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張試卷的答案全部對下來, 葉千盈幾乎已經能夠確定自己考了滿分。她心情愉悅地告彆馬老師, 坐上了自家轎車。老趙一直在考場外等著葉千盈。他給葉家乾了十多年的活兒, 之前其實一直是葉迢的司機。隻是在葉千盈出事後，葉迢把她身邊的人都篩過一遍，覺得之前的司機性格太浮, 自己身邊的老趙則心細嘴緊，做人靠譜，這才把他分來給自己小妹開車。正因如此，老趙對葉家的這位千金小姐其實不太熟悉。要是換了之前的司機, 發覺葉千盈此時神色正高興，多半能適時湊趣地問候一句“小姐考得怎麼樣”。但老趙從後視鏡裡看了葉千盈一眼, 隻是本分地說了一句：“您坐穩了。”轎車平穩地起步，車身沒有絲毫搖晃和顛簸。葉千盈隨手扯下口罩, 從書包裡翻出了紮成一卷的麵紗, 耐心地把麵紗的三個暗扣依次在腦後係好。此時，偽裝貼的效力還沒有過去, 葉千盈的臉孔看起來隻有微微的過敏症狀。要是有人同時看見過現在的葉千盈和昨晚的葉千盈，想必要錯愕地疑問出聲。然而在葉千盈換下口罩的整個過程中, 老趙都始終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的路麵，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說。直到葉千盈重新帶好了麵紗，老趙那死魚一樣僵直的眼珠子才突然動了、活了。他一打方向盤，黑色的轎車油門提速，靈巧地擺尾彙入熙攘的車流：“小姐，剛剛大葉總來了電話。”葉千盈不免想起早晨那通電話。要知道, 上次接起電話後還不到十分鐘，她大哥就派人火速加急給她送來了一壺烏魚湯。“如果這次是什麼海鮮粥的話……”“不是，大葉總問您下午是不是休息，要是您有空的話，就讓我直接送您去他公司。”“大哥找我？”葉千盈稍稍坐直了一點，她想來想去，覺得葉迢總不至於讓自己專程過去品鑒他們公司的食堂，便很是隨意地揮了揮手，“那你直接往大哥公司開吧。”老趙應了一聲，又悶悶地沉默下去。他重新打開了車載音樂，藍色多瑙河的音符活潑地跳躍旋轉著，明快的韻律充盈了整個車廂。……直到進了葉迢的辦公室，葉千盈才明白過來，大哥找自己原來是為了這件事。葉迢的辦公室裡擺著一個展台，位置沒有變化，和葉千盈上次過來時也沒什麼兩樣，隻是上麵的模型已經在細節處變了許多樣子。助理替葉千盈推開辦公室大門的時候，葉迢正站在那座展台後麵。他背著一隻手，低頭端詳著那座新送上來的建築模型，旁邊還有一個中年男人也在和他一起看，隻是男人的腰微微躬著，滿臉賠笑。聽到門口響動，葉迢驟一抬頭，自家小妹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葉迢便臉色微緩，連往日裡那幅不苟言笑的表情都顯得有些放鬆。他走到葉千盈的背後，親力親為地握住輪椅的兩個把手，不要外人搭手。葉迢親自把她推到擺著模型的展台前，又獻寶一般地調低了展台高度方便葉千盈看。“小妹覺得這回怎麼樣？”葉迢半蹲在地上，即使已經調整好了展台高度也並不站起，就著這個高度抬頭看著葉千盈，屈指輕叩了低矮的展台一下，“你來給大哥掌掌眼——要是你還看出哪裡不好，這個項目就不算過。”聽葉迢這麼說，中年男人一下子就提起了心。葉千盈的目光掃過模型裡格局大變的風景綠化區，發現中央的空地廣場裡多了不少老年人喜歡的保健器材。等她掀開樓頂的蓋子，便在心裡暗暗點頭，承認設計師這回確實用了心。現在的“夕陽彆墅”，才算真正的名副其實。“這回挺好的，大哥給他們發獎金吧。”葉千盈笑著把模型的樓頂蓋了回去。那個一直在模型旁站著的中年男人長出一口氣。他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像個背景板，直到此時才稍微顯現出來了一點存在感。“謝謝葉總，謝謝葉小姐。”中年男人喜笑顏開，不著痕跡地替自己下屬邀功，“上次葉總批評過以後，底下那幾個小孩子就一直很慚愧，這回為了做個合格的設計圖，有兩個還專門租了輪椅，在好幾個小區之間跑了一天。”