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的態度不卑不亢,話間心裡已經有了準備。可劉牢之接下來的話,還是讓他大吃了一驚。“你且看那方的戰況……”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劉裕看了過去。“叛軍孫恩,起初也不過是個無名之輩。誰曾想到,如人竟有如此能耐。不過短短半年的時間,竟叫他築下方城……”到這裡,他刻意頓了頓,見劉裕聽得認真,又道:“你現在,是我麾下司馬。這戰況你也有權知道,日前,王家派人前來與我與謝將軍商量了合圍大計。可你再看看那方……王家二郎太過輕敵,現下已顯敗勢。謝將軍還未趕到,三方合圍怕是等不及了,多拖一刻,琅邪王家的損失怕是更大。”劉裕心中微微一動,“您的意思是不等謝將軍了?”劉牢之並未否認,正色道:“戰前準備地再充足,一但開戰卻也有諸多變故。三方合圍,乃戰前商定的策略,孫恩再有能耐,卻無法臨時兵分三路來抵抗。”“所以,本將軍現在命你……”“爹,你們在什麼?”劉牢之的話突然被打斷,卻是劉敬宣遠遠看到兩人站在一處,打馬過來。劉牢之眼中微微一閃,很快反應過來,“你來的正好。”劉敬宣一聽,連忙翻身下馬,“爹,可是準備開戰了?我看那方快要頂不住,咱們再不去救援恐怕便要敗了。“劉牢之看了他一眼,“正此事。”“哦?”劉敬宣頓時磨掌擦拳,來了興致。然後突然又意識到什麼,一臉防備地看向劉裕,“爹,劉裕才剛入營,臀上的傷都沒好利索呢,你不會是想讓他當先峰吧,我可不乾啊。這打頭陣,一定要是我啊!”劉牢之不悅道:“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劉敬宣:“……”劉裕暗暗笑了一下,又忍住,“若將軍信得過,劉裕願為先峰!”“哼!”劉牢之目光不善,“這先峰還真是非你莫屬。”“爹……”劉敬宣抗議。劉牢之板起臉,警告的又看了他一眼,“事發突變,本將軍現令你二人為左右先峰。劉敬宣!”“末將在!”“你領右先峰,帶兵由南急速繞向去西側,暫頂謝將軍攻打西南門。““喏!”“劉裕!”“末將在!”劉裕一肅,立即抱拳,頭微微垂下。“你領左先峰,帶兵由正麵進攻,務必要將孫恩的主力吸引過來。劉裕並未多想,直接應下。與他站在一起的劉敬宣忍不住撇了撇嘴,相比之下,他其實更願意與劉裕換上一換,直接衝上去就開打,多麼方便省事。還要繞到西南門……等他繞過去,黃花菜都要涼了。且這回的軍令,是不是下的太過草率了些?劉敬宣心裡剛閃過這個念頭,又很快被自己否認了。事急從權,那王家二郎還等著他們去救命呢。想著想著,他又羨慕的朝劉裕望了望……劉裕不是沒有注意到他頻頻窺視自己的目光,嘴角微微抽搐,卻也隻能當作什麼都不知道。“趁著未黑,右先峰先行點兵出發。”劉牢之很快又下達了一條命令。劉敬宣神色微稟,終究是嚴肅了起來。待他領命而去,劉牢之看著毫無防備的劉裕,心裡不免得意了起來。令劉敬宣為右先鋒,不過是借故把人支走罷了。以他對謝琰的了解,絕不會無緣拖延。按照原計劃,等劉敬宣趕到西南門,謝琰的兵馬估計也到了。至於劉裕這個左先鋒,這才是重點……他道:“你且去準備,聽我號令,立即進攻!”劉裕:“喏。”*三軍合圍乃軍機密事,謝琰行事素來謹慎。虞美人得到消息,大軍已經行軍一日了,消息再遞到錦麵前時,那邊已經開打了。錦蹙著眉,一手輕叩著桌案,一手撫額道:“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朱瑾立即問:“公主這話是何意?”錦:“劉牢之身邊沒有我們的人,阿裕那邊的情況如何,我們也就無法及時知道。”朱瑾一愣,“是屬下考慮不周,未做安排。”錦搖頭,“與你無關。”神色間微微傷感,“沒了阿靜,負責暗線的情網組織確實是大不如從前。”虞美人組織之所以強大到令南朝忌諱,恨不能除之後快,並不是沒有原因的。組織裡每個人都發揮所長,各司其職。朱瑾是跟了錦最久的人,也是她最為信任之人,虞美人內的財政大權,便是抓在她手中。同時,她也負責貼身保護錦,負責聯係其它各司,傳達錦所下達的一切任務。錦口中的“阿靜”,便是專門負責培養暗線和暗線按插的地下司。這些暗線在各處得到情報,便會用特殊的方式傳遞給自己人,再由專門負責傳達消息的王大可從中過濾掉無用的消息和能夠自行解決掉的消息,最終傳到錦這裡的,都是十分緊要的,需要她來決定的事情。可是阿靜,卻在淝水之戰,為救錦而舍命。她這一死,對虞美人來,可謂一大損失。不過,自從王大可平安歸來,朱瑾身上的負擔輕鬆了不少。錦已經讓王大可暫時接替了阿靜的負責的地下司,無論如何,這張情報網是不能斷的。“劉牢之……此人什麼來曆?”錦突然問。“屬下並不是十分清楚,隻聽此人是司馬元顯的心腹。這次隨軍而來,多半是司馬元顯為監視謝琰而故意安排的。”“聽?”錦微微驚訝,忍不住抬眼看她,“你聽誰的?消息可屬實?”朱瑾眼裡閃爍了一下,“便是上回遊湖時,方予無意間出來的……”錦眉梢不由挑起,眼裡隱隱有了絲打趣的笑意,“謝琰身邊的人,嘴巴向來嚴實,能哄得他出這樣的話來,你倒是長了些本事!”朱瑾的臉瞬間紅透,弱弱抗議,“公……主……”“本宮這是誇你呢!”錦連忙正色,又道:“這話應該不假。若劉牢之真是司馬元顯的心腹,那此人還真該好好查查。”“喏,屬下這就去安排。”