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天崩地裂(1 / 1)

大旗英雄傳 古龍 3699 字 2個月前

雷鞭自是恨不得花雙霜早些將飧毒大師除去,自然不肯揭破此事,但以他的身份,亦不能說謊,是以惟有不語。花雙霜自地上一把拉起雷小雕,嘶聲道:“靈鈴……我這寶貝女兒,你是認得的,你認得比誰都清楚,你說那豈不就是我那心肝靈鈴麼?”雷小雕瞧了他爹爹一眼,道:“是……好像是的。”飧毒大師目光橫掃,知道今日之事,再也辯說不清,反正非要動手不可,自是先下手為強的好。隻聽花雙霜咯咯笑道:“這就是了……這就是了,老毒物,你還有何話說?靈鈴,好靈鈴,媽這就要替你報仇了。”飧毒大師一言不發,悄悄將手掌縮入衣袖裡——沈杏白目光閃動,突然大叫道:“師傅,你老人家莫要忘了,下毒的雖是飧毒大師,但主使卻另有其人,你老人家為何不先將主使之人除去?”飧毒大師手掌本已待揮出,聽得這話,目光亦是一陣閃動,立刻又將手掌縮回袖裡。花雙霜身形本已待向飧毒大師撲去,聽得這話,亦自頓住了身形,咬牙切齒,恨聲道:“不錯,主使之人最是可恨,非得先除去不可。”她瘋狂而滿懷怨毒的目光,已移向雷鞭身上。雷鞭老人愣然道:“主使之人?誰是主使之人?”花雙霜嘶聲道:“就是你!”雷鞭老人又驚又怒,道:“你瘋了麼?我……我怎會……”飧毒大師突然冷笑道:“雷老兄,事已至此,你還賴個什麼?本座又怎會驟下毒手,來害她的女兒?”雷鞭老人麵色大變,怒道:“花二娘,你且莫聽這廝胡言亂語,血口噴人。試想老夫有何理由,要來加害你的女兒?”飧毒大師冷冷笑道:“隻因你兒子已另有了意中人,立時就要成婚了,你父子兩人生怕花姑娘從中作梗,自然一心想除去這眼中釘。”他武功之毒,固是天下無雙,心計之毒,亦是毒如蛇蠍,沈杏白在一旁聽得不禁為之暗中拍掌。就連雲婷婷、鐵青樹等人,幾乎都有三分相信了他的話。雷鞭父子、溫黛黛三人,麵容自不禁更是慘變。花雙霜狂怒道:“好呀!姓雷的,原來你兒子已移情彆戀了?老毒物,你說,誰是他兒子的意中人?此刻在哪裡?”飧毒大師指了指溫黛黛,道:“就是她。”話猶未了,花雙霜已轉身向溫黛黛撲去。溫黛黛大驚之下,閃身飛奔。但她腳步方動,花雙霜已到了她麵前,一隻春蔥般的纖纖玉手,迎麵向溫黛黛抓了過去。溫黛黛眼見這手掌抓來,不知怎的,竟是閃避不開,竟被花雙霜一把抓住了她的頭發,摔倒在地。雲婷婷、雷小雕等人失色驚呼。花雙霜破口大罵道:“小賤人,小狐狸,你竟敢搶走我家靈鈴的男人,你好大的膽子!”反手一掌,朝溫黛黛臉上打了下去。雷鞭老人忍不住怒喝道:“住手,此事與她無關,放開她。”花雙霜道:“我打了她,你家父子心痛了,是麼?我偏要打,再打得凶些,正要打給你們父子兩人瞧瞧。”手掌不停,又在溫黛黛臉上摑了七八掌。她雖未使出全力,但手上力道亦足驚人,這七八掌摑下去,直打得溫黛黛白生生的臉,都變成紫紅顏色。溫黛黛就算再能忍耐,此刻也不禁叫出聲來。盛大娘等人自是暗中稱快,不住暗道:“打得好!打得好!”雲婷婷等人卻已不忍再瞧,悄悄扭轉頭去。