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接到他受傷的消息後,就急匆匆出了城,心裡自然是擔心他的。隻是,這樣的話她卻羞於道出口。目光又有他臂膀上停留了一瞬,才收了回來。見狀,劉裕心裡如抹了蜜似的美。出征前的那些隔閡與嫌隙,在這一刻蕩然無存。他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直徑走到她跟前。關三爺和朱瑾早早的避的遠遠的,那輛馬車上負責護送的士卒卻是好奇的瞪大了眼。劉裕突然意識到什麼,即將要出口的親昵之語,又生生的咽了回去。他輕咳了一聲,轉身看向馬車,“麻煩諸位,將我這兄弟送去浣風樓吧,多謝!”同在一個帳下,又有一路護送之誼,士卒與劉裕二人早已熟悉,道了聲“客氣”。又拿戲謔的目光在這夫妻二人身上流轉片刻,馬車這才先行而去。劉裕適才又重新看向錦,畢竟是夫妻,他待錦的心意,從未改變過。即便是先前諸多原因生疏了……那也是太過在意。涼涼夜色之下,他的心一片柔軟。“錦,我心裡很是掛記你。”錦點點頭,她也從未懷疑過他的心意,可此番她卻沒有心情與他柔情蜜意。手撫上那白色的綁帶,眉都皺了起來,問道:“可有傷到筋骨?”“並無。”劉裕微微一笑,隨即又沉下了臉,“正安傷得比我嚴重,師兄們也……”他頓了頓,接著道,“此番我將他送回來,便要折回軍中,為師兄們報仇。所以……無法與你一同回去了。”謝琰借著職權之便,安排他們回丹徒,這在軍中其實是不符合規矩的。他們走時,王凝之甚至是劉牢之尚未得知。若隻有他一人,劉裕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回來。可是隨他而來參軍師兄弟幾人,就隻剩下賀正安了,且他的腿傷嚴重,若不好好休養,恐怕日後將會不便。便是如此,劉裕這才領了謝琰這份人情。可他,卻沒並有在丹徒滯留的打算。錦自然是能夠理解他的心情,正如當然逢難,一朝清醒,她滿心裡都是複仇大計一樣。她也並不想阻止劉裕的決定,此番夜奔而來,不過是想看他一眼,安一安心罷了。“我送你。”她道。“不必了,留一匹快馬與我便可。”錦於是,扭頭朝朱瑾看了一眼,示意她牽馬過來。接過韁繩,劉裕深深地朝錦看了一眼,忍著剛剛見麵,又將離彆的酸澀之感,道:“你且等著,我定會掙一份功勞,出人頭地,屆時……”屆時如何,他又打住了。“夜深露重,你……回吧。”“好。”錦毫不矯情地點點頭,囑咐道:“你有傷在身,萬事莫要強出頭。便是為了出人頭地,也不在這一朝一夕。”劉裕笑了笑,並未朗聲應下,縱身一躍,跳上了馬背。“我去了。”話音落下,他便夾抬腿往馬腹上一夾。受了指示的座騎,立即就衝了出去。夜色裡,他絕塵而去,並未回頭。錦站在原處,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直到再也看不見。“公主為何不阻止駙馬?”朱瑾問。錦:“無法阻止,何必阻止。”即便是他不,她也知道,他一直在介意著什麼。如果這樣,能夠讓他心安理得,也未償不妥。且他們之間,也的確是存在著一些問題。也許分開些時日,會有所改善吧。正如今夜這樣,二人還能和顏悅色,親聲細語的話,不像先前那般,儼然像是陌路。朱瑾顯然沒聽明白,一臉迷茫。遠去的背影徹底消失在夜色裡,已經看不到了。錦收了視線,正色道:“謝琰的北府兵身經百戰,劉牢之既然能夠叛出王恭,為司馬元顯所用,必有過人之處,至於琅邪王氏……那也是不容覷的勢力。可是何這一戰,竟敗得這樣輕易?”朱瑾一聽,連忙道:“公主您忘啦?三軍合圍的消息,還是咱們透露給孫靈秀的,所以……”“不對!”不待她完,錦便打斷了,“你沒發現麼,這一戰吃了大虧的,可是剛入軍營不久的新兵!他剛才,浣風樓的人可是死了個乾淨!這裡麵定有蹊蹺!”“公主是指,有人在搗鬼?”朱瑾有些驚訝,仔細一想,又覺得很有理。即便他們事先將消息泄露給了孫恩,依北府兵的能耐,琅邪王氏的聲名在望,不至會敗得這般一塌塗地。要知道孫恩造勢雖大,可手上的部眾實際不足萬人。否則,他早就大殺四方,奪取會稽,又豈會甘心盤踞在壽陽城內?除非……是有人刻意為之。錦的心,不由一沉,“去查!”朱瑾立即應了下來。*很快的,虞美人調查的結果就出來。其實不看傳回來的消息,錦心裡也已經有了猜測。等結果真正擺在了眼前,她已經能夠心和氣平的看待了。“果然是她!”“公主打算怎麼辦?”錦盯著窗外一束掉光了樹葉的枝頭,冷笑道:“前仇後怨一並了結了。”“還請公主示下。”朱瑾道。桌案上的帛錦上寫的密密麻麻的字,消息遞到錦麵前,自然也在她手裡過了一過的。她便也知道,這會劉裕吃了這麼大的虧,果然是被人算計了。而算計他的,不必,正是先前與他們結了仇怨的謝家人。又是謝家!而今甚至還多了個王家!看到消息時,朱瑾著實氣憤。謝家還真是陰魂不散,謝家人一個一個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尤其是那空有才女虛名的謝家女,謝道韞。竟是她與王家二郎聯手,夫妻二人狼狽為奸。不是,這對夫妻已經貌和神離了麼?竟還能這樣齊心?錦沉聲道:“王凝之身邊的細作可有安排妥當?”朱瑾心中一緊,迅速看了她一眼,“已妥,隻是人才安插進去不久,根基未牢……公主現下就要啟用這枚棋子,會不會太早了些?”跟著了錦這麼久,即便是早知道她用兵如神,朱瑾還是有些疑惑。錦毫不吝嗇地讚賞了她一眼,“的確是早了些……”卻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不除去這夫妻二人,實在令她很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