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講中,既說了許多不易了解的話,現在可暫時離開本題,聽聽你們有什麼意見。我知道你們是不滿意的。你們本以為精神分析引論和我所講過的大不相同。你們期望的不是理論,而是生活中的事例;你們或許要告訴我,那關於樓上和樓下的兩個小孩的故事或可用來說明精神病的起因,遺憾的這是我的臆造,而不是實際的事例。或者你們還要告訴我,當我開頭敘述那兩種症候我們希望這也不是想象的,而說明其經過及其和病人生活的關係時,症候的意義確因此而稍微明白了,你們曾希望我繼續這樣地演講下去。然而我沒有這樣做,我給你們講了許多冗長而很難領會的理論,而且這些理論又永遠不能完結,總是要加以補充;我討論了許多以前未介紹給你們的概念;我放棄了敘述的說明,采取了動的觀點,然後又丟掉動的觀點,再換一種所謂經濟的觀點;使你們很難領會這些學術名詞究竟有多少相同的涵義,而互相調換隻是為了悅耳而已。我又舉了許多不著邊際的概念,如唯樂原則,唯實原則,及物種發展的遺傳等,還沒有加以說明以前,又把它們拋棄到九霄雲外去了。我要講神經病,為什麼不先講你們大家都知道而感興趣的神經過敏,或神經過敏者的特性,如待人接物的不可理解的反應,以及他們的激動性,不可信賴性,和完成任何事情的無能。為什麼不從日常簡單的神經過敏的解釋講起,而逐漸講到那些不可了解的極端的表現呢?凡此種種,我當然不能否認,也不能說是你們的過錯。我對於自己陳述的能力尚不至於如此誇許,竟想象每一缺點都有特殊的用意。我原以為換一個方法進行,或可對你們有利,老實講,這確是我的初意。然而一個人往往不能實行一個合理的計劃;材料的本身常常突然介入若乾事實,使他不知不覺改變了初衷。材料雖很熟悉,但是陳述起來,也不能儘如作者之意;往往話已說過了,但為什麼這樣說而不那樣說,事後又令我們大惑不解。有一個理由也許是:我的論題,即精神分析引論,不包括這段討論神經病的文字。因為精神分析引論包括過失和夢的研究;至於神經病的理論已經是精神分析的本論了。我並不以為我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闡述神經病理論所包含的任何材料,我隻能作簡要的敘述,使你們在相當的上下文之中,了解症候的意義,及症候形成時所有體外和體內的條件和機製。這就是我所要做的工作;也就是精神分析現在所能貢獻的要點。因此,我便不得不講了許多關於裡比多及其發展和自我發展的話,你們聽了初步的若乾講之後,已知道了精神分析法的主要原則以及潛意識和壓抑抗拒作用等概念的概觀。在下麵的一個演講裡,你們將知道精神分析的工作,究竟在哪一點上,找到了它的有機的銜接。我又明白地說過,我們所有的結果都僅得自單單一組神經病——即移情的神經病——的研究;而且即就此一組而言,我也僅詳述了癔病症候形成的機製。你們雖或未能得到很徹底的了解和詳儘的知識,但我總希望你們已稍稍知道精神分析工作的方法,及其非解決不可的問題和應當敘述的結果。你們希望我在演講神經病開始時,先描述神經病人的行為,以及他如何患病,如何設法抵抗,又如何設法求得適應。這確是一個很有興趣的論題,既值得研究,也不難講述;然而我們也有許多理由不許我們從此入手。其危險就是潛意識將因此而被忽視,裡比多的重要性將因此而被看輕,而且一切事件都將根據病人的自我的觀點來判斷了。病人的自我之不可信賴和不免有所偏袒,那是儘人皆知的。自我總否認潛意識的存在,而且使潛意識受到壓抑;那麼在和潛意識有關的地方,我們如何可信賴自我的忠實呢?而且受壓抑最厲害的是被否定的性的要求;所以用自我的觀點,必不能了解這些要求的範圍和意義,那是最顯而易見的。我們一旦知道了壓抑作用的性質,就不會允許這個自我,即勝利者,充當這個爭衡的裁判了。我們要警惕自我告訴我們的話,不要上當受騙。