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鄭市突然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金水區一家名為“糖果”的夜場裡,我和錢龍麵對麵坐在一方卡台旁邊。錢龍的腦袋上扣了頂黑色的鴨舌帽,臉上捂著個一次性口罩,眼珠子來回瞟動,環視四周搖頭晃腦的男男女女,同時朝著我含糊不清的嘟囔:“朗哥,你說對方咋把交易點定在這種地方呐?”我搖搖頭苦笑:“鬼曉得,說不準這家場子就是他們的地頭,消停等著吧,不讓你跟來,你非閒不住,醫生可說了昂,你現在的身體不允許有太大的震蕩,以後不管遇上啥事,你丫要做的就是第一個掉頭跑,聽沒聽見?”錢龍蘇醒以後,我照著高蒼宇給我的手機號撥通了他那位在鄭市“賣響”的朋友,對方隻是甩給我們一個地址,並沒有告知具體的交易時間。錢龍將口罩往下拽了拽,哼哼唧唧的念叨:“媽的,這把真是虧大了,本身媚兒都嫌棄跟我親嘴像是舔煙灰缸,現在哈喇子還控製不住的往下淌,往後她不得說親我像是吮痰盂啊,彆讓我抓著那個狗日的阿勇,不然老子鐵定往他嘴裡拉粑粑。”盯著他幾乎被唾液浸透的口罩,我心疼的開腔:“等回羊城以後,讓中特幫你好好看看,實在治不好,再去上海。”可能是覺察出我心情的低落,錢龍大大咧咧的拍在我手背上憨笑:“彆**臊眉耷眼的哈,老爺們淌點唾沫星子咋啦,往後戴口罩,我感覺更特麼有神秘感。”酒吧這種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精神過剩的爺們和熱情似火的娘們,瞅著舞池中那些群魔亂舞一般的男女青年,我抓起手機特彆想要給蘇偉康去個電話,問問江靜雅目前咋樣了。猶豫半晌後,我還是沒能將電話撥過去。江靜雅如果安穩的話,我的心思還能平和很多,可萬一聽說她哪不舒坦,我肯定會走神,而在麵對高利鬆這樣的對手,任何一絲絲紕漏,都有可能被他抓到間隙。“嗡嗡..”就在這時候,我握在掌心的手機突兀響起,看了眼是高蒼宇那個叫“老鷹”的朋友,我馬上接起,並且扯著膀子招呼:“喂鷹哥,你們到了沒?”電話那頭傳來一道乾啞的男人聲音:“我讓服務生去喊你,你一個人過來,讓你朋友先呆在原地,咱們見麵詳談吧,對啦,記得帶上錢。”掛斷電話不到半分鐘,一個年輕的服務生走到我旁邊,彎腰低聲道:“先生,鷹哥讓我來找您的。”我照著老鷹的吩咐,衝著錢龍眨眼示意:“皇上,你在這塊先等我一下哈,我馬上過來。”不多會兒,尾隨服務生來到二樓的監控室,服務生叩響房門後,示意我自己進門。我剛一推開房門,裡麵就被兩個套著保安服的青年一左一右拽住胳膊,接著一個胖乎乎,兩腮遍布虯胡的中年男子順手將房門合上並且“哢嚓”一聲反鎖。“鷹哥?”我試探性的望向男人出聲。中年男子並未回答我任何,兩手在我身上迅速摸索幾下,隨即翻出我的手機、香煙和打火機後,朝著旁邊掐著我手臂的兩名保安擺擺手,這才露出一抹微笑解釋:“不好意思哈哥們,我們乾的是斷頭買賣,做什麼事情肯定得小心再小心。”我抓起自己的手機,甩了甩手腕擺手:“理解。”“我就是老鷹,蒼宇跟我是朋友。”中年男人摸了摸嘴邊的胡茬道:“你在電話裡說想要兩把仿五四,三十發子彈對不?”“對。”我點點腦袋道:“驗完貨以後,我網上給您轉賬吧。”“先給錢後看貨,這是規矩。”中年男人搖搖頭,話語簡潔的出聲:“另外價格方麵有變動,第一咱們是第一次打交道,往後可能也就打這一次交道,所以不存在什麼回頭客,第二你見過我,如果出事的話,我也得承擔風險。”“沒問題。”我懶得在這事兒上跟他多浪費時間,直不楞登的應聲:“多少錢,您儘管開價。”