“來公司幾年了？”中年男人急忙報上答案，又替下屬說了幾句好話。“那就往上升一升吧。”目送著中年男人眉開眼笑的離開，葉千盈又忍不住往門口的方向看了看。“剛才那個人，感覺還挺厚道的。”葉迢一聽她這麼說就笑了：“老徐嗎？他是挺老實，做事情高不成低不就，隻派他出去和彆人打交道一回，就差點漏了公司的底。但他心胸廣，人品也好，特彆擅長挖掘人才，但凡是從他手下出來的新人，都比其他部門的能用一些。”“要是這麼說，我倒覺得大哥是最厲害的了。”葉千盈一手接過秘書給自己送來的冰激淩咖啡，一邊仰著臉笑盈盈地看著葉迢，“畢竟，這位徐經理隻是挖掘人才，可大哥卻是挖掘了徐經理啊。”秘書小姐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平日裡像是一塊冰山活化石的老板又露出一個清晰的笑意，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和顏悅色：“大多數人都有自己的專長，所以沒有必要和他們生氣，隻要把他們放到適合自己的位置上就好了。”“……”秘書小姐掩門離開，在兩扇大門於她眼前合上，老板和老板妹妹的身影都在視野裡消失的那一刻，她終於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瘋狂想要吐槽的表情。——boss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公司裡上上下下的人誰不知道，葉總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你能不能乾了？不能乾找人事部辭職”。他什麼時候沒有生氣了？葉總明明時時刻刻都像是在生氣啊！！！葉千盈當然不知道秘書小姐的內心腹誹，她眼看著大哥走近自己，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把所有的話咽進肚子，隻是克製著心情，摸了摸她緞子一樣又黑又長的頭發。“小妹，學習確實是你現在想做的事嗎？”“是的。”葉千盈的回答乾脆利落，沒有半絲猶豫。“那麼就去做吧。”葉迢溫和地說，“做你想做的事，我們都會陪著你，遇到什麼事都不會怪你……如果你想要說些什麼，隨時都可以來找大哥。”葉千盈心裡一緊，還不等她問大哥是不是發現了什麼，葉迢就已經轉移了話題。“之前爸給我打過電話了，小妹你想辦的數學比賽是什麼樣的？具體想要怎麼辦？有沒有什麼其他的講究？正好現在咱們都不忙，你仔細地和大哥說說。”——————————從大哥公司離開的時候，葉千盈的心情比來時更加歡樂。隻要想到馬上就要入袋的恢複進度條、初賽獎勵、複賽獎勵、又是一個初賽獎勵，又是一個複賽獎勵……葉千盈就忍不住想要哼歌。係統：“……”係統的心情很複雜，很不美好。它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自己平時給宿主提供的任務太少了，不然也不至於把宿主逼到這種程度——雖然正常人的走投無路通常是對著係統哇哇哭，而不是二話不說就承辦了幾個全國性的大賽。“宿主，在係統升級以後，副本功能已經開啟，請問您要嘗試一下嗎？”“副本？”葉千盈一聽係統這麼說就想起來，自己這些天來一直忙著做競賽準備，還真把副本這件事給忘了。按照係統的指點，葉千盈先進入了學習空間。偌大的圖書館裡，隻有她一個人的身影，以及無數排高聳的書架。萬千書籍共同散發出的油墨的氣味將葉千盈包裹籠罩，卻無端地讓人覺得安心。葉千盈貼著圖書館的牆壁慢慢地走著，書架的陰影不時地投射在她的臉上，讓葉千盈的麵孔顯得時明時暗。才往前走過了一小段路，葉千盈就驚奇地發現，在原本光滑的牆壁上，突然就出現了一扇門。那是一扇原木色的木門，門上的圖案是一個簡單的函數，門把手被打磨過，看起來還是有幾分粗糙。不知怎地，在看著這扇門的時候，葉千盈的腦中突然浮現出了高一數學教科書的封麵。