雷鞭老人空白急怒,怎奈連身子都站不起來。溫黛黛滿麵淚痕,顫聲道:“你要打,就打吧!反正我是個苦命的人,你打死我也沒關係,但……但他們卻絕未害你的女兒,你的女兒也不是她。”花雙霜本已住手,此刻又發狂地向她臉上摑下。她手掌不停,口中怒喝道:“我的女兒不是她是誰?你這小狐狸,還敢來騙我老人家……我……我今日非打死你這賤人不可。”雷鞭老人大呼道:“她未騙你,你女兒根本不在這裡。”花雙霜獰笑道:“放屁!你方才明明已承認,此刻再反悔也無用於……”她下手越來越重,越來越快,獰笑著又道:“雷小雕,我問你,你看上了這賤人哪一點,這賤人有哪一點比我家女兒好,你……你可是瞧上了她這雙狐狸眼睛麼?”雷小雕道:“你老人家完全誤會了,小侄……”花雙霜道:“哼!我老人家知道,你正是看上了她這雙水汪汪的狐狸眼睛,我今日就將她這雙眼睛挖出來,看她還拿什麼東西迷人!”伸出兩隻又尖又長的手指,向溫黛黛一雙充滿淚痕的眼睛挖了下去。雷小雕轉目不忍再看,溫黛黛慘呼一聲,閉起眼睛,隻見花雙霜兩隻冰涼的手指,已觸及了她的眼簾。洞外草原遼闊,惟有麵帶微笑的司徒笑,在看守著已被人製住的孫小嬌與易明、易挺兄妹。洞中人不是中毒無力,便是溫黛黛的對頭仇人,除此以外,難道還有人自天上飛下,自地下鑽出不成?此時此刻,實已無人能救得了她,眼看她那一雙明眸若星的美目,立刻就要被人血淋淋地挖出來。此時此刻,溫黛黛心裡隻有一個人的名字:“雲錚……雲錚……你在九泉下等著我吧,我就來了。”※※※司徒笑手掌早已摸上了孫小嬌的臉。易明、易挺兄妹,瞧得目定口呆。隻聽孫小嬌笑罵道:“死人,亂摸什麼?你不怕錢大河剝你的皮?”司徒笑微微笑道:“情況變了,局勢也變,從今以後,已是咱們爺兒們的天下,我還怕什麼?哈哈,我什麼人都不怕了。”孫小嬌眨了眨眼睛,道:“不要臉,死吹牛!你既有如此威風,為什麼眼見著自己的女人被人點了穴道,死豬般躺在這裡,你也不敢解救?”司徒笑嘻嘻笑道:“這還沒到時候,何況……”他目光移向易明,笑道:“老天將這動也不能動的小美人兒,送到我麵前,我怎能放過這大好機會,你說是麼?”易明驚呼道:“你……你說什麼?”司徒笑嘻嘻笑道:“我的意思,你還不懂麼?”轉過身子,走向易明身旁。孫小嬌笑罵道:“死臭男人,吃著碗裡的,還望著鍋裡的。唉!好吧,反正我也不能嫁給你,就替你和我這易家妹子做個媒好了。”司徒笑大笑道:“正該如此……正該如此……”俯下身子,手掌撫向易明的胸膛。易挺嘶聲怒罵道:“惡賊!你敢……還不住手!”易明顫聲驚呼道:“你……你不能碰我。”司徒笑道:“不能碰麼?……能碰的……”一聲輕響,他竟已解開了易明一粒衣扣。※※※花雙霜的手指已將挖下……易明前胸已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肌膚……就在這刹那間。突然,天崩地裂般一聲大震,司徒笑身子被震得直飛出去,花雙霜手掌也被震得自溫黛黛眼簾上移開。驚呼四起,震聲如雷,隆隆不絕,四麵山壁,都已被震得片片碎裂,石屑如雨,簌簌的落了下來。洞中人麵色一個個都已蒼白如死,就連花雙霜都已被震得呆在當地,那兩根手指再也挖不下去。