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受得了?怕是早就被逼瘋了。當皇上也不容易啊。時間過得很快,荀翊稍稍覺得腦袋有些昏沉之感,知道戌時半便要來了。他將朱筆擱下,看向寧姝:“累不累?”說罷,裝作若無其事的從一旁撚了顆飴糖出來,還十分體貼的將糖紙剝了,一半捏在手中遞給寧姝。寧姝一伸手,她研墨不在行,手上已經亂七八糟的都是顏色。荀翊遞的自然,她吃的也自然,歪頭湊過來含進嘴裡,繼續低頭努力。荀翊看她片刻,嘴角微微勾起。又過了不知道多久,寧姝實在撐不住,便迷迷糊糊的在桌案旁睡著了,荀翊批完奏折將她抱了起來,走進內帳。他向來都是一個人,身邊乍然多了這麼一個,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甚至看著她嘴角便總是不由得上翹。荀翊的目光落到一旁的胭脂紅碗上,慢慢變得有些幽暗。他也是能理解這些瓷器們的感受的,成百上千年無人問津,突然有個人類能聽見他們的訴求,聽見他們的呼喚,那讓他們付出什麼都可以。自己也是一樣。隻是再也不想回到那樣的時光裡了。一個人蹲在井裡提心吊膽以數星星消磨恐懼的時候,靜謐的像是時間都停止了的時候,他再也不想了。一旦有過熱鬨,便再難耐住寂寞。一旦動心,便再難收心。“皇上,都準備好了。”戴庸此時走來,將手上的信箋遞給荀翊。荀翊接過,快速掃了一眼,點了下頭:“給秦王準備的信發了吧。”戴庸:“按照皇上的意思,已經發了。”“那明日就差不多了。”荀翊說道,“明晚戴庸跟著朕夜裡回京,此處……”寧姝此刻就在荀翊懷裡睡的香甜,似是聽見說話的聲音,也可能是因為荀翊接信的動作,她不安的往一側拱了拱。荀翊十分熟稔的輕拍兩下她的肩膀,寧姝便又沉沉睡去。荀翊稍等片刻,這才繼續說道:“此處交給介涼。影衛會扮成朕的模樣,裝作獵豹的時候受了傷。介涼將寧姝和那孔雀藍釉罐護好,若有人膽敢進犯,殺無赦。”介貴妃站在一側,此刻的她已經穿了一身宮中嬪妃的常服,眼眉描繪過,有些棱角的臉部骨骼也以粉脂修整過,不再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內侍,而是淡泊清淨的介貴妃。“交給奴才便是,皇上且放心,倘若當真有什麼差錯,奴才拿命來賠。”他說道。戴庸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說道:“賠不起吶。”介貴妃低頭衝戴庸做了個鬼臉,說道:“奴才這就去叫個宮女進來幫寧婕妤梳洗。”戴庸回瞪了他一眼,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兒呢?!這些年扮貴妃白扮了?這時候還要什麼宮女?兩人出了皇帳,介貴妃略略掃了一眼戴庸,妝容拉的眼角微長,“看好身份再說話。”戴庸無奈的低著頭:“不就是當日抽簽沒抽上嗎?我要是抽上了……”“你要是抽上了,現在大夥兒看著寧姝得寵,就該都說皇上終於治好眼睛了,貴妃那麼醜,怎麼能得聖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