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叫我彆擔心,說陸偉常年野慣了。我心中自是放不下,江源前兩天來看我時,言語間對陸偉支支吾吾,先前我以為是怕江楓介懷,可後來仔細琢磨,陸偉對當年江楓,江榮騙他的事耿耿於胸,誠不肯就這麼輕易放手。越想心中便越不安,奈何身體總是不爭氣,沒走幾步,我便覺得累了,坐在椅子上,我用力捶著雙腿,明明有知覺,可為什麼卻總無力。我多少曉得自己身體的狀況,但不知我身體差到下床被人抱,出門被人扶的境地。秦姨推開我的手,“你這孩子,這麼捶,好腿都變成壞腿了。”秦姨天天伺候我左右,好似我是個坐月子的女人,對我萬分小心翼翼。我拖著下巴,疲倦道,“秦姨,我是不是紙糊的啊?”“勁扯些沒的。”秦姨推推我的腦袋,“你在院子灑灑太陽,我去把湯熬上。”無聊的目光向周圍掃去,一處沫綠吸引了我的眼球。我微微一笑,寂寞點中一點綠,丫今天跑不了。我拖著無力地雙腳,一步步走進圍牆上那剛萌生的綠芽。我拿著手機,上拍,下拍,左拍,右拍,才算找到它最美的亮點。“張叔,謝謝你。”牆外傳來江楓的聲音。我挪開腳步,正要離去,便又聽見聲音,“我和你爸是多年交情,從小又看你長大,咱們就彆客氣了。這些藥你給她吃下,日子久了,會有好轉,不過,你也彆抱太大的希望,前兩次的流產對她傷害很大,不管是心理還是生理,你都不能對她過於急躁,這種事壓力越大,希望越小。”“我會注意的。”江楓的聲音有些輕。我收緊領口,想馬上離開這兩個人的聲音,腳步卻怎麼也挪不動。“小楓啊,我前幾天的給你的藥?”“您放心,我會小心的,不會給她多吃。等她心情好了,我自會扔掉那些藥,絕不會給你添麻煩。”隨後,張醫生又囑咐了江楓幾句話,可我再也沒法聽進去。他們口中的那些藥是什麼藥?為什麼他要扔掉?“真兒?”江楓走進院內便向我走過來,“怎麼在外麵吹風?”他脫下夾克外衣披在我身上。“在屋裡悶了,出來走走,對我身體有好處,剛才張大夫囑咐過的,你忘了嗎?”我提醒他。他嗯了一個字,點點頭,見我手裡握著手機,便問,“又拍花了?”我說是。他淡淡一笑,打橫抱起我,走回屋內,放我在床,說,“我去給你衝杯牛奶。”我叫住他的背影問,“張大夫說我什麼時候可以外出?”他回頭,“在過一些日子,他叫你不要焦急。”我撇開他的安慰的眼神。等他關上門,我便慢慢下了床,推開門---我站在他身後,靜靜地看著他把一包藥放進牛奶杯裡,他轉身,看到我,顯然有些驚慌,但不到幾秒便又離開恢複到自然,“不累嗎?”他問我。我盯著杯子說,“我喝過藥了。”他走近我,扶我坐到椅子上,把杯子放在我麵前,“剛才張醫生又配了些藥,對你身體有好處的。”我抬頭看著他,故意問,“是嗎?是對我的腿有好處,還是肚子?”他眼眸閃過一絲莫名的神情,“真兒,孩子我們會有的,一定,相信我。”我推開杯子,“我沒說孩子的事兒,我想知道我的雙腿為什麼總是無力,是那些藥嗎?”心中雖明白了幾分,但我還是想從他口中得到真相。他沉寂下眼神,啞然失色。我心灰意冷,“當初,我答應過你,有什麼事絕不會隱瞞你,我以為坦誠可以讓你多信任我點,因為我不想像錯過林西一樣錯過,可是,到頭來,你回報給我的還是不信任。”他握住我發顫的雙手,憐惜般的看著我,“如果不這樣留下你,我想不到任何辦法,除了拖延時間,我不知該如何適從。”“所以你下藥?”我有些不敢置信。他沉默,坦然的看著我,仿若是理所當然。我推開那雙不再溫暖的手,轉身拖著發抖的雙腿向門口走去。我要離開這裡,這次,我不會再猶豫了!他牽住我的手臂,疾言厲色,“為什麼你總拿離開威脅我,陪著我讓你很痛苦嗎?”“不是痛苦,是害怕!”我幾乎含淚撕心,抬頭望向他,“現在,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要乾什麼?”不對,也許我從來就不了解他。心中一絲譏諷滑過,我居然就這麼稀裡糊塗地愛上一個我根本看不懂的男人。他跳動著臉上的肌肉,四目相對,我知道我又激起了他心底的怒氣,他突地手指嵌入我的雙臂,“所以,不管我如何待你,你都決定要走?”我毫不猶豫的點頭。瞬間,他推開我幾步,咬牙切齒般狠決道,“出了這個門,你再也不是我的女人!”