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致遠好像不懂什麼叫散步或溜達,總是心無旁騖地健步如飛、直奔目標,雲蔚緊趕慢趕不得不停下抗議道:“喂!你有點人性好不好?走那麼快乾嗎?你不是說已經訂好位了嗎?”路致遠收住腳等著雲蔚,說:“這麼幾步路還要歇,前麵拐彎就是,坐下來歇不是更好。”雲蔚說:“你知道麼,我在冠馳是出名的‘三快肉’,乾活快、吃飯快、走路快。一跟你走路卻隻剩下肉,不敢說快了。”路致遠笑道:“你還真是單純,我相信那幫男的管你叫‘三塊肉’的時候肯定不是這個意思。”雲蔚生氣了:“恐怕不是那幫男的,而是你這個男的,隻有流氓才會那樣想,你從來不懂得尊重彆人嗎?!”路致遠也不辯白,邁步繼續向前走,經過一個路口他隨手向右一指:“賽特大廈,很久以前我在裡麵上過班。”雲蔚沒說話,心想路致遠那麼複雜的經曆,像這樣冷不丁才會偶爾蹦出一句,到猴年馬月自己才能對他的過去有個大致的了解?隨即又一轉念,自己沒事了解他乾嗎?真是庸人自擾。雲蔚正走神,忽然從側前方衝過來一個小女孩,懷裡捧著幾束花,路致遠反應快,一個閃身就躲開了,等雲蔚看清形勢腿已經被小女孩死死抱住。小女孩也就六七歲的樣子,拖著鼻涕說:“小姐買朵花吧。”雲蔚哭笑不得,手一指路致遠:“哪兒有女孩子給自己買花的,你應該賣給他。”小女孩衝路致遠伸出一束花,另一隻手仍死死抱住雲蔚,說:“先生買朵花吧。”路致遠不為所動,眼睛留意著周圍的情況,生硬地說:“你彆耍賴,我不會買的。”小女孩繼續懇求,雲蔚也說:“你就買一束唄,不然我走不了,聖誕夜送我束花不算太過分吧。”路致遠說:“你彆起哄,我是絕對不會給她錢的。”雲蔚不高興了:“你這人怎麼這樣?你沒看她多可憐麼,大冷的天,你看她手全是凍瘡。”“她們背後全都有人組織,十塊錢一朵,她自己能拿到五毛錢就不錯。”“那你更應該買啦,不然她連五毛錢都沒有,那不更慘。”路致遠仍然沒有掏錢的意思,又說:“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人買,他們才會把更多的小孩拐騙出來乾這個。”雲蔚不想再跟路致遠辯論,她從包裡掏出錢夾抽出十塊錢遞給小女孩,剛要從小女孩手裡接過花,已經又有好幾個小女孩舉著花從兩邊殺將過來,路致遠一個大步搶上前把女孩推開,拉起雲蔚就跑,雲蔚再想抓過那束花已經來不及了。等終於可以停下喘口氣,驚魂稍定的雲蔚斜睨著身旁的路致遠,說:“我發現,你真是個非常冷酷的人,而且毫不掩飾,完全是赤裸裸的冷酷。”“都已經完全赤裸裸了,當然會又冷又酷。”路致遠調侃道。“對了,你還玩世不恭。男的玩世不恭就令人討厭,男的冷酷無情就令人憎惡,總之,你令人厭惡。”路致遠扭臉教訓道:“從古到今,人世間所有的惡行都是以善行的名義來做的,區彆隻在於有的人知道自己是在作惡,有的人卻真以為自己是在行善,而你就是後者。”“我是不是後者先不說,但你肯定是前者,你承認吧?我還發現,你這種人的特點就在於總會為你的惡行找出一套理論,好像你作惡多端都是有道理的,妄圖減輕你的負罪感,我說的沒錯吧?”雲蔚停住腳,想了想又說,“不過既然你還有負罪感,就說明你這人還沒到不可救藥的地步,對吧?喂!問你呢!”路致遠仿佛沒聽見,徑自向前走,雲蔚又小跑著跟了上去。在西餐廳裡坐下,路致遠問雲蔚:“你知道我為什麼選這裡?”雲蔚想都不想就搖頭,路致遠的興致像是稍遇挫折,歎口氣說,“你如今是不是還不能容忍和我在一個盤子裡夾菜?上次在小南國因為有隋星在場,我不確定那次你是就已經徹底破了戒呢還是不得已暫時破個例,所以我就沒敢訂中餐。這家西餐味道不錯,咱們照舊各吃各的,沒壞你的規矩;它這幾天因為聖誕搞了場巴西烤肉節,吃到飽的那種,又可以滿足你那麼好的胃口。結果剛剛我才發現咱倆真是心有靈犀,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外號,沒想到歪打正著,請‘三快肉’吃烤肉,想吃多少塊就吃多少塊,你說是不是緣分?”“今後不許你再說那三個字!”