飧毒大師愕然道:“這……這是怎麼回事?”雷鞭老人用儘全力,大呼道:“山已將崩,大家還不快逃出去。”雷小雕掙紮著滾過去,抱起他父親。柳筆梧驚呼著抱起龍堅石。雲婷婷、鐵青樹抱了雲翼、雲九霄。沈杏白已緊抱著水靈光。白星武拉起了黑星天。盛大娘跺了跺足,終於抱起了盛存孝。花雙霜反手挾起了已被震得昏了過去的溫黛黛。這些平日鎮定從容的武俠英豪,此刻一個個竟都有如焚林之鳥般,驚惶四散,奪路向外衝出。就在這時,又是一聲大震。這次震聲比上次更響,聲勢也更驚人。花雙霜大呼道:“徒兒,抱起靈鈴,莫走散了。”沈杏白大呼道:“黑大叔,跟著我走。”雲婷婷驚呼道:“四哥……四哥,你在哪裡?”鐵青樹大呼道:“五妹,小心些……”但這時眾人耳朵都已被這兩聲大震,震得麻木了,彼此之間,竟是誰也聽不到對方的呼聲。山石一塊塊落了下來,打得四下沙土飛揚,鬥大的石塊,無論落在誰身上,腦袋都要崩裂。柳筆梧突然慘呼一聲,顫聲道:“救救我……救命呀!救命呀……”她竟被一方大石打中了,立時跌倒在地,掙紮著難以爬起。但這時彆人自顧尚且不暇,縱然聽得她呼救之聲,也不會有人去救她的,何況她呼聲早已被淹沒。大家隻顧奪路逃出,委實誰也管不得誰了,莫說救人之心絕無,就連害人之心,也都已忘記。沈杏白抱著水靈光,本立在洞口,此刻最先逃出。花雙霜身形如風,跟了過去,反手一掌,推開了白星武與黑星天,奪路而逃,黑、白兩人卻也終於衝了出去。飧毒大師本已出洞,突然獰笑一聲,又折了回來。雷小雕掙紮著狂奔,眼看已將奔出洞外,猛一抬頭,但見飧毒大師已獰笑著阻住他的去路。洞外的司徒笑,雖未置身險境,但也嚇得心膽皆喪,轉頭就跑,方自跑出數步,卻又折了回來。孫小嬌嬌呼道:“好人,快來抱我走呀!”司徒笑卻連瞧也不瞧她一眼,竟俯身抱起了易明。易挺怒吼道:“惡賊,放下她……放下她……”孫小嬌悲呼道:“黑心賊,狠心賊,你……你萬萬不得好死的!”司徒笑頭也不回,早已奔出數丈,耳邊但聽“嘩啦啦,轟隆隆”一片巨響,他忍不住回頭一望——整個山岩,竟都已倒崩下來。飛揚四激的沙石塵土,瞬即彌漫了半邊天空,幾條人影,自塵土中箭般竄了出來。塵土如濃霧,司徒笑也瞧不清逃出的這幾條人影是誰——他根本也無心仔細瞧了,掉首奔入長草中。就在他掉首的一瞬間,他眼角似乎瞥見逃出的人影中,有兩個人被落石擊中,倒了下去,他也毫不關心。易挺、孫小嬌的怒罵,早已被震聲淹沒。易明又急、又驚、又羞、又氣,更早已昏了過去。司徒笑緊抱著她,亡命般奔入長草,九*九*藏*書*網身後震聲不絕,山崩似是還未歇止,落石仿佛隨時都會打在他身上,他哪裡敢停步。長草中舉步艱難,他踉蹌而奔,既瞧不見方向,也不知奔了多久,到後來實已氣喘如牛,隻有放緩腳步。側耳聽去,四山雖仍有隆隆不絕的回聲傳來,但山崩卻似已停止,回聲似已漸漸低落。司徒笑這才喘了口氣,就在那裡,盤膝坐下。這一場山崩之後,活著的還有些什麼人?死了的又是些什麼人?他想不出,也不敢走出去瞧。他喃喃道:“若是花雙霜、沈杏白、盛大娘、黑星武這些人都死在這場山崩中,大旗門人都活著,那怎生是好?”