如果由它自己提出證據,那麼它好象自始至終是主動的力量,所以症候的發生,也好象由於它的願望和意誌;我們知道它大部分處於被動的地位,這是它要設法掩飾的事實。但是它也不常能維持這個虛偽的局麵——在強迫性神經病的症候裡麵,它已不得不承認自己遇到一些必須努力抵抗的勢力了。一個人若不注意這些警告,而願為自我的表麵價值所欺,那麼,一切顯然都大可順利進行了;精神分析側重潛意識,性生活及自我的被動性所引起的抗議,他也都可以避免了。阿德勒說,神經過敏是神經病的原因,而不是神經病的結果,他也可以表示同意了;然而他卻不能解釋一個夢或症候形成中的一個細節。你們要問我:我們可不可以既重視自我在神經過敏和症候形成中所起的作用,同時又不絕對忽視精神分析所發現的他種因素呢?我的答複是:那當然是可能的,遲早可以這麼辦;但是精神分析目前所要做的研究,不宜以這個終點為起點。我們自然可預先指出一點,將這個研究包含在內。有一種神經病叫做自戀神經病the narcissistieuroses,自我和自戀神經病,比起我們所曾研究的他種神經病,更有深切的關係。關於這些神經病的分析研究,將可使我們正確地而可靠地估計自我在神經病內所占的地位。但是,自我和神經病之間,還有一種顯而易見,開頭便可明白的關係。這種關係似乎是各種神經病共有的,然而在創傷性神經病這一種神經病,我們還很不了解中尤為顯著。你們要知道在各種神經病的起因和機製中都有同樣的因素;隻是就這種神經病而言,這種因素在症候的形成上占重要的地位,就另一種神經病而言,又是另一種因素占重要地位。正象劇團中的演員,每一演員都去演一個特殊的角色——如主角,密友,惡徒等;各人都選取不同的角色以適合自己表演的口味。所以,形成症候的幻念決不象在癔病中的那麼顯明;而自我的“反攻”或抵抗首推強迫性神經病,至於妄想狂paranoia的妄想則以夢內所謂潤飾的機製為特點。就創傷性神經病,尤其是就起於戰事的創傷性神經病而言,則自私利己的動機及自衛和對於自我利益的努力,給我們以特殊的印象;單有這些還不足以致病,然而病既形成之後,便依賴它們來維持了。這個趨勢的目的在於保護自我,使不受引致疾病的危險;它也不願恢複健康,除非危險已不再有重來侵襲的可能,或者雖受危險,反而有相當的酬報。自我對於其他一切神經病的起源和延續都感有類似的興趣;我們已說過症候有一方麵可予壓抑的自我趨勢以滿足,所以也受自我的保護。而且以症候的形成來解決精神矛盾,也是一種很便利的辦法,最符合於唯樂原則的精神;因為症候可使自我免去精神上的痛苦。其實就某些神經病而言,就連醫生也不得不承認,用神經病來解決矛盾,乃是一種最無害而最應為社會所容許的方法。醫生有時承認他也同情正在從事治療的疾病,你們聽了能不感到驚奇嗎?其實,一個人原不必在各色各樣的生活情境裡,都視健康為最重要的事;他也知道世上除神經病的病痛外,還有他種痛苦,一個人出於需要的要求,也可犧牲自己的健康;他還知道一個人若有了這種病痛往往可以避免許多人的其他種種困苦。因此,我們雖可說每一精神病人都已逃入疾病,但也不得不承認有許多病例,這種逃遁有著充分的理由,醫生知道這種情形,便隻好默許了。然而我們可繼續討論,不必管這些特例。大概地說,自我既逃入神經病,便在內心中“因病而獲益;”在某種情形之下,還可兼有一種具體的外部的利益,在實際上也稍有價值。試舉一個最普通的例來說罷。譬如有一婦人受丈夫的暴力虐待,她如有神經病的傾向,這時往往就逃入病中。假使她太懦弱或太守舊而不敢偷情以自慰,假使她不很堅強,不敢公然反抗外界的攻擊而和丈夫離異,再假使她沒有獨立生活的能力和沒有希望找到一個更好的丈夫,最後,又假使她在性的方麵仍強烈地依戀著這個蠻橫的男人,那麼她便除逃入疾病之外就沒有其他方法了。疾病就是她抵抗丈夫的工具,可用以自衛,也可用以報複。她雖不敢抱怨婚姻,但可公然訴述病苦;醫生是她的良友;本來異常粗暴的丈夫,現在不得不寬恕了她,為她用錢,許她離開家庭,稍稍放鬆他的壓迫。