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姝醒了, 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睡在張大床上,接著就聽見秘葵的聲音冒了出來:“這是龍榻。”嘶——寧姝嚇得又鑽回被子裡去了。她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設,最後決定就當一個樸實無華的顏狗,欣賞一下皇上和後宮小姐姐們的美顏就可以, 這才安心睡去。秘葵幽幽歎了口氣:“沒人, 皇上早早就去上朝了,至今未歸。”寧姝聽了小心翼翼的從被子裡探出半張臉, 發現確實連個宮人都沒有, 轉頭就看見秘葵安穩立在枕邊。“放心吧, 昨晚皇上回來的很晚, 你都趴桌子上睡著了。”秘葵的聲音有些悶悶的,“他就坐在你旁邊看書看到天微微亮,把你抱到床上就去上朝了。哦, 還把我從你袖囊裡取出來放在枕邊,大概是不小心隔到他了。”皇、皇上把自己抱過來?寧姝吞了下口水。她想著,又聽到秘葵歎了口氣。“秘葵怎麼了?”寧姝問道。秘葵:“沒事兒, 隻是替姝姝可惜,最終還是落到了荀姓男人手裡。一個皇上一個秦王,貌似質量都不太行。”寧姝:“那也挺好的,至少我還有點適應期。”“嗯。”秘葵聲音愈發低沉, 像在講鬼故事似的, “就是我突然想起來,不行的人偶爾會有些奇怪的癖好。”寧姝:……求求你彆說了!我給自己的定位隻是一個普通的顏狗,不需要知道這麼多秘辛!“裡麵醒了嗎?”門外傳來介貴妃的聲音。宮人連忙回道:“回貴妃娘娘的話, 還沒聽見動靜呢。皇上臨走時說寧姝姑娘昨夜累到了,讓她多睡一會兒。”介貴妃:累!到!了?!————————————————荀翊下了早朝,裡裡外外又有些朝臣進來。待到快正午時荀歧州便進宮了,他心裡清楚是因為昨晚的事兒,在太後那處並未呆許久,直接來了磬書殿。荀翊正批閱奏章,見了荀歧州微點了下頭,說道:“先給秦王看座。”戴庸挪了個小凳過來,未過多時,荀翊便放下手中朱筆,轉頭問戴庸:“寧姝可起來了?”“回皇上,已經起了,貴妃娘娘帶著寧選侍去雲舟宮安頓過了。”戴庸回道。荀翊“嗯”了一聲,略略遲疑後說:“請她來磬書殿用膳吧,給她添雙筷子。”今日畢竟是她入宮第一日,總還是叫來見一麵,免她不安。“是,皇上。”戴庸應的大聲,荀翊掃了他一眼,他連忙跑出殿去準備了。也怪不得戴庸這麼激動,後宮這麼多年,除了太後和那個真真假假的介貴妃,皇上還沒和人一起用過膳呢。皇上這是開竅了,要好好待寧選侍呢!荀歧州抿著嘴,京城裡早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他又如何不知道寧姝被接進宮的事兒?“恭喜皇上。”荀歧州想了半天,最後冒出來這麼一句,“那我日後算是國舅,還是親王?”荀翊有些無奈的看著他:“你想當什麼便當什麼吧。”“哎。”荀歧州說道,“那還是秦王吧,聽起來威風點。我正愁著怎麼給我妹子找個好人家呢,結果沒想到她竟然有這份造化。也好,省得寧府裡鬨騰。就是昨夜皇上接人進宮好不風流,微臣卻忙著趕桃花,嚇也嚇死了。”荀翊:“哦?”荀歧州說道:“昨夜微臣在街上閒逛,突然聞到一陣酒香,味兒和除夕那晚咱們喝的一樣,就好像是我娘重活了過來釀的。我本來就愛酒,聞到這個味兒更加不能自己,就想著去看看。”荀翊聽了眉頭不由得蹙緊,秦王多久沒有回過京城?對方知道他好酒便也罷了,竟連過世多年之人釀酒的味道都能仿出,籌備已然不是一年半載。荀歧州繼續說著:“那不是處酒莊,而就是個普通人家,微臣也沒放在心裡。微臣本想著隻買幾壇酒便走,誰知進去才知道那家的男人以前是鎮遠軍的,後來胳膊少了一截,這才回了京城,釀酒也是同當時的將軍學的。聽那描述大概是我二舅父。他見我喜歡這酒,又連著抬了幾壇不同年的,這就與他就著聊起來了。但我又不是傻子,世上哪兒有這麼巧的事兒啊。我娘說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打仗太順的時候也要仔細斟酌是否中了對方的圈套。對方這個套兒下的太沒意思了。要是換了我的話,我肯定先和他拉扯一番,裝作不太情願的模樣,然後假裝被不報姓名的秦王所懾服,誠心誠意的獻酒。隔兩天來一次,這才能使對方完全放鬆警惕。”荀翊點了點頭:“確實如同用兵,兵者,秦王有數。”