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老夫人掛懷與晉國公府的婚約,壽宴之後又仔細問了寧趙氏,得知蘇淵對寧柔十分上心,這才踏實了。不管是如何弄來的婚約,又不管是誰嫁去,隻要這婚約仍是寧府與晉國公府的,那就無妨。過了幾日,待到寧老夫人用了寧姝給自己的鹿角密膏覺得好時,這才想起院子裡還有個嫡長女,命人去將寧姝叫來。寧姝進去的時候寧柔也在,正笑嫣嫣地在寧老夫人身旁捶著腿,好一副慈孝的畫麵。寧姝倒不覺得這畫麵刺眼,原主是因為寧家忽視才夭折的,她也未曾感受過半分寧家的溫暖。她原本就是知道的,寧家由上至下重利,對於這樣的人即便是倒貼上去討好,他們也不會放在心上。誰的勢高誰的權大,他們才會青眼有加。不過權高勢大的人又怎麼會看上這般人家呢?是嫌掛件不夠佩還是馬屁不夠多?唯有一種情況,那就是哪府不小心與寧府有了婚約。如今的寧府,便是抓著這機會,無論如何都不會鬆手的。寧柔本就比寧姝會討好些,和寧趙氏母女兩個一商量,便趁著成婚前討好一番,由寧老太太手裡將府庫鑰匙拿出來,多給寧柔添些嫁妝。寧府雖然如今已經在走下坡路,但老底子仍是在的,隻是寧老夫人不肯撒手罷了。寧老夫人見寧姝來了,連忙問道:“姝兒,前些日子你給我的膏方當真好用,可還有剩下的?”寧姝還以為是什麼事兒讓老太太急火火的找自己來,便回道:“就做了一些,帶進宮裡做了壽禮,如今卻是不剩了。”寧柔聽了這話,想到自己也是做的護膚膏方做的壽禮,沒想到寧姝也是?定然是母親同祖母說了太後喜歡膏方之後,祖母又告訴寧姝的。這麼想著,她手下捶著就沒那麼有勁兒了。果然像母親說的,祖母偏心寧姝。寧姝也會來事兒,還給祖母也送了一份,可不就是故意襯的自己不想著祖母?她轉頭看向寧姝:“姐姐送的是什麼膏方?祖母這麼喜歡。”寧姝:“是自己做的老方子。”寧柔哪裡肯信,按著母親同祖母說的時間,她哪裡還有時間去做膏方?定然是在外麵買的成品。她有心離間寧老夫人和寧姝的關係,這便說道:“這就是姐姐的不是了。如今又不是在宮裡,都是自家人,便是說了自己於哪處買的膏方又有何事?我們總不會說出去的。姐姐這是不相信我,更不相信祖母呢。”寧姝就沒搞懂,寧柔怎麼就能在她和祖母裡還搞出個比較級呢?她還沒說話,寧柔那邊連珠炮似的:“祖母,其實也不怪姐姐。姐姐哪裡有空做膏方啊。您是不知道,姐姐在太後壽宴上還與男子隔著老遠飲酒呢。隻是……”她看了眼寧姝,抿嘴一笑:“隻是那位公子怎得近日一點信兒也沒有啊?啊,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那位公子定然不是酒興上來了隨便玩玩的。”寧柔是故意不提柳湛名姓的,若是提了是柳府,那祖母豈不是又要看重寧姝?畢竟柳府和晉國公府不相上下,無論如何她都不願讓寧姝嫁了去。寧老夫人聽了這話不由得皺起眉來,怎麼自己的孫女兒一個兩個都這麼不守規矩?還是說一個走偏了路子,另一個就動了歪心思?這讓外麵怎麼說寧府女眷?當然,重點還是對方連寧柔這般常在外麵交際的都說不出名姓,想來不是什麼特彆好的人家。雖說能去太後壽宴的定然都有官位爵位,但難保會有些新晉臣子。如今朝局未明,萬一對方做事兒不上路子連累了寧府可怎麼是好?寧柔又在一旁笑道:“姐姐平日也不是這般的,想必是因為那位柳姑娘。”“柳姑娘?”寧老夫人問道。“是啊。”寧柔:“柳府那位嫡女在壽宴上獻舞,皇上龍心大悅賞了她,想必很快就要入宮了。姐姐想必是看了這位柳姑娘這般舉動,才想要毛遂自薦一下。”寧老夫人聽了一驚,倘若真的如此,那柳府可是要往上又提上一提了,正是壓了晉國公府一頭。她看了寧姝一眼,隻可惜這丫頭就算學著與男子主動示好,也沒挑到柳府去。不然自己兩個孫女這麼一嫁,日後隻要稍稍提攜,寧府便指日可待。寧姝一句話都沒說,這邊兩個已經由頭到尾給她腦補了一遍。寧姝看的出寧老夫人眼神變化,這寧府裡女眷都不是女眷,而是一件件待價而沽的商品。能賣給誰,賣多少,便決定了寧老夫人的態度。不行,這事兒不能往偏處想,想了就覺得愈發惡心。就在這時,一抬轎子落在了寧府門口,裡麵下來個舉止雍容的老嬤嬤。