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講 過失心理學(1 / 1)

我們現在先從事實的觀察入手,而不用假設。為要達到這個目的,我們可選取那些經常遇見而從來沒有人注意的現象。這些現象一般健康人也常有,與疾病完全無關。我所要說的就是大家所常犯的過失。譬如,你想要說一件事,卻用錯了詞〔這就叫做“舌誤”slipofthetongue〕;又如寫字也有類似的錯誤〔這就叫做“筆誤”slipofthepen〕,筆誤可以看出,也可能被忽視;又如讀書念錯了字〔這就叫做“讀誤”misreading〕;又如聽官本沒有病,可是聽錯人家所說的話。還有一組過失是由於暫時的、雖不是永久的遺忘所致,譬如一個人記不起他所熟悉的見麵便認識的人的名字;又如一個人忘記去做一件他所要做的事,到後來可又記起來了,可見他隻是暫時地遺忘。此外另有一種過失並沒有這種暫時性,例如放錯了物件以致後來找不到了。這也是遺忘的一種,可是略異於普通的遺忘;因為我們對於這種遺忘,感到驚異懊惱而不能理解。還有某些過失,雖也有暫時性,卻可與此同類,譬如有人始終知道某事不確,有時卻信以為真。諸如此類的現象,還有許多。這些過失的名詞,在德文都以“ver”起首,由此可見它們相互間的關係。它們指的大半是暫時的,不重要的,而在生活上沒有重大意義的動作。譬如遺失物件實際上沒有什麼重要。所以這些事實引不起多大的注意。也引不起多大的興趣。我現在卻要請你們研究這些現象,你們也許會不耐煩地反對,說:“在人世上及精神錯亂等方麵值得解釋的神秘玄奧的事情多得不可勝數,對這些無關重要的過失多費氣力,實在是太無聊了。假使你們能夠解釋一個耳聰目明的人在白天如何能看見或聽到根本不存在的事物,或解釋一個人如何能忽然相信自己正在受到他最親愛的人的迫害,或者如何能用最巧妙的理由證明一種連任何兒童都會感到荒謬的幻想,那末,人們就會願意重視精神分析了。但是如果分析僅隻能說明一個演說家為什麼用錯了字,或一個主婦為什麼遺失了鑰匙等瑣屑小事的原因,那麼我們的時間和精力就應留以研究更為重大的事情了。”我的答複是:彆著急吧,你們的批評是文不對題的。精神分析當然不能誇口說從來不乾瑣屑的事情,相反,它所觀察的材料常被旁的科學譏諷為瑣碎的,平凡的,不重要的事件,甚至可以說是現象界裡的廢料。但是你們的批評似乎認為凡是重大的事件一定常有重要的表現。但在某種條件、某種時刻,難道很重要的事件便不能借瑣屑的事件表現出來嗎?這是很易舉例說明的。譬如這裡聽眾中的青年們,他們是怎樣知道自己已博得了女人的歡心呢?難道一定要等她給你明白的宣示,熱烈的擁抱嗎?難道不是隻要她等彆人不注意時看你一眼,給你一個手勢,或和你握手一秒鐘,你便心滿意足了嗎?或者假使你是偵探,偵察一個謀殺案,你能期望殺人犯在現場留給你一張有姓名地址的像片嗎?難道你不會因為已經有了你所要找的蛛絲馬跡便感到滿足嗎?所以微乎其微的符號也有它相當的價值,是不容我們輕視的;通過這些信號也許可能發現重大的事件。你們認為人世上及科學上的大問題有引起我們興趣的優先權,我當然表示同意。然而你們如決定從事於大問題的研究,那也是沒有什麼好處的。第二步如何著手,便不免茫然了。就科學工作而言,麵前如果有一條可走的路,你便照著走去。假使你不帶偏見或成見,勇往直前,你或可憑借各種事件彼此之間的聯係也有小事和大事之間的聯係,通過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而幸運地走上了研究大問題的軌道上去。就是從這個觀點出發,我希望你們對這些正常人的小過失產生研究的興趣。我現在想先請問那些不懂精神分析的人究竟如何解釋這些現象。他的第一個回答肯定是:“這些小事,是不值得解釋的。”