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好房間，出去吃了頓飯餐，二人悠閒地回到酒店。他們那姿態，不像是過來辦案的警察，倒像是旅遊的情侶。當然，這其實也沒什麼著急的。其實對慕遠而言，這一趟走不走都一樣，但如果自己坐在西華市就完全將所有嫌疑人的位置給鎖定了，那著實太誇張了一些。快走到自己房間的時候，一直跟在後麵的蕭雨忽然問道：“慕隊，明天我們怎麼安排呢？”慕遠笑笑，道：“早點睡覺，明天早上起來先把早飯吃了，然後再談工作。放心吧，這次的任務並不難，你就當是一次旅行好了。”“好吧！”蕭雨有點小失落。她還想著能與慕大隊一道辦一件驚天動地的大案子呢，怎麼就搞成了旅遊呢？她倒是知道自己這次過來是調查電信詐騙案，但電信詐騙案也有大小之分不是？如果隻是一普通的案子，那確實不可能驚天動地。不過她也沒有完全丟棄自己的想法，畢竟是與慕支隊出來辦案呢，還是遛到了國外，能是小案子？二人各自回屋，慕遠慎重地將那張自己看不懂的早餐券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倒床便……想。嗯，沒錯，確實是“想”，通過意識控製小毛，不是想還是什麼？……高平市城南，這裡屬於近年來開發的新區。這些年越國的發展也挺迅速的，這裡麵不無借了華夏發展之東風的因素，所以，與華夏距離不遠的高平市雖是內陸城市，但也同樣迎來了發展的春天。在片新區也是近些年才開發起來的，與這座城市其他地方顯得老舊的建築不同，這裡拔地而起的一棟棟高樓，很有現代化氣息。哪怕此刻已經是深夜，但這裡很多的寫字樓卻還是燈火通明。其中一棟寫字樓上，至少有三層每個窗戶都還亮著。其他樓層雖也有窗戶亮著燈，卻也顯得比較稀疏。這棟樓牆體上掛著“雲龍大廈”四個字，光照度良好的led燈讓這幾個字擁有極高的辨識度。第二十七層，也算是這棟大樓的高層了，因為這棟樓整體隻有三十二層。透過外牆玻璃，可以模糊地看到裡麵每一間辦公室裡都坐了人。擁擠的工位，忙碌的身影，儼然一副熱火朝天的工作場景。這裡的每個人都至少擁有一台電腦，甚至是兩台。上麵沒有其他軟件，全都是不斷閃爍的聊天軟件的對話窗口。倒也不全是，除了聊天軟件外還有word文檔，裡麵羅列了一行行的對話模板。其中一個三十來歲的青年頂著一張長滿了雀斑的臉，正在與至少十個人聊天。從那閃爍的頭像可以大致判斷，這十多個人全都是男性。可若是細看裡麵的內容，便會渾身忍不住泛起雞皮疙瘩。沒辦法，裡麵的情話著實太肉麻了。偶爾還有一張靚照發出，可惜那照片與顯示器外的這個人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不得不說這人的手速著實很快，哪怕是同時與十多人聊天，應對起來也是駕輕就熟。當然更優秀的是他的思維，同時與這麼多人聊天竟然沒有混亂……這樣的人不去當客服，簡直屈才了。“老王，上次給你的那些資料，都弄完了嗎？”旁邊一個人粗這嗓子喊了一句，豁然是華夏語，雖說這普通話不是那麼標準，但國人間交流卻是不存在任何問題了。那雀斑臉頭也沒抬，回道：“弄完了，加了三百多個好友，也不知道能養肥幾個。”“哈哈！養肥幾個是幾個唄，雖然這錢好賺，但也不是隨便在地上撿不是？”“那倒也是。”“現在國內那邊的警察很機警，我們一個套路用不了多久，就會被他們給識破。這一行也不好乾，動作慢了也弄不到幾個錢。”那雀斑臉也很苦惱，道：“哎，希望研發部那邊能多搞些話術出來。”“那倒是真的。還有人嫉妒研發部那邊的人分紅多呢，也不想想，彆人賺的是腦力錢，我們這些人賺的隻是體力錢，能一樣嘛。