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士兵當然不知道大人物的計劃,隻覺勢頭大好,便忍不住歡喜的驚叫起來。他看上去不過十六、七的模樣,肌膚是建康的大麥色,眉目倒是英氣得很。“趙林將軍威武。”看到戰前的統領大顯神威,少年由衷讚歎。忽然,他感覺有道目光在看向他,側首看去,竟是太守大人被他的聲音吸引了。不由得快速撇過臉去,低首漲紅了臉。“你叫什麼名字?”戰線無恙,劉裕饒有興趣的問道。少年抬首看了一眼,又迅速避開,“回太守,小、小人劉小草。”“剛參軍的嗎?”“嗯。”劉小草點了點頭,手緊緊握著旗杆。劉裕看著他小小的身體扛著大大的旗,眉頭微擰,道,“是誰給一個新兵安排的扛旗,真是混賬。”新兵本身上戰場殺敵都是問題,不腿抖都算好的,更彆說扛著一杆大旗往戰場上衝,簡直是送人頭去的。“不,不是的大人。”劉小草連忙回道,“是我主動要扛旗的。彆看我身板小,我力氣可大了。我左肩扛著旗,右手還能拔刀殺敵。”“哦,看不出來,這麼有能耐。”望著朝氣勃勃的年輕人,劉裕不由得心情大好,“扛旗可是個重活啊,到了戰場上說不定還拖累你,你就不怕死嗎?”“我不怕。”年輕人揚首一笑,迎著陽光燦爛無比,他大聲道,“這是榮耀!”年輕的少年朝氣蓬勃,生命旺盛,美好的未來正迎接著他。劉裕看著他似乎也被這樣的笑容給感染了,心情不由得輕快起來。“咦?”林敬軒目光無意撇到了右側,竟在地平線處看到一隊人馬殺氣騰騰的向這邊跑來,不由奇道,“那劉勞之不是不支援麼,怎麼又來了?”劉裕聽聞側過頭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待看清旗幟時,心中陡然一驚,大喝,“那不是劉勞之的軍隊,是司馬元顯。”“什麼,他來做什麼?”林敬軒也一時警惕起來。劉裕冷哼,赫然拔劍,“難道他是來支援你的嗎?我先帶一批人馬衝過去,你右側包抄。來人。”統帥又向旁邊人下令,“讓趙副將不用歸隊,直接左側包抄。”“是。”兩人一同領命。一早,公主府內。天錦喝下一碗湯藥,口舌苦澀,眉頭微皺。朱瑾連忙將溫熱的白粥端到她麵前,她撫摸著拿起勺子喝了兩口,才覺得好些。“這湯藥我喝過,沒有什麼副作用,但有明視的作用。”唐七看了看天錦,又添了一句,“可能需要點時間,你彆心急。”“我不急,這樣有些人就不用見了,也沒什麼不好。”天錦悠悠然的說著,似乎還真不將此事放在心上。在皇宮裡一槍刺死豹子以後,皇帝重賞,天錦名聲大噪。此時皇宮裡有一點動向都會引得眾人翹首一看,然後又低首分析,緊接著一眾目光就隨之而來。皇帝冊封她為錦公主,又賞了她公主府。一槍刺死豹子的公主多少惹得人側目,她也就不便再去流年記了,以免暴露。現在德宗帝還時不時的傳她去豹園觀賞猛獸表演,天錦也跟德宗帝聊些從前的狩獵趣事,逗得他很是開心。潘夢鸞和王神愛也徹底較上了勁,隻是王神愛到目前為止還弄不清潘夢鸞目的為何,又站在誰的立場。畢竟先帝死了以後,她誰也代表不了。而此事預謀到此,最生氣的莫過司馬元顯了。他現在正是外出用兵時,不能和皇帝鬨得太僵;而天錦又受皇命,三年內不得嫁娶,自然也就不能隨意和男子來往。司馬元顯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住在公主府內,而不得胡鬨用強。雖然這也不是長久之計,那傻子皇帝的保護畢竟有限,如果司馬元顯贏了幾場戰役,討要一位公主他還能不答應?不過短時間內還是相對安全的。“你還在試藥嗎?”天錦又問。“不,不試了。”唐七說話的聲音頓了頓,天錦便知他是在撒謊。可是,她也不好故意點破,叫他難堪,又拂了他的心意,隻能詢問,“近來身體可好?”“很好,主上請安心。”唐七這次說話底氣倒足了些,感覺恢複得還不錯。天錦看不見眾人,倒是慢慢習慣了從彆人說話的口吻中,去判斷對方的情緒和一些細微的變化。此時,腳步聲由遠而近,走得還很急,跨進門內最終停在了她的不遠處。“有密報。”那聲音是春霜的。朱瑾接過春霜的秘密,細細看了眼過,凝重道,“駙馬出事了。”一時間,整個屋子裡的溫度都被冷卻了幾分。唐七微微側首,看向朱瑾。天錦也放下了湯勺,急問,“他怎麼了?”“劉勞之與駙馬共謀,放桓玄進賀城,駙馬做先鋒先行出擊,劉勞之支援。但作戰時,劉勞之以桓玄來襲為由,沒有支援。本來是要勝的,結果被司馬元顯圍困了。”“被司馬元顯圍困?”天錦有些詫異,“前日剛收到消息有人彈劾阿裕,今早阿裕就被圍困,這也太快了。”“應該是司馬元顯早有預謀的事。”這種情況唐七脫口而出,他不由得深深歎了口氣。南朝風雨飄搖,岌岌可危,而那些手握重權的人還做著自相殘殺的事。如果南朝注定要亡,那當年的淝水之戰又為何要非勝不可呢?“劉勞之……”天錦低喃著。唐七看向她道,“你懷疑劉勞之背叛劉裕。”“他本小人,有利則往。放桓玄進賀城,再讓劉裕做先鋒的注意,多半不是他想的。”天錦細細揣摩著。朱瑾思緒跟著天錦轉動,脫口道,“是司馬元顯。”天錦點頭,“劉勞之不可儘信,這一局怎麼看都像故意而為之。”“眼下駙馬被困,而且他隻是帶了極少的兵馬,支撐不了多久的。”朱瑾看向天錦,忍不住問道,“我們怎麼救他呢?”是啊,該怎麼救一個身在戰場的人呢?依著天錦的性子,她恨不得手持長槍,親自去營救。然而她早已不是當年手握千軍萬馬之人,她沒有一兵一卒,誰也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