管事的急匆匆衝進老太太的房裡,喘著粗氣兒:“老夫人!宮裡來人了!”寧老夫人連忙起身迎了出去。那老嬤嬤正是太後身旁的。太後思來想去也不知道皇上究竟是個什麼意思,一咬牙,沒事兒!寧府那個嫡長女先請進宮來放在自己身邊觀察幾日,若是皇上真的對她有意思到時自然便知。於是,太後便胡扯了個理由,讓老嬤嬤將寧姝接進宮來。寧老夫人聲音有些發顫,問道:“不知娘娘緣何讓姝兒入宮啊?”寧姝聽了這事兒也是懵的,但她想應當是因為秘葵教自己做的那鹿角蜜膏方得了太後的喜歡。那老嬤嬤沒理寧老夫人,轉頭對寧姝的態度倒是十分恭敬,柔聲說著:“壽宴當日,太後娘娘見了姑娘就覺得喜歡。後來用了姑娘做的膏方更是讚不絕口,這便讓老奴請姑娘進宮陪太後娘娘幾日,也教一教我們這些奴才怎麼做的膏方。”寧柔在旁心焦,她可是一點都見不得寧姝好,連忙開口道:“那可不行,姐姐她並不會做什麼膏……”“寧柔!”寧老太太厲聲打斷她的話。心裡冒火,這丫頭到底有沒有眼睛?!看不出現今是個什麼狀況嗎?倘若讓太後知道是外麵買來的,這可是擔不起的大罪!而相反,若是寧姝能在宮內得了太後的歡心,寧府便是受益無窮。寧柔一噘嘴,委屈道:“我這不也是替府裡著想嗎!萬一……”老嬤嬤早已聽說寧府婚約的事兒,如今再見寧柔這幅模樣,她在宮裡打滾這些年的人,如何不知道寧柔的齷齪心思,淡淡笑道:“這位是,柔兒姑娘?”寧柔點了點頭,看來自己在太後那兒還是掛了名的,果然那日就是因為寧姝自己才沒被賜婚!老嬤嬤笑道:“柔兒姑娘天真可愛,隻可惜不久之後就要嫁人,在外可不比自家。”寧老夫人一聽便知道她是在說寧柔借著寵愛刁蠻任性。晉國公府自然厲害,但太後身旁的老嬤嬤卻是不懼的。她笑著帶走話題,問道:“不知姝兒何日進宮呢?”老嬤嬤說道:“姑娘暫且收拾下東西,老奴就在外麵等著,太後娘娘想的緊,咱們當然是越快越好。”“這就去啊……”寧老夫人也是擔憂,萬一寧姝這膏方真是買的可如何是好?還是先拖一日做些準備。她還未開口,寧姝便在旁說道:“勞煩嬤嬤稍候,我這就去收拾收拾。”嬤嬤笑道:“宮內被褥什麼的都備好了,姑娘拿幾件換洗的衣裳便是。”寧姝這便急忙回了自己院子裡,張羅著桐枝將多寶閣上的瓷器們包好放在箱子裡,又拿了幾件衣裳。進宮陪在太後身旁對她來說權當留學鍍金了,若能得了太後的喜歡,日後的日子總不會難過。更何況寧府這幅樣子,她是真真恨不得早些離開,哪怕隻有幾日。寧柔得了寧老夫人的指示,中途跑來質問道:“姐姐,我倒沒想到你是這般心腸歹毒的人!若是因我得了你的婚約,為何要報複寧府呢?若是讓太後知道你是騙她,實則是買來的成品膏方,你也逃不了的。”寧姝深吸一口氣,轉頭看著她:“對啊,我就是心腸歹毒,想害寧府,你看看過幾日晉國公府還要履行婚約嗎?”說完,她也不管寧柔,和這種人多說一句話都嫌浪費。寧姝仔細抱好小孔雀,帶著桐枝徑直走出了寧府。寧老夫人等了半晌,才看見寧柔抹著眼淚進來,連忙問道:“如何?可把家裡的膏方方子給她了?”寧柔從懷裡掏出寧老夫人方才叮囑她,讓她送到寧姝手裡的方子,哭著說道:“她說不要。她還說就是要害了寧府。祖母,她就是看不得淵郎與我好,那日淵郎便說了的!”她原本是想嚇唬下寧姝,待她求自己的時候再拿出這方子,誰知道寧姝竟那般直接走了。寧老夫人看著那張方子險些暈過去,想了又想咬著牙問寧柔:“那日在壽宴上,和姝兒飲酒的男子到底是誰?!”她有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在心裡忽隱忽現,寧柔不認識,卻能在壽宴上出現,莫非是龍椅上的那位?畢竟聖人所在,是不應抬頭觸犯龍顏的。若隻是太後喜歡膏方,讓人取了方子去便是,何須將寧姝請進宮裡呢?寧柔此刻更不能說出柳湛,便一口咬定:“不認識,沒見過!祖母,此刻該怎麼辦啊?若是她真的去宮裡說些不該說的,我的婚事可怎麼辦啊?”寧老夫人長長歎了口氣,心裡一團亂麻:“這便要問問你自己,為何要去搶姝兒的婚約,為何做事不留餘地。都是自找的,怪得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