假使由病而得的這種外部的“偶然的”利益非常顯著,實際上又不能有相當的代替品,那麼你們便不易有收治療之效的希望了。我曾反對神經病由於自我所欲和自我所創的說法;你們現在會以為我剛才告訴你們的“因病而獲益”的話,又無異為這種說法辯護了。然而我要請你們暫安勿躁。這話或許隻有下麵的意義:就是,自我可歡迎自身任憑如何都不能避免的神經病,假使神經病有什麼可利用之處,那麼自我便儘量加以利用。這隻是這個問題的一麵。假使神經病是有利益的,自我當然很喜歡與它相安無事,但我們要考慮到,在利益中還有種種不利之處。大概地說,自我因接受神經病顯然是有所損失的。它能解決矛盾,可惜代價太大了;隨症候而來的病痛,和症候之前的矛盾,其苦痛的程度大致相等,也許還要大些;自我希望避免症候帶來的痛苦,但又不願放棄由病而來的利益;這正是它所不能兩全的事。由此看來,自我實在是不願意如它最初所想的那樣,要自始至終主動地關心這個問題。這是我們要很好記得的一件事。假使你們是醫生,對於神經病人有許多經驗,那麼你們便不至於再期望那些抱怨病痛最厲害的人們會最容易接受你們的援助——實際上常常相反。無論如何,你們總不難知道:凡是增進因病而獲益的每件事,都足以加強由壓抑而起的抗力,從而增加治療上的困難。此外還有一種因病而得的利益,不伴隨症候而來,而產生於症候發生之後。象疾病那樣的心理組織,若持續的時間很久,便獲得一種獨立實體的性質;它有和自存本能相類似的功用;它構成了一種“暫時安排”,與精神生活的他種力量互相結合,甚至根本相反的力量也不除外;它絕少放棄那些可以一再表現自身的有用和有利的機會,於是獲得一種第二機能以鞏固自身的地位。我們現在不必取例於病,暫從日常生活中舉例如下:一個能做事的工人,在工作中因意外受傷而成殘廢。他不能再工作了,但因此按期領得少數的賠償金,而且學會利用傷殘討飯度日。他的新生活雖較低賤,但正因舊生活的破壞才能得以維持;假使你要醫愈他的殘廢,你就剝奪了他的維持生活的手段,因為他現在是否能再做從前的工作,已是一個疑問了。神經病如果也有這種附帶的利益,我們便可使之和第一種利益相並列,而命名為由病而獲得的第二重利益。我要勸你們不要看輕了由病而獲益的實際重要性,但也不必太重視它的理論的意義。除了前已承認的特例之外,這個因素常可使我們想到奧伯蘭德爾在《飛躍》Fliegeer一書內所舉以說明動物智力的一個實例。一個阿拉伯人騎一駱駝,在高山中的狹路上行走。一轉彎忽見麵前有一頭獅子正要向他猛撲過來。他這時無路可逃,一邊是深穀,一邊又是峭壁;退避和逃走都不可能;他隻得俯首待斃了。至於駱駝則不然。它縱身一躍,和騎者一同跳下深穀——獅子隻好在一旁瞪眼了。神經病所能給病人的救濟大概也不能比這樣好些;也許因為用症候形成來解決矛盾,究竟隻是一種自動的曆程,不足以應付生活的要求,而且病人一接受這個解決,便不得不放棄他的最高等的才能了。此時假使還有選擇的可能,那麼,較榮譽的辦法就是上去和命運作一種公正的搏鬥。我不以一般的神經過敏為出發點,究竟有什麼動機呢?這一層我還要加以說明。你們也許以為由此講起,將較難證明神經病起源於性;其實你們可想錯了。就移情的神經病而言,其症候須先加解釋,然後才看出起源於性;至於我們稱之為實際神經病actualneuroses的一般形態,則其性生活的起因卻是引人注意的顯而易見的事實。我在二十多年前便知道這一事實,那時我開始懷疑在檢查神經病人的時候,為什麼將一切關於性生活的事都不加以考慮呢?我因為研究此事,於是逐漸引起病人的不滿,但是不久之後,我的努力使我得出結論:性生活若是常態的話,就不會得神經病——我指的是實際神經病。這個結論固然一方麵太忽略了個體的差異,他方麵“常態”一詞也還欠缺固定的意義;然而在大體上說,這個結論在今天仍有相當的價值。那時我能在某種神經過敏和某種受傷的性狀態之間建立一種特殊的關係;假使我仍有類似的材料以供研究,我當然仍能將這些關係重複一次。