雲蔚壓低聲音,“本來我不覺得有什麼,可從你嘴裡說出來我就覺得那麼——猥瑣。”路致遠沒料到一番表白竟換來一頓嗬斥,有些尷尬,雲蔚也發覺反應有點過度,改口問道,“那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答應出來和你吃飯?”“因為我已經訂了位子,你怕我掛了電話就改約彆的女孩。”見雲蔚白他一眼,路致遠又說,“那就是還想從我嘴裡再套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回去邀功。”雲蔚苦笑:“還邀功呢,引火燒身、自取其辱還差不多,我哪兒還敢再跟公司講啊,越有價值我的罪過就越大。實話告訴你,現在我在公司都沒有能說話的人了,要不然才不會和你吃飯,雖然一見你就是唇槍舌劍,但起碼……”路致遠眉毛一揚:“起碼什麼?”“起碼……起碼還能談得下去。我就想不通,為什麼我對公司忠心耿耿可公司上下卻都防著我,好像我是叛徒內奸;而你呢,明明跟我們公司是死敵,卻好像不拿我當外人。”雲蔚忽然鼻子有些發酸,氣呼呼地說,“都是你害的!就是你害我在公司受那麼大委屈,每次見完你我都會惹上麻煩,你的目標不是要搞垮冠馳麼,為什麼單單把我害得這麼慘?路致遠我告訴你,你是全世界我最恨的人!”路致遠把酒水單放下,湊近桌子說:“聽到你這句話,我感覺很榮幸。恨和愛是人與人之間最強烈的兩種情感,而且恨和愛之間的界限薄得就像一張紙……你先彆瞪眼,聽我把話說完……而且恨和愛的轉化方式非常特彆,不一定是從恨到極點變得不那麼恨再到有一丁點恨,然後從不恨才變成有一丁點愛再開始愛得越來越深;有可能是從恨到極點‘唰’的一下子就變成愛到極點。真的,彆不以為然,你可以反方向想想,愛得死去活來的是不是也有一下子就反目成仇、勢不兩立的?愛不一定非得是從一百慢慢減少到零,恨才開始從零一點點累積到一百,有可能昨天還魚水交融今天就水火不容,所以今天水火不容明天也可能魚水交融。”雲蔚根本沒把這段話往心裡去,她嘲諷道:“真長見識,路上剛聽你講了善和惡的關係,一坐下你又給我講了愛和恨,我發現你有N多的理論,而且都特彆獨到,不過我沒興趣,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怎樣讓公司重新相信我、接納我,怎樣才能度過我職業生涯中的第一個危機。”路致遠顯然要進一步展開他的論述,說道:“人與人之間如此,人與公司之間也是如此。你可能很愛你的公司,甚至想為它獻出一切,但隨著你對它的了解越全麵、越深入,可能猛然間你就像從夢裡醒過來——原來這家公司竟然是這樣!你對公司就會從愛變成恨,勢不兩立的恨。所以,是什麼導致的由愛轉恨?是了解。反過來,了解也可以使你由恨轉愛。”“喂!你今天怎麼像個牧師?你到底想說什麼?”見雲蔚不耐煩,路致遠便招呼說:“先吃點沙拉吧,不然待會兒肉太油膩,該吃不下了。”吃完水果和蔬菜混拌的沙拉,幾位服務生便輪番上陣,每人都倒提著一串烤肉和一把刀,下麵用盤子托著,一片片當場切下來。路致遠看著長長的烤肉串忽發聯想,嘀咕道:“這個倒是真像我那天畫的食物鏈。”雲蔚當然不明就裡,問聲“什麼”,路致遠搖頭笑笑,不說了。雲蔚又問:“你說我該怎麼辦?向公司表忠心?可我現在這麼慘就是表忠心表的。不再多管閒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老板又該懷疑我鬨情緒、消極怠工,更會懷疑我離心離德。唉,愁死我了……”路致遠吃了塊烤牛舌,說:“咱們假設這麼一幕場景——你的老家是一個村子,這村子裡上有地主惡霸,中有地痞流氓,他們橫行霸道魚肉鄉裡,下麵是愚昧無知的老百姓,你呢不甘心一輩子受苦受難,那會有幾條路可以選?一條路是挺身而出跟他們針鋒相對,當然結果很可能是魚死了網還好好的,這叫不得好死;一條路是泯滅良心跟他們同流合汙,但不知道你能不能壞到底,萬一壞得不那麼徹底,你的內心就會痛苦扭曲,這叫生不如死。還有沒有彆的選擇?有,就是第三條路一逃避,逃得越遠越好,遠走高飛,這叫死裡逃生。”