“家夥式原價八千一把,我承擔風險後,按一萬五收你,不過分吧?”中年笑了笑問。我心裡暗道,這家夥真是獅子大開口,張嘴直接漲一倍,但眼下我們也沒其他轍,皺了皺眉頭,笑著回應:“不過分,很合理。”“彈夾五千,我收你一萬,你要六組,我再給你打個折,連家夥帶彈夾總共給我七萬。”老鷹一屁股崴坐到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笑嗬嗬的出聲:“你要覺得虧,可以另換一家,你要同意的話,咱們馬上交易。”“沒問題,我給您轉賬。”我握著手機朝他點點腦袋,同時瞄了眼他身後四塊連在一起的監控屏幕,其中有一個屏幕正好對著錢龍,想來剛剛他可能一直通過監控在觀察我們。很快,我把錢給他轉過去以後,老鷹彎下腰,從桌子底下拖出來一個小學生用的那種卡通書包遞給我,很是滿意的開腔:“哥們爽快,驗驗貨吧。”我沒有吱聲,拽開拉鎖,瞟了眼裡麵散發著油墨味的槍和幾個裝好子彈的彈夾,點點腦袋,又迅速將拉鎖合上,朝著他翹起大拇指道:“多謝鷹哥,如果有機會,我肯定還會找您再合作。”見我要閃人,老鷹清了清嗓子,指向身後的監控屏幕道:“對了朋友,看在蒼宇的麵子上,我再免費送你一條信息,你們被人盯梢了,這倆小子從你們進來以後就一直在監視你們。”“哦?”我順著他的手指頭望過去,見到畫麵中兩個二十來歲的小青年正邊說邊笑的聊著天,但是眼珠子時不時朝一個方向張望兩眼。老鷹按倒幾下鼠標後,屏幕擴大,我這才看清楚那倆家夥就坐在離錢龍不遠處的一方卡台旁邊,而他們觀望的方向正是錢龍。注視了十幾秒鐘屏幕後,我朝著老鷹微笑:“知道我們被人盯梢,老哥還敢交易,真是藝高人膽大啊。”“我乾這行**年了,是不是警察一眼就能認出來,這倆家夥就是普通小混混,估計是你們得罪了什麼人才會盯梢的。”老鷹篤定的咧嘴一笑:“不管怎麼說,你給我送財,我希望你平安。”“成,先謝過老哥厚恩。”我將跨在肩膀上,朝著他雙手抱拳。老鷹大有深意的開腔:“出門右拐大概三十來米有條小巷子,那塊沒監控,出點什麼事情,警方不容易排查。”“謝了。”我揣起來自己的打火機和煙盒,悶著腦袋走出房間。下樓以後,我沒有著急離開,又跟錢龍杵在原位上磨蹭了一會兒,基本可以確定剛剛在監控裡看到的那倆青年就是盯梢我們的,隨即湊到錢龍的耳邊嘀咕幾句。聽完我的話後,錢龍馬上會意的點點腦袋,起身朝混亂的舞池當中走去。我隨即拎起小書包大搖大擺的走出酒吧。正如老鷹剛剛說的那樣,出了酒吧往後拐,確實有條巷子,我佯做係鞋帶的樣子,蹲下身子不動聲色的看了眼身後,剛剛那兩個青年已然跟了出來。我的嘴角瞬間上揚,迅速站起來,悶著腦袋就朝巷口跑去。巷子裡黑咕隆咚的,兩邊堆滿一人多高的啤酒箱子,跑進去以後,我馬上躲到一摞啤酒箱的後麵,秉著呼吸靜靜等待。時間過去大概能有兩三分鐘左右,巷口傳來一陣“簌簌”的腳步聲,兩條黑影慢慢走進來。“日他得,這麼黑。”“噓,小點聲,憋讓人聽見。”兩人邊嘀咕邊摸著黑慢慢往裡走。當他們路過我旁邊時候,我猛然躥出,掄起足足能有二三十斤的小書包“嘭”的一下砸在一個家夥的腦袋上,那小子“咕咚”一下摔倒在地,另外一個家夥察覺不對,慌忙轉身就往巷口跑。沒等他跑兩步,錢龍鬼魅一般出現,直接堵住他的去路,抄起半截拖布杆照著那小子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通猛抽,邊打邊罵:“草泥馬得,跟我倆裝大內密探007是吧,我讓你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