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感到一種突如其來的失望凱瑟琳開了門,微微一笑,快樂而自信,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她帶他來到房間,大片陽光灑滿了她的小屋,照著整齊地碼放在書桌上的一本本書卷。房間又乾淨又整齊,一角還有一堆用地毯吸塵器收集起來的帶花邊的碎紙。凱瑟琳穿著一件新鮮的玻璃紗襯衫,袖頭在她的肩部歡快地翹著;她頭發裡裝飾的絨毛狀的針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他感到一種突如其來的失望——在她的房子裡並沒有威脅等著他。他覺得如釋重負,如釋重負的失望。“我準備好了,彼得,”她說,“幫我把大衣拿過來。”“你告訴你的舅舅了嗎?”他問。“噢,是的。我昨天晚上告訴他的。我回來的時候他還在工作。”“他說什麼了?”“他沒說什麼。他隻是大笑起來,並且問我要什麼樣的結婚禮物。可是他笑得很厲害!”“他現在在哪兒?難道他連見都不見我一下?”“他必須到報社去。他說他有的是機會見你。不過他說得很有技巧。恰到好處。”“聽我說,凱蒂,我……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他猶豫不決,沒有看她。他的語調很平直,“你看,是這樣的:路謝斯·N·海耶,就是弗蘭肯的合夥人,他現在病得很重,而且預計也活不長了。弗蘭肯一直非常坦白地暗示說,我即將取代海耶的位置。可是弗蘭肯有個瘋狂的想法——他想讓我娶他女兒。哎呀,不要誤會我。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我不能這麼告訴他。而且我想……如果我們再等一等……就等幾周的時間……我就會在公司站穩腳跟,那時候,我再對他說我已經結婚了,他便不能把我怎麼樣了……不過,當然,還是你來決定吧。”他注視著她,語氣中透著急切,“如果你想現在就結婚,那我們馬上就走。”“可是,彼得,當然,我們會等。”她說得沉著而鎮定,但也有一絲驚訝。他微笑了,笑得如此地讚同和寬慰。可是他閉上了眼睛。“當然,我們會等。”她說得很堅定,“我並不知道這事,可是那很重要。的確是沒有理由急著結婚。”“你就不怕弗蘭肯的女兒可能把我搶走?”她笑出聲來,“噢,彼得!我太了解你了。”“可是如果你寧願……”“不,這樣好得多。你知道,說真的,我今天早晨就在想,如果我們等一等,那樣會更好一些。可是如果你已經下定了決心,我就不想再說什麼了。既然你都願意等,那我也更願意等,因為,你知道,我們今早得到消息說,舅舅今年夏天被邀請到西海岸一所非常有名的大學去做一係列的專題報告。我感覺到,要背棄他我好難過,那些工作都還沒有做完。然後,我也認為我們是在犯傻。我們都這麼年輕,而且埃斯沃斯舅舅笑得那麼厲害。你看,稍微等一等的確更明智些。”“是的。那樣很好。不過凱蒂,如果你還像昨晚那樣想……”“可是我不那麼想了!我太為自己感到羞恥了。我不能想象昨晚是怎麼了。我竭力去回想,可是我無法理解。你知道那是怎麼回事,事後你會覺得這很愚蠢。到了第二天,一切都是這麼清楚明了。我昨晚是不是說了很多荒唐的話?”“算了,彆再提了。你是一個懂事的小姑娘。我們都很通情達理。可是我們隻要稍稍等上一段時間,不會太久的。”“好的,彼得。”他突然狂熱地說:“現在堅持住,不要放棄,凱蒂!”然後,他愚蠢地放聲大笑。仿佛他一直都不怎麼認真似的。她愉快地以笑作答。“你明白?”她說,伸出了雙手。“算啦……”他嘀咕道,“那好吧,凱蒂,我們就等吧。這樣更妥善些,當然,我……那麼,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我上班要遲到了。”他覺得他必須逃離她的房間,逃避這一刻,這一天,“我會給你打電話。明天我們一起吃晚飯吧。”“好的。彼得。那太好了。”他走了,感覺到一種寬慰和淒涼,咒罵著自己——因為有一種單調而強烈感覺在反複地告訴他,他錯過了一個機會,而這個機會將永不複返了。告訴他某種東西從四麵八方向他們逼近,將他們圍住,而他們已經屈服了。他詛咒著,因為他說不出他們本來應該抗拒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他急匆匆地趕往辦公室,他快要趕不上與默海德夫人的約會了。他走後,凱瑟琳站在屋子中央,她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間感到渾身發冷,心裡空蕩蕩的。此時,她才知道自己本來希望他會強迫她聽從他的。接著,她聳聳肩,自責地笑了一笑,又回到桌子邊繼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