其實無論配色還是圖案，兩者都沒有相似之處。但不知道為什麼，葉千盈總覺得這扇門的氣質和那個封麵有某種共通的地方。“副本任務：打通副本一任務獎勵：宿主任意恢複進度條+3%，積分+10000。”從這個獎勵上來看，這個“副本一”應該不算太難。但是出於自身的謹慎，以及自己身體條件的不足，葉千盈還是問了係統幾個問題。“這個副本……大概是和什麼有關係？”係統並沒有正麵回應葉千盈的問題，它隻是說：“本係統為大國重器係統，副本當然和學習內容相關。”葉千盈微微皺眉，不知怎地，她總有一種莫名地感覺，那就是係統好像非常期待自己進入這個副本時的反應。“我的情況……對我參與這個副本會有影響嗎？”“不會。”係統信誓旦旦地和葉千盈保證：“宿主進入這個副本，就和您在學習空間裡一樣，麵孔完好，雙腿健全。”最大的擔憂被抹除了，葉千盈就隻剩下最後一個問題：“如果沒能完成這個副本，會有什麼懲罰嗎？”係統仔細地想了想：“唔……浪費了一次您打副本的時間？”好的，葉千盈現在放心了。“我怎麼進入這個副本，直接推門就可以嗎？”“是的。”不知怎地，係統的聲音裡竟然洋溢著某種莫名的歡樂，“請宿主推開房門，副本馬上就會為您開啟！”葉千盈：“……”以係統平時的風格來說，一下子變得這麼和善，其中必然有詐吧？不過衝著3%的恢複進度條，葉千盈也不會退縮。她沒有猶豫地按下了木門的把手，隨即在下一秒鐘——“噗通！”平靜的海麵，被突然出現的一個身影打破。那身影重重地砸進海裡，片刻後又浮了上來，第一件事就是呸呸地把嘴裡的鹹水吐掉。“係統！”葉千盈震驚地問道：“你對我做了什麼？”係統適時上線，連電子音都掩蓋不住它人性化的笑意：“我並沒有做什麼，這是副本的正常設置，現在宿主的狀態，是進入了副本的自然反應。”葉千盈：“……”副本？要是這就是副本，那不是她說……大多數時候，葉千盈的性格還是非常淡定的。如果說隻是突然被進行了空間位移，葉千盈並不會震驚到這種地步，畢竟學習空間的神奇之處她也見到過。讓她的表情抽象成了名畫《呐喊》的，是另外一個理由。——誰能給她解釋一下，為什麼她現在的身體，竟然變成了一個古早的像素小人？像素小人啊！遊戲“超級瑪麗”裡戴著帽子的馬裡奧你見過沒有？葉千盈發現，自己此時此刻，就是這麼一個畫風簡陋的像素小人。她定了定神，環顧四周，很快就發現，連自己此時身處的這片大海都是同樣的像素畫風。葉千盈：“……”這體驗，就像是你桃寶網購了一個葫蘆娃，結果賣家不但發給你一箱空氣，還告訴你六娃已經發貨一樣，上當受騙感不是一般的強烈。葉千盈第一反應，就是找那個罪魁禍首交流售後服務。“係統，你說好的雙腿可不是這樣子的。”之前係統和她保證，說副本裡雙腿是健全的、臉孔是完好的，這才讓葉千盈下定了進入副本的決心。但這個係統事先可沒說過，給她安排的雙腿是像素風啊！這已經不是健不健全的問題了，這是她直接被係統給降了一個次元！係統像模像樣地歎了口氣，隨即又拋出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宿主先計較腿不腿的事了，你又是不是小美人魚愛麗兒。請您快點按↑鍵，不然一會兒沉底了。”葉千盈聞言大吃一驚：“什麼，這種古早的像素風居然還是會沉底的……唔唔，咕嘟咕嘟咕嘟……”係統：“……”都說了會沉底嘛！沉進水中狠狠喝了幾大口鹹水，葉千盈終於不敢小看這片大海。她立刻拚命猛敲麵前突然出現的↑鍵自救，沒過一會兒就浮上了水麵。因為不喜歡把臉浸在水裡的感覺，葉千盈一直沒學過遊泳。然而如今在↑鍵的控製下，她的兩條像素小腿腿，居然踩水也踩得像模像樣。葉千盈的注意力慢慢從那個↑鍵上發生偏移，集中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兩條腿上。說來真是十分悲傷，她在外麵時，兩條腿又長又白又筆直。然而如今進入了這個像素世界，葉千盈變成了一個二頭身的像素小人，兩條腿說是蘿卜腿都是侮辱蘿卜，如今隻配被叫做蘿卜丁。這種神奇的體會，大概除了她之外也再沒人能夠親身經曆了。