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錦曾經在謝府跟身為人質的桓玄甚有瓜葛。”明悅看向對方的眼神不由得又明亮了許多,事情隨著她們的分析正慢慢的彙聚於一個點上。王神愛眯了眯眼,冷哼,“我就知道,最終的苗頭會指向他。”“聽聞當年此女子是謝石的小妾,本來是要殉葬的,結果卻和桓玄一同聯手出逃了。但為了阻止眾人追捕,桓玄自願站出來攔截謝道韞。他可是大司馬恒溫的兒子,為了謝石的一個女妾連命都不要了?說沒關係,誰會信?”明悅把玩著從各個渠道打聽來的信息碎片,像拚湊破碎的琉璃一樣,一點點的複原她們需要的模樣。王神愛的思緒也被她一點點的調動起來,分析道,“桓玄的父親是大司馬,他有能力安排一個女人進宮,然後再慢慢爬上先帝的手心。桓玄出逃成功後,先皇就駕崩了,緊接著桓玄造反。潘夢鸞這顆棋也隨之沉寂。直到桓玄靠近建康城時,潘夢鸞再次站了出來,並將那個本該失蹤的女人推舉成公主。”“他和劉裕一同進城後,他搶功得了相國之名,那個天錦公主則下嫁給了劉裕。”明悅最終收尾終結。這個局勢經她們分析,已變得格外清晰。王神愛握緊著扶手內心裡既是驚駭又是激動,“這棋局布得可真是精妙絕倫啊。為了讓劉裕娶她,恐怕也下足了功夫吧。”“那女人雖然看著一本正經,其實也是善攻心計之人,生得貌美又懂功夫,拿下一個男人不足為奇。”明悅見過那錦公主,一想到她自恃清高的臉就覺得厭惡,“聽說那太守大人,為了哄天錦公主開心,原來的太守夫人已經被逼得放火自.焚了。”“她好不容易嫁過來,自然要有說行動,來證明她的價值。”王神愛深深吸了口氣,心臟裡不知是因為喜歡還是惶恐在劇烈跳動,“這布局真是高明到驚悚。皇宮裡有潘夢鸞,太守府有天錦公主,難怪桓玄敢這麼囂張,原來他是覺得一切都掌控到了自己手裡。”“所以我們的處境是非常危險的,派人跟他在朝堂上吵兩句,也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這有何難。”王神愛張開修長纖細的五指,又把玩樣的慢慢握緊,麵色凶狠,“他既然能埋棋子,我就能把她們給一個個的拔了。”明悅也被說得興奮起來,附和道,“先拔潘夢鸞,再拔天錦公主,等到扳回一局再和劉裕談判,量他也不敢囂張。”“正合我意,哈哈哈。”這權利的遊戲是越來越刺激了,王神愛忍不住激動得笑起。她們太聰慧了,一點點零零散散看似毫無用處的信息,也被她們推論出整個全局,並且能快速的做出反應。權謀走勢,她們玩得如魚得水,天下蒼生儘在她們手中苟且,想想都覺得刺激。若說整個後宮中最安靜的地方,大概就是冷宮了。但比冷宮溫暖祥和的地方,必然要數嘉仙苑。嘉仙苑裡麵安居的女子都是先皇的妃子們,她們無欲無求也沒什麼可爭討的,同樣也沒什麼希望可期待的。若說唯一要等的,大概就是死亡吧。每日養尊處優的活著,就像池塘裡養的魚,無風無浪無自由,就在一處院子裡來回走動。有時停在某處出出神,一愣就是一下午。這裡的美人們也每天打扮,穿著整齊,其實也就跟掛著櫃子角落的舊衣裳一樣,毫無意義。潘夢鸞偶爾跟下屬調笑時戲稱,這些妃子們不過是會喘息的行屍走肉,跟死人是差不多的。還好她還有錦公主可期待,若不是如此,日子過得也太絕望了。正當她想著怎麼讓幾個安排進來的妃子,更得德宗帝歡心時,嘉仙苑裡竟來了稀客。“王神愛……”潘夢鸞默念了對方的名字,轉而揚起溫和的笑臉迎了上去。“見過皇後娘娘。”潘夢鸞盈盈行禮,客氣道,“不知皇後娘娘今日怎麼有興致到這嘉仙苑來了。”王神愛得意冷哼,就連她身邊的侍女都一副“你完了”的表情。王神愛忽然收起笑意,嗬道,“來人啊,將這逆賊拿下。”“放肆!”潘夢鸞嗬斥,阻斷欲要圍上來的兩個奴才,對著麵前的人冷冽道,“我念在你是皇後的份上才敬你三分,彆忘了我可是先帝的女人,不是你能隨意碰的。”“我知道你是先帝的女人,我也不會輕易招惹你。”王神愛盈盈一笑,目中無人,“但如果是謀殺先帝的人,皇貴妃就彆怪我無情了。”謀殺先帝!?若不是她提起,潘夢鸞幾乎要將這件事忘乾淨了。隻是她現在忽然提起,那恐怕就是有備而來了。“你可知你在說什麼?”潘夢鸞毫無懼色,神色森然,“汙蔑先皇妃,就算你是皇後,禮部的人也不會輕易放過你的。”“如果不是有十足的證據,我怎麼敢動您了?”王皇後挑了挑眉,也是沒有半分退讓。“證據?”潘夢鸞冷笑,“你是說那些花錢買來的賤奴嗎?那種東西,我也能交出一大把,皇後有興趣見嗎?”“潘夢鸞,你就不要掙紮了。”王神愛勾了勾紅唇,狂妄至極,“我好歹也是後宮之主,豈容你放肆。何況等你找來那些人,你已經在牢裡吃儘苦頭了,他們又能做什麼呢?”潘夢鸞在後宮裡爭鬥了十多年,什麼陣勢她沒見過,又且會怕一個小小恐嚇。隻是她也不是那麼好惹的,既然非要撕破臉,那就誰怕誰!潘夢鸞成熟韻味的容顏下,穩重陰鷙的戾氣溢於言表,“王神愛,你最好想清楚,這可沒有回頭路走。”“我王神愛若總想著走回頭路,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這樣的警告對王神愛來說實屬可笑,“來人啊,帶下去。”“不用你們帶,我認得。”潘夢鸞抬手禁止那些賤奴靠近她,自己撩了裙擺,像是去逛花園般神情自然的離開了嘉仙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