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清明(1 / 1)

嬌娘醫經 希行 1655 字 2個月前

暗夜裡的程家響起輕微的動靜。屋子裡隻點了一盞昏昏的夜燈,照著帳子裡的身影越發的搖晃。黃氏坐在帳子裡,抱緊了懷裡的睡著的孩子,緊張的側耳聽著外邊,很快那細碎的聲音就消失了。黃氏幾乎停下了呼吸,將懷裡的孩子抱的更緊,門陡然被人推開了,黃氏嚇的幾乎尖叫出聲。“是我。”範江林說道。黃氏鬆口氣。“大郎,是,什麼人?”她顫聲問道。範江林將手裡的弩機重新放在枕頭邊。“找妹妹的。”他說道,停頓一下,“自己人。”婢女挽著頭發將門打開,看著廊下燈影的晉安郡王。“殿下,如今不爬牆頭了,直接翻牆了?”她忍不住說道。晉安郡王笑了笑沒說話,看著屋內從內室走出來的程嬌娘。“叨擾了。”他說道。程嬌娘還禮。婢女隻得讓開,看著晉安郡王進去。“姐姐,這深更半夜的,大郎君不相陪好嗎?”半芹忍不住低聲說道。“有什麼好不好的。”婢女說道,“他們是未婚夫婦嘛,見個麵也沒什麼。”未婚夫婦!半芹一陣恍然,對啊,她都要忘了這件事了。“可是,不是還沒下定。”她喃喃說道。“皇帝的金口玉言了,就等於下定了。”婢女說道,催著半芹去煮茶。可是皇帝已經昏迷不醒了。金口玉言還作數嗎?半芹心裡嘀咕著去了。“匆忙見客。失禮了。”程嬌娘施禮說道。晉安郡王笑了。看著燈下素衣的程嬌娘,解開的頭發來不及挽起,散落在身後。“是我施禮才對。”他說道。室內沉默一刻。“皇後提宗室過繼的事,你知道嗎?”晉安郡王徑直開口問道。程嬌娘搖頭。晉安郡王的麵色頓時有些不好看。真是皇後……“果然還是讓你受連累了。”他說道。程嬌娘笑了。“不是這個意思。”她說道,“我是說,不是皇後提的,是我提的。”晉安郡王麵色愕然。坐在門邊的婢女也愕然的抬起頭,竟然這一切是娘子……端著茶走來的半芹被婢女的神情嚇到了。不由停下腳。晉安郡王看著程嬌娘,似乎思索一刻,又有些笑。“為什麼?”他問道。“因為我不想死。”程嬌娘說道。原來是這樣,慶王登基,太後和高家掌權是機會很大,太後倒還好,高家肯定是必然要除掉她的,何止她,自己也早已經在高家列下的名單上了。“其實以後的事也未必。”晉安郡王說道,“陳相公等人已經遏製高家了。高家想要對你動手,至少現在不會。慶王登基後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所以我們有時間避免的,甚至可以先下手殺掉他。”程嬌娘搖搖頭。“我沒有時間的。”她說道。雖然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改變三百年後的事,但至少現在已經改變了,新的皇帝出現了,新的曆史軌跡將要出現了,不管這軌跡能不能延續到三百年後,她都不能放過。她的父親花費了那麼多心血教養她,她的家族在等著她,她不能死,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彆人身上,更不能寄托與以後。在她這裡,隻有眼前,沒有以後,眼前生,以後就生,眼前死,以後就死。“但是過繼沒那麼容易的。”晉安郡王看著程嬌娘認真說道,“這樣一來,高家太後肯定不會相讓退後了。”“那不一定。”程嬌娘說道。晉安郡王再次愣了下。“為什麼?”“因為當下朝政清明。”程嬌娘說道。朝政清明?晉安郡王微微皺眉。“不是天機嗎?”他又笑了,半真半假問道。天機麼,有時候是不可說的。她是不說假話,但是並不是不可以不說話。程嬌娘嘴角彎了彎,一絲淺笑。慶王府的一角暗門悄無聲息的開又悄無聲息的關上。“殿下。”在屋裡等候多時不見晉安郡王進來的清客找了過來,看到果然如侍從所說,站在後院的晉安郡王。當看到晉安郡王仰頭看著星空時,清客心裡不由咯噔一下。“難道真的是程娘子她….”晉安郡王笑了笑。“皇後娘娘可不是誰幾句話就能說動的人。”他說道,“隻能說大家各自為了自保吧。”是啊,死了平王,瘋了貴妃,從太後和高淩波那邊來看,皇後和程娘子這兩個人都是仇人了。“這麼說,就是她們兩個為了自保,頭一熱,搞出這個來?”清客說道,帶著幾分試探,“或者程娘子有什麼….”晉安郡王笑了收回視線看向清客。“不是,她隻是說,如今朝政清明。”他說道。不是什麼天命有定啊,清客隱隱有些失望。晉安郡王邁步向屋中走去,清客忙跟上。“殿下。”他沉吟一刻忽的說道,“她說道沒錯,如今朝政清明,過繼的事,還真有可能能成。”