雲蔚困惑地睜大眼睛:“我怎麼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彆這麼高深行不行?”“冠馳就是這個村子,明白了嗎?你眼前就是三條路,選哪條?”這回是路致遠不耐煩了。“冠馳?”雲蔚皺起眉頭想了半天才說,“我們公司沒有你說的那麼壞,侯董、段總他們才不是惡霸呢,老板們隻是對我有些誤解,我相信慢慢就會好的。”“哦,這麼說你現在選的是第二條路,難怪生不如死。”路致遠頗有深意地看著雲蔚,“不過我覺得你正在往第一條路上走,但很快就會發現走不通,差點不得好死才改走第三條路,總算死裡逃生。”“拜托!今天是聖誕夜哎。”雲蔚把刀叉一撂,“你真逗,一會兒像個牧師,一會兒又像個預言家,裝神弄鬼的。”“算啦,不說了,天機不可泄漏。”路致遠開始悶頭吃肉。雲蔚吃幾口又開始嘀咕:“冠馳真沒你說的那麼壞,他們就是對自己的利益想得多了些,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吧。我才不信你們是什麼替天行道的,完全是在利用裴霞、葉秀娟她們,你們才真是以行善的名義作惡!唉……再怎麼說,冠馳也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我的人生夢想的起點……”路致遠頭也不抬地問:“會開車嗎?”“有本無車!怎麼啦?”“車裡的音響擺弄過吧?你按CD鍵就是CD唱機,比方是六碟的那種,裡麵放著幾張你百聽不厭的碟,那些歌都刻到你的腦海裡了,一首歌剛結束你就能哼出下一首的前奏;旁邊呢,你按FM鍵就是調頻,電台裡什麼歌都放,有的俗不可耐有的難聽得要死,但偶爾也會有一兩首你從未聽過的好歌,讓你驚為天籟,更難得的是有時候會碰上一首你已經許多年都沒聽到的老歌,也許是你一直在尋找卻找不到,也許是你以為早已經忘掉了,但你一聽到它就會熱淚盈眶。設想一下你開車的時候會聽哪個?唱機還是調頻?”“我明白你想說什麼,唱機呢沒有風險,因為是自己精挑細選的,但翻來覆去也就是那些歌;調頻呢你沒法控製,人家放什麼你聽什麼,最多隻能換台,雖然可能搞得你很煩很累,但也沒準讓你遇到驚喜,對吧?至於我嘛,嗯——估計我會在精力充沛的時候聽調頻,不停換來換去;累的時候呢就聽CD,什麼也不做也不想。”路致遠笑了:“看來無論男女潛意識都是一樣,一有條件就會尋花問柳、朝秦暮楚,但又希望有個安全的港灣隨時可以回去停靠。”雲蔚臉紅了,辯解道:“我說的是工作,既希望能不斷有挑戰和驚喜,也希望能有安全感。”“生活也是如此,其實不止是工作和生活,人生在世所有的問題、所有的困惑都是如此,無外乎是選擇CD還是Radio。”雲蔚忽然想起什麼,問道:“難怪你經常換酒店,就像不斷換台,也是巴不得有什麼驚喜吧?”“哦,那倒不是因為這個。”“那是因為什麼?狡兔三窟?想想也是,你生性那麼多疑。”雲蔚停頓片刻忽然冒出一句,“你有太太嗎?”路致遠反問:“你有男朋友嗎?”雲蔚很大方地說:“名義上有,但實質上沒有。”“巧了,和你一樣,我也是名義上有但實質上沒有。”路致遠笑著接了句,這下雲蔚不說話了。服務生走馬燈似的來給雲蔚上肉,她麵前的盤子裡已經放了不下五六種,都快裝不下了,她有些奇怪:“咦,怎麼每次都是隻往我的盤子裡切肉?上一波還沒吃完這一波又來了。”路致遠指一下雲蔚手邊那個綠色的圓牌:“你要是不想讓他們來添肉,就該把牌子翻過來,紅色的麵朝上,他們就不過來了,你要添的時候再翻成綠色朝上。”“你怎麼不早說?成心的吧?”雲蔚嗔道,“那些服務生一定都在議論,這女孩怎麼這麼貪婪。”“貪婪也沒什麼不好,人類文明能發展到今天,靠的就是貪婪。”雲蔚不禁捂著嘴笑起來,等咽下去才說:“這話怎麼這麼耳熟啊,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就說過,不過那時候好像是歸到好奇和懶惰頭上的吧。”“好奇的實質是什麼?是想獲取和占有未知世界,這也是貪婪。懶惰的實質是什麼?是想不勞而獲、貪圖安逸,這還是貪婪。