他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難道他以為小事便可此可彼,而不能和其他事件發生因果聯係嗎?無論何人在任何方麵,假若如此否認自然現象的因果律,就不免將科學的宙宇觀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宗教觀也不至於如此荒謬,因為據宗教的教義,若非上帝所願,即“一雀之微也不至於無因落地”。我想我們的朋友一定不會堅持他的第一個答案;他一定會讓步說自己如果去研究這些現象,一定可以立即求得相當的解釋。那一定是由於輕微的機能錯亂,或精神的鬆懈所致,這些情況是可以找到的。一個人平日說話本來不錯,現在錯了,那必定是由於一疲倦或不舒服,二興奮,三注意集中於他事的結果。這是容易證實的。疲倦、頭痛、或周期性偏頭痛常使人說錯話。忘記了恰當的名詞也常常發生於這種狀況之下;有許多人因不能記起專名,便預知偏頭痛要發作了。一個人興奮時,也常用錯了字,或做錯了事;注意分散或注意集中於他事時,常易忘記一些未曾計劃的事以及許多他想要做的事。布拉特劇本裡的教授可用以為例。他因為正在考慮第二卷書的問題,忘記了自己的雨傘而拿起了彆人的帽子。我們由自己的經驗,也知道一個人若專心注意於他事,便會忘記他的計劃或信約。這些話似乎是完全容易了解,無可辯駁的,但也許不能引起多大的興趣,也不能滿足我們的期望。讓我們更細心研究這個解釋過失的理論吧。這些人所說的過失發生的條件是不屬於同一類的。循環係統的疾病和失調是常態機能所以錯亂的生理根據;興奮、疲倦、及煩惱等,則可視為心理生理的原因,這些都容易化為理論。疲勞、煩惱和全麵的興奮可以引起注意的分散,以致不能專心從事於動作,使事情很易受到乾擾而不能準確完成。神經中樞的血液循環如有毛病或變化也可有相同的結果,照樣引起注意的分散。總之,由於機體的或心理的原因而引起的注意的擾亂就是各種過失的主因。然而這種解釋對精神分析的研究沒有多少幫助,所以我們要拋棄它了。老實說,對於這個問題作更深入的研究以後,便可見這個“注意”說和事實不儘相符,或至少不能由此推論一切。我們知道有許多人雖不感覺到疲倦或興奮,一切都屬常態,但也可發生這種過失和遺忘;除非是因為有了這些過失,我們事後才將這些過失歸因於他們自己所不肯承認的一種興奮的狀態。同時,這個問題也不是這樣簡單的,因為注意加強,事情也不一定成功;注意減弱,事情也不一定失敗。有許多動作純為自動,不必注意也可以成功。譬如走路,也許不知道往何處去,但能到達目的地而不至於走錯了路。這至少是我們所常見的。善於彈鋼琴的琴師不假思索也能成調。他當然也許會犯些偶然的錯誤,但是假使自動彈琴可以增加錯誤的危險,那麼琴師因不斷地練習而使彈琴的動作完全變成自動,就會最容易陷入這種危險之中了。然而我們知道有許多動作在沒有給予特殊的集中注意時,卻非常有成績,而有時渴望成功,不敢稍微分散注意力,反而導致錯誤。你們也許可以說那是由於興奮的結果,但是興奮為什麼不能促進注意力集中於他所期求的目的之上,那就不是我們所能了解的了。所以一個人如果在重要的談話中把自己所要說的話說反了,就很難用心理生理說或注意說來加以解釋了。關於這些過失還有許多旁的次要的特點,也不是這些理論所能解釋明白的。譬如一個人暫時忘記了某人的姓名,非常懊惱,他情不自禁地努力回憶。為什麼他雖感到懊惱,卻總不能促使他捉住那個已經上了舌尖而有人提起便可立即記起的字呢?或者另舉例子來說吧。有時錯誤增多,互相連鎖,或互相替換。譬如有一人第一次忘記了一個約會;第二次,他特彆努力記住了,卻又發現自己記錯了日期或鐘點。又如有一個人想用種種方法記起一個已經遺忘的字,而思索時竟將那個可為第一個字線索的第二字又完全忘掉了。他若因此追求第二個字,第三個字又被遺忘,如此等等。排字的錯誤也是這樣。這種錯誤據說有一次見於某一“社會民主”報上。