荀翊毫不懷疑,若不是因為荀歧州在京城呆的時間短,對方又著急,定然也會按照荀歧州的說法來做,而不是這般貿貿然落了破綻。荀歧州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繼續說道:“所以微臣老早就落了個心眼,趁著去出恭的時候給府裡傳了信兒,也隻喝了六分醉就裝睡過去了,看看他們想乾什麼。結果!”荀歧州的表情一言難儘:“結果沒想到啊,他們竟然要給我落仙人跳!想要借機勒索本王!到了夜深,他們試了試微臣確實睡著了,去抬了個女的進來往微臣身上擱,還要給我脫衣裳,嚇死我了。當場就跳起來和他們打了一架!”荀歧州說的後半段確實和暗衛講的一般——秦王見到女的躺在身旁,跳起來就把院子裡的人都揍了一通,還把人都捆了起來,連帶著女子一同送到衙門去了。確實,處理仙人跳的正確方法。“這不是普通的算計。”荀翊說道。荀歧州當時確實也醉了些許,之後醒了酒便也反應過來。倘若真的是仙人跳,隻為了勒索他,何必大費周章的又是鎮遠軍老兵,又是娘親釀的酒的?但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是為何。“是,後來微臣也想到了。興許是秦王妃的名頭太好聽了,又或者是微臣英俊魁梧,讓他們產生了不切實際的幻想。”荀歧州說道。荀翊炸了眨眼,有些無奈的說道:“確實是秦王妃的名頭太好聽了。你可知道被你塞到衙門的女子是誰?”荀歧州:“是誰?”荀翊:“門下侍郎的千金。”荀歧州:“啊?還是個有名有姓的啊?那怎麼說?我沒碰她啊!我是嚇得一腳把她踹出去了,但是……那不是形勢所迫嗎?我大不了賠個看大夫的銀子唄。皇上,您得為我做主啊,微臣清清白白的。”“無事。”荀翊安撫他道,“正因為是有名有姓的千金,若是和你有了什麼,豈不是要在京中成婚?”“是啊。”荀翊說道:“他們想將你留在京中三十日,待到西北的事兒結了,再讓你回去。興許是想不到什麼法子了,這才使了這麼下作的手段。”荀歧州沒有家人,□□的早被荀翊給殺光了,但就算還有人在荀歧州也壓根就不在乎他們。鎮遠大將軍府如今也隻剩荀歧州一個外孫。荀歧州至今未曾婚娶,更彆提子嗣,所以想拿家人來脅迫荀歧州是不可能的。錢、權、勢、親,荀歧州可算是無懈可擊。“三十日?”荀歧州聽到這話氣的急了,“他們想動我的鎮遠軍?!去他們奶奶個腿兒的。皇上,微臣不等了,微臣現在就回去,把吳濛的腦袋給擰下來。竟還敢算到本王頭上?本王在外麵打仗的時候,他們還在家裡玩泥巴呢!算就算了,還找個那麼醜的!害誰呢?!”荀翊輕咳了一聲,提醒道:“門下侍郎今年五十有二了。”他當朝為官的時候,你還沒生下來呢。荀歧州氣的咬牙:“這群人真當膽大,天子腳下!都這些年了,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不好嗎?等下,所以說門下侍郎是和吳濛一夥兒的?”荀翊說道:“暫時不能確定。”對方心機頗深,借此故意顛倒真假也說不準。荀歧州拍著胸脯說道:“皇上放心,但凡微臣還在的一日,就不能讓西北亂了!”“辛勞兄長。”荀翊說道。“皇上。”戴庸在門外輕聲說道:“寧選侍來了,時辰也差不多了,該用午膳了。”荀翊聞言,抬頭對荀歧州說:“兄長一起用膳吧。”荀翊這兒沒那麼多規矩,圍在一桌吃飯也無不可,寧姝之前在太後那兒也和荀翊一同用過飯,隻是這次是換了個身份,感覺自然不同。荀歧州坐在對麵,偷偷看了眼荀翊,這人連吃飯的時候都是正襟危坐的模樣;再看看寧姝,自己的義妹怎麼這麼乖巧。荀翊輕掃了眼寧姝,她麵前放了幾碟菜,其中一碟已經吃的七七八八,另外兩碟卻沒怎麼動過。他這兒倒不講究排場,午膳樣式簡單。“不合胃口?”荀翊側著頭低聲問了她一句。寧姝嚇得筷子險些掉下去,連忙說道:“民女,啊不是,臣妾不太喜歡吃酸的,但也不是不能吃。”“戴庸。”荀翊喚了一聲。戴庸登時明白,親手將兩碟撤下,又讓內務府去做新的來。新菜還沒上來,荀翊見寧姝沒了菜,非常理所當然的由自己碟中夾了些,放到她的碗中。“多謝皇上。”寧姝謝道。荀翊說道:“你無須緊張,同往日一般便是。”他也不知這般寧姝會不會好些,自如些。荀歧州眼睜睜的看著皇上往日淡薄的神色添了一絲緋紅,險些被飯粒嗆過去,這頓飯他吃的真是太不容易了!人家兩個你儂我儂,自己在這兒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