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萬裡雲羅一雁飛(1 / 1)

大俠沈勝衣 黃鷹 2290 字 2個月前

夜。luoqiu春寒料峭。獨孤雁卻隻是一襲單衣,獨立在庭院中的一株梅樹下。樹上仍然有梅花數朵,散發著淡淡幽香。天地間是如此寧靜。獨孤雁的心情卻猶如狂潮奔湧!他麵部每一分每一寸的肌肉仿佛都正在抽搐,眼瞳中仿佛有烈火正在燃燒,充滿了憤怒,也充滿了悲哀。他的一雙手緊握,指節已因為太用力變成了青白色。可是他整個身子,卻仿佛已凝結在空氣中,一動也不動。風吹起了他的鬢發、衣裳,那之上,已沾滿雨珠。春雨迷朦,春風淒冷。庭院中有一座小樓。精致的小樓,好比一個細巧的美人。婀娜在風雨中。小樓燈火正輝煌。雨下得並不大,煙霧一樣隨風飄飛,映著從小樓中透出來的燈光,猶若一蓬蓬銀色的粉沫。小樓中隱約有笑語聲傳出來,男人的、女人的,在這個時候分外旖旎。雪白的窗紙上,偶然會出現一男一女相擁在一起的影子,笑語聲也就因此更覺得旖旎了。獨孤雁都聽入耳裡,都看在眼內,他本來不相信那是事實,但現在他不相信也是不能夠的了。他的視線始終都沒有從那座小樓移開,也始終在傾耳細聽,可惜他站立的地方實在太遠一些。他並不在乎,因為聽得到,聽不到在他來說,也都是一樣。眼睛看到的已經足夠了。看著,聽著,他倏地一笑,笑得是那麼淒涼,那麼苦澀,又那麼無可奈何。笑著,他終於有了動作。雙手緩緩地抬起,緩緩地解開了束發的頭巾。那些頭發像脫韁野馬散開,他渾身上下,立時散發出一股強烈的、充沛的活力。在他周圍的空氣也仿佛因此激蕩起來,可是他的動作卻仍然那麼緩慢,一雙手下移,左手抄住了掛在左腰的一團鐵鏈,右手握住了掛在右腰的那把刀的刀柄,十指幾乎同時緩緩地收緊。鐵鏈長足兩丈,乃是用北海寒鐵打就,隻有拇指粗細.但要將之弄斷相信比弄斷粗兩倍的一般鐵鏈更困難,一端連鎖著那把刀柄上的一枚鋼環。那把刀長隻兩尺七寸,紫鯊皮鞘,形狀如一彎新月。“嗆”一聲,刀出鞘。刀鞘雪亮,猶如一塊完美的白玉,毫無暇疵。好刀!周圍的空氣那刹那更加激蕩,獨孤雁的衣袂亦“獵獵”飛舞起來。卻隻是刹那,人與刀逐漸朦朧。刀鋒仿佛罩了層霧氣,已沒有出鞘之際那麼光亮,在他的身上,也仿佛有一絲絲的霧氣散發出來,煙霧般飄飛的雨粉竟好像遭遇到一層阻力般,再也飄飛不到他的身上。是殺氣!他的眼瞳亦已露出了殺機!又是風一陣吹至。在他頭上的那條橫枝的三朵梅花突然飛墮。是被風吹落的還是被殺氣摧落的?獨孤雁終於舉起了腳步!那刹那之間,他的神情很複雜,一變再變又變。他終於決定了自已所要走的路。他走得並不快,但無論他走得怎樣慢,也都絕不會改變主意了。在舉步之前,他已經考慮到每件可能發生的事情,是考慮清楚後.才選擇了眼前這一條死亡之路!三十七步之後,獨孤雁已置身於那座小樓之下。小樓中笑語聲不絕。獨孤雁腳步一頓,身形急拔,“颼”的一聲一拔三丈,連人帶刀撞向小樓上那扇窗戶!小樓的內部比外表更精致。每一樣陳設顯然都花過一番心思,也無可否認,這小樓的女主人柳如春實在是一個很值得修飾的女人,這一點,從她身上的修飾已可以看得出來。她將自己修飾得簡直就像是一個公主。從這座小樓的陳設可以看得出這戶人家也是一戶大富人家。這是事實,然而卻隻是大富而已,絕談不上一個“貴”字。柳如春現在這一身打扮與她現在所處的環境可以說絕對不配。不過也怪不得她,因為今夜作客在這座小樓,現在正坐在她身旁的段天寶卻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富貴中人。這樣做,她的目的隻是想大家站在一起的時候,看起來更加相親。柳如春是獨孤雁心愛的妻子。段天寶是獨孤雁最好的朋友。獨孤雁在家的時候,段天寶不時登門拜訪,卻是絕不會踏進這座小樓半步。因為這座小樓也就是獨孤雁夫婦的寢室。現在獨孤雁不在家,段天寶反而走進來,而且與柳如春相偎相擁在一起。這是怎麼一回事,當然並不難明白。膽瓶中插著一支桃花。