想到這裡,他心底便不禁冒出一陣寒意。但心念一轉,又道:“若是連大旗門人也一起死了,隻留下沈杏白、溫黛黛、水靈光這幾人活著,此後的日子,豈非就隻有瞧著我一個人唱戲了?‘五福聯盟’的數千萬家財,豈非也都變成了我一個人的囊中物?”想到這裡,他心房怦怦跳動,又不覺為之狂喜。但他無論如何,還是不敢走過去瞧個究竟,隻是一個人在那裡搗鬼,忽而雙眉緊皺,忽而喜笑顏開。也不知過了多久,易明呻吟一聲,似將醒來。司徒笑瞧了她一眼,瞧見她已半裸的、起伏著的豐滿胸膛,嘴角不禁泛起一絲得意的獰笑。他獰笑著喃喃道:“無論如何,我總是活著的,還有個年輕而美麗的女子陪在我身邊,無論何時,我想要拿她怎樣,便可拿她怎樣……”想到麵前這少女已是他掌中之物,俎上之肉,已隻有任憑他隨意宰割,他委實不禁笑出聲來。他心底寒意,早已消失,卻似有一團火,自丹田處升起,燒得他身子暖烘烘的幾乎連衣服都穿不住。他四下瞧了一眼,舔了舔嘴唇,喃喃道:“無論以後怎樣,此刻我好歹也要享受了這小妮子再說。”自從大旗門重現江湖之日,他便將那人類最為原始的欲望緊壓在心底,既沒有時間去想,也不敢去想。然而,此時此刻,在如此驚險的環境中,他那久被抑製的欲火,不知怎的,竟奇異地爆發出來。這一發之勢,竟是不可收拾。一種因驚震所引起的餘奮,加速了他血液的循環——他突然伸出手來,將易明整件衣衫,全部撕裂。“嘶”的一聲輕響過後,易明那豐滿而嬌嫩,堅挺而柔軟,雪白而微帶粉紅的少女胴體,便呈現在司徒笑眼前。他麵色已赤紅,目中已射出野獸般的光芒。他喉結不住上下移動,終於向易明撲了過去。突然,長草“嘩啦啦”一響,兩條人影,踉蹌撞來。司徒笑大驚長身,喝道:“誰?”其實他“誰”字方喝出,便已瞧見來的是誰。※※※雲翼毒勢漸解,體力剛複。但鐵青樹仍扶著他,兩人在草中狂奔。雲翼麵容慘變,不住道:“你妹子呢?……你妹子呢……?你為何不與她守在一起?如今卻教我兩人到哪裡尋找?”鐵青樹垂頭不敢答話——其實那時山崩而下,人人俱是亡命而逃,還有誰顧得了誰?這怎能怪他?雲翼轉目四望,放聲道:“婷……”他方自喝出一個字來,便不禁戛然住口。隻因他忽然想到長草中隨處都可能埋伏著他的敵人,他若放聲呼喚,反將強仇引來,那又怎生是好。大旗門人,堅忍無雙,當真什麼事都能忍得下去,隻因他們的生命委實太過寶貴,又怎能輕言犧牲。忽然,草叢中有女子的呻吟聲傳了過來。雲翼、鐵青樹對望一眼,忍不住搶步奔去,隻見草叢中一個人霍然站起,輕聲叱道:“誰?”這人自然正是司徒笑。屢世強仇,驟然在此對麵,雲翼、鐵青樹、司徒笑,三個人都不免吃了一驚,呆了半晌。雲翼目光似血紅,大喝道:“原來是你。”司徒笑道:“你……你……”突然轉身飛奔而去。雲翼怒罵道:“無用的畜生,你逃……你逃……”搶步追出,但體力終是未複,一個踉蹌,便已跌倒。鐵青樹趕緊撲去,變色道:“你老人家怎樣了?”雲翼道:“好……好……”他痛苦地不住喘息,竟然說不出話來。鐵青樹輕輕拍著他的背,拍了半晌,突然覺得自己身旁像是有個軟綿綿、滑膩膩的東西。他一驚轉首,便赫然發現了易明裸露的胴體。