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滯的抱著陳傲還有溫度的身體,眼淚就像是決堤一般的望向噴湧。腦子裡過電似的放映著和陳傲認識以來的所有畫麵,從最開始悶葫蘆似的隻身跑到羊城投奔我們當保安,再到後來接替王鑫龍鞍前馬後的陪著走穩每一步。陳傲從來太多的言語,更不會過分渲染自己做過什麼,付出過什麼,明明和李新元、薑銘他們歲數相差無幾,但做人做事卻比我們這些大一輩兒的還要成熟。大部分時間,他都像是個影子似的不聲不響的呆在我左右,可每當我瀕臨遇險,他又總是第一個踮起腳尖往外衝的人。這樣一個好兄弟,我甚至都沒來得及仔細的了解他,認真的喝幾場,他就那麼眼睜睜的消逝在我眼底。王嘉順拿手背擦抹一把臉上的淚漬,提高調門吼叫:“來,王者家的兄弟,受累把這幫人給我全他媽撂倒!”“乾就完了!”“草特麼的,把這幫雜碎全乾翻!”三四十號黑體恤、白短褲的青年狼嘯一般衝著磚廠門口僅剩不到二三十人的輝煌馬仔俯衝而上。被眾多馬仔護佑在當中的馮東華一手捂著滿是血跡的臉頰,一手朝著我高聲喊叫:“王朗,不打了行嗎?我放人,你們的人,我一個不差的放掉,再打下去,咱們雙方誰也兜不住。”“草泥馬得,快點!”王嘉順攥著開山呼喝。馮東華馬上掏出手機開始撥號,不到半分鐘,董咚咚、尿盆、薑銘互相攙扶著從磚廠裡麵走出來,仨人鼻青臉腫不說,嘴邊和眼眶也全是血絲,明顯不是挨了一遍揍。“哥..”“大哥。”很快哥仨挪著小碎步跑到我麵前。我下意識的動了動,沒有往後轉腦袋。可能是看到躺在我懷裡的陳傲,仨人遲疑幾秒鐘後,繞到我前麵。“大哥,我們..”董咚咚的瞳孔陡然睜圓,不可思議的呢喃。“跪下。”我聲音乾啞的出聲。“噗通!噗通!”哥仨毫不猶豫的匍匐在地上,董咚咚和尿盆可能還沒有多少印象,所以隻是有些詫異,而薑銘則直接“嗷”一嗓子哭了出來,腦袋搗蒜似的朝著陳傲猛磕響頭:“傲哥,我對不起你啊..我錯了..”我眼中噙著淚水,哽咽:“你們仨,從今天開始欠他一條命,他的家人你們養,他們的後事你們辦。”“傲哥,我錯了!”“對不起,傲哥!”董咚咚和尿盆同時一愣,紅著眼眶,心甘情願的重重連磕幾個響頭。我抱著陳傲的身體,用力往上提了提,沉聲發問:“都誰動手打你們的?”“就他!”“馮東華!”哥仨同時起身,抻手指向磚廠門口。“誰打的還回來,他不死,你們也彆回來啦。”我摟起陳傲的搖搖晃晃的朝不遠處停車的方向走去。我身後,馮東華呼哧帶喘的低吼:“王朗,我他媽告訴你,你彆沒完,你現在是在玩火,我如果今天出事,你們頭狼上上下下全得陪葬。”“嗬嗬..”我神經質的笑了,抱起陳傲轉過來身子,眼珠直勾勾的盯著馮東華開腔:“虧你他媽還是在羊城叱吒風雲這麼多年的大哥大,混社會的,前怕狼後怕虎,誰特麼鳥你,今天你肯定得折,臨死前給郭海去個電話,告訴他,頭狼和天娛不死不休,從今天開始羊城七千四百平方公裡的土地上,隻要咱們對上,哪都是戰場!”說完以後,我抱起陳傲,繼續朝前邁步。跪在原地的哥仨同時站起,我聽到薑銘扯著喉嚨咆哮:“順哥,給我把槍。”馮東華歇斯底裡的嚎叫:“王朗,你他媽一定會後悔的。”“是,我真後悔了,後悔不該帶著小傲來。”我蠕動嘴唇,幾滴晶瑩的淚水滴落在陳傲年輕的臉龐上。“乾死馮東華!”“剿滅天娛,為我傲哥血仇!”幾秒鐘後,幾聲淒厲的吼叫響起,緊跟著叮叮當當武器碰撞在一起的響聲闖入我耳中,第二場的混戰再次拉開帷幕,隻不過這一次陳傲再也沒有機會參加。