該報記載一次節宴,說:“到會者有呆子殿下”His HighhePrince第二天更正時,該報道歉說:“錯句應更正為‘公雞殿下’”HisHighheCroW—rince。又如某將軍頗以怯懦聞名於世。有一隨軍記者訪問將軍,在通信中稱將軍為thisbattle-scaredveteran〔意即臨戰而懼的軍人〕。次日,他道歉了,說昨日的話應更正為thebottle-scarredveteran〔意即好酒成癖的軍人〕。這些過錯,據說是由於排字機中怪物作祟的結果——這個比喻的涵義就不是心理生理說所能包括了。說錯話也可因受暗示而引起。現在講一個故事來加以說明。有一個新演員在《奧爾良市少女》一劇中充當一個重要的角色,他本應稟報國王說:“ThestablesendsbackhissWord”〔意即“警察局長將劍送回了”〕。預演時,主角開玩笑,有好幾次對膽怯的新演員,將本文改念為“TheKomfortabelsendsbackhissteed”。〔意即“獨馬車將馬送回了”〕。公演時,這不幸的新演員雖屢經告誡不要說錯,或者就因為受了告誡的緣故,竟照錯本稟報了。這些關於過失的特點,決非分心說所可解釋;然而我們也不必因此就證明這個學說是錯誤的,如果加上某一環節,也許便可使它完滿無缺。然而有許多過失卻可以從另一方麵加以考慮。我們選擇舌誤作為最合宜的代表。筆誤、讀誤當然也可為例。但我們必須記得我們所曾討論的隻是究竟在何處及何種情況之下說錯了話;而所已求得的答案也僅以此點為限。我們也可以問為什麼隻有這個特殊的錯誤而沒有其他呢?這就要對過失的性質加以考慮了。須知隻要這個問題還沒有得到回答,過失的結果又未經解釋,那麼雖然生理的理論已經提出,而在心理方麵,卻仍舊純屬偶然發生的現象。譬如我說錯了一個字,我可以用無數種方式來說錯它,我可以用一千多個旁的字以代替那個對的,或對的也可有許多變式。在許多可能的錯誤之中,唯獨發生這個特殊的錯誤,究竟是有沒有原因呢?或僅靠偶然的機會呢?這個問題究竟能否有合理的答複呢?梅林格和邁爾一為語言學家,一為精神病學家在195年,曾設法從這方麵研究舌誤的問題。他們搜集了許多實例,純用敘述的觀點加以論列。這當然不是解釋,但是可因此導向解釋。他們將錯亂分為:“倒置”字及音節,字母的倒置、“預現”、“語音持續”、“混合”、“替代”五種。現在試舉例分類加以說明。譬如說“黃狗的主人”,錯為“主人的黃狗”,這就是“倒置”就字的位置說的例子。又如一個旅館的茶房,敲著大主教的門,主教問是誰敲門,茶房一慌,回答說:“我的奴仆,大人來了”,也可視為倒置的好例。至於句中字母的“混合”,則有如傳教士所說:“HoWoftendo wefeehalf-Warmedfishwithinus”。又如有人想要說自己此番是被動的單戀就是說情不自禁的單相思,卻說錯了,此番是被戀,這就是一個凝縮的例子。至於語音持續是由於已經說出的音節乾涉將要說出的音節而發生的。例如,“諸君,請大家乾杯auzustossen以祝我們領袖的健康”,誤為:“諸君,請大家打嗝aufzustossen,以祝領袖的健康”。又如議會的一位議員稱另一議員為“honourablememberfortralHell”意即中央地獄裡的榮譽會員,把Hull誤說成Hell;再如一個士兵對朋友說:“我願我們有一千人戰敗在山上”,把for-tified守衛誤為mortified戰敗;這些都是“語音持續”的例子。就第一例子說ell這個音是從前麵的詞“memberfortral”持續下來的,第二例子中“men”一詞裡m音持續下來構成了mor-tified。這三個例子不很常見。較常見的是“混合”的例子。譬如一個男子問一位女士,可否一路“送辱”她begleit-digen;“送辱”這個詞是由“護送”begleiten和“侮辱”beleidigen這兩個詞混合而成。