沒有他們搞出來的這些話術，我們能撈到錢？不被彆人給騙了就算不錯了。”這兩人的討論隻是整間辦公室內裡的一個縮影，不過大部分人都在安靜地敲打著鍵盤，做一個安靜的“美女”。另一間辦公室，卻又是另一番場景。這裡人不多，但卻異常熱鬨。三五人聚在一起，討論著各種不著邊際的話題。若是仔細聽聽，卻能分辨出他們所說的內容，大抵是圍繞著怎麼騙人、如何才能不引起目標的警惕、如何能最大限度從目標口袋裡榨出錢來。這裡，便是剛才那雀斑臉所說的研發部了。而在最內側的一間大辦公室裡，陳設豪華，但此刻卻隻有三個人坐在裡麵。這三人年紀都不是很大，最大的一個也就四十來歲，坐在那寬大的辦公桌後麵，倒有幾分成功人士的派頭。“虎子，這個月的收益統計出來了嗎？”這個中年人開口問道。坐在旁邊一張椅子上的青年臉上帶著痞氣，說道：“叔，都統計出來了，一共收入7000餘萬。扣除給下麵各層級員工的分紅，以及給這邊政府的稅費，還有超過四千萬的結餘。嘿嘿，叔，現在國內那些人，錢多了，也更好騙了。隨便幾個話術，那些家夥就乖乖掏錢，一個比一個積極。”“虎子，彆胡說八道！什麼叫騙？我們這是騙嗎？”那中年人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們這叫造夢，用現代網絡技術手段，給那些人編製一個美夢，讓他們身心感到愉快。你說我們費了這麼大的勁，付出了這麼多，向他們收取點酬勞，有問題嗎？”“哈哈，還是叔高明！”“好了，以後注意著點兒，可彆將我們公司的名頭給砸了，我們是高科技公司，在這裡，我們是外資，在過來投資辦企業的。”另兩人紛紛點頭。他們也明白，想要在這裡立足，沒有一個合法的外衣是不行的，哪怕這件外衣隻是皇帝的新裝，那也得披上。不然，你總不能讓當地政府明目張膽地包庇國際詐騙團夥吧？那太離譜了。說直白點，這就是給對方一個下坡的台階，大家麵子上好看一些。“小王，你明天去見見政府的阮秘書，新的一年了，總得有點表示不是？”“好的，孟叔。”那中年人看了一眼二人，道：“你們好好跟我乾！等再做上一兩年，有了足夠的資本，我們就移民美國或者加大國，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享之不儘呢。”另兩個年輕人笑了，那笑容非常燦爛。忽然，中年人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喂！林先生，這麼晚給小弟打電話，是不是有什麼好事啊？”這中年人接起電話，往椅子上一躺，笑嗬嗬地說道。電話聽筒中傳出一個聲音：“好事？嗬嗬！要是好事那就好了。弄不好是天大的壞事。”這中年人眉頭頓時皺起，嚴肅地問道：“林先生，發生什麼事了？”“嗬嗬！有些話我可不敢亂說，那是要擔責任的。”對麵的聲音很淡定，“你明白嗎？”“哈哈……明白！明白！前些天我剛好入手了一件小玩意兒，老坑的，回頭我讓人給您送過去。”“你那小玩意兒什麼的不重要，這個事情確實非常小可。”那聲音說道，“我目前了解的也不多，不過可以先給你說說。”那中年人麵帶冷笑，靜靜地等待著。雖然現在對方話是這樣說，但他非常清楚，如果沒有自己剛才那番表態，對方說不定會直接掛了電話。果然，那聲音頓了頓後，接著說道：“前些天，我聽到一些風聲，據說你們國內外事部門正在與我們這邊政府聯係，似乎要就打擊電信詐騙展開一些合作。”“哦？”那中年人神色未變，淡定地談到，“這是好事嘛！打擊犯罪嘛，我們作為合法經營的商人，也應該支持嘛。不過，以前這樣的聯合打擊行動也搞了不少嘛，也沒見有什麼效果不是？