從來未經人事,正值血氣方剛的少男眼前,驟然出現了這豐滿、誘人、馴羊般裸露的少女胴體……鐵青樹一顆心都幾乎要整個跳了出來,圓睜著眼睛,張大了嘴,竟呆呆地怔住,再也不會動了。易明呻吟一聲,醒了過來。她方自睜開眼睛,便瞧見這少年吃驚的麵容,瞧見這少年一雙充滿迷惑、好奇、興奮的目光。這竟非司徒笑,她也不禁愣住了。她怒叱道:“你這小賊,你……你瞧什麼?”鐵青樹道:“我……我……”易明道:“你還瞧?”鐵青樹隻覺“轟”的一聲,熱血衝上頭頂,臉上血也似的飛紅了起來,趕忙閉起了眼睛。易明瞧著他那堅強中帶著稚氣,成熟中帶著老實的麵容,瞧著他那緊緊閉起來的眼睛,她目中似是閃著一絲笑意,柔聲道:“你是什麼人?”鐵青樹道:“我……我……請姑娘穿起衣服再說話好麼?”易明叱道:“我若是自己能穿衣服,還用你說麼?”鐵青樹怔了一怔,道:“我……那怎麼辦呢?”易明道:“我被人點了穴道。”鐵青樹道:“你可是要我解開你的穴道?”易明還未答話,雲翼已厲叱道:“先問清她是誰,莫胡亂出手。”這老人雖然一直未曾回頭,但兩人對話,他早已聽得清清楚楚。鐵青樹乾“咳”,道:“請問姑娘姓名?”易明眼珠子轉了兩轉失聲道:“你們……你們莫非大旗門下?”雲翼沉聲道:“正是!你是誰?”易明暗中鬆了口氣,道:“晚輩易明,乃是彩虹……”雲翼截口道:“彩虹七劍……”易明道:“不錯。”她眨了眨眼睛,又接道:“彩虹七劍中,雖也有人與‘大旗門’作對,但我兄妹卻不是。我兄妹還有個極好的朋友,也是大旗……”她突然發覺自己說漏了嘴,但住口也來不及了。雲翼奇道:“大旗弟子中有你的朋友?他是誰?”易明訥訥道:“這……這……”她此刻自己想起,有關雲鏗的秘密,是不能說的。雲翼厲聲道:“是誰?快說。”易明道:“我……我想不起他名字了……”雲翼怒道:“胡說!”脫下外衣,反手一拋,那衣服便恰巧落在易明身上。雲翼翻身而起,目光閃電般凝注著她的臉,厲聲道:“你為何不敢說出那人名字?這其中莫非有詐?”鐵青樹訥訥道:“隻怕是二哥……雲三哥……”雲翼怒道:“放屁,若是這二人,她有何說不得?”易明倒抽一口涼氣,暗道:“好厲害的老人。”隻聽雲翼一字字道:“易姑娘,你與我等本來素無冤仇,我本不會難為你,但你若不將此事說清楚,便莫怪老夫無禮了。”他神情之間,自有一種威厲之氣,叫人不得不怕。易明竟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幾乎忍不住就要脫口說出。但她終是咬牙忍住,暗道:“我不能說,不能說……這事我若說出,豈非害了鐵中棠?他是水姐姐的人,我怎能害他?”但心念一轉,突又忖道:“呀!對了,鐵中棠反正已死了,我將這件事說出,或許反而可令他們生出慚愧之心。”一念至此,當下大聲道:“他就是雲鏗。”雲翼怔了一怔,失聲道:“雲鏗?”鐵青樹亦自怔了一怔,失聲道:“大哥?”易明道:“不錯。”雲翼怒道:“好大膽的女子,竟敢來騙老夫!雲鏗那不孝的小畜生,早已死去多時,你又怎會認得他?”易明道:“你們雖都以為他死了,其實他並未死的。”雲翼道:“胡說!胡說!老夫親眼所見,怎會有錯?”