我常注意到一個人若滿意於一種不完全的性的滿足,如手淫,就會患某一種實際神經病;又假使他采取另一種同樣不完滿的性生活方式,這種神經病也立即變為他種方式。因此,我可以由病人的病情改變,而推知他的性生活方式的變化。我要堅持這個結論,直到使病人不再說謊而作出證明為止。可是他們那時必將就醫於那些對性生活不感興趣的醫生了。那時我也未嘗不知道神經病的原因不必總是性的;有些人固然因為性的境況受到損害而得病;但也有些人因為喪失了財產或最近患有一種嚴重的機體失調而致病。這些變化的解釋,到後來自然明白,那時對於自我和裡比多的關係將可有深切的了解;而且這個問題研究得愈深刻,我們對於它的了解也愈完滿。一個人隻有到了自我不能處理裡比多的時候,才會患神經病。自我愈強大,則處理裡比多也愈容易;自我的能力每一減弱,無論由於何種原因,都能使裡比多增加要求;而使有患神經病的可能。此外,自我和裡比多之間還有其他一些較為密切的關係,不過這些關係現在尚未到討論的時候,暫時不談。我們最要注意的是:無論就哪一病例而言,也不管起病的情境如何,神經病的症候所賴以維持的能量都由裡比多所提供,於是裡比多的用途隨之失調了。現在我應告訴你們:實際神經病的症候和精神神經病psyeuroses的症候有絕對的區彆;我們以前所講的,大多關於精神神經病的第一組即移情的神經病。實際神經病和精神神經病的症候都起源於裡比多;這就是說,症候乃是裡比多的變態用法,也就是裡比多滿足的代替物。然而實際神經病的症候,——如頭痛,苦痛的感覺,某些器官的不安情況,某些機能的減弱或停止——在心靈中實無“意義”之可言。它們不僅多在身體上表現即如癔病的症候也都如此,而且都純粹是物質的曆程;它們的發生和我們所知道的複雜的心理機製不生交涉。所以以前以為精神神經病的症候和心理無關;現在實際神經病的症候才的確和心理無關了。然而它們究如何才能成為裡比多的表現呢?裡比多豈不也是在心靈內活動的一種能力嗎?其實,對於這個疑問的答案是很簡單的。現在姑且將反對精神分析的第一種理由重述如下。反對者以為我們的理論是想單用心理學來解釋神經病的症候,因為從沒有一種病可以用心理學的理論來解釋,所以我們的希望是微乎其微的。但是這些批評家忘記了性的機能不純粹是心理的,正如不僅僅是物質的一樣。它的影響可兼及於身體的生活和心理的生活。我們已知道精神神經病的症候,是性的機能受了擾亂後的心理的結果,那麼,我們若聽說實際神經病是性的擾亂在機體上所產生的直接的結果,也就不必感到驚奇了。臨床的醫學給我們一個有用的提示為許多不同的研究家所公認,可借以了解實際神經病。就它們的症狀的細節及其身體的係統和機能共同顯示的特點而言,都與異質的毒素的慢性中毒或突然排除即酒醉或戒酒後的狀況後所發生的病態,顯然有互相類似之點。這兩種病態更可用巴西多病Basedow’s disease即突眼性甲狀腺腫exophthalmic goitre的狀況加以比較,因為此病也由於受毒的結果,隻是毒素不是來自體外,而是來自體內的新陳代謝罷了。我以為由這些比擬看來,我們乃不得不以神經病為性的新陳代謝作用受了擾亂的結果,而它受擾亂的原因,或由於性的毒素生產太多,已非病人所能處理,或由於內部的甚至於心理的狀況不容許他對於這些物質作適當的處理。這種關於性欲的性質的假定,已早為遠古的人所承認了;譬如酒可生愛,愛可稱為沉醉——這些觀念已多少將愛的動力移於身體之外了。我們在此還可記得性覺區erotogenie這一概念,並且可想起各種不同的器官都可發生性的興奮。除此之外,關於性的新陳代謝或性的化學的問題還是空白的一章:關於此事,我們尚一無所知,也無從斷定性的物質是否有雌雄兩種,或僅假定一種性的毒素為裡比多的各種刺激的動因就算滿足了。我們所建立起來的精神分析的大廈,實際上隻是一種上層建築,我們遲早還得為它建造有機的基礎;然而關於這個基礎,我們還欠缺知識咧。精神分析之為科學,其特點在於所用的方法,而不在於所要研究的題材。這些方法可用以研究文化史,宗教學,神話學,及神經病學而都不失其主要的性質。