葉千盈抓住係統質問：“如果是副本的話，我隻要打通副本任務就算過關了吧。現在副本任務在哪兒呢？”此時的係統簡直有問必答：“宿主請稍安勿躁，關鍵道具馬上開啟。”“關鍵道具？”葉千盈緩緩眯起了自己的像素豆豆眼，以係統的下限來看，她甚至都擔心海裡會不會突然竄出一條鯊魚。不過……像素風的鯊魚，咬人會疼嗎，牙齒是尖的嗎？這還真是個引人深思的問題。沒等葉千盈往下多想，就在下一秒鐘，一塊木板突然從天而降，啪嗒一下摔在葉千盈麵前。木頭砸在海麵上，瞬間濺起一大叢水花，嘩啦一聲潑了毫無防備的葉千盈滿臉。葉千盈瞪著眼前這塊天降正義的木板，伸出短短的小手抹了把臉，發自內心地質問道：“係統你有病吧？”能讓她這麼惱火，當然不止是因為臉上被濺了水。在這個完全由像素風構成的世界裡，這塊木板的畫風居然相當的寫實。寫實到什麼程度呢……它和外界的木板相比較起來，無論是大小、形狀、木頭上的紋理，還是邊緣處沒打磨乾淨的幾點木刺都毫無分彆——見鬼，這根本就是直接從現實裡挪進來的一塊木板吧！最要命的是，這塊木板上用還用墨筆刻畫了奇異的圖案和文字。葉千盈定睛一看，發覺那些文字竟然是數條函數的定理。葉千盈：“……”在確定木板上的內容的時候，葉千盈還以為自己的眼睛出現了什麼病變。她不服啊，連她和海水都是像素風，為什麼一塊畫著函數的木板居然可以這麼寫實？像是體察到了此刻葉千盈的複雜心理，係統和藹可親地對她說：“因為在這個副本的規矩裡，知識就是力量呢，親。”葉千盈：“……”係統就是有病，實錘了。“請玩家把手搭在木板上，仔細上麵記載的知識。”一道遼遠寬宏的畫外音在海平麵上出現，宣布著副本進度已經加載完畢，“接下來，潮流會引導玩家找到命運的方向。”葉千盈從善如流地停止按↑鍵，把自己的小短手搭在木板上借力。至於木板上記載的幾條函數定理，葉千盈也依次看過。為了參與競賽，這些內容她都學過，如今隻不過是再溫習一遍。她一邊在腦海裡設想著這些函數的各種出題方法，一邊忙裡偷閒地琢磨著這個副本的意圖。既然場景都做得這麼真實……這麼虛幻，副本過程總不會是讓她單純地寫幾張卷子吧？葉千盈一連做了幾條猜測，最後又統統推翻，過了一小會兒，在葉千盈尚且沒有頭緒之際，被當做救生圈的木板突然咚地一下停住了。她定睛一看，發覺海浪已經把她推到了一處長著椰子樹的小島上。然後，毫無意外地……她眼前的小島和椰子樹也都是像素風。葉千盈發現，自己居然已經有點習慣這種畫風了，而且看久以後竟然還有種該死的萌。她用自己短短的小手和蘿卜腿，手腳並用地爬上了海島。小島占地麵積不大，形狀像是一條鯨魚。小島的最中央種著一棵高高的椰子樹，樹下有五六顆圓滾滾的毛椰子，不知被什麼人在樹下堆得整整齊齊。葉千盈蹲下來，伸手輕輕在最頂端的椰子上輕戳了一下，那顆椰子就因為葉千盈的力道軲轆轆地滾下了椰子堆，又在碰到葉千盈腳尖時乖巧的停住。像素畫風很好還原了椰子本來毛茸茸的樣子，而且它的形狀還圓溜溜的。葉千盈沉吟片刻，還是低頭抱起了那顆椰子。於是從係統的視角看來，這顆圓滾滾的毛椰子配上自己宿主的的二頭身，簡直說不出的萌噠噠。係統：“……噗。”葉千盈十分敏感地豎起了耳朵：“係統你在笑什麼？”“我想起高興的事。”“你想起了什麼高興的事？”“宿主您聽過jj的《江南》嗎？‘圓圓圈圈圓圓，天天年年天天的我，深深地看你的臉~’”照不了鏡子的葉千盈表示十分迷惑：“？”她不理病情發作的係統，開始打量起自己所處的環境。很快，葉千盈就發現，在她對麵的不遠處，居然也有一個海島。而且海島上也站著一個像素小人，看打扮和發型，對方應該是個男性。海麵上隱隱的迷霧在此刻恰好散去，葉千盈和對方照了個臉對臉。踮起腳尖後，葉千盈隱隱能看到，那個男小人一臉震驚的棕色豆豆眼。葉千盈：“！！！”對方是誰？副本自己安排的npc嗎？和仲老師一樣的存在，還是另一個……連線了係統副本的玩家？不等葉千盈試探對方的反應，海麵上便突然響起了聲音：“歡迎二位來到自由島副本·數學大亂鬥。下麵，請玩家認真傾聽遊戲規則。”“在三秒倒數後，玩家默認進入遊戲。遊戲期間，玩家頭頂會標出對方的坐標。