冠馳的問題,就源自於它無止境的貪婪。”“又來了,你怎麼老和冠馳過不去?”雲蔚的逆反心理上來了,說道,“辦企業當然想賺錢,造汽車當然要賣出去,企業不發展員工就會失業,社會就會不穩定,就像你自己說的,貪婪沒什麼不好,沒有貪婪人類文明也發展不到今天。”路致遠很平和地說:“貪婪,不一定隻是對於金錢和財富,還有對於功名的貪婪、對於影響力的貪婪,想當中國第一、世界第一,這也是貪婪。冠馳的問題就在於此,它貪的不隻是利潤,還有不切實際的虛名,所以就可能不顧及經濟規律和商業規則,就可能鋌而走險。”雲蔚立刻警覺起來:“你是不是又發現什麼了?”“不算什麼新發現,挺早以前的事,偶然想起來了。”路致遠一邊說一邊摘下自己的手表,放到雲蔚的盤子旁邊。雲蔚沒把表拿起來,隻是低頭看了看,首先引起她注意的是表蓋,與常見的無色透明水晶表蓋不同,它泛著一層熒熒的綠光,顯得有些神秘,至於其他部分就很普通,不鏽鋼的表帶,黑色表盤上也沒有令人眼花繚亂、不知用途的功能顯示,十二點的位置上是那個儘人皆知的皇冠圖案。雲蔚把目光收回來,淡淡地說:“勞力士。”“注意到沒有?這表有個特點。”“什麼特點?特貴?”雲蔚對炫富的人一向很反感,語氣裡毫不掩飾她的鄙視。“倒不算很貴,七千多美元吧。”路致遠似乎沒聽出雲蔚話裡的揶揄,很認真地說,“你看看它的秒針,發現了嗎?像什麼?像不像一道閃電?”雲蔚又湊近些看了眼:“像閃電怎麼了?提醒戴表的人很可能會被閃電擊中?”路致遠笑了下,把表翻過來,表殼背麵刻著一個大寫的英文字母“B”,“B”的上麵還有一個向右的箭頭,問道:“認得這個符號嗎?”雲蔚覺得似曾相識,想想還是搖了搖頭,路致遠說:“這個符號代表的就是磁通量。”雲蔚馬上想起前一陣在網上搜索有關電磁輻射的知識時看到過這個符號,她忽然預感到這塊表大有文章。路致遠已經又把表翻回來,指了指表盤,說:“ROLEX標記下麵那行字,橘黃色的,看到了嗎?M-I-L-G-A-U-S-S,猜得出什麼意思嗎?後麵那五個字母是哪個詞知道吧?”“高斯?”雲蔚覺得答案就要揭曉了。“沒錯,這個詞的意思就是‘千高斯’,因為勞力士號稱它的這款表能夠抵禦高達一千高斯的電磁輻射,所以起了這個名字。”“一千高斯?!那得多強的電磁輻射啊,你們不是總說我們的DQ車輻射多麼多麼高,也才不過幾百毫高斯,連一個高斯都還不到。”“是啊,我也覺得難以置信,可勞力士號稱這種手表是經過權威機構認證的,歐洲原子能研究機構,就是,專門研究粒子物理的,搞粒子加速器、對撞機什麼的,就是這家機構經過測試以後正式認證說,這種手表在高達一千高斯的輻射環境下也能走時準確。”“它是怎麼防輻射的呢?”雲蔚急切地問。“具體我也搞不懂,反正說得挺複雜,好像表裡有一層屏蔽罩,是用鐵磁性材料做的,一部分固定在機芯上,另一部分固定在機殼上。它的藍色遊絲很有名,說是用一種順磁性的特殊合金,可能叫铌鋯合金製成。勞力士也挺有意思,可能是怕彆人發現以後模仿吧,特彆強調隻能由勞力士授權的技師才能打開,好像不是手表而是手雷,如果有誰偷偷私下拆解就會爆炸似的。”雲蔚笑道:“真有這麼神嗎?”“可能它裡麵有什麼機關,外人一拆裡麵的東西就會被破壞,所以就算拆開也沒法看到其中的玄機。不過這塊表確實挺準的,我已經戴了好幾年,不記得什麼時候調過它,可前一段時間我發現它也有不準的時候。”路致遠故意頓了頓,確定雲蔚是在全神貫注地聽才接著說,“十月份的時候我們把葉秀娟的那輛車拉到大學的電動車輛工程技術中心做檢測,那天我也在場,要開始測的時候我忽然起了好奇心,想看看勞力士的千高斯表究竟有沒有那麼牛,我就把這塊表塞進了儀表盤右邊的儲物盒裡。整個檢測要花很長時間,我沒等到結束就提前走了,走的時候把表拿出來一看,你猜怎麼著?”“停了?”雲蔚又擔心又緊張地說。路致遠笑了:“那倒不至於,我是和車裡的電台報時對的時間,放進去的時候都是中午一點整,電台報下午四點整的時候我把表拿出來,表上的時間是四點零四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