桃花正盛開,小樓中春色方濃,濃如酒。在樓中的桌子上放著一個非常精巧的紫檀木盒子,盒蓋已打開,盒底墊著上好的錦緞。就隻這個盒子已經價值不菲,盛在這個盒子之內的當然也是貴重之物。那是一串二十三顆珍珠的項鏈,每一顆珍珠都有龍眼大小,像這樣大小的珍珠,一顆珍珠的價錢已經赫人,何況二十三穎之多。更難得的是每一顆珍珠都是同樣大小,這一串珍珠的價值毫無疑問已超過二十三顆珍珠一一加起來的總值。現在這一串珍珠正掛在柳如春的脖子上。她雙手把玩著這一串珍珠,一副愛不釋手的神態,不時還發出一兩聲嬌笑。她顯然非常開心。段天寶心中大樂,對他來說,這一串珍珠根本就算不了什麼。何況珍珠有價,美人的一笑,卻是無價。周幽王為了搏得褒姒的一笑,傾國傾城,比起來,這一串珍珠又算得了什麼?柳如春嬌笑著,忽然道:“你倒有心,我說的你都記得很穩。”段天寶笑道:“現在你才知道?”柳如春道:“可是我的意思不過是要一串普通的珍珠,像這樣貴重的東西我可受不起。”段天寶道:“你現在並不是受不了。”柳如春微聲道:“我應該還給你。”她作勢的將那串珍珠拿下來。段天寶伸手按住,道:“彆傻,難得你高興,再說我的東西也就是你的,你我之間還有什麼受得起受不起的。”柳如春“噗哧”的又笑了。女人有很多種,有一種雖然並不是非常美麗,但風情萬種,一顰一笑都無不令人心蕩神旌。柳如春正就是這一種女人。這一種女人實在不多,否則以段天寶的家世財富,要得到一個比她更美麗的女人簡直易如反掌,又豈會為她沉迷?笑容倏地又一斂,柳如春歎了一口氣,道:“其實你送這麼貴重的東西給我,在現在隻有增加我的煩惱。”段天寶一怔:“哦?”柳如春歎息道:“這麼貴重的東西,絕不是我所能夠買得起的,他也知道我根本就沒有這麼貴重的東西,不看見倒還罷了,否則定會追究來曆。”段天寶微微頷首:“我明白。”柳如春又一聲歎息:“就是我們繼續這樣來往下去。也並非辦法,這幾個月來,我一再將這裡原有的婢仆辭退,換進你的人,似乎已引起他的懷疑。”“是麼?”“他先後已幾次追問原因。”“這個人的性格我也清楚,疑心本來就比一般人重。”柳如春微喟:“你若是真的喜歡我,應該為我好好安排一下了。”段天寶道:“我早已考慮到這個問題。”他笑笑接道:“至於我是否喜歡你,到今時今日,你也該清楚的了。”柳如春點頭。段天寶沉吟一下又道:“這些年來,他做的是什麼工作你當然也是清楚得很。”柳如春一個“他”字才出口,段天寶話已接上,“以他的武功,憑他的殺人經驗。除了我段家在大理的春宮之外,天下可以說沒有一處安全的。”柳如春道:“那麼……”段天寶又接道:“我本意是將你帶進皇宮去。”柳如春苦笑:“這句話你說過很多次了。”段天寶亦自苦笑,“可惜我雖有此意,還得要父王應允,宮禁森嚴,外人要進去實在不容易,雖然身為一國儲君,在未得父王許可之前,也是不能夠隨便帶人進去的。”“連這點兒權力也沒有?”段天寶解釋道:“當今天下統一,單獨我大理段氏王朝是例外,雖然年年進貢,到底不似臣服,隻因為僻處滇邊,摸不清底細,大局又方定,所以當今天子才沒有特彆采取什麼行動,但已經暗中派人前來刺探。”“也因此你們對外人特彆小心?”“放開這個原因不說,對於一個將成為我妻子的女人,他們必然也需要一個清楚明白。”柳如春歎息:“若是知道我乃是一個有夫之婦,我當然也就休想進去了。”段天寶安慰道:“不過父王近年來脾氣已經改變了很多,我又是他唯一的兒子,假以時日,總可以說服他的。”柳如春苦笑道:“到你說服他的時侯,又嫌我太老了。”段天寶右手輕輕托起柳如春的下巴,道:“即使你老了,我還是喜歡你的,何況我絕不會讓你等太久。”柳如春的臉上這才又有了笑意,但隨又皺起眉頭,道:“有一點,我們也必須小心。”段天寶道:“你是說獨孤雁?”柳如春道:“萬一給他撞見,實在不堪設想。”段天寶笑道:“每一次他外出我總是送出百裡之外,還特彆教人盯緊,隻要他踏進那百裡的範圍,立即就有人飛馬給我報告。”說著他的左手已滑進柳如春的領子內,“春宵一刻值千金,時候也實在不早了。”