但是年輕人要知道他若如此鹵莽,便很難對女人有成功的希望。又如一個可憐的女人說自己有一種無藥可治的鬼怪病incu-rableinfernaldisease譯注:infernal或許是internal之誤,internaldisease意思是內病;又如某夫人說:“男子很少知道女子所有的‘無用的’性質iualqualities的價值”譯注:iual或即affeal意即感情的;這些都可稱為“代替”。梅林格和邁爾對於這些實例的解釋是很欠完滿的,他們以為一個字的音和音節有不相等的音值,有較高音值的音可以乾涉較低音值的音。這個結論顯然是以“不常見的預現”和“語音持續”作根據的;就他種舌誤而言,則音值的高下縱使存在,也不成問題。最常發生的舌誤是用一個字代替另一個類似的字;有許多人認為這個類同之點便夠作解釋了。例如某教授在開講時,說:“我不願”ge估量前任教授的優點,——“不願”是“不配”geeig之誤。然而最普通而又最足以注意的舌誤是把所要說的話說反了。這些例子可不是由於音的類同而混亂的結果,因此,有些人以為相反的詞彼此之間有強固的聯係,所以在心理上有很密切的聯想。這種實例很多。譬如有一次國會議長在會議開始時說:“諸君,今天已足法定人數,因此,我便宣告散會了。”任何他種聯想有時也同樣可以作祟而引起不快的結果。有一次,赫爾姆霍茨的孩子和工業界領袖及發明家西門子的孩子結婚,宴會時,請著名生理學家杜布瓦-萊蒙演說。他的演說詞當然是漂亮的,結束時舉杯慶祝說:“願SiemensandHalske百年好合,”原來SiemensandHaisk是一個舊公司的名稱,柏林人全都熟悉的,正象倫敦人熟悉“CrosseandBckWell”那樣。所以文字間的類同和音值Sound-values聲音的價值必須注意,字的聯想也必須加以重視。但是這還不夠,就某一類型的實例而言,我們要完滿地解釋錯誤,就不得不將前麵所說過或想過的語句一並研究。據梅林格的主張,這些例子都屬於“語音持續”,不過起源較遠而已。——於是,我不得不承認我所得的印象是,舌誤就更不可解了。但是在研究前麵所舉各例時,我們還有一種值得注意的印象。我們所曾討論過的,是引起舌誤的普通的條件,但未曾研究舌誤的結果。舌誤的結果一經研究,便會發現有些舌誤本身都有意義。這就是說舌誤的結果本身可被看作是一種有目的的心理過程,是一種有內容和有意義的表示。以前我們隻談錯誤或過失,現在看來似乎這種過失有時也是一種正當的動作,隻是它突然闖來,代替了那些更為人們所期待的動作而已。就有些例子而言,過失的意義似乎是顯而易見的。議長在會議開始時就宣告閉會,我們一知道引起過失的情形,便可揣測其意義之所在。他認為本屆會期必定沒有好結果,不如散會來得痛快;所以這個過失的涵義是不難揣知的。又如某女士讚美另一女士說:“我知道這頂可愛的帽子一定是你絞成cufgepatzt的。”誤“繡成”aufgeputzt為“絞成”,她言外之意就是說這頂帽子是外行人的作品。又如某夫人本以剛愎著名,她說:“我丈夫請醫生代定食單。醫生說他不必有特殊的食品,他隻要吃喝我所選定的東西就行了。”這個過失的涵義也容易明白。現在假定大多數的舌誤和一般的過失都有意義,那麼我們以前從未注意到的過失的意義,便不得不引起特殊的注意;而其他各點都不得不退處於次要的地位。生理的及心理生理的條件可以略而不談,把注意力全部傾注於有關過失意義及意向的純粹心理學的研究。我們現在可用這個觀點,對於過失的材料作進一步的討論。但在未討論之前,另有一個線索是要你們注意的,詩人常利用舌誤及其他過失作為文藝表現的工具。這證明他認為過失或舌誤是有意義的;因為這是他有意這麼做的。他決不至於偶有筆誤,而讓這筆誤成為劇中人物的舌誤。他是想用這筆誤來表示一種深意,我們也可研究其用意何在——他是否想借此表示那劇中人正在分心,或過度疲勞,或頭疼呢?