這次難道還有什麼不同不成？”“具體的情況我可就不清楚了。”那人雲淡風輕地說道，“你也知道，這畢竟也不是我管的範疇，回頭我幫你留意著點兒。”“那就多謝林先生了。”這中年人非常客氣地說了一句。隨後又是兩聲恭維，這才掛了電話。在放下手機的那一刻，原本帶著謙恭微笑的臉頓時黑得跟鍋底一樣。“真是一條喂不飽的狗！”“叔，怎麼了？”那帶著痞氣的年輕人有些擔憂的問道。另一個被稱呼為小王的年輕人同樣心有惴惴。雖然他們剛剛口上都認為自己乾的是正經事兒，是投資經商辦企業，但實際上他們內心都很清楚，他們到底做了些什麼。這中年人看了一眼眼前二人，嚴肅地說道：“剛才河內那邊的林文茂說，國內準備與越過這邊進行警務合作，重點打擊電信詐騙。”那一臉痞氣的年輕人嗤笑一聲，道：“這不是每年都在搞的事嘛，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那中年人一眼瞪過去，道：“任何時候都彆掉以輕心，不然下一波被抓回國的肯定就有你。”那年輕人頓時縮了縮脖子！他雖然雖這種聯合行動有些不屑，但每年都有那麼一些倒黴蛋被抓住，並被押送回國，還成了被宣傳報道的反麵教材，這是事實。如果不是他們底子打得牢，與當地人達成了某種程度上的默契，說不定早幾年前就已經被一鍋端了。“那……叔，我們現在怎麼辦？總不能聽到這個消息就散了唄？這麼多年過去了，也沒這麼操作的不是？”中年人冷著一張臉，說道：“散肯定是不可能散的，每天上百萬的收入呢。”隨後，他似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對這兩個年輕人說話：“剛才那林文茂說他不清楚具體的情況，嗬嗬，這純粹是扯淡，以前華夏那邊警方又不是沒有與越國這邊政府聯係過，也沒見他說得這麼慎重，這次他敢如此說，肯定掌握了一些情報，之所以沒有一次說出來，不過是想待價而沽罷了。”“小虎，明天你把我上次淘的那兩隻鐲子帶上，去見見那林文茂。那混蛋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沒撈到好處，肯定不會把關鍵信息告訴我們的。”“叔，你那鐲子可是花了兩百多萬買來的呢。”小虎有些急了。“嗬嗬！你懂個屁！”中年人罵了一句，“錢算什麼東西？有命賺，也得有命花才行。那林文茂的位置很重要，雖然這家夥是貪了些，但也正因為他的貪，可以為我們所用。隻要他明白我們能給他帶來什麼，他就舍不得讓我們倒下。所以，這一對鐲子肯定得送，而且還要送得漂漂亮亮的。”“好吧！”小虎說道，“那……他要是收了鐲子，又獅子大開口咋辦？”“答應他！”中年人說道，“不過你也得表現出適當的強勢出來。要讓他明白，拿了好處，就得替我們辦事，要是認為我們的錢是可以隨便騙去的，那……他也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明白了。”小虎使勁點了點頭，眼中帶著一股子狠意。忽然，他眼睛一動，道：“叔，你說……這樓下其他兩家知道這消息嗎？”那中年人瞅了他一眼，道：“現在還說不準，不過他們也有他們的門道，說不定也得到了一些風聲，不過先彆管這些，我們與他們之間有約定，任何一家收到了消息，都要相互通氣。等你這邊將情況確定下來，我再與他們聯係。”“好的，叔。”“好了，你們都先下去吧！盯著外麵那些人一點，讓他們機靈一些。”“好咧！”這時，小王忽然問道：“孟叔，那我明天還去見阮秘書嗎？”中年人猶豫了一下，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