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微白,農田裡驚起幾隻未醒的野鳥。兩條人影在禾尖上掠過,落在農莊前麵,隻走出一步,兩人忽然同時停住,相視看了看,便一前一後飛身往屋子衝去。從破爛的大門衝進房間,地上橫七豎八的的屍體印入眼簾,兩人頓時臉色大變。“好狠辣的手段,居然連黑寡婦都未逃得了,出手之人定然是法相高手。”“京城之中具備法相修為的人不多,有理由動手殺我暗影屬下的更少……”“你是說……燕玄?我們這一個分部經營了多年,出麵理事的王啟年乃是吏部侍郎的小舅子,一直掩蓋得很好,怎會如此迅速就被燕玄查知?而且這些屍體……”“哼,這是在向我們示威。他燕大將軍把持軍政,甚至連鐵衣衛都要伸一把手,查到一點風吹草動那也不奇怪,不過他也就到此為止了,——王啟年那小子還在你手裡嗎?”“他和那淫婦在密室裡享樂,正對我感激涕零呢。”“都殺了,做得乾淨點。另外,通知其他人最近不要輕舉妄動,此事我要彙報上去,請冥王定奪。”兩人查看了屍體身上的傷口,又將屋子細細檢查了一番,確認沒有遺漏的疑點,便同時飛身出屋,其中一人丟出一個黑色圓球,轟的一聲巨響,火光衝天,屋子和屍體全被炸成了粉末。……天光大亮,弄雨樓中絲竹聲漸漸停息,通宵耍樂的人們慢慢散去,纏綿繾綣的鴛鴦早早醒來,有的說著不舍的情話,有的意興不減,重起乾戈。這一座曆史悠久的三層樓閣,每天都在上演著各種戲目,多少年,多少紅顏零落,隻這燭影搖紅,年年依舊。第三層是弄雨樓的最高層,也是樓中最有地位的紅牌姑娘居所。一般這一層的姑娘,都是賣藝不賣身的,一來完全用不著,二來即便如此,那些狂蜂浪蝶反倒更加趨之若鶩。安小柔被人捧作天下第一名妓,所居住的地方自然也是最高級豪華的所在,這段日子,她已好些天未見客了,儘管人們大有怨氣,可是簡大家卻絲毫不著急,隻要這一個紅牌在,隻要能讓男人們心癢難禁,就算一月隻露幾次麵,那也無妨。一聲嬌*吟,又一聲嬌*吟,微微籲了幾口氣,繡床上肉貼肉摟抱著的兩人次第睜開眼睛,開始說起了小話。“小柔,你這裡可是越發壯觀有彈性了,是否獨在玉華,背著我有了男人?”“你這人……再大也沒有你的大,都快把我擠得透不過氣來,我要是真有男人,又豈會讓你得了便宜去。”“嘿嘿,那可不好說,我看你對那韓良大有感覺,若他半夜爬到你的床上來,你難道還把持得住,——哎喲,彆捏我那裡。”“哼哼,你當我樂意撩撥他?還不是為了修煉師門相法。難得有一個修為相當的男人,居然抵擋得住玉女相的魅惑,隻要能和他多鬥些回合,對修為大有裨益,那日在靜園我二人與他合力戰了一場,這幾天潛心修煉,不是得了許多好處嗎?”“這倒不假。世間天才無數,年紀輕輕就能在我們合力之下麵不改色的卻是殊為難得,何況他的修為似乎隻有固煞的層次,你說,他到底修煉了何種相法,竟然心誌堅毅如斯?要是能得他主動配合,我二人踏上身相巔峰的希望怕就要落在他的身上了。”“我們碧水蘭軒與靈霄山、紫雲宮等大派都有交往,對那些門派的相法法術多少有些了解,但是韓良的底細卻絲毫都查探不出,我看他應當不是什麼大門派的弟子,說不定是哪一個隱世強者的傳人。此人性子極傲,不好接近,想要他幫我們出力恐怕難上加難。”“嘿嘿,我的好師姐,莫非你忘記了,眼下正有一個天大的機遇,到時隻要施一點巧力,他想不答應都不行。”“你是說……他隻是幫著祖良玉做參謀,如何構陷得他進去?”“妹妹我自有辦法,已經有所謀劃,總要讓他上鉤,那時他隻能乖乖要了我去,到了一個房裡,還怕他不用心?”“這可是終身大事……”“隻要能夠踏上身相巔峰,獲準進入天音閣,練成法相,成為真傳弟子之後,便是海闊天空,不僅能夠學到許多高深法術,更可容顏不老,壽元大增,付出一點代價又如何?況且越早得到真傳,越被師門看重,如趙師姐那等四十多歲才練就法相的,便極沒地位,得不到大力培養。那小子看著倒還順眼,也不至於吃虧太甚,你放心,你我姐妹一體,有了好處我絕不會忘了你的,嘻嘻。”“你……找打……”兩人笑嘻嘻滾作一團,把滿房初秋的晨光,弄得春色大動。……神威侯府內,又是一個書聲朗朗的早晨。上完早課,燕吉看著韓良迅速離去,心中不斷起伏,終於一咬牙,直接去了燕玄的房間門外等待。沒多久,燕玄上朝回來,看到侄兒在自己房間外麵踱步,奇怪道:“吉兒,一大早找我,是否有什麼事情?”燕吉見叔父回來,搶先幾步,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抱著燕玄的大腿淚水直流。“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快起來,起來說話。”“不,叔父,吉兒犯下了大過,一定要向您坦白清楚,您要是諒解了,我再起來。”“你我叔侄一家,有什麼事情解不開的?你說吧。”“唉……”燕吉長歎一聲,淒淒楚楚道:“侄兒要說的,乃是前一段時間,與府中那一個叫做韓良的伴讀院生,我二人生出了一些糾葛,此人……”燕玄聽著,神色慢慢變得嚴厲起來,冷冷道:“此人大有可疑是嗎?”“正是,侄兒與他本沒什麼大矛盾,隻是起了一點小衝突,但此人陰險之極,所作所為,足以誅之,請叔父聽我細說……”“住口!”燕玄勃然大怒:“你當我是瞎子嗎?那韓良身懷高超相法,修為進展神速,我豈不知?去年你折辱於他,要他下跪,我豈不知?前日你在敏親王處辱人不成反被辱,我豈不知?哼,你是我堂堂燕家子弟,不做家國天下的大事,反想著構陷良善,做那無恥紈絝,真是豈有此理!”“不是,叔父且聽我說……”“說什麼說!你要我為你出頭是嗎,要我去查那韓良是嗎?自以為是,執迷不悟,若非你父親再三叮囑要我好生照看,我便一下打斷你的狗腿也不算冤。今後你也不要去了,老實修煉猛虎相,若是年底還未見你有什麼成就,那一支船隊你就彆想繼承了。滾!”燕吉被燕玄一腳踢開,他到京城三年時間,從未被叔父如此斥責過,此時一看到燕玄橫眉怒目的樣子就已膽戰心驚,哪裡還敢多說什麼,連忙爬起來,灰溜溜跑掉了。回到自己房間,撞上門,燕吉又是憋屈又是憤恨,捶著桌子咬牙切齒:“韓良!韓良!我一定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