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公主的劍真的很快。至少比薛少想象中快了很多。便是阿若和阿初也看傻了眼。她微微一笑,仍舊是那麼溫柔,但劍光卻愈發的炫麗起來。想當年,沐傾城與她比劍,也曾讚她一聲快劍。若不然,十年姐妹情誼,如何能撐得到如今?那沐傾城文武雙全,又有絕世醫術傍身,若她果然隻是弱質公主,豈能教沐傾城臣服?薛少顯然是了解得太少。所以,才會以為能將她殺死。若她果真這樣容易死,便也不會從北國一路到了南朝,從北國的公主做了南朝的公主,甚至極有可能更進一層。她的實力從來都是不弱的。可惜,大家都習慣從她的外在,思考她的內裡。劍光密集,薛少提劍應付幾招,發覺低估了對手。窗外,江上的大船還在廝殺,可他這裡卻像是已經能料到結局。他目光一蹙,飛身斬了幾招,當即撤了長劍,欲從窗上逃走。他不願意損傷半點,隻想著全身而退。保存實力再與她戰鬥,或許比在這裡死磕來得穩妥。她縱身一躍,擋在窗前。長劍攔住他的去路,笑容如舊,愈發透出來溫柔,“薛少這是要走?”薛少臉色陰冷,長劍斜挑,一劍斬向她腰身,並不肯回答她一句話。他確是要走。可她不會讓他走。既然已經到了這裡,若被他全身而退,那麼此去千舟水寨就一定不會這麼順利。麻煩重重,她自然也想要省一點心力。船上的虞美人拿薛少沒辦法,不代表她也不能。她微微一笑,長劍追著他身後,一陣劈斬撩刺,耍的行雲流水,驚呆了躲避的薛少。薛少一怔,“你……”話未說完,手臂上便中了她一劍。鮮血如注,將他的錦衣華服都撕爛。她仍舊溫柔笑著,滿麵人畜無害的模樣,好像他們第一次相見,“薛少想說我深藏不露嗎?”她搖搖頭,手中的長劍再次劃拉過去。薛少躲開了。“這船上有香,杯中有茶,單獨用什麼問題也沒有,混在一起卻能化力道於無形。”她幽幽停頓,“我素來愛才,薛少若能幫上大忙,自然是好的。可若是你打我的主意……”自然是死路一條。薛少一愣,忽然之間明白過來,“王琦也是你們用這般手段害死的?”她眸光一閃,看出他眼底的淩然,仔細想了想,搖頭,“並非。”但,也並非是用好手段。兵不厭詐,她被沐傾城害了那麼多次,害七爺一次又有何妨?反正,不是她死,便是他亡。她不再多說,手中長劍回旋,斬斷了薛少收縮不及的衣袖,再進一步,一劍刺向他心口。他飛身閃躲,避開心口,長劍順著他的身形,在他左肩下刺入。鮮血飛濺,染紅了一旁碧青的窗紗。薛少臉色灰白,道:“你這藥效,時間越久越起作用……”她逼近一步,溫柔勾唇,“是。”一劍出,刺向他咽喉。她想要一擊斃命,永絕後患。然而……“砰”的一聲,手中的長劍並未刺中任何東西,隻覺得眼前一花,那錦衣華服的身影已經破窗而去。窗戶被撕爛了一個大口子,船下濺起巨大的水花。她忙追出去,船下什麼也沒有。廝殺的大船像是知道了什麼,飛快地撤走,再也不做停留。她眸光一沉,身後的虞美人已經彎弓搭箭站到了船舷邊。她玉手一揮,“放。”一聲令下,無數的雕翎箭直射滔滔江水之中。然而,並未射中任何。弓箭手再次彎弓搭箭,對準了對麵,射殺的不過是一兩個追雲山莊的嘍囉。錦公主才知道這次薛少帶來的人,當真個個都是好手。大約來之前,就做好了要在這片水域擊殺她的準備。萬幸,她早有防備,否則定躲不過這一劫。薛少能與七爺稱兄道弟,武功亦是出神入化。阿若和阿初站在她身後,因為負傷,各自扶著自己的傷口。阿初微眯著半隻眼睛,淡淡道:“公主,這個薛瑞雪,咱們是殺不了了。”錦公主點點頭,眸光平靜,甚至連一絲暗淡也沒有,“我知道。”雖然殺不了薛少,但薛少想要殺她,也不會容易。她轉過頭,瞧著莽莽江上退去的大船,道:“加強防備,速速進關。”阿若阿初同時低頭,“喏。”再去千舟水寨,倒是忽然就變得簡單。寨中原本就有幾股勢力,因為七爺的死,更是混亂成一片。錦公主帶著人馬,並沒費什麼力氣,便將千舟關拿下。成都府的蜀王貢獻了不少力量,此乃後話。從千舟關歸來,錦公主早已在千舟水寨主島不夜樓安插了許多的心腹。又跟浣風樓的劉珊珊聯係上,吩咐劉珊珊與千舟水寨聯絡。自此,素來跟江湖不對盤的千舟水寨,成為了浣風樓的盟友,正式入了江湖。阿若阿初一路見著她歸攏虞美人,見著她收服不肯臣服她的江湖勢力,對她生出了由衷的佩服。幾個人回到建康府,劉裕的傷勢也已經養好。因傻子皇帝還是不大理會朝政,現今的南朝竟有成為一言堂的趨勢。這個一言堂的主人,還是劉裕自己。朝堂之上,朝堂之下,大臣們對劉裕萬分的敬畏,溜須拍馬是在其次,關鍵一點是對他誠惶誠恐。傻子皇帝的聖旨,許多都是丟給劉裕自己擬定。這樣算來與天子幾乎並無二樣,誰人敢得罪了他。有那好事的言官看不慣劉裕的姿態,瘋了一般上書請奏,要求傻子皇帝抓回大權,切勿給小人可趁之機。然而,劉裕還未見到聖旨,傻子皇帝已下令誅殺此人九族。聖旨上甚至沒有刻意羅列罪名,而是昭告天下,言官離間皇帝與一字並肩王的關係,所以誅滅九族,以儆效尤。傻子皇帝親自監斬,菜市口上看到言官身首異處之時,竟是險些笑岔了氣。那副模樣,不管是誰,看到他都會覺得此人太傻。這天下,可是要儘歸劉裕之手了。公主府中,一眾下屬皆靜坐等候。錦公主與劉裕出來的時候,眾人忙起身抱拳,聽得二人吩咐,這才恭敬落座。錦公主眸光一閃,勾著唇角掃視了一圈兒下屬,也坐了下來。花廳之中,趙林、劉浩軒、劉珊珊、朱槿、關三爺、月姬、阿若、阿初都在。每個人都是神采奕奕,每個人臉上的神色都透著沉穩。曆經數年廝殺,沙場上的血也不知道嘗了多少,自然有了超乎常人的平靜。這種靜溢,讓他們這些年輕人披上了老成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