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多小時後,葉小九、丁凡凡依次離去。病房裡,我望著傷痕累累,躺在病床上的趙雷孟和光頭強,心情說不出來的複雜。戲文裡經常說: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我們一家小小公司,談不上什麼封侯拜相,我更不是啥白衣戰將,但哥幾個能走到今天,確實是實打實的一步一個血腳印踏出來的,跟敵人鬥,我們流血,跟朋友處,我們還在流血,歸根結底是因為什麼?實力不夠!看我眼圈泛紅,趙雷孟虛弱的出聲:“哥,對不起。”除了張星宇以外,恐怕隻有我和他心裡明白,這句“對不起”究竟是因為什麼。“委屈你了。”我語重心長的摸了摸他的額頭。“那有啥委屈的,當小弟的不就是為了給大哥擋子彈嘛,不然公司一個月花那麼多錢養著我們乾啥。”另外一張床上,對一切渾然不覺的光頭強大大咧咧的憨笑:“不過大哥,我今天真哆嗦了,尤其是把我抬上手術台那會兒,我是真怕自己下不來。”“傻小子,沒有誰天生就該為誰負責,往後彆那麼衝,乾啥事量力而行。”我抽了口氣道:“這兩天給你家老太太撒個謊,就說你出差了,我會安排元元每天都過去溜達一圈的,老太太知道的話,肯定得哭的稀裡嘩啦。”光頭強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嗯,我待會就打電話。”“給他們請兩個護工,待會估計巡捕會來問案,樂子、蓮姐他們在場不方便,你們照實說就可以。”長籲口氣後,我朝錢龍叮囑一句,帶著其他人走出病房。出去以後,我先讓白帝送洪蓮回去,然後給孟勝樂遞了個眼神,我倆鑽進了他的車裡。孟勝樂愧疚的朝我道歉:“朗朗,我真不知道胖砸玩的這麼大,看到那幫人掏出槍後,我當場都傻了。”“我也沒想到。”我點燃一支煙,擺擺手道:“先開車吧,彆讓洪蓮、白帝起疑心。”“奶奶個嗶的,辦的這叫啥事啊,秦正中、丁凡凡跟咱關係一般,可葉小九是真哥們啊,你說這事兒萬一哪天被揭穿,咱以後哪還有臉跟人家稱兄道弟。”孟勝樂撥動方向盤,用力拍打著自己後腦勺罵咧:“回頭真得跟胖砸好好聊聊了,他**太危險了。”“聊也沒用,他性格在那兒擺著呢。”我吸了吸鼻子苦笑:“說穿了,還是咱不行,如果今天的頭狼跟王者商會一樣龐大,你說咱們需要他們幫忙,需要自己開口嗎?這事兒爛在肚子裡吧,這輩子都不要再提起,覺得良心難安,往後就對葉小九他們真心一點。”“唉..”孟勝樂歎了口氣,接著看向我道:“我聽說,你和小影真拜拜了?”“瞅你一天那個心吧,操的稀碎,能不能彆老在我身上使勁,有時間多跟你媳婦研究研究孩子的問題,到底是你的問題還是她的事兒,這年頭科技挺發達的,有病就去治。”我白楞他一眼道:“走吧,去趟高氏集團。”孟勝樂沉默幾秒鐘後,突兀道:“朗朗,我是不是一直都沒告訴過我單身了。”“啊?扯犢子呢?”我眯縫眼睛望向他。孟勝樂搓了搓額頭乾笑:“真的,之前我領她在枯家窯住了一段時間,那幾天正好趕上附近兩夥山兵乾仗,每天晚上都能聽見槍炮聲,她說她害怕,我第二天就領她去了果敢老街,讓風雲大哥給找了套房子,可她還是不樂意,不停的跟我絮叨,讓我離開咱們這個圈子,起初我們隻是吵架,後來架也懶得吵了,陷入了挺長一段時間的冷戰,其實從那時候開始,我就知道我們可能已經走到了儘頭。”“呼..”我吐了口煙卷,沒有接他的話茬。“兩個人在一起,當什麼都變得無所謂了,那其實已經等於結束,隻不過大家可能都不忍心先開口。”孟勝樂清了清嗓子道:“我尋思這麼一直釣著她也不是個事兒,咱老爺們四十歲都照樣能娶著媳婦,女人的青春可就那麼兩年,況且我肯定不會為了她退出這個圈子,所以有天晚上,我故意喝醉酒,然後當她麵喊了個陪嗨妹。”說完這句話後,孟勝樂就陷入了沉寂當中。整個車內隻能聽到他不均勻的喘息和我“吧嗒吧嗒”裹煙嘴的聲音。一根煙抽罷,我打開車窗將煙蒂彈飛,三分訓斥七分心疼的罵了一句:“你挺不是人的。”說完以後,我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我特麼也挺不是個人的,拒絕了王影,還釣著小雅,最關鍵的是我們還有個兒子,除了虧欠,我什麼都沒給過他們娘倆,你說咱這樣的人,死後是不是得下二十層地獄。”“她過陣子要結婚了,你說我要不要回去一趟,沒能陪她走上紅毯,看看也好。”孟勝樂舔舐嘴角上的乾皮,不等我吭聲,他又自我否決:“算啦吧,看她過的不好,我心疼她,看她過的幸福,我又心疼自己,就這樣吧,相忘於江湖。”“放首嗨曲,快點的,都特麼給我整憂鬱了。”我推搡他胳膊一下罵咧:“本身老子挺好個心情,被你這麼一攪和,都恨不得馬上包個飛機去看看我兒子和老婆,不去高氏集團了,拐彎找家洗浴中心,哥請你來場羅斯國大轉盤。”“哈哈,那我今晚上可敞開玩了哦。”孟勝樂頓時沒心沒肺的哈哈大笑。整個過程中,我們都沒有談及“她”的名字,也許是不想徒增傷感,也許在他看來,她的名字始終是他心底真深處的一塊禁地。這天晚上,我倆在洗浴中心裡破天荒的喝的五迷三道,連最後是怎麼回的酒店,究竟玩了點什麼都沒有絲毫印象,反正第二天早上我掏出來兜裡長長的消費單和六位數的消費額時,傻了半天眼。日子一切照舊,經過張星宇一通計劃後yang城在趙雷孟和光頭強入院的當天晚上,陷入了從未有過的嚴打期,酒店、賓館、洗浴、網吧、出租房,所有一切可能住人的地方幾乎都被警方翻了底朝天,但是吳恒那幫人就仿佛莫名從人間蒸發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而鄭清樹仍舊沒有跟李倬禹達成見麵的協議,這天下午,我正趴在辦公室裡翻一本《腹黑學》冒充文化人的時候,丁凡凡的一通電話打破了沉寂:“朗朗,我出入境管理的朋友剛剛查到一條有意思的信息,那個吳恒一夥總共八個人,入境以後就分開了,但其中有兩人無巧不巧的住在我朋友家附近的一間黑旅館,我朋友今天早上還見到他們了,你看咱們是用秦正中出馬,還是你自己的人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