柳如春瞟了他一眼,嬌笑道:“你就是這樣急性子。”段天寶大笑,一探手,將柳如春整個人抱起來。柳如春嬌嗔:“不要……”段天寶抱著她打了兩個轉,向床邊走過去。柳如春喘息著道:“給他看見了……”段天寶笑道:“這句話你說過多少次了,莫說他絕不會這時候回來,便回來,又能夠拿我怎樣?”柳如春道:“你不伯他的刀……”段天寶道:“他若是真的敢對我用刀,隻有”柳如春道:“隻有怎樣?”“死路一條!”語聲甫落,段天寶渾身猛一震,霍地轉身!“轟”的一聲,小樓東麵那道窗戶刹那間突然碎裂,木屑破片“嗤嗤”的四射!一個人破窗而入,悍立在窗前三尺之處,右手彎刀,左手鐵鏈,滿頭散發飛揚,怒容滿麵!“獨孤雁!”段天寶脫口一聲驚呼,那雙手不覺一鬆,幾乎將柳如春摔倒在地上。柳如春掙紮著離開段天寶的懷抱,麵色刹那已蒼白如紙。她一直擔心發生的事情現在終於發生了!獨孤雁怒瞪著他們,-聲不發,事實上亦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柳如春的麵色一變再變,死白!段天寶那張臉亦有些發青。他們很快就鎮定下來,並沒有什麼解釋,當然他們都知道,什麼解釋都已是多餘的。段天寶倏地大笑起來,道:“好!很好!來得總算是時候!”這些話出口後,他的神態已經完全恢複正常。笑語聲甫落,門外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才停下,兩個聲音就先後呼道:“太子,發生了什麼事?”段天寶急應道:“進來!”轟然巨響聲中,兩個錦衣中年人破門左右衝進,看見獨孤雁在樓內,齊皆一怔,兵刃立即拔出!一個三尺長劍,一個斬馬長刀!獨孤雁連一眼也不看他們,目注段天寶,冷冷地應道:“一點也不好!”段天寶一挺胸脯,一把又將柳如春摟住,道:“我要你這個女人,你要我什麼東西交換?”他竟敢這樣說話,柳如春不由一怔,嘴角不覺露出了一絲笑意,側首瞟了段天寶一眼,整個身子都偎入段天寶的懷中。獨孤雁目光一寒,道:“你們的兩條命!”段天寶一點也不意外,道:“這會有什麼後果,你應該知道。”獨孤雁冷笑。段天寶接道:“大理雖然是一個小國,但也高手如雲,我若有什麼損傷,你便死定了。”獨孤雁道;“你絕不會隻有什麼損傷的!”段天寶道:“難道你真的有把握殺我。”獨孤雁道:“在殺龍門變霸天之前,我一分把握都沒有,現在殺你,我卻最少有六分把握。”他殺龍門變霸天連一分把握的確也沒有,但龍門變霸天結果還是死在他的刀下。段天寶知道這件事,麵色不變,“你不必說那些嚇我,我們之間武功的距離,也沒有你說的那麼遠。”獨孤雁冷笑道:“不錯,你也是有一身武功,而且是得自名師教導,可惜你一直養尊處優,很少有機會用,不似我!”他是殺手之中的殺手!段天寶不能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麵色又一變。獨孤雁接道:“當年你得罪險山四鬼,若非我出手相救,絕對活不到今天。”“這救命之恩,我已經重重謝你,再說,若非知道我乃是大理國儲君,相信當日你也絕不會出手。”獨孤雁沉聲道:“有一點你應該清楚,一直以來我都是真的將你當朋友看待。”段天寶點頭。獨孤雁倏地歎息一聲,道:“天教我殺你於後,又何必讓我救你在前?”“人生不過數十寒暑,獨孤兄其實也不必太過認真!”獨孤雁一哂:“廢話!”段天寶又道:“再說我是絕不會虧待獨孤兄的,皇宮之內也正需獨孤兄這種高手,一官半職……。”獨孤雁冷接道:“都是廢話!”段天寶無可奈何地一攤手,突然一擺頭,那兩個錦衣中年人會意,立即舉步向獨孤雁走去。獨孤雁的目光終於落在他們的臉上,道:“‘閃電劍’蘇易‘奔雷刀’李東平?”兩個錦衣中年人冷然點頭,“閃電劍”蘇易接道:“獨孤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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