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半壁江山的蹄下囚!”他猛然回身,冷聲道:“先不論我有沒有攪動天下的本事,就算我歸北陽振臂一呼,接封歸王,此後握兵自持,以迫京都,之後如何?難道自立北陽獨守稱帝嗎!此後江山斷殘,窮兵黷武,我有一日魂歸黃泉也會被我大哥踹得灰飛煙滅!”蒙辰不服,咬牙嗆聲道:“難道世子要一輩子龜縮在京都,以求個安穩麼!”“我會報這個仇。”辛弈眸望皇宮,平靜道:“不負前言的報這個仇。”他青澀的眉間恨厲不加修磨,自一開始就盤踞在心,在馬鞭和惡臭中愈漸深藏,又在錦繡和溫潤下越漸深刻。背上和肩頭的誓言叫他不能隨心所欲,但是也讓仇恨不能左右他的底線。燕王教了四個兒子,最大的欣慰莫過於這四個兒子中沒有一個是會憑靠私憤來禍害江山黎民的孬種。京都雪下,屋裡有地龍。柏九回來後就在屋裡等辛弈,叫人溫了牛乳,自己在案前看書。時候差不多時,便聽著人的腳步聲從廊下到門口,縱然放得輕,柏九也知道是誰。可今日奇怪,他竟在門口呆了一會兒,才推門進來。一掀簾,柏九撐首看書,隻眸轉過去,已經從辛弈眉間探到幾分不尋常。隻這小鬼不知對門板練了多少次,一見人就旋了酒窩,過來將爪子放進柏九後頸,道:“我回來了。”柏九抬手握了他一雙手,順著頸滑到胸口,人靠在軟靠被冰的斂眸,道:“暖一暖。”辛弈鼻尖凍得紅,聞言頓時就笑,想抽手,“手涼。”柏九按著不鬆,“今雪大,午膳用些暖身的?”辛弈想了想,道:“想喝牛乳。”柏九起身牽著他往暖爐邊去,將小幾上的碗一掀,遞給他。辛弈一接就知道是什麼,衝柏九抿嘴笑,抬手一口氣喝了。柏九待人喝完了,又牽回榻上。“蒙辰今兒如何。”柏九如常問。辛弈目光從他一步不鬆的手上移回他臉上,歎道:“敬淵怎麼什麼都知道。”“火眼金睛。”柏九狹眸望他,“怎麼了。”“老糾紛。”辛弈扒了扒案上給他留的乾果,塞了個杏仁進口裡,不料是個苦的。他眉微皺,還沒說呢柏九就已經知道了,直接抬了手掌在他唇邊,道:“吐了。”辛弈覺得臟,便含住搖搖頭。柏九捏住他下巴晃了晃,也皺眉道:“膽肥了,快吐。”辛弈一鬆口,就留柏九掌心了,這還殘著口水呢,他臉一紅,就要給擦,柏九就留給他擦了。辛弈道:“這都是口水大人。”柏九嗯了聲,隻道:“蒙辰什麼意思。”“字麵上的老意思。”辛弈勾著他的手指玩,垂眸道:“都等著我回去如有天助敕令三軍翻雲覆雨。”說著自己就笑了,“順道乾掉皇帝抹了京都,一世梟雄稱霸北境。”柏九看他睫長,輕碰了碰,“你做不得。”“我道也是。”辛弈抬眸望他,“這事跟我父兄講都做不得,何況我呢?”“不是。”柏九手背貼在他頰側,狹眸通透,“這事是你家都不願做,所以做不得。”柏九微頓,“因果輪回,該有他們的一天絕不會少一分。”辛弈輕歎一聲,靜靜道:“都等不及,但卻隻能等。”“時候不到誰也動不了誰。”柏九冷笑,“皇帝不經事,還有個如狼似虎的太子。”“雪都下了,太子也該到了。”辛弈問:“怎麼沒聽著動靜?”“就這幾天。”柏九微仰頭,“都該到了。”像是要應證柏九的話,未出半月,不僅太子先到城門,各方布政使也奉旨歸京,還有江塘唐王歸京訴職。太子先到城門,皇帝攜百官前往,因太後老人家身體不好,便沒多章程和廢話,快快領了人就回宮。隻說辛弈跟在秦王後邊,看秦王多日不見,竟已形容枯槁。親王袍服壓得他微微佝僂,從後看去竟與皇帝一般年紀。見了辛弈如同漠視,死水般的眸子隻有經過柏九時才會驚起波瀾。恨意深刻,辛弈心覺秦王一定出過什麼事,否則豈能忘記他對辛的作為且性情大變。正想著,就見秦王突然上前,一個聲音半截住他的行禮,扶道:“振明,怎這般消瘦了!”豈料辛弈心下猛然一動,竟覺這聲音隱約熟悉,他一抬頭,就見扶著秦王垂眸憫傷的男人。與燕王三分像,偏偏化了燕王身上的鐵馬崢嶸,變成了大慈大悲的悲憫佛容,讓人一眼便心生親近,肅然合掌。若不是那一身太子蟒袍,隻怕就要情不自禁道一聲阿彌陀佛。辛弈一怔,竟被太子看了去。太子微笑,祥和道:“啊,奕兒都這般大了,和阿盛像極。”他明明講話低和,卻讓辛弈在這聲音中生生退後一步,脊背上瘋狂冷躥的像是條毒蛇。辛弈用力掐了把掌心,鎮定下來,緩笑了笑。他身後本不該站朝臣,但柏九抵擋萬一,早將蕭禁擱在了他後邊。當下他一退,正撞了蕭禁。蕭禁知道辛弈絕不會無故露了慌,隻扶了他,道:“誒世子彆,下官今早才換的鞋。”說罷衝太子行禮道:“驚著殿下了,下官京衛司蕭禁,見過太子殿下,給殿下磕頭了。”太子笑道:“暉陽候家的小幺,本宮當年還抱過的。”柏九在皇帝側後,眸掠過辛弈,低聲對皇帝說了句什麼。皇帝頷首,道:“先行回宮罷,太後她老人家吹不得風。”一眾臣子答了,太子便和秦王抬步,要過辛弈時微止,手拍了拍辛弈的胳臂,慈聲道:“好孩子。”辛弈胃中翻滾,麵色煞白,卻頓時抬頭露了酒窩,俯了禮。太子居高臨下,風雪中吹亂了辛弈的碎發,他對辛弈從頭到尾都是長輩寬厚的笑,辛弈卻覺得那目光中仿佛含了千萬嘶聲,纏住自己的喉嚨。直到手被人握了一把才恍然回神,柏九狀若尋常,狹眸正垂向他。辛弈咽了唾液,不自覺的抬手鬆了鬆緊扣,方才的窒息似乎還有餘威。小指被人一勾,柏九俯身,低低嗯了一聲。辛弈麵色和緩,偏頭不引注意的嗅了嗅柏九身上的冰涼味道,呼出氣,搖頭意示無妨。柏九抬眸落在太子身上,深不可測。接下來的時間過得更快,因辛弈不斷回想太子那幾句聲音,用力在回憶裡扒,也沒想出是在哪裡聽到過。直到散時和蕭禁一同外去,也還在出神中。“你是不是見過太子?”兩人下階,蕭禁道:“你一見他臉都白了喂,你見平定王都不怕,還怕他啊?”辛弈呼氣,“大人又不可怕。”蕭禁嗤道:“那是你沒見過他的手段,閻王閻王,可不是平白無故叫的。隻這人在你麵前轉了個性似的,你也一樣。”辛弈今日無暇與他閒扯,隻想回去。兩人快出宮門時,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