遊戲期間，玩家可根據遊戲建議的函數定理，在限定時間內計算出係統所出的題目，贏得本場遊戲。”葉千盈若有所思。內核依舊是解數學題，原來這個遊戲是這麼玩的。她對那幾個函數公式已經很熟悉了，本身並不擔心自己會坐不上來題。相比之下，她倒是更好奇對麵海島上那個男性小人的身份。那個小人兒和仲老師或者其他監考老師都不一樣，仲老師他們對於葉千盈的異象毫無表示，就像是已經默認了係統的存在。自葉千盈看到仲老師的第一眼起，仲老師就已經是一個合格的監考老師。但對麵海島的這個像素小人不同，從他的肢體語言來看，他似乎也在為眼前的場景感到震驚。這是葉千盈第一次在係統裡見到一個……表現得如此類似“玩家”的人。隻是，還不等葉千盈想出個頭緒，遊戲就已經在倒數中開始。伴隨著一聲歡樂的“3、2、1，ready go”，天空一聲巨響，題目便緊隨其後，閃亮登場。葉千盈：“……”可以，這很有排麵。與此同時，一個清晰的坐標軸，以極其違反物理學定理的姿勢在海平麵上憑空出現。它以x軸的一己之力，在空中架起了兩個小島友誼的橋梁。對麵的像素小人抬頭看了看這個憑空出現的坐標軸，用自己的二頭身偏了偏頭，看上去對此十分驚奇。他棕色的豆豆眼眨巴了兩下，隨即就果斷地轉過了身。從背影來看，像素小人幼圓的小身板站的筆直，絲毫沒有在沙灘上演算的意思。葉千盈隻看一眼題目，就知道這道題自己也能做，但是少不了要用筆計算幾個關鍵步驟。她對題目本身並無疑慮，隻是那個像素小人的表現實在讓她疑問重重——這哥兒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渾身都散發出一股鹹魚打挺的氣勢，話說，這該不會是個學渣大兄弟吧？看到坐標軸都頭痛的那種？既然對方沒有動筆，葉千盈就同樣打消了自己進行計算的念頭。她望著頭上的倒計時，打定了主意：這一局她先不寫答案，這樣就能觀察一下時間耗儘後副本的反應，探索一下副本的隱藏規則。巨大的倒數數字懸浮在y軸的箭頭上。“30、29、28……”和倒計時的滴答聲相映成趣的，是對麵海島上少年正在吹的口哨。那口哨聲實在太過歡樂，不知不覺間，葉千盈的注意力便被對方吸引過去了大半。她感覺那口哨聲莫名耳熟，三秒鐘後，葉千盈恍然大悟：這吹的是“小螺號，滴滴滴吹，海鷗聽了展翅飛”吧？倒計時已經走到最後五秒鐘，像素小人也笑眯眯地轉過了身。他揮揮自己的小短手，和葉千盈遙遙地打了個招呼。“我開始了？”隻剩下三秒鐘了，你要怎麼開始……葉千盈下意識想道。就在她產生了這種想法的第二秒鐘，一顆椰子帶著一聲biang的音效，於坐標軸上劃出了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又準又穩地砸在了葉千盈的腦袋上。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太利索，太讓人措手不及。直到眼前的視角直接變成黑白，葉千盈才反應過來……她，她這是直接被從天而降的椰子給砸死了。葉千盈：“……”椰子啊！圓滾滾的椰子！她上島時還覺得很萌，和像素風很搭的毛椰子！她當時還有一秒產生了好奇，想知道這些椰子為何會整整齊齊地堆在椰子樹下。現在葉千盈知道了……原來是用來當凶器的！還有，在短短三十秒鐘的倒計時裡，對麵這個男生既不低頭演算，又一直在哼童謠。當椰子從天而降的那一刻，葉千盈是真沒料到，他竟然在心裡就把題目給默算完了。一時之間，葉千盈不由得為這個副本的不做人程度、以及這個對手的計算能力感到震驚。到了這種時候，對方究竟是真人還是npc還是不重要了，反正從現在開始，他就是葉千盈要用椰子砸死的對手。天曉得，被椰子砸頭一次，感覺還挺疼呢。遊戲過程中一直神隱的係統終於出現，像是看透了葉千盈此時內心的想法一般，聲音裡帶著深深的感歎。“宿主感覺椰子的力道太重嗎？重就對了，這就是知識的力量啊。”葉千盈：“……”係統說這話，她可就不服了。你這算是哪門子的力量？這分明就是物理超度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