易明道:“你真的親眼見他死了麼?”雲翼怔了一怔,道:“這……”易明歎了口氣,道:“我告訴你,那日你令鐵中棠掌刑,鐵中棠並未真的將他處死,反將他送到彆處養傷,而將另一人的屍身五馬分屍了。”這番話說將出來,雲翼、鐵青樹更不禁怔住。雲翼卻是滿布怒容,怒道:“那……那小畜生,他在哪裡?”易明眨了眨眼睛,道:“我不知道。”雲翼怒喝道:“你怎會不知道?快說!”易明道:“大旗弟子,行蹤之飄忽詭秘,一向可稱天下無雙,就算黑星天、司徒笑那些老狐狸,都摸不清他們下落,何況我?”雲翼默然半晌,頷首道:“這也有理……”突又暴怒喝道:“但無論如何,我也要將那小畜生的下落尋出。他上次竟敢僥幸脫逃,老夫這次還是要他死在五馬分屍之下。”易明聽得心頭一寒,暗道:“看來,這鐵血大旗門的掌門人,果然是名不虛傳。果然是凶得很!”鐵青樹麵上陣青陣紅,似是想說什麼話,卻又不敢說,過了半晌,才總算壯起膽子,道:“師傅,這些日子來,你老人家不總是想到大哥麼?你老人家不是也常常跟我們提起大哥的好處?”雲翼的胸膛起伏,雙拳緊握,大喝道:“住口!”鐵青樹駭得身子一震,但仍鼓足勇氣,道:“孩兒從不敢違背你老人家的話,但這次……孩兒卻定要將心裡的話說出來,你老人家就算打死孩兒,孩兒也要說的。”雲翼雖仍滿麵盛怒,但居然也未出聲喝止。鐵青樹道:“二哥、三哥都已罹難,大旗門實已漸將凋零,如今幸得大哥未死,正是我‘大旗門’天大的好消息。以大哥的武功機智,實不難將我‘大旗門’振興,你老人家……唉!你老人家又怎能再次將他置之死地?”雲翼以手捋須,身子竟已不住顫抖起來,顯見他心頭已充滿了興奮與激動,矛盾與痛苦……但這老人心腸畢竟是鐵鑄的,他竟然還是說道:“無論如何,我‘鐵血大旗門’家法決不可廢,已被本門家法處死之人,決不能再容他活在世上。”鐵青樹默然垂下頭去,早巳不禁熱淚盈眶。易明更不禁暗恨自己,為何這樣多嘴。突然,遠處有一陣淒厲的嘯聲響起。這嘯聲似狼嗥,如鬼哭,令人聽得不寒而栗。雲翼、鐵青樹、易明,都不禁為之失色。隻聽嘯聲自遠而近,竟似乎是向這個方向移了過來。司徒笑一見雲翼與鐵青樹現身,自是大驚失色。他雖已瞧出雲翼的模樣,似已受傷未愈,但在大旗門人積威之下,他實是再也不敢出手。他話也不說,轉身飛奔而出。這荒涼的草原,正是潛逃躲避的最好地方。他奔出十餘丈,已瞧不見雲翼的影子;他側耳凝神傾聽,也聽不出有他們追來的動靜。他這才鬆了口氣,低罵道:“陰魂不散的老魔頭,這山崩居然還崩不死他,竟偏偏在這裡撞來,撞壞了我的好事。”但這時他已知道大旗門至少還有兩人未死,他自是更不敢有絲毫大意,屏息靜氣,試探著向前走。他實也不知自己該走向哪裡,隻有瞎子般暗中摸索著,暗中不住默禱,千萬彆叫他再遇著大旗弟子。他又自走了盞茶多時分,已走得滿頭大汗,濕透重衣。要知他此刻對前途實是一無所知,心中的懼怕,自是可以想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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