當然,如果詩人確實想要借錯誤來表示他們的意義,我們也不必太加重視。錯誤也許實際上並沒有深意,而隻是精神上的一種偶發事件,或僅有偶然的意義,但是詩人卻仍可用文藝的技巧予過失以意義,以達到文藝的目的。所以研究舌誤,與其求之於語言學者及精神病學者,不如求之於詩人。席勒所著的《華倫斯坦》比科洛米尼,第一幕第五場有這種過失的一個實例。在前一幕中,少年比科洛米尼曾伴送華倫斯坦的美麗的女兒到營寨裡,所以熱心擁護華倫斯坦公爵而力主和平。他退出後,他的父親奧克塔維奧和朝臣奎斯登貝格不禁大驚。第五場有下列一段對話:奎斯登貝格:啊,難道就這樣嗎?朋友,我們就讓他受騙嗎?我們就讓他離開我們,不叫他回來,不在此時此地打開他的眼睛嗎?奧克塔維奧:由沉思中振作起來。他已經打開我的眼睛了,29 我都看清楚了。奎斯登貝格:看見什麼呢?奧斯塔維奧:這該死的旅行!奎斯登貝格:為什麼呢?你究竟何所指呢?奧斯塔維奧:朋友,來吧!我得立即順著這不幸的預兆,用我自己的眼睛來看一個究竟——跟我來吧!奎斯登貝格:什麼?到哪裡去呢?奧斯塔維奧:匆忙地說到她那裡去。到她本人那裡去。奎斯登貝格:到……奧斯塔維奧:更正了自己的話到公爵那裡去。來,跟我去吧。奧斯塔維奧本要說“到公爵他那裡去”,可是他說錯了,由“到她那裡去”這幾個字,可知他對於公爵的女兒也不免有所戀戀。蘭克在莎士比亞的詩劇裡,得到一個印象更深的實例。這個實例見《威尼斯商人》一劇中,那幸運的求婚者巴薩尼奧選擇那三個寶器箱的一場裡。我現在最好讀一讀蘭克的短評:“莎士比亞的名劇《威尼斯商人》第三幕第二場中的舌誤就其所表示的詩的情感及其技術的靈巧而言,都是最好的。這個舌誤和弗洛伊德在他的《日常生活的心理病理學》中所引《華倫斯坦》劇中的舌誤相類似,也足見詩人深知這種過失的結構和意義,而且假定一般觀眾https://都能領會。珀霞因受她父親願望的束縛,選擇丈夫必須純靠機會。她靠著好運氣逃脫了所有那些她不喜歡的求婚者。巴薩尼奧是她所傾心的,他也來求婚了,她怕他也選錯了箱子。她想告訴他縱使他選錯了,仍可博得她的愛情,但因對父親的誓約而不能說。莎士比亞使她在這個內心的衝突裡,對巴薩尼奧作下麵的談話:我請你稍等待一下!等過了一天或兩天,再行冒險吧!因為選錯了,我便失去了你的友伴;所以我請你等一下吧!我覺得似乎不願失去你但這可不是愛情。……我或許可以告訴你如何選擇才對,但是我受誓約的束縛而不能這樣,因此你或許會選不到我。但是一想到你或許會選錯,我便想打破誓約。彆注視著我吧,你的眼睛征服了我了,將我分為兩半;一半是你的,另一半也是你的——但是我應該說是我自己的,既是我的,那當然便是你的,所以一切都屬於你了。她想暗暗地告訴他,即在他選擇箱子之前,她已屬於他,對他非常傾愛,可是這一層按理是不應說出的。詩人因此便利用舌誤以表示珀霞的情感,既可使巴薩尼奧稍微安心,又可使觀眾耐心等待選擇箱子的結果。”請注意,珀霞在結束的時候如何巧妙地將自己說錯的話和辨正的話調和,並使它們互不抵觸,又如何掩飾其錯誤。“……既是我的,那當然便是你的,所以一切都屬於你了。”一些醫學界之外的學者,因觀察而揭開了過失的意義,似乎可以為我們學說的先驅。你們都知道,利克頓伯格1742-1799是一個滑稽的諷刺家,歌德說:“他若說笑話,笑話的背後就暗藏了一個問題。有時,他還在笑話中隱示問題解決的方法。”他有一次諷刺某人說:“他常將angenommon動詞,有‘假定’之意讀為Aga-memnon,因為他讀荷馬讀得太熟了。”這句話確可作讀誤的解釋。在下次演講中,我們要考察詩人對於心理錯誤的見解是否可以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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