我踉蹌到門口,扶著門框,輕言,“從一開始,我就抗拒這個身份,謝謝你還我自由!”我加快步伐,雖無力,可有心。擺脫他,一直是我的夢,此刻,更似破碎的夢。冰冷的空氣中,抬眼,江源走了進來,我如拽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撲到他麵前,“送我走,送我走!”他有些目瞪口呆,旋即看向我身後,我明白他在征求我身後那個男人的同意。我本想再次乞求江源,身後屋內卻傳來劈裡啪啦的聲音,我一邊揪住胸口,一邊求著江源,“送我回家,求你了。”江源沒說話,扶著我,走出江家小院---五月,是北方正式春暖花開的季節,絲毫沒有步入六月的炎熱跡象,我坐在陸家小院,爬在石桌上,呼吸著舒服的空氣,翻看著手機短信。“陸菲,放假來看我,否則丫滅了你,因為丫快想死你了!”我微笑著,想象著楊毅說這話的表情。陸漢康見坐在一旁發愣,走過來貼心的說,“丫頭,去吧,出去散散心也好。”我拖著下巴,眨著眼眸,“我怎麼忍心留你一人在家呢?要不,您跟我一塊去,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他咧嘴一笑,“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哪能跟你瘋在一塊,你就寬心去玩吧,我過幾天去鄉下看你外公。”我噢了一聲,說,“那你幫我問候外公,告訴他老人家,一定要長命百歲啊。”“小真---”父親欲言又止的叫住我的腳步。我回頭,嫣然一笑,“爸,我想開了,真的!”陸漢康慰心的點點頭。京衛的火車站,楊毅揮著她長臂向我跑過來,然後伸拳在我胸口,“丫的,半年才來看我,當初不說好一月的嗎?”我滿臉笑容,把箱包遞在她手裡,“趕快給我安排膳食吧。”躺在柔軟的沙發,我雙腳耷拉在茶幾上,憊懶的睜著眼皮問為我下廚做飯的楊毅,“幸翔呢,怎麼不出來接待我啊?”楊毅沒回頭,回到,“他出差了,最近他那公司老忙了。”我噢了一聲,見楊毅把準備好的食物端了上來,我急忙上去搭把手,楊毅推開我,按我坐在椅子上,“行了,行了,瞧你瘦的都快成林黛玉了。”我嗬嗬一笑,“這不是養著呢麼,要不,咋叫在家裡給我做飯呢?”“是是是,在清城有江楓慣著,在陸家有叔叔寵著你,在京衛有我伺候你,丫的命咋就這麼厚呢?”楊毅一臉的無奈和羨慕。我依舊微笑,沒再多言。她見我有些緘默,便開始問東問西,劈裡啪啦地審問我。我鎮定自如,答對入流,最後楊毅終於相信我是單純的來看望她而已。然而,在我的佯裝下,我發現楊毅比平日多了許多話,甚至一遍話要重複問幾次才聽的上了心。晚上,我正疑惑著,但當我打開衣櫃時,赫然發現裡麵沒有一件男性衣物。我回頭,楊毅已站在臥房門口盯著我,我有些冒突,“毅,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翻這些的---我---”我隻是有些擔心你。緊張中,居然語無倫次起來。“我明白,我本想多隱瞞你幾天,可剛才吃飯的時候看你狐疑的眼神,我便知瞞不了多久的。”她坐在床上,開始為我鋪床單。“毅?”我輕輕地叫著她的名字。“我和他離婚了。”她說的有些含糊。我問,“什麼時候?”“前天辦的手續。”我扔下手中的睡衣,牽起她的手臂,“為什麼?”“不相愛,何必勉強。”“你把婚姻當過家家嗎?”“是他不要我的!”楊毅說這句話時,幾乎用儘全力。我摟住她的肩膀,“你還愛他?”她猛烈的搖頭,“不是還,是從來沒有。”我凝望著她。她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想當初,我勸你給自己找個好歸宿,現在看來,到有些好笑了。陸菲,彆用這種可憐的眼光看我好嗎?我自由了,你應該恭喜我才對啊。”我輕輕地點頭。她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笑著說,“好困啊,丫去洗澡了。”那晚,我站在浴室門外,聽著裡麵嘩嘩的水聲劈劈啪啪地打在地上,有些生疼。我知道她在裡麵哭,忍著痛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