“嗡嗡..”我能感覺褲兜裡的手機突兀震動,但卻沒有任何想接的意思。走出去十幾步遠,滿身是血的孟勝樂走過來,試圖幫我一塊架起來陳傲:“朗朗,小傲他..”“不用,我自己抱著就好。”我搖搖頭,執意不願讓他人觸碰陳傲。老根兒也快步走過來,沉著臉安慰我:“小朗啊,節哀順變,舔社會飯的就是這樣,受傷的不可能永遠是對方,既然他..”“根兒叔,我什麼道理都懂,不用寬慰我。”我抿嘴擠出一抹笑容,朝著一台車走去:“樂子,開車,咱們去醫院。”幾分鐘後,我、孟勝樂、根叔和陳傲驅車離去,我兜裡的手機震動個不停。“不管心裡多難受,該繼續的還得繼續,接電話吧孩子。”老根兒點燃一支煙插進我嘴裡,同時輕拍我的後背勸阻。“嗯。”我使勁抽了口煙,掏出手機看了眼號碼,見到是郭海的手機號,我立時間皺緊掛掉。拿腳後跟想也知道,他此刻打電話一定是想為馮東華求情。半分鐘不到,消失了一整場的劉博生突然給我發來視頻。我猶豫幾秒鐘後,按下了接聽鍵,很快劉博生的臉龐出現在我屏幕當中。劉博生往後倒退兩步,露出自己身上嶄新鋥亮的一套黑色西裝,朝我揮了揮手臂打招呼:“你能接視頻說明現在肯定是安然無恙,那老子就放心了。”“嗯。”我沉悶的點點腦袋。見我眼圈紅通通的,原本滿臉掛笑的劉博生皺眉問了一句:“怎麼了?咱家傷亡很嚴重嗎?”“小傲..小傲沒了。”我咽了口唾沫,淚水再次控製不住的奪眶而出。“啊!”劉博生楞了一下,緊跟著苦笑著吐了口濁氣:“混社會的三更死五更亡,本來就是正常事兒,那啥..我跟你簡單說下咱這邊的情況吧,嘉順從莞城帶來的百十多號兄弟被天娛集團的人攔在了高速路口,郭海那個老狗玩的賊**陰,直接報的警,嘉順那幫兄弟剛一出高速,就被堵在收費站外麵的巡警抓了正著。”我迷惑的出聲:“不對啊,嘉順這會兒就帶人在磚廠這邊。”“聽我說完,他現在帶的那幫人全是人家王者商會的,是你師父林昆臨時從深圳借過來的,事成之後記得多給人拿點出場費,王者商會的人情不能欠太多,不然將來你還不清。”劉博生抹了抹額頭上的碎發,擠出一抹笑容道:“磊哥臨時退出頭狼,是有苦衷的,鬨出來這麼大的動靜,總得有人負責吧,磊哥已經報警了,整場事件都和頭狼公司沒有任何關係,挑起禍端的是磊哥自己旗下那家名為永恒的公司,對了,這家公司現在已經轉到我名下啦。”“什麼意思?”我眉梢倒豎,提高嗓門。劉博生撇撇嘴笑罵:“能有**啥意思,這年頭闖禍白闖呐,總得有人領罪吧,記住我說的話,磚廠的矛盾,就是永恒公司和天娛集團,跟咱們頭狼沒有一丁點關聯,如果警方找你談話,你就說咱們隻是過去湊了個熱鬨,真正動手的人是永恒公司,也就是我,明白啥意思不?”我瞪圓眼睛咒罵:“阿生,你彆特麼胡來行不?”“朗朗啊,我累了,真心累的有點踹不上氣,你就當發發慈悲讓我休息一下吧,哥這輩子當過騙子,乾過傳銷,什麼不靠譜虧心事都做過,唯獨沒當過龍頭,這把龍頭我替你當了。”劉博生長籲一口氣,從視頻裡原地轉了一圈微笑道:“哥這身衣服帥吧?我跟你說,本來我是打算咱孩子滿月時候穿的,現在怕是有點來不及了,不說了啊,我去警局自首嘍,替我給所有狗崽子們說一句,不怕犯錯,但一定要記住改錯,他們這次的錯誤,我替他們買單,祝我頭狼萬世榮光,願我兄弟個個如狼,頭狼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