幾步,打了個寒戰。“燕教主,這些後輩弟子不大懂事,衝撞之處還請見諒。這柄下品飛劍,粗劣玩具,就賞還了給她玩去吧。”羅老五回頭看著韓良,臉上又換起了笑容。“謹遵前輩所言,我也隻是和她玩耍玩耍。”韓良把手一指,碧磷砂已將飛劍放開,往玲師妹那裡一丟,旋即自動回到了寶囊之中。玲師妹連忙一手接起自己心愛的法寶,倏忽之間,隻覺冰寒酷冷,入手刺痛,不禁驚呼一聲,把手一鬆,飛劍當啷一下掉在了地上。“我們走吧。”韓良拍了拍林兆南的胳膊,示意他先拋開一切的不暢快,隨自己去了再說。林兆南無語暗歎了一聲,也不執傲,便和韓良、包擎天一起,隨著羅老五登上乘風舟,金光一起,一道長虹破空而去。鐵盾崖上,幾人看著金光遠去,都感覺不可思議,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忽然葉師姐若有所悟,說道:“那人……是來參加法會的。”“什麼,法會?”其餘三人不由全都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