晉安郡王沒有說話,似乎沒聽到。清客一咬牙站到他前麵。“殿下,如果過繼真的能成,怎麼辦?”他低聲問道。晉安郡王的腳步停下。如果過繼真的能成,那慶王就坐不了江山了。“這是六哥兒的江山。”他慢慢說道。“殿下。”清客抬起頭看著他,“如果慶王真的坐不了江山。您要怎麼辦?是看著彆的人去坐。還是………”還是自己坐?夏夜裡似乎平地起風呼嘯而過。………………………………………………“元朝兄。這邊來。”聽到喊聲,韓元朝抬起頭,正午的日光有些刺眼,讓他看不清二樓窗邊探頭招呼的同僚。“客官,這邊請。”知客招呼道。韓元朝收回視線,看著眼前的酒樓,視線在門匾上太平居三字上停留。“官人也喜歡這字吧,雖然比不得茂源山墓的行書精妙。但也是彆有一番韻味的。”知客笑著說道。韓元朝笑了笑點點頭沒有說話抬腳邁進去。“元朝兄,這裡請客怎麼樣?能抵上次作詩輸了的罰了吧?”包廂內兩個同僚笑道。“你可彆看這裡偏遠,這太平居的比城中的那些正店也不差什麼的。”“而且,價格也不便宜。”一個還補充一句說道。韓元朝隻是笑而不語,坐下來環視四周,忽聽得隔壁一陣哄笑。“……果然是被人偷偷灌醉了要哄他去朝堂上拍龍椅?”“….虧得他沒去,要是去了,可沒有皇帝裝糊塗說他一句喝多,隻怕要被太後罵…”“….罵?隻怕要被打吧?”“….揪著頭發打的那種嗎?”伴著這句話,又是一陣哄笑。這邊韓元朝和同僚相視一眼。神色尷尬又驚訝。“隔壁好像是一群士子。”一個同僚壓低聲音說道。“真是狂生。”另一個搖頭說道。竟然拿朝廷國事太後開玩笑!“那也是留了讓人說的把柄。”韓元朝說道。此話一出這邊兩個同僚忙擺手。“元朝兄,我們如今可不是狂生了。”他們說道。“慎言慎言。”“先慎行才有慎言。”韓元朝說道,“朝中有不慎之行,你我自然有不慎之言。”兩個同僚對視一眼。“那,元朝兄,是江州先生一派?”他們低聲問道。“我隻是有德派。”韓元朝說道。同僚們笑了。“皇嗣,可不是論德的。”他們笑道,“尤其是隻有唯一…”他們的話音才落,隔壁的聲音又猛地拔高傳了過來。“……怎麼就不能過繼承嗣了?怎麼就非慶王不可了?都是太祖的子孫,怎麼其他宗室就不行呢?”“….要是真論血統,那秀王一脈才是太祖嫡親呢…..”聽到這句話,這邊的兩個同僚都嚇的臉白了,立刻起身。士林學子們喜歡指點朝政,點評當朝官員,並不是什麼稀罕事,也不是不可以,畢竟隻是嘴上說說,並沒有真正實施到亂政的地步,這都要管的話,豈不是成了苛政的道路以目。沒有哪個皇帝和大臣願意擔不起這個罵名,尤其是當今皇帝還是個很好麵子的。但聽著這些狂生們越論越離譜,連皇帝的血統都論起來,這可真是不能再聽了。“走走。”他們說道,“這裡可不能呆了。”韓元朝一笑跟著起身。走出了太平居,兩人有些敗興。“早知道就帶著食材在這野外樹下樂得自在了。”一個說道,指了指路旁。另一個則無心吃喝。“竟然都已經議論到這種地步了。”那同僚悵然說道,“看來這立嗣的事不是一時半時能定下了。”原本不想談的先一個同僚也忍不住了。“聽說陳相公也有些左右不定了。”他壓低聲音分享了自己得到秘聞。“什麼?”“陳相公不是力挺慶王的嗎?”韓元朝也忍不住驚訝問道。那同僚帶著幾分小得意。“原本是。”他說道,“不過,江州先生說了一句話。”“什麼話?”韓元朝問道。“舉慶王比同司馬二帝,不知諸君把陛下比為何,諸君又想為何,把當今論為何。”那同僚高深莫測的一笑說道。慶王癡傻要成為太子登基,曆史上倒有這種才智不全之人當皇帝的先例子,不過,那兩個才智殘缺的皇帝能登基,卻是因為帝權敗落,大臣弄權的緣故,而這兩位皇帝登基後,朝政動蕩,叛亂不斷,耗儘了江山氣數。“那江州先生豈不是說,誰擁立慶王,誰就是將陛下視為晉孝武帝…”那位因為醉酒戲言而被妃嬪殺死的皇帝……哪個皇帝願意被比作這個千古笑談的皇帝!“誰擁立慶王,誰就是意圖弄權之臣,誰擁立慶王,誰就是咒大周國運將亡之臣。”“這他娘的誰敢啊!江州先生罵人果然罵的狠!”相比這個同僚的呆呆,韓元朝則大笑撫掌。“所以說我朝朝政清明,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他說道,“朝臣士林有何臉麵對聖人,對蒼生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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