精神分析的目的及成就,僅在於發現心靈內的潛意識。實際神經病的症候或許直接起因於毒素的損害,所以它們不是精神分析所要研究的問題;精神分析既不能對於它們作任何解釋,隻好將此工作移交給生物學及醫學的研究。我的材料所以選擇這種排列,你們現在總可更好地了解了。假使我要講神經病學引論,那當然要先講實際神經病的簡單形式,然後進一步敘述那些由裡比多擾亂而起的更複雜的精神病,才算是正當的辦法。那時,我便須由各方麵收集關於前者的知識,至就後者而言,便當將精神分析引入,以為了解這些病態的最重要的技術方法。但是我所宣布的題目是精神分析引論;我想給你們以精神分析的觀念,要比傳授你們一些神經病的知識更為重要;因此,對於精神分析的研究無所貢獻的實際神經病,就不宜放在前麵講了。我又以為我這一選擇對於你們較為有益,因為精神分析的知識值得一般受教育者的注意,而神經病的理論則僅為醫學上的一章。但是你們希望我對於實際神經病應加注意也頗有理由;實際神經病和精神神經病在臨床上有密切的關係,更足以使我們有加以注意的必要。我要告訴你們,實際神經病的單純形式計共三種;一神經衰弱neurasthenia,二焦慮性神經病ay-neuro-sis,三憂鬱症hypodria。這種分類也不無可疑之處;這些名詞雖然有用,但其涵義則殊難確定。有些醫學家以為在神經病的亂七八糟的世界中,不能有任何分類,因此,反對臨床上所有病症的種類,甚至否認實際神經病和精神神經病的區彆;我以為他們太過分了,他們所采取的方向決不是進步的道路。前麵所述的三種神經病形式有時單純;但更多的是互相混合,而且兼有精神神經病的色彩。所以我們不必因此而放棄了它們彼此間的區彆。你們要知道礦物學中的礦物和礦石有彆;礦物可以一一分類,部分的原因無疑是由於它們常常是結晶體,和環境不同,礦石則為礦物的混合體,但其混合也不純賴機會而都有相當的條件。就神經病的理論而言,我們對於它們的發展曆程,所知有限,不能有與礦石相等的知識;然而我們若將可以辨認的臨床的元素——這些元素可比擬為個彆的礦物——先行提出,也未必不是正當的研究方法。實際神經病與精神神經病之間還有一種大可注意的關係,對於後者症候形成的知識有一種重要的貢獻;因為實際神經病的症候常為精神神經病的症候的核心和初期階段。這種關係在神經衰弱症與移情神經病中的轉化性癔病version hysterin之間,以及焦慮性神經病與焦慮性癔病之間,都最屬明顯可見;但也可見於憂鬱症與我們以後要討論的一種神經病,即妄想癡呆paraphrenia,包括早發性癡呆dementia praecox和妄想狂paranoia之間。讓我們舉癔病的頭痛或背痛為例。分析表明,這種疼痛乃是利用壓縮作用和移置作用而成為裡比多的幻想或記憶的代替的滿足;但有時這種疼痛也不是出於虛造,乃是性的毒素的直接症候,也是性的興奮在身體上的表現。我們原不想主張一切癔病的症候都有這麼一個核心,然而這往往確是一個事實,而且性的興奮在身體上所有的影響無論為常態的或病態的都特彆宜於為形成癔病的症候之用。它們正好像一粒沙土,由牡蠣采取造成珍珠母的原料。凡性交時所有性的興奮的暫時表現,都可以造成精神神經病症候的最適宜而最便利的材料。還有一種曆程,在診斷及治療上同樣特彆有趣。有些人雖有神經病的傾向,但大多數沒有發展而成神經病,可是他們若一有病態的機體狀況——也許是一種發炎或一種損傷——即常足以使症候從此形成;於是實際上的症候,立即被采用而為那些正想有所表現的潛意識幻想的工具。醫生在這種情形之下,將先試用這一種治療法,其次試用另一種治療法;或將症候所依賴的機體的基礎設法消滅,而不問其有無神經病的傾向;或竟治療已形成的神經病,而置其機體的刺激於不顧。這兩種手續有時這種有效,有時那種有效;至於就這種混合的病狀而言,還沒有所謂普通的原則可資遵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