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巡一從顧天誠的車上跳下來，跟躲著蝗蟲似的，頭也不回，黑著臉往蘇恬恬的方向走來。蘇恬恬好不容易才站穩身體，深吸一口氣，問道：“陸哥，你這……我家凜竹呢？”“這兒呢。”遠處飄來無比淡定的一道女音，趙凜竹悠閒的邁著步伐靠近，“怎麼樣，你不是一直想感受一下摩托車嗎？今兒滿足了你的夢想，不錯吧？”蘇恬恬覺著趙凜竹拍著陸巡一的那隻手跟魔爪似的，嚇人得緊。果不其然，陸巡一的臉一下黑下去，狠狠的瞪了趙凜竹一眼，道：“我他媽是想騎，不是想被帶！跟個小女生似的，娘們唧唧的。”“哈哈。”趙凜竹笑了兩聲，拉著蘇恬恬的手往教學樓走去。走了兩步，陸巡一那邊才跟上腳步，開始詢問曆史遺留問題：“你和顧天誠什麼時候那麼熟了？你們有什麼約定？”“關你什麼事。”趙凜竹又用這個萬能句式回懟他。陸巡一牙癢癢的看著她的背影，卻無可奈何。謝忱越過他，深吸了一口氣，最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們兒，今天我有點對你改觀了。”“嗯哼？”“彆說你跟姓顧的剛剛還挺配。”“滾！”陸巡一一腳狠狠踹在他的屁股上，嚇得謝忱直溜溜的往前滑了好幾步，才捂著自己的屁股一瘸一拐的往教學樓走去。陸巡一黑著臉跟上前，一旁的同學不斷有人打量他。他雙眼微眯，側臉看過去，眼中的寒光冰凍三尺似的，那同學立馬撇開了視線，再不敢看他。操。陸巡一煩躁的暗罵一聲，踏上了樓梯。那一夜過去，顧天誠不止下課放學時間才會來找趙凜竹了。他逐漸變成了逮著空隙就會來高一年級，而且每次都帶著厚厚的一本英語書前來請教，連老師都感慨於他的突然變化。趙凜竹同樣不吝教授，就這麼成為了顧天誠的補課小老師。與此同時，顧天誠也逐漸加入了他們的四人隊伍，連中午吃飯時都擠在一起坐。當陸巡一的寶座再次被顧天誠擠掉的時候，他終於一拍筷子，黑了臉：“你他媽什麼意思？”陸巡一一般都坐在趙凜竹的對麵，自從顧天誠來了，每次都會搶先坐在趙凜竹的跟前，他隻好被擠出去，對麵空蕩蕩的一個位置，顯得可憐得緊。顧天誠反倒渾不在意的笑一笑：“沒什麼意思。”“操。”陸巡一直接罵道，“自己成績不好不知道找彆人去？我們凜竹也很忙的好嗎？”顧天誠似笑非笑：“是嗎。”“能要點臉嗎？你一大男人纏著凜竹，自己不會不好意思？”陸巡一開始擼起了袖子。蘇恬恬嚇得不輕：“你倆冷靜一點，彆吵吵了。”謝忱也打著圓場：“都是同學，有什麼話好好說。”趙凜竹沒說話，自顧自的吃著東西，像是沒看見眼前這一幕。大抵是陸巡一這話實在有些過分，顧天誠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也一點一點的消失，臉色沉下去。他微微抬眼，靜靜的看著陸巡一，氣氛降至冰點。陸巡一絲毫不怵，麵無表情的看著對方，眼中怒火中燒，情緒即將爆發。可誰都沒想到先爆發的居然是趙凜竹。她伸出手猛地把陸巡一的餐盤給掀了，食物散了滿桌子，聲音極冷的響起來：“陸巡一，人礙著你什麼事兒了？你要吃吃，不吃滾。”蘇恬恬和謝忱同時詫異的看向她。四周的同學餘光掃過來，議論紛紛。趙凜竹卻像是沒看到似的，說完這句話繼續往嘴裡塞東西。顧天誠挑了挑眉，露出一抹複雜的笑意來，緊接著他低下頭去往嘴裡刨了一口飯，顯然是不打算再和陸巡一計較。情勢陡轉，誰也沒想到。陸巡一突然爆發。他猛地一腳踹翻了麵前的餐桌，一把揪起顧天誠的衣領往餐廳外帶去。隨著一聲又一聲的尖叫，兩人終於撲打在了一起，一拳接著一拳，毫不留情。“瘋了吧這是……”蘇恬恬呆呆地說道。謝忱頭疼的捂住腦袋：“陸巡一瘋了吧……突然發這麼大脾氣，誰惹著他了？”站在上帝視角的蘇恬恬咽下一口唾沫，看向趙凜竹：“凜竹，怎麼辦？”趙凜竹眉頭緊皺，看了半晌，猛地回了身：“不管，回教室。”身後兩人打得勢如水火，一旁的趙凜竹卻冷靜的轉身就走，蘇恬恬詫異的看著眼前這一幕，糾結了再糾結，低聲道：“謝忱你看著這邊，拉架，我去找凜竹。”謝忱應了一句，蘇恬恬忙追上了趙凜竹的步伐。蘇恬恬和趙凜竹相識多年，一看她的走路速度就知道是生氣了。趙凜竹其實很少生氣——隻要不遇上陸巡一。陸巡一幾乎是她所有怒氣的來源。蘇恬恬歎息一聲，好不容易才趕上對方的步伐，捏住趙凜竹的手腕，道：“姐，您慢點兒，我這都快喘不過氣來了。”趙凜竹這才放緩了腳步。“生氣了？”蘇恬恬問道。趙凜竹本來就沒什麼溫度的眸子此刻更是冷銳，她輕哼了一聲，連話也懶得說。蘇恬恬笑道：“哎，陸巡一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氣來得毫無理由。”趙凜竹不說話。“不過說真的，你和顧天誠最近真走的挺近，還有什麼承諾？”蘇恬恬小心翼翼的看她一眼，試探性的問道，“你倆之間……不會真有什麼約定吧？你不會真對他……”“彆想太多了。”趙凜竹捏了捏她的臉，歎道，“你彆管我了，回去看看陸巡一，要有什麼事你幫著處理一下。”“行。”蘇恬恬點了點頭，“你不生氣了就好。”蘇恬恬說著轉身往打架的方向奔去。趙凜竹在原地站了會兒，始終覺得不大能放下心來，終歸還是邁開步伐往剛剛的地方走去。那地方仍然鬨哄哄的，桌子倒了一地，趙凜竹萬萬沒有想到那兩人還在打，而且都有些見了血。周圍有議論的聲音，趙凜竹站在人群之中聽個正著。“天哪，沒想到陸巡一長得好看不說，打架也挺厲害的。”“可不是，那可是顧天誠誒，高一開始就沒人能剛得過他，現在卻被個高一的小學弟給治住了，現在都沒撩翻呢……”“也是陸巡一沒顧天誠那麼混，不然校霸得易主吧？”“這麼說來……陸巡一還，咳咳，挺好的……也不混，長得好看，打架厲害還能保護女朋友……”“喲喲喲，看上了啊？”……討論聲進入耳中，趙凜竹微微皺了皺眉。那兩人纏在一起，誰也不肯鬆手，臉上早就掛了彩，就麵上看去，確實分不清楚誰占上風。兩人都挺厲害的。陸巡一趙凜竹很了解，他的體能是陸父一直鍛煉著的，陸父到底是退伍軍人，陸巡一的體能差不到哪裡去。但趙凜竹沒想到顧天誠也這麼能打。趙凜竹幾乎快坐不住想上去拉架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一聲怒吼：“乾嘛呢乾嘛呢！明目張膽在學校裡打起來了啊，還想不想讀書了！”是教導主任。趙凜竹鬆了口氣。有人管著她就不擔心出人命了。趙凜竹想了想，轉身就走，像是從來沒回頭來看過一樣。中午這場單打獨鬥到底是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班裡的同學足足討論了一下午，陸巡一更是一戰成名，一下午趙凜竹收到的幫忙交給陸巡一的情書少說得有十封。趙凜竹全部塞進了陸巡一的抽屜裡。下午放學時陸巡一都沒有回來，估計被教導主任教訓得夠慘。她也沒等對方，自己騎著自行車回了家。大概晚上八點的時候，趙凜竹終於聽到了陸巡一回家的動靜。她知道陸父陸母不曉得這件事——她回家時陸母還招呼她過去吃飯呢。想到陸巡一身上的傷，還有背後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趙凜竹到底心軟了，她麵無表情的站起身，拉開了家門。陸巡一正在找家門鑰匙，猛地回過頭來。趙凜竹抿了抿唇，說：“進來。”陸巡一先是一愣，緊接著一瘸一拐的衝進了房間，往沙發上一坐，開始叫疼：“疼死我了臥槽，顧天誠那孫子下手真他媽狠。”“彆在這裝。”趙凜竹道，“你打架的時候怎麼不叫喚呢，現在瞎叫喚個什麼勁兒？”“這不是要在外麵維護我威武的形象嗎。”陸巡一撇了撇嘴，笑嘻嘻道，“我覺著我背後的傷口估計裂開了，指不定扯得更大了，凜竹，好凜竹，你幫我看看？”趙凜竹看了他班上，最終無奈地歎了口氣：“衣服拉開。”陸巡一二話沒說將T恤直接脫了。趙凜竹看過去，對方身上纏著的繃帶果然已經被血染透了，真不知道他是怎麼頂著這傷口跟顧天誠打了那麼久的架的。趙凜竹狠狠踹了他一腳：“剛跟你說過不久要長記性，這麼快又……”她頓了頓：“算了。”麵色有些複雜。陸巡一盯著她，不知怎麼自己也不大舒服，但不知道是哪裡不對勁了。趙凜竹找來家庭醫藥箱替他上藥，處理傷口，用冰袋敷臉上浮腫的地方，折騰到大半夜。兩人一直都沒開口說話，氣氛詭異。最後還是陸巡一按捺不住，道歉道：“對不起……”趙凜竹沒什麼表情。陸巡一繼續道：“真的對不起。”他猛地翻了個身，躺在趙凜竹的腿上，眨了眨眼，認真的看向趙凜竹，“今天我就是……我就是挺煩的，心裡。”趙凜竹垂下眼。“因為覺得……你對我，好像有秘密了。”陸巡一笑了笑，嗓音溫柔，“以前你對我沒有秘密的。”他說的秘密，是指她和顧天誠之間的約定嗎？趙凜竹看著他。溫柔的月色在他的臉上鍍上一層薄薄的光芒。陸巡一極亮的一雙眼眸好像閃爍的繁星一般，溫柔又安靜，他的黑眸好似浩瀚無儘的宇宙，一瞬間讓她失神。久而久之，趙凜竹發起呆來。直到陸巡一搖了搖她的手，學一聲狗叫：“汪